娘娘颇得圣眷

作者:屋里的星星

杜才人?

这人有孕,忽然请太医,也怪不得颂夏会这般在意。

褚青绾对颂夏轻点头:“让人守着雨花阁的消息。”

在褚青绾得知消息时,延禧宫的何修容正在前往慈宁宫的路上,周嬷嬷见到是她,立即将人引入了殿内。

雨花阁的消息也就是这个时候传到何修容耳中的。

何修容轻微皱眉:“她请的太医是谁?”

钟太医一直待命,如果是钟太医平日中的诊脉,不会闹得这么大动静。

周嬷嬷得到消息很快,也很准确:“是当值的林太医。”

何修容脸色有些许的不好,她朝太后看了一眼,声音微微有点急促:“难道是她发现了什么?”

杜才人发现也就罢了,她只怕这件事会闹到胥砚恒眼前去。

太后看了她一眼,微有点不满:“慌什么。”

她扯唇,对宫中的太医显然早有了解,冷声道:“林太医能坐到这个位置上,是个聪明人,不会随意掺和到这件事中。”

话落,太后冲周嬷嬷颔首:“杜才人怀的是哀家的孙儿,你去雨花阁探探消息。”

周嬷嬷了然地离开。

这一行,不仅是告诉杜才人,太后对她的看重,也是在隐晦提醒林太医,莫要瞎掺和。

林太医只要不傻,就会做个聋哑人。

雨花阁内,林太医正在替杜才人诊脉,他额头不易察觉地冒出了些许冷汗,他又细问杜才人:“杜才人是觉得何处不适?”

杜才人有点忧愁,她一手下意识地轻抚小腹,眉头紧锁:“我昨日醒来时,发现床榻有些血迹,自我有孕后,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钟太医说是没什么大碍,喝些安胎药即可,但我总是觉得放不下心。”

“林太医专精此道,不知道我这一胎是否有碍?”

林太医神情僵硬,手指下的确是诊出滑脉的现象,要说杜才人身体有碍么?也的确没有。

正在林太医纠结要怎么开口时,外间来报,慈宁宫的周嬷嬷来了。

林太医心底一凛,他陡然想起一件事,杜才人惯来和慈宁宫常有来往,思绪间,周嬷嬷已经进来了,她先是关切地过问了杜才人是否有不适,才转头看向林太医:“太后娘娘十分看重杜才人这一胎,林太医可要好好替杜才人瞧瞧。”

她话音意味深长,林太医深深地低了低头,借余光瞥了眼杜才人,只见杜才人没忍住翘了下唇角,显然是得意于太后的看重。

林太医沉默了片刻,他埋头说:“杜才人的这一胎一直都是钟太医照看,微臣也不好冒然插手,但杜才人这一胎无碍,请杜才人放心。”

杜才人的眉头在听见他说无碍时,才松展下来,她略点了点头,让夏云送林太医出去。

林太医出了雨花阁后,转头看了眼雨花阁的牌匾,不由得叹了口气。

周嬷嬷在知道杜才人无碍后,安慰了她两声,就也告辞离开。

杜才人轻抚着小腹,她松了一口气,侥幸道:“看来的确是我太过小心了。”

今日还特意避开钟太医去请了林太医,也不知道钟太医心底会不会不舒服。

到底是要照顾她这一胎的人,还是要认真对待。

想到这里,杜才人对夏云吩咐:“前些日子中省殿送来的荔枝,那东西难得,你待会给钟太医送一盘去,便说是我感谢他这段时间的用心。”

夏云知晓主子没事,心底也高兴,她福了福身:“主子放心,奴婢会将这件事办好的。”

慈宁宫,待周嬷嬷回来时,何修容还没有离开,她瞥了眼周嬷嬷,见周嬷嬷轻轻地点了点头后,她脸色缓和了一些,但依旧不是轻快:“这件事拖不得许久。”

太后也心知肚明,她只是皱眉:“哀家何尝不懂这个道理,谁叫周贵妃也是个成事不足的!”

和她打擂台那么久,都能叫胥砚恒一直护着她,结果遇上一个瑾贵嫔,居然能落得个失权禁闭的地步。

何修容没有太后那么乐观:“她只是禁闭,皇上没有言明要夺她的权,等她出来后,未必不会再次掌权。”

闻言,太后脸色也不好看了,要问她最不喜欢宫中哪位妃嫔,周贵妃绝对排在第一位。

她隐晦地看了眼何修容,心底也隐约地有些嫌弃。

都说何修容和胥砚恒年少相识,感情和后妃不同,结果呢?一个瑾贵嫔入宫一年就得宠得权,何修容连宫权的边都摸不到。

真是令人失望!

太后按住这些情绪,没有表现出来:“的确是不能再拖了。”

何修容得了准信,终于起身离开,太后看着她的背影,狠狠地翻了个白眼,她对着周嬷嬷抱怨:“你看看他这些后妃,哪有一个当儿媳的样子!”

