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家, 田优正开着平板看固慈的直播。
在透过镜头瞥见那个“叔叔”的背影时,她就有种难言的熟悉感, 但一直没想起来是谁。
直到此刻,男人的脸出现在镜头里,田优才惊出了一身冷汗。
她缓缓扭头,看向客厅中央。
富丽堂皇的客厅此刻一片缟素,布置着荀耀的灵堂,青年的笑容被定格在黑白相片上,面前的供桌上摆着蔬果和他爱吃的各样的零食。
儒雅的中年管家此刻正亲手更换着新鲜的水果,看向照片时,他眼底不自觉带出些沉重的异色。
田优忽而想到了什么,心里的不安散了些。
她将直播声音放小,而后从容起身朝楼上走去。
直播间里的众人, 震惊程度比田优更甚,各种猜测在弹幕上滚动。
“不是马管家。”固慈忽然道。
他是对观众们说的,也是对自己说的。
这个男人和马管家几乎长得一模一样,但仔细看去会发现他们有许多不同。
比如气质,比如眼角的纹路。
马管家已经保养的很好, 但脸上总带着些淡淡的疲色, 面前这男人却不一样,他一看就是养尊处优从未遭受过磨难的样子。
而且, 这个男人身上有较重的阴气,肯定经常与阴物接触。
莫非又是换命?
这时, 固慈忽然瞥见弹幕上有一条显眼的礼物特效,送礼人“小耀妈妈”也发出了一条弹幕:【小慈,马管家现在在家里,那个男人应该是马管家的双胞胎弟弟。】
固慈怔了片刻, 而后忽然想起了件事。
之前他审问赵莫潜的时候,并没有问出把小鬼提前放到荀家的人是谁。
他再次看向那个男人,对方周身的阴气漫无目的的游荡着。
小鬼的事,会不会和这个人有关系?
......
算了不想了,固慈定了定心神。
这是阴阳司和警察们的事,他一个小小阴差没能力也没必要为此费心。
但固慈还是把自己知道的事告诉了郭文赋和周代真,然后就准备带着鬼魂们离开。
观众们倒是还想跟着看热闹。
但谚世可能快到了,固慈不想再耽误时间。
“走吧。”他提醒几位鬼魂。
“阿娣,咱们要走了。”温云歌走过去牵起姜阿娣的手。
姜阿娣却甩开她的手,反去抱一旁的男人,但却再一次从他体内穿了过去。
“你碰不到他。”固慈温声道:“而且你现在是鬼魂,待在他身边会影响他的气运。”
姜阿娣吓了一跳,急忙后退好几步远离男人,道:“那这样呢?”
“也不行。”固慈叹了口气,“你得配合我工作,不然我就要强制带你走了。”
“哥哥,求求你放过我吧。”姜阿娣惶然道,“我不能没有他,我宁愿待在他身边,我不想去地府。”
固慈无奈,想到焱无常的话,心道这活确实不好干。
他回忆了下无常组的同事们平时的样子,然后就收起了温和的神色,脸沉了下来。
另一边的癌症小哥都看不下去了,对姜阿娣道:“不是,你待在他身边也碰不到他,他也见不到你。倒是你去了地府,头七那天还能给他托梦见一面。”
“可是......”
“没有可是。”固慈忽然开口。
众鬼都吓了一跳,齐齐朝他看去。
固慈蹙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可怕一些,再次道:“你必须走,别逼我动粗!”
这一刻,他总算知道为什么无常们整天都一副不好惹的样子了,要是太好说话,还真容易让鬼魂们得寸进尺。
固慈这一路都是温和带笑,看着没什么脾气,现在一冷脸,就连温云歌他们都被唬住,更何况是没和固慈多接触的姜阿娣。
姜阿娣被吓得眼泪簌簌往下掉。
她本就胆小又没有主见,此刻更是惊慌无措。
“好了不哭了。”温云歌搂着她,耐心哄道,“咱们一起走。”
姜阿娣也不敢再闹了,只得被温云歌半强迫地带着飘上半空。
她频频回头,一直到再也看不到男人的身影才罢休。
而后,她就又陷入了另一种执着中,双手始终抚摸着自己的腹部,默默垂泪。
固慈带他们来到城隍庙,值守的仍然是上次的两位阴差,固慈便熟练利用特权,率先过了门。
进到阴府地界,他怅然地看了眼空中的红月。
不久之前,他还是一个连变为魂体挤出公交都会尴尬的小阴差,可现在,他也腐败了。
但要真说起来,这次固慈急着过门,也是怕麻烦。
因为在刚才来城隍庙的这一路,不过短短几分钟,姜阿娣就有两次想要不管不顾地往回跑,都被他用锁链拽了回来。
后面他索性就直接捆着对方,省的她再闹腾。
如今已经到了阴府地界,他带着鬼魂们一一在马面那里签了名字,然后便向前走去。
从两界通道到黄泉路还有一小段距离,鬼魂们新奇地四处打量。
走了一会,在真正踏上黄泉路之前,固慈回头看了眼自己带的七魂小队。
其他人都好好的,就姜阿娣还被他的锁链捆着,看起来委屈的不行。
固慈:“......”
