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他爹是皇帝

作者:鸽子飞升

馨园里安静得很。

齐文锦坐在床的外沿,怕盖不严实,他跟戚钰分开盖了两床被子,女人在他里侧躺着,身子裹得密不透风。

她晚上喝的药有安神的作用,所以这会儿已经睡下了。睡得很沉,因为染了风寒有些鼻塞,以至于这会儿还能听到她轻微的打鼾声。

在寂静之中听着有些吵闹,齐文锦却没有丝毫的不耐烦。

倒不如说,此刻没有比这更让他踏实的声音了。

男人抚下了身子,他轻轻吸了口气,鼻翼轻轻扇动间,属于戚钰的气息便这么传了过来。

她今日回来的时候原本还想洗澡来着,因为有些时日没能洗了,又流了不少汗,女人低头自己嗅自己的时候,哪怕因为鼻塞闻不到味道,也露出了嫌弃的表情。

她若是能看到齐文锦现在的表情,可能会吓到。

那仅仅是想象就让自己嫌弃的味道,却让这人眼里尽是痴迷。

齐文锦甚至还嫌不够,又靠近了一些。

离得太近了,女人因为生病而滚烫的呼吸都打在了他靠近的皮肤上。

齐文锦又嗅了嗅,这次不是方才克制的轻嗅,他的呼吸声都跟着一起变重,贪婪得像是要把那所有带着女人气息的空气吸进自己的身体里。

不再是只能靠被褥上残存的气息去填平身体里的那只饕餮,而是实实在在的人。

她又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以完完全全被自己圈在怀里的姿态。

可齐文锦却来不及喜悦。

他哪里喜悦得起来,差一点,若是戚钰当时救人出了什么差错,自己就要彻底失去她了。

他可以努力爬高,用权势将戚钰禁锢着,却唯独抗衡不了死亡。

“那么冷的水,你也敢跳。”

“他就算是皇子又怎么样?”

“谁也没有你重要,谁也不值得你那样救。”

这似指责又似爱意的话语,他只能在这个时候宣泄于口。

齐文锦的脸稍稍抬高一些,为了能把戚钰看得更清楚一些。

七年前她回归的那晚,拽着自己的胳膊请求:“夫君,我只剩下你了,不要抛弃我。”

彼时的齐文锦怎么可能抛弃她呢?他甚至把已经给了戚南寻的休书偷偷拿回来烧了。女人像怕被抛弃的猫似的拽着他的手、看着他的依赖眼神,齐文锦就算知道这可能会是伪装,知道她可能有所图,也被勾引得要疯掉了。

他在等,等着自己胸腔的这股爱意在时间中熄灭,等着自己像以往每一次那样开始厌倦。

他等到了现在,却只是再一次认知到,没有人比她更重要。

***

戚钰这病,养的时间不短。

她虽回了府,皇后每日也会派太医来诊治。

好在到离除夕还有三天时,她除了还有些咳嗽,已经没有其他的明显不适了。

因大将军苏绍的班师回朝,齐文锦这几日都忙得很,这天他们三人是难得地聚在了一起吃饭。

齐昭还是只吃素食,看得戚钰发愁,给他夹了两块肉要放进他碗里:“你多吃些肉,正长身体呢。”

齐昭捂住了自己的碗口:“娘,我现在戒荤了。”

戚钰哭笑不得:“戒什么荤?还真打算出家当和尚了?”

“不是的,”齐昭解释,“娘,你总是生病,我要戒荤给您祈福。”

戚钰把他的手一拍,齐昭不得不松开,她便把肉放进了碗里:“你自己不想吃,可不要拿我当借口。”

“真的!”

“你要是想展现自己祈福的诚心,就应该做自己不喜欢做的事情。”

齐昭小脑袋转了转,好像确实是这么回事,他被说服了,抱着要为母亲祈福的信念,乖乖夹着肉塞进自己嘴里。

戚钰满意地收回了视线,自己也吃了两口时,才发现齐文锦的面前始终是白米,一下也没有夹桌子上的菜。

就像在等着什么。

从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齐文锦确实是变了,那风流多情的性子都被收敛了起来,但依旧刻在骨子里。

戚钰伸手,就近夹了菜放进男人的碗里。

果然,下一刻,齐文锦就看了过来。

“是菜不合大人胃口吗?”

她的声音已经恢复了许多,听起来冷冷清清的,眸光也是。正是因为如此,当那张嘴里吐出类似于关心的话时,才更加让人沉溺。

齐文锦想起了那句“是我离不开他”。

他的心又开始像彼时听到的那样痉挛着,不是疼,是酸楚着悸动。

他藏住了自己所有的情绪:“我以为你眼里只有昭儿。”

齐昭闻言抬头看过来,眼睛瞪圆了:“爹爹这么大的人了还跟我这个小孩子吃醋呢?羞不羞?”