周嬷嬷没好意思说话,毕竟太后一个长辈掺和进晚辈的后院争斗中,本就不好听,何修容在亲眼目睹后,对太后恐怕真的升不起什么尊敬之情。

在胥砚恒气消后,宫权又会重新回到周贵妃手中。

这一点,是宫中众人的共识。

即使是褚青绾也是这么想的,她也会希望事情这样发展,她的确会如胥砚恒所想抗住压力,但她不想对上太后娘娘。

百善孝为先。

不论太后对胥砚恒做过什么,只要她对太后有不敬,世人的吐沫星子也能将她淹死,不孝的名声于她想要的那个位置格外不利。

她才不想做这么得不偿失的事情。

合胥砚恒心意,也不是要这么百依百顺的。

但是,宫权在外间转了一圈,周贵妃最终能拿回多少宫权,就不一定了。

褚青绾让人守着雨花阁,也得到了消息,颂夏实话禀报:“听说是杜才人动了胎气,才请了专精此道的林太医前去查看。”

褚青绾微微蹙眉:“杜才人这一胎不稳么?”

颂夏思索片刻,迟疑地摇头:“没听说过这回事儿。”

褚青绾想起不久前见到的杜才人的脸色,也觉得不可能,杜才人脸色红润,没有半点病情的模样。

褚青绾吩咐:“让我们的人不要靠近杜才人,小心为上。”

胥砚恒对皇嗣不假颜色,不代表她们也能同样地态度对待皇嗣。

宫中一片平静,或许是褚青绾一事时胥砚恒的震怒叫后宫妃嫔长了记性,杜才人这一胎怀得居然十分安稳。

安稳到褚青绾都有点不安,总觉得是什么风雨欲来前的平静。

这一日,傍晚时分,褚青绾等了片刻,弄秋慢吞吞地走进来,见状,褚青绾就收回了视线,她拆下发髻上的玉簪。

弄秋低声道:“皇上去了甘泉宫。”

这已经是甘泉宫一连三日侍寝了。

褚青绾从铜镜中瞥了眼弄秋闷闷不乐的脸色,有点好笑:“我才入宫时,愉妃连续七日侍寝都是有过,你当时不在意,现在怎么这般在意?”

弄秋瞪大了眼,她欲言又止,想说当时和现在怎么能一样。

褚青绾仿佛能看出弄秋在想什么,但她只是淡淡道:“愉妃惯来得宠,偏周贵妃几次失势,从中得到好处的都不是愉妃,愉妃有宠有子,却连宫权都分不到,难免会叫人觉得她这恩宠是否只是空中楼阁。”

如果愉妃也是胥砚恒用来制衡宫中局势的人选,那么,在这种情况下,胥砚恒就绝对不会让愉妃失宠。

弄秋听得似懂非懂,她郁闷道:“奴婢听不懂,主子想得明白就行。”

说到底,她会郁闷,还是因为担心主子会觉得难受。

褚青绾见状,声音也不由得放轻:“好了,时间不早了,你也抓紧回去休息。”

待弄秋离开后,褚青绾抬眸和铜镜中的自己对视。

周贵妃和愉妃两人间,表面上像是周贵妃比愉妃略胜一筹,但褚青绾不得不承认,她更忌惮一些的还是愉妃。

周贵妃是得了掌管权利,但这所谓的权利也将周贵妃推到众人眼前,也彻底推到了太后的对立面。

人人都想要那个位置。

孝一字,能让人身负美名,也能叫人满身骂名。

周贵妃于上不孝,于下不慈,甚至她背后的周家也不能给她什么助力,说得难听点,她拿什么去争那个位置?

太后对周贵妃这般不喜,若是太后到时以死相逼,不许胥砚恒立其为后,周贵妃能有几分胜算?

胥砚恒对太后再不满,褚青绾都不会觉得胥砚恒不在乎太后。

相反,愉妃是没有掌宫之权,但她面对的压力也要小得多,如果只有这两个选择,在两权相害取其轻下,太后也会偏向愉妃,甚至因着胥砚恒一直以来的恩宠,朝臣或许也会觉得愉妃才是圣意。

褚青绾见过在慈宁宫的愉妃,不似在朝和宫的张扬,只低调行事,不会顶撞太后,也不会叫太后注意到她。

这宫妃都想要讨胥砚恒欢心,在褚青绾看来,愉妃显然比周贵妃聪明得多,因为她懂得给自己留后路。

甚至,褚青绾也一度觉得胥砚恒对愉妃的态度不同,唯独二皇子的玉牒不曾更改一事,让褚青绾察觉到些许端倪。

除了随时能撤回的恩宠,胥砚恒对愉妃一点砝码都不肯施加,他对愉妃当真会喜爱非常么?