到底谁委屈啊?他的第一次无常任务,本来还想快快乐乐完成呢。
但都到这里了,姜阿娣想跑也没地方跑,于是他便收回了锁链。
这锁链是他用自己的术法凝成的,很费精力,该省则省。
他打开直播屏幕,而后对着几位鬼魂们说道:“马上就要上黄泉路了,我会打开引路灯笼,你们一定要跟紧我。如果不小心掉队,被路上游荡的孤魂野鬼抓了啃了我也不会救的,知道了吗?”
“知道。”温云歌等新魂都认真点头,姜阿娣也瑟缩地抱住温云歌的手臂,害怕地点了点头。
固慈又看向只有自己能看到的直播屏幕,收起严肃的神情,温声道:“直播间里阳气很重,但黄泉路的阴气会更重。所以如果大家感觉到身上不舒服,一定要立刻退出直播间去晒太阳哦。”
人间此刻还是白天,能很大程度上削减黄泉路对人类的影响。
【知道了小慈,我现在就在晒太阳呢你放心。】
【哈哈哈小慈对鬼魂们不假辞色,对我们就又变成小可爱了,这就是偏爱吗?我承认我被撩到了嘿嘿~】
【啊啊啊好激动啊!从直播开始追到现在的人真的超级期待黄泉路了!】
【可是我好想知道车祸后续啊,那男的算是欺骗未成年给他怀孕生子,犯法了吧?】
固慈耐心解释道:“这件事有专业的人处理,咱们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就好啦。不过我会尽量打听一下后续,有结果的话再告诉大家。”
他都这么说了,观众们也没办法,毕竟固慈是他们在阴阳两界唯一的鬼脉了。
固慈解释完,看向姜阿娣他们时再次冷脸道:“准备好了吗?”
鬼魂们也被他这两幅面孔弄得呆了呆,而后忙点头表示准备好了。
“跟好了。”固慈说罢便转身看向前方。
他摘下耳坠,化为引路灯笼。
“上路了。”固慈说着,迈步踏上黄泉路。
刹那间,风云变幻。
两界通道处隐约的光亮彻底被黑暗吞噬,沉黑的云雾隐隐遮住红月的光亮,凛冽的阴风呼啸而过,吹起满地腐朽的纸钱。
几位鬼魂被风吹得几乎睁不开眼,惊惶地凑在一起,紧紧跟在固慈身后。
穿透灵魂的寒凉令人毛骨悚然,风中隐约含着尖笑和呼嗥。
【妈呀,我怎么觉得周围忽然好冷,瞬间就起鸡皮疙瘩了。】
【那快去晒太阳啊兄弟!不然真的会倒霉的!血泪教训!】
【黄泉路好可怕啊!我再也不把“死”字挂嘴边上了,我不想走黄泉路啊呜呜呜。】
固慈衣摆翻飞,手里的灯笼摇摇晃晃。
但他并没有觉得不适,面不改色的带着队伍向前行进。
为了让观众们看的更清楚,体验感更好,他特意放慢了些速度。
走了半晌,忽而一行队伍从他们身侧疾行而过。
鬼魂们的惊叫哭嚎声中,无常的低笑幽幽传荡:“黄泉路尽鬼门关,魂归亡土向忘川......”
又一行队伍经过,无常晃着引魂铃尖笑唱道:“铜铃响,三魂灭,踏黄泉,莫回头......”
