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钰这会儿的醉意多半是装的。
她是饮了些酒,但从出了李瓒那里,酒意就醒得差不多了。
即使如此,男人那狭长的凤眸仰视自己的模样,依旧在眼前浮现着。
“不喜欢这样吗?”
“对一个不喜欢的男人委曲求全,很压抑吧?”
“夫人,你需要释放。”
“像刚刚那样……”
他真的很会蛊惑人心,对于如今清醒的戚钰来说,并不会觉得高高在上男人说这些话,就是真的把他自己放在了低位。
但那会儿她确实是动摇了。
她现在装着醉意无非是不想与齐文锦多说什么,可偏偏男人这会儿一脸阴沉的模样,俨然是要拿出先前惯有的刨根问底的架势。
戚钰有些头疼,想着干脆先出去,才一起身,就见齐文锦身子探进了轿子里,突然拉近的距离逼得她后退着又坐了回去。
“大人?”
齐文锦一声不发,沉默着伸手将她横抱起。
僵持着也不是个事,戚钰索性闭上了眼睛,由着他将自己抱进房内。
出乎意料的是,方才一脸要兴师问罪的男人,连进去了屋里也什么都没问,反而是一把将自己放在床上,紧接着就欺身过来了。
戚钰这会儿提不起来一点兴致,头一歪躲过男人的吻:“大人,这酒喝得我头有些疼,想早些睡。”
齐文锦闻言紧紧地盯着她。
“阿钰,你一点也不想要我吗?”
他的眼睛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隐隐有些泛红,像是要哭出来了一般。
但戚钰只觉得烦,她按下不耐,用着姑且还算温和的语气安抚:“只是今日真的累了,下次好不好?”
齐文锦没有回答,依旧是保持着同样的姿势,如此过了好一会儿,才终于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好字来。
不是厌恶,不是反感。
他此刻从戚钰身上感受到的,是什么呢?
齐文锦躺在旁边,目光无神地盯着床顶许久,才终于想明白了,是厌倦和疲惫,还有一丝餍足在里。
像在外面偷腥过了的猫,对家里的粮食提不起来兴趣。
他眨了眨因为睁得太久而酸涩到发疼的眼睛,转过身来。
戚钰已经睡着了,她睡得很安静,看上去完全没有受到自己药物的影响。
齐文锦凑到了她身边,女人的外衫已经脱了,所以身上没了先前那么浓的味道,却依旧能隐隐闻到熟悉的檀香。
公主与皇上的感情好,或许是喜欢那香的味道,向皇上讨了些。
自己下的药也不是什么烈药,就算什么都不做,就这么挺过去,也不是没有可能。
齐文锦努力在心里圆上所有的逻辑,然后告诉自己是他想多了。
虽然是这样想的,但他的手还是已经探进了女人柔软的里衣里,确定戚钰依旧没有知觉,他身子往下滑了滑,而后整个人钻进了被子。
齐文锦轻车熟路的拨开了她的衣衫,被子里的他看不到女人的皮肤上有没有痕迹,于是一路往下。
戚钰有些不适地动了动,齐文锦压住了她的一只腿,好在女人并没有醒来,待她动作慢慢止住了,齐文锦才将她另一只腿分开。
随即唇凑近。
很干净。
齐文锦的动作顿住,药是他亲眼看着戚钰喝下的,就算是戚钰自己扛过去的,也不可能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她清理过了。
或许……也解决过了。
他迟早有一天会被戚钰逼疯的,心口疼的快要死的时候,齐文锦就是这么想的。
阿钰,别这样欺负我了。
否则,我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
狩猎持续了几天,第四日的时候李瓒下旨,女眷亦可同行。
京城女眷们擅骑射的其实不在少数,至少骑马是大部分人都会的。所以小太监传旨的声音传来后,无聊了数日的众人们都露出了期待的神色,戚钰还听到众人小声的议论。
“皇上,”齐文锦却是当即劝谏,“林中猛兽众多,夫人小姐们贸然都进去山里了,恐有危险。”
他是负责筹划狩猎活动的人,自然是想要减少危险因素,避免发生事故。
李瓒的目光往底下扫了一圈:“那就多派些护卫。”
“但人手……”行宫的护卫们都有各自的职责,而更多的侍卫是在山下封山,要调过来需要时间。
李瓒径直打断了他的话:“从朕这里调些护卫去吧。”
声音沉了几分,明显是主意已定。这次,便不再敢有人辩驳了。
于是女眷们跟着进了山,有射箭技艺好的径直往树林深处去了,剩下的则是三三两两骑马慢慢地走。
戚钰对狩猎并不精通,给她准备的箭就挂在马前,倒是成了摆设了。
林中时不时传来下人们的欢呼声,有人凝神听了听:“不知道是谁又有收获了?”
“好像是许家的公子吧?听着声音像。”
“怎的你还能听出声音?”