褚青绾对此心存狐疑,却不妨碍她对愉妃戒备警惕。

******

周贵妃被困于朝和宫,时间一久,众人也不由得习惯了于此。

直到某一日,宫中传来消息,朝和宫派人去了御前,众人一惊,褚青绾也有点讶然,周贵妃自被关了禁闭,一直都是安安分分,像是真的在认真反省。

今日是怎么了?

颂夏提醒了她:“主子难道忘记了?今日是大公主的生辰。”

褚青绾瞬间了然,周贵妃不是不想早点出来,而是要等一击必中的机会。

胥砚恒对这唯一的公主的态度的确是与众不同,他对两位皇子很久才能想起来过问一次,但对这个公主是时常派人送东西过去,即使周贵妃被禁闭时,底下人也绷紧了皮,没人敢怠慢这位公主。

朝和宫内,周贵妃只簪了一个玉簪,垂散下来的青丝叫她也衬得温柔,她正抱着小公主,教其认字,胥砚恒来的时候,就见到这一幕。

听见动静,小公主被分散了注意,转头见到胥砚恒时,她立即下榻跑到胥砚恒跟前,抱住胥砚恒的腿,仰头转着黑溜溜的眼珠,奶音脆生生地喊:“父皇!”

她和两位皇子不同,许是也瞧得出胥砚恒对她态度温和,她在胥砚恒面前一贯大胆。

就如同这时,胥砚恒一只手将她拎了起来,单手抱住她,让她坐在他手臂上,轻挑眉:“怎么今日这么高兴?”

小公主高兴地咯咯笑,她抱住胥砚恒的脖颈,蹭着他的脸:“见到父皇,高兴!”

周贵妃轻轻福身,微微嗔怪:“芙儿快下来,别闹你父皇。”

小公主抱得越发紧了点,不肯听她的,胥砚恒也顺着她的意,将她抱着坐在了软塌上,周贵妃见胥砚恒对她视若无睹,不由得握紧了下衣袖。

而这时,小公主趴到胥砚恒耳边,小声道:“父皇,您让母妃出去吧,她都不能陪芙儿去放纸鸢了。”

她再小声,在安静的殿内也能让众人都听得清,周贵妃脸上有点尴尬,她正要对胥砚恒解释什么,谁知胥砚恒根本没看向她,只颠了颠怀中的小人,慢条斯理地说:“也不是不行,但父皇答应了芙儿的请求,芙儿是不是也该付出点代价?”

周贵妃解释的话一下子停住,没想到胥砚恒这么轻而易举地就松了口。

小公主瘪着唇,胥砚恒不紧不慢地提出他的要求:“待再过一年,芙儿也该搬到皇子所了。”

周贵妃脸色骤变:“皇上——”

胥砚恒掀起眼皮,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周贵妃的话头立时顿住,只是她的脸色煞白一片。

她没想到她只是借小公主生辰请了胥砚恒而来。

却让胥砚恒有了将小公主送走的想法。

何其薄情!

小公主转头看向母妃,又转头看向父皇,没懂皇子所是什么地方,她被周贵妃的脸色吓到,不安地问:“皇子所是什么?”

胥砚恒没有解释,只说道:“你两位皇兄到时都会在皇子所,芙儿也不需要担心没人陪你玩了。”

小公主到底年龄小,听说会有人陪她玩,当即眼睛一亮,忙声应下:“好,芙儿要去!”

霎时间,周贵妃脸上血色消失得一干二净。

待小公主被抱下去时,她蓦然砰一声跪了下来,她眼泪顺着脸颊掉下来,她哀求道:“皇上,芙儿年龄还小,如何受得住母女分离之苦啊!”

胥砚恒冷淡地看向她,轻描淡写:“迟早有这一遭,不过是宫中规矩,你是贵妃,如今宫中妃嫔之首,难道要带头不守规矩?”

世人虚两岁,小公主明年也恰好到了六岁,正是依着规矩搬入皇子所的年龄。

好似寻常的一句问话,周贵妃却是硬生生地打了个冷颤,她听得懂,胥砚恒是在说,她若是带头不守规矩,他岂能放心再让她执掌宫权。

她选宫权,就要将小公主送走。

她选小公主,胥砚恒必然说到做到,不会再让她碰宫权。

周贵妃狠狠闭上眼,两行清泪落下来,她急促地呼吸了两声,脸色骤然颓败,声音沙哑道:“臣妾知道了。”

胥砚恒眸色漠然地看着这一幕,周贵妃的眼泪掀不起他情绪的半点涟漪。

从她三番两次地利用他对小公主的疼爱之情作筏子时,就应该料想到这一步。

作者有话要说:

小胥:在做出选择时,就该想到应该承担的结果。

女鹅:嘶——

【[摊手][摊手][摊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