笑声、喊声、哭声,被风吹到各处。
固慈回头,看到几只鬼魂瑟缩在一起,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
幽幽的红灯笼将小阴差苍白的脸映的明明灭灭,有些阴冷可怖,即便是较为熟悉固慈的温云歌也不敢多看他,下意识低头不语。
“快到恶狗岭了,咱们最好走快一些。”固慈道。
鬼魂们颤巍巍点头。
弹幕上有人在问“恶狗岭”是什么,固慈便解释道:“恶狗岭上生活着阴府各位鬼王、阴帅们饲养的恶犬,它们能辨认灵魂的肮脏与否。”
“如果是生前大奸大恶不忠不孝的人经过,恶狗们会撕咬其魂魄,警告对方今后在阴府生活要遵纪守法。”
固慈说罢,又回头看了眼温云歌道:“自杀者罪大恶极。”
温云歌脸色瞬间惨白。
“走吧。”固慈加快脚下步伐,鬼魂们也当即跟上,一行鬼魂的行进速度越来越快。
忽而四周传来一声声犬吠,四面八方,无处不在。
温云歌神经紧绷着,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环境。
可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固慈手里的灯笼映着脚下的一小片地方。
“小心!”走在温云歌身后的一位老太太忽然叫了一声,下意识抬手去拽温云歌。
温云歌只看到一张血盆大口,獠牙从她眼前一晃而过,随后便是一声刺耳的犬吠。
但奇怪的是,那条狗没咬到温云歌后就隐入了黑暗,犬吠声也逐渐远去。
固慈看向吓得直抚胸口的老太太,温声道:“是你的子孙准备了‘打狗饼’。”
随后,他又对温云歌道:“你该谢谢她救了你。”
温云歌惊魂未定,闻言当即朝老太太道谢。
老太太笑着拍拍她的肩,笑说:“我们老家确实有‘打狗饼’的说法,没想到真的有用。”
【打狗饼是什么啊?这么有用吗!】
【我们这就有这种习俗,就是用面团搓成球状,将七颗面团用红绳穿成一串,戴到死者手腕上。】
【我们这好像还有用纸钱和铜板垫在棺材下面的,说是给阴差的引路钱。】
各地的丧葬习俗都有不同,随着时代进步,土葬逐渐退出历史舞台,一些祖宗传下来的丧葬习俗也不再齐全。
为此,阴府其实也一直在改变一些形式,以适应人间的发展。
比如恶狗岭,如果没有打狗饼,那领路无常也是可以保护鬼魂们顺利通过的。
只是无常们需要的是领路钱,钱到位了,管你是不是罪大恶极,总归能让你顺利走到判官殿。
至于判官殿之后的事,那就不归无常们管了。
“岭外是野鬼村,大家小心财物。”固慈提醒道。
众鬼魂立刻攥紧自己的钱袋子,跟着固慈急速前行。
很快,他们就路过了一个路牌,上面歪歪扭扭写着“野鬼村”三个字。
刚走进野鬼村的地界,四周的阴气就更胜,惨叫声此起彼伏,模糊的夜色中有无数飘荡穿行的黑影。
“啊!”癌症小哥忽然惊叫了一声,下意识抬脚踢了一下,瞬间就把一只瘦弱的野鬼踢飞。
他攥紧自己的钱包,后怕道:“差点就被抢了。”
其他几只鬼看向他的视线都满是敬佩。
他们都快怕死了,这小哥居然还敢踢鬼呢。
小哥被大家看的莫名其妙,道:“怎么了?咱们也是鬼,都是同类,他那么瘦我当然打得过了。”
众鬼魂愣了愣,随即全都回过神来。
是了,他们也都是鬼魂了,怎么还怕鬼呢?
众鬼魂终于不像刚才那么怕了,而碍于有无常领路,所以那些野鬼也不敢做的太明目张胆,顶多就是时不时骚扰一下,想偷个东西什么的。
但大家把值钱的东西都保护的很紧,没让这些野鬼得逞。
离开野鬼村,众鬼魂都松了口气,就连固慈也微微放松下来。
他自己走的时候,这些野鬼根本不敢凑近,但领了鬼魂就不得不被骚扰了,因为这就是野鬼村的“潜规则”。
一位生前就有心脏病的老头子快神经衰弱了,颤声问固慈:“大人,咱们还有多远到地方啊?”
之前他们还一口一个“小慈”,但到了这里,见过这里的可怖之处后,他们不约而同地改了对固慈的称呼。
“快到鬼门关了。”固慈道。
话落,大家就看到虚无的黑暗中出现隐隐的昏黄光亮。
接着,他们便看到了巨大的、看不到边界的城门,两侧高墙长长延伸进黑暗中,不知道到底有多长。
高高的城门上有一块巨大的匾额,“鬼门关”三个大字散发着阵阵奇异的威压。
而在城门两侧,还站着两个巨大的身影,十丈高,是牛头马面的塑像,威严凶恶。
下方过人的路上,则站着六位阴差,和两界通道那边一样都是牛头马面。
他们的职责是看守城门,以及核对阴差和鬼魂们的路引,核对亡魂数量,准确无误才会放入鬼门关。
固慈带着鬼魂们快速核对信息后通过。
通过城门后,他们眼前就出现了一座高台,两侧看不到尽头,向上更是高耸入云,层层台阶也像是无穷无尽。
许多新魂正在台阶上缓步向上攀登,密密麻麻。
“这是望乡台。”固慈道:“今天你们要在这里留下自己的信息,等到头七那天会有无常找到你们,带你们来这边回到阳间。”