“这个时候就是小孩子了?”齐文锦没好气,“不是说已经长大了吗?谁家男子汉总是跟母亲叽叽歪歪。”

齐昭哼唧了两声,眼睛一转,又把碗里的肉送到齐文锦那边去了:“爹爹,你别醋,都是你的。”

他俩说话的时候,戚钰就只默默地用勺子舀了一口粥,她大病初愈,还吃不得太油腻的。

也多亏了昭儿的接话,让她不必多费口舌。

听着这一大一小的声音,有那么一瞬间,她也有些恍惚。

若没有发生那些事情……该有多好。

他们是真正的一家人,昭儿现在享受的所有宠爱也是真的,还会有一个喜欢他的舅舅。自己没有与皇帝的那场相遇,不必有现在的担惊受怕。

该有多好……

越是这般想,她的心就越是被恨意撕扯着疼痛。

“在想什么?”

齐文锦蓦然传来的声音,打断了戚钰的思绪,她回了神看过去,结束了与儿子唇枪舌剑的人正在看自己。

戚钰眸微敛:“我只是在想,实在是难以想象,大人是对小孩子这么有耐心的人。”

说罢,原

本停下的喝粥动作又继续进行了下去,勺子里的那口,到嘴里时已经有些凉意了。

齐文锦看了看齐昭后笑了出来,他笑时很好看,盛着深情的桃花眼会显得更加地蛊惑人心。

“谁让他是我唯一的儿子。”

那句“因为他是你和我的儿子”却是没能说出口。

戚钰原本猜测的原因也是如此,事实上齐家人对齐昭的疼爱大部分缘由,都是这个。

她的眼里闪过深思。

***

夜里,齐文锦拿出来了一盒药膏出来。

“这是什么?”戚钰刚问完,便觉着嗓子有些发痒,她转过身手帕捂住了嘴开始咳嗽。

风寒过后,也就只有这咳嗽迟迟难愈。

齐文锦皱紧了眉,下床去倒了水过来替她顺气,等她咳嗽声渐渐平稳下来了,才将水递了过去。

戚钰端过来喝了两口。

“是皇上赐的玉颜膏,说是对祛疤有奇效。你腰伤不是有伤吗?姑且试一试。”

戚钰在听到“皇上”两个字时,睫毛微微颤了颤,她一听到这个人就紧张,所以着实是不想与皇帝扯上干系,对他的东西也下意识地排斥。

“只是腰上而已,旁人又看不见。”戚钰马上拒绝了,“就不要浪费这种好东西了。”

“有什么浪不浪费的,看不见那也……”

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外面一阵喧闹。

“老爷!夫人和大人都歇下了,您这是干什么?”

“让那毒妇出来!今日我非要当面问问她!”

是齐岱年的声音。

戚钰没什么表情,倒是齐文锦先露出了不满,他瞅了一眼戚钰的脸色才开口:“你不用动,我出去看看怎么回事。”

他的鞋在刚刚下床倒水时就已经穿上了,这会儿将杯盏放在桌上后,随手披了件外套就出去了。

齐岱年正满脸怒容地要往里冲,只是被下人们死死拦住了,嘴上还在劝着:“老爷,您先消消气,说不定是有什么误会。”

直到看到齐文锦走出去了,众人像是看到了救星,不着痕迹松了口气,齐岱年虽然怒意不减,好歹是没有要往里冲的架势了。

“父亲这是在做什么?”齐文锦站在台阶之上没动,声音里带着些许冷淡。

齐岱年一把甩开抓着他的下人们,狠狠抖了抖衣物:“做什么?你问我在做什么?你怎么不问问你那好妻子都做了什么?”

齐文锦神色未变:“做了什么?”

“那个毒妇故意指使那患了脏病的人勾引我!”

听了这句,下人们都默默转开了视线,方才拦着齐岱年的人,这会儿都偷偷在衣物上擦着手,恨不得把自己的手都搓掉一层皮才好。

“父亲的意思是……是我的夫人打断了你的腿,或者迷晕了你,把你送到那小倌的床上,让人**了你吗?”

齐文锦说得太直白了,以至于齐岱年的脸上黑一阵红一阵地说不出话来。

可被气昏了头的人也顾不上别的了:“你别给我扯那个,那得了脏病的贱人已经死了,他的妹妹也失踪了。我好不容易查到了他妹妹的下落,转眼就被人截走了。怎么?你觉着这是巧合不成?”

“这怎么能是巧合呢?”

一道女声的加入,迅速将众人的视线都吸了过去。

戚钰从房里走了出来。

“若说是巧合,未免也太过巧合了。”她脸上带着淡淡的笑,落在齐岱年的眼里,只像是讥讽,“儿媳觉着,定然是有人在背后陷害父亲,要不我们还是报官,让官府好好查查。”

戚钰已经加了几件衣裳了,但原本气定神闲的齐文锦,还是在那一瞬间变了脸色,快速走过去,把自己身上唯一的一件外衣也披到她身上。

“不是让你不要出来吗?你还病着!”男人的声音里带上了怒意。

戚钰没拒绝,也没理会。

她就这么在齐文锦身边,看着不远处的人,欣赏着那人脸上精彩的表情。

有恃无恐的模样把齐岱年气得更是头脑发昏。

“齐文锦!”他怒吼出声,“你现在是要为了一个毒妇,逼死你的父亲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