“这不是几日来过于无趣了,还是那些骑射功夫了得的有福了,不知道能出多少风头。”
“那回去了让你家丫头也学学。”
众人就这样一边闲聊一边骑马慢慢在树林里走着,直到不远处传来哒哒哒的两道马蹄声,几乎是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看过去。
明黄色的身影太过于明显了,褪去了平日里肃穆的黑色蟒袍,明艳的色彩让马上的人似乎也年轻了一些,少了几分庄重,多了些神采飞扬。
大家平日里对皇帝都是不胜惶恐,多一瞬的对视都不敢,也只在这会儿,仿若他就只是京中哪家的贵公子罢了,甚至有人看呆了些。
马上的人正在拉弓,嗖的一声,弓箭射出。众人离得远也看不出有没有射中什么,只是见着那边的草丛又动了动,直到李瓒的身后也飞出一箭来,一声痛苦的哀鸣后,侍卫从草丛里取出一只野兔来。
“是齐大人的箭。”
齐文锦开口:“在皇上面前献丑了。”
李瓒手捏着弓身,余光往不远处女子们的方向扫了一眼,隔着距离,戚钰只觉得与他对上了视线。
有人轻笑出来。
“齐大人可真是好箭法、好胆量呢。”
说话的戚钰忘了是哪家嫡姑娘,仿佛是在夸奖,但阴阳怪气的语气是个人都能听出来不是那么回事。
就是是被封了告命夫人,她根基不牢,自然有的是不服气的人。
不过也是,戚钰看向了不远处的两人,众目睽睽之下,但凡是有点脑子的都会把出风头的机会留给李瓒,也不知道齐文锦脑子想的是什么,这样下对方的面子。
她没有言语,只有旁边的女子在赶紧摇头,示意那姑娘可别再说了。
戚钰没有理会,一群人又往前走了走,直到齐文锦调头堵住了她们。
“诸位夫人们,再往里去,野兽更为凶猛,还请大家小心一些。”
他没说不让大家去,但听到这话,就有人心生退意了,戚钰看了他一眼,顺势接过话:“既然如此,这外间景致亦不错,我们就在这里走走吧。”
“也好。”
“左右我们也不是来狩猎的。”
……
大家纷纷附和,戚钰正调头要走,突然见一人骑马从林子深处急匆匆地过来,连下马都是连滚带爬地差点摔下来的。
戚钰放缓了速度,隐隐听到来人跟李瓒汇报:“皇上!二皇子殿下与齐公子方才与护卫们走散了,这会儿不知所踪。”
戚钰心一紧,不可置信地看过去。
李瓒脸色更是沉下来了,难得在人面前露出怒容:“是怎么跟丢的?两个孩子能骑多快?一群废物!”
“还不快去找!”
不知怎的,戚钰突然想起当初自己救了落水的李朔后,在皇后宫殿里闻到的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哪怕是被救回来了,那些同行之人依旧是受了刑罚,甚至有人没挺过去。
她
从那时候起,明明就已经知道了,在皇家面前,其他人的命,都不算命的。
女人的手脚在那一刻变得冰凉,脸上也没什么血色。
“阿钰!”齐文锦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你先别着急,林子里面四处都安排了巡视之人,不会有什么问题的。你回去,昭儿的事情就交给我。”
交给他?自己怎么交给他?
他已经知道了昭儿不是他的亲生孩子,怎么会真的心急。
她不知道自己是用什么样的目光看过去的,但对视片刻后,齐文锦就露出苦笑:“既然如此,你也一同来好了。”
戚钰立刻驱马过去了,李瓒看了她一眼,也未多说什么。
就像齐文锦说的那样,林子里隔不远便有巡视的人,很快就有了那两个孩子的踪迹。
顺着踪迹往里去的时候,还没找到人,就猛然听到一阵猛虎的咆哮声,别说孩子,连他们这些大人听了心都颤了一颤。
没有任何耽搁,几人的马火速往声音的方向跑了起来,戚钰很快就看到了齐昭和李朔的身影,可她丝毫高兴不起来,因为在他们面前就是一只高四尺,长九尺的老虎。
老虎的身上有明显的受伤,但丝毫不影响气势,咆哮着扑向孩子的时候,整个山林仿佛都在颤动。
齐昭!
戚钰的魂魄似乎都在那一刻离开了身体。
李瓒已经飞身出去了,两个孩子显然是已经与这老虎盘旋过了,老虎扑过去的时候,他俩是往相反的方向躲开的。
他几乎是出于本能地,一把抓住李朔,另一只手伸出去却没能抓住齐昭,情急之下也只能先侧身躲过老虎的利爪。
齐昭!
李瓒立刻又回头,失利了一次的老虎果然冲向了齐昭,小小的孩子在庞然巨物面前眼里的恐惧都要溢了出来。
齐昭已经动弹不得了,他们昨日刚刚射中过这只猛虎的幼崽,当时随行人多,连这只猛虎也差点一并擒获,但还是让它给跑了。
谁也没想到这老虎居然这般聪明,今日跟了那么久,就等着他们落单。
这次他肯定是真的要死了。
那短短一瞬间,齐昭却仿佛闪过了无数念头,比如还好李朔没事,还有……母亲肯定是要伤心了。
“昭儿!”
齐昭听到了有人在叫他。
好像有二皇子的声音,有母亲的,还有……父亲的。
他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里,那是他很熟悉的属于爹爹的怀抱。
齐文锦尽力地去躲了,他到底是文臣,没有李瓒那么好的功夫能游刃有余,那老虎的利爪在身后划过时,他还能听到布帛被撕碎的声音,以及身后皮肤的痛感。
他将齐昭抱得更紧了,咬着牙一声没吭。
但争取的这个时间亦是足够了,下一刻,就有利箭往这边飞射而来,正中老虎喉心,护卫们更是一拥地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