“好了,上去吧。”他说。
阴差无常们有特殊通道,可以直接穿过高台,鬼魂们则要一层层爬上去,留下信息后再从另一侧走下去。
“去吧,我在另一面等你们。”固慈目送着他们一层层向上爬去,自己则径直穿过高台,站到了另一侧。
这边有很多错落的亭子,是一个个剥衣亭,传说古时候有鬼魂们经过亭子时,会被剥去不符合阴间规定的物什。
但现在阴间条件放开,剥衣亭的功能就不存在了,反倒成了无常们等待鬼魂下望乡台时的歇脚处。
固慈没去和其他无常们挤,就找了个空地站定。
他估计鬼魂们还有一阵才会下来,便抽空回答观众们的问题。
“对的,要多等一会,大概要半个小时左右吧。”
“不是留信息麻烦,是望乡台上方与判官殿相连,他们留下信息后会先接受审判。审判通过的鬼魂才能从高台上下来。需要判刑的鬼魂则会被判官们送往阎罗殿,由阎罗殿的阴差们负责带他们去地狱服刑。”
“其他鬼魂都还好,就温云歌会麻烦一点。”
固慈道:“温云歌的自杀应该算是轻生,但轻生判刑一般都不是终日监禁,而是夜里受罚,白天则可以在城内自由活动。所以她一会应该也会直接下来,可以去酆都城找她奶奶。”
“这个之后吗?那就没什么事了。”固慈道:“再走一会就是破钱山,经过破钱山就能进入酆都城。”
“我带他们去办事大厅办完死籍登记就完成任务了。”固慈想想就开心,“这次也算顺利啦。不过之后我再带鬼魂走黄泉路的话,就不会走的这么慢了。”
他今天是特意为了给观众们介绍,所以才走的比较慢,不然他也可以和其他队伍一样,用最快的速度穿行。
聊天的时间过的很快,固慈带领的鬼魂们陆陆续续下来了。
最先下来的果然是年轻病逝的癌症小哥,判官都没问他什么,确认他的名字和身份信息后就让他走了。
随后就是姜阿娣。
姜阿娣有点怕固慈,抱着手臂不敢看人。
“你没事吧?”癌症小哥关心道。
姜阿娣摇头,癌症小哥想着她怕固慈,便想着走过去帮她挡一挡。
结果他一走近,姜阿娣就急忙后退了两步,紧张道:“你别过来,叔叔会吃醋的。”
小哥:“哈?”
他都给气乐了。
固慈想了想,特别认真地问姜阿娣:“你是恋爱脑吗?”
“不是啊。”姜阿娣怯怯道:“但叔叔是,他说他只爱我一个,没有我他都活不下去。”
说到这些,她脸上带出了羞怯的笑:“我也很爱叔叔,我们是真心相爱的。”
【哎呦我天我真服了,小姑娘都被忽悠瘸了。】
【年龄差在爱情面前不值一提,大家也别那么大恶意,我倒是觉得他们应该是真的相爱,不然那个叔叔也不会那么急着要把她带回去安葬。】
【妈呀这年头恋爱脑也太多了吧,前面那个你是姜阿娣小号吧?】
【信什么都不能信男人的鬼话,还“没有你就活不下去”,那姜阿娣现在死了,那男的不还活的好好的?连眼泪都没掉一滴。】
癌症小哥显然也是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
姜阿娣听完当即急了,道:“不可以,我不想让他死。我们都说好了,无论谁不在了,另一个都要好好活着。”
“他真的很好,你们不要因为我们年龄差大就误会他。”姜阿娣眼睛又红了,哽咽道:“我爸妈从小就偏疼弟弟,为了给弟弟攒钱买房子,他们就把我送去会所陪酒。”
“是叔叔救了我,带我回家。”
姜阿娣眼中浮现出怀念的神色:“他对我真的很好。他给我买好看的衣服,买好吃的,还带我看电影。”
“对了,他前妻还总是找他要钱,他每次都很不开心,说他一点都不喜欢那个老女人,他只喜欢我。”
姜阿娣摸着肚子:“他还说他要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留给我们的孩子。”
【......】
【难评。】
固慈心情复杂地和癌症小哥相视一眼,都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无奈。
==
同一时间,阴阳司驻地。
偌大的刑房内,男人被捆着双臂吊在半空中,浑身不正常地痉挛着,脸上毫无血色。
来自灵魂的痛苦令他双眼翻白,豆大的汗水滚落,在濒死的边缘挣扎。
这是罔顾礼法人伦的重刑,可站在刑房内的几位西装男却全都垂首静息,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
房间一侧,正对着男人的方向摆着一张柔软的皮质单人沙发。
穿着考究的阴阳司司长坐在上面,长腿交叠,单手撑着下颌,另一只手里把玩着一张薄薄的储蓄卡。
他盯着那张卡片,眸底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半晌,他终于缓缓坐直,后靠在椅背上。
眼帘微抬,他望向嘴角都浮出白沫的男人,唇角微微牵起道:“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