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师父”, 使得谚世和固慈两人脸色都是一变。
固慈神思大震,很清晰地知道山漆就是在叫他“师父”。
一时间, 无数杂乱破碎的记忆在脑海中如走马灯般晃过。
他看到自己身着道袍,叉腰站在寒酸但整洁的道观前,长袖束起,身上脸上都灰扑扑的。
他心满意足地欣赏了一会自己亲手搭建完成的道观,又转头朝身边面容模糊的男人看去,嘚瑟道:“康安观!”
“怎么样,这名字是不是特别有内涵?”
男人似乎是笑了下,低低地“嗯”了一声。
固慈便又道:“那以后这里就是咱们家了,不过光有两个人可不行,咱们观一定要发扬光大,要镇守一方太平安康。”
他说完, 又嘿嘿笑道:“所以,咱们要去招点人了。”
身边的男人无条件地纵容着他,闻言也还是温声道:“好。”
于是,固慈看到自己和那个男人下了山,开始四处“捡”徒弟。
三十八岁的孤寡秀才?捡回去当大师兄, 赐名山青。
二十岁克父克母的小混混?捡回去当二师兄, 赐名山岳。
天生缺了一魂一魄的守村人,精于商贾之术但被家人算计到净身出户的落魄掌柜, 被政斗牺牲罢官的县令......通通捡回去。
最后,固慈碰到了在街上小偷小摸, 正被人抓住要打死的十二岁少年。
捡回去当小徒弟,赐名山漆。
固慈瞳孔微颤。
可以肯定了,他前世应该就是那位康安观的祖师爷!
而先前所有被他忽略的细节,此刻也全都清晰起来。
比如固慈和康安观那位祖师爷都是十九岁, 比如他能看透祖师爷留下来的密令,比如常平道长看到他时略显拘谨的反应,再比如此时此刻——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或许就是师徒羁绊的存在,使得刚刚山漆喊出那句“救我”时,固慈本能里是想放过他。
可也只是刹那间他就又反应过来,不仅没有放松锁链,反倒收的更紧。
而谚世在山漆喊出那句话后,猩红的双眼便如同要滴出血一般骇然。
“找死。”他面色一沉,黑雾凝成的巨刃上瞬间附上一层血雾,携着可怖的威压狠狠劈在山漆身上。
当初固慈单方面解除了和山漆的师徒契约,还亲手杀死对方,使得情蛊无效化。
可情蛊到底是没有彻底解决,所以固慈体内还残留着一丝丝气息。
山漆本以为自己能借助这一丝气息,得到固慈的一瞬动摇。
只要一瞬,他其实就可以逃脱。
只是虽然固慈好像确实动摇了一下,但他手上的力道却不减反增,山漆瞳孔放大,惊恐地看向头顶劈来的利刃。
他不敢相信自己用血祭大阵滋养了这么久的魂魄,居然又要死了。
而且又是死在这两人手里。
这一回他并没有给自己准备血祭大阵,并不是他多么自负,而是他之前本就被谚世烧掉了大半的魂魄,现在他就只有一魂两魄,肉身都是神主奖励给他的。
所以即便他想做阵法,也没办法把自己的魂魄留在阵中,自然就不可能再复活一次。
总之,这一次他要是死了,那就是真的死透了。
思及此,强烈的不甘和怨怼在心中发酵,力量也在极限中爆发,他猛地挣开锁链,在巨刃劈到身上时,抬剑挡了一下。
巨大的力量直接劈碎他的剑身,将他的肉身也劈成两半。
肉身无法支撑,重重下坠,砸进了天池中。
而山漆的魂魄也变得虚幻缥缈,似乎风一吹就会散。
无力回天了。
山漆清晰地知道自己今晚肯定会葬身于此,可他不甘心。
早知道来的不只是固慈一个人,他刚刚就不会在这里等着,可说这些都晚了,他注定要殒命。
他怨毒地看着前方并肩而立的两道身影,黑雾已经再次凝成巨大的刀刃朝他劈过来。
不行,即便要死,也不能让这两个人如愿!
他要狠狠恶心他们一把!
于是,他直接放弃了抵抗,黑沉的双眼望向固慈,唇角勾起诡异的弧度道:“我的好师父。”
固慈瞳孔微颤,掌心再次凝出金色锁链,朝对方捆去。
山漆丝毫没躲避,在锁链和巨刃到达的前一刻,说出最后一句遗言:“别让仁慈害了你一次又一次。我只是要你的身子,可你身边那个,要的可是你的.......”
谚世脸色沉的能滴水,巨刃将他最后一缕魂魄也劈的粉碎,再也没有重生的可能性。
黑雾和金色锁链都随之消失,回到各自主人体内。
山漆最后的话似乎并没有说完,可固慈却浑身汗毛直立。
因为山漆最后那句话是用术法直接传送到他耳中的,对方说:“你身边那个,要的可是你的心脏哦。”
固慈下意识抬手摸向自己心口。
隔着薄薄的衬衣,固慈指尖能摸到一条狰狞的疤,一条足以撕开他的胸口,掏出心脏来的疤!
谚世一直关注着固慈,在对方抬手摸上胸口的瞬间,他就眉心一蹙,下意识也摸向固慈的心口,语气略急躁道:“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固慈的手背贴上男人炙热的掌心,他愣了愣,抬眼看向面前的人。
四目相对,固慈从他眼里看到了明显的急切和担忧。
而谚世的样子,也逐渐和刚刚记忆里那个模糊的身影重合起来。
“谚世。”他开口,声音有些缥缈。
谚世一顿,片刻后将手收了回去,眼底的情绪也重新冷静下来。
“怎么了?”他道。
固慈眨了眨眼,然后直接了当地说:“刚刚山漆传音给我了,他说你想要我的心脏。”
谚世微愣,而后倏然一笑。
“我是不是问的太直接了?”固慈有点尴尬。
“没有。”谚世语气轻松道,“我只是在想,那个废物肯定觉得,他自己临死之前给我埋了个隐患吧。”
只是对谚世来说,这种小儿科般的挑拨,都不如对方直接说出固慈真正的身份来的有杀伤力。
不过现在看来,山漆应该是不知道固慈真实身份的。
谚世本来还真的担心了下,怕那个什么神主的,会把固慈最大的秘密告诉山漆,但现在看来,神主还没放弃那个针对固慈的可笑计划。
“所以你想要我的心吗?”固慈很在意这件事,不由得再次追问道。
谚世垂眼看他,默了默,他忽然抬手,在固慈软白的脸蛋上捏了两下。
固慈:“?”
“如果你说的是活蹦乱跳的那种心,我没想要。”谚世淡淡道,“不过其他的心,你早就自己给我了。”
“其他的心?”固慈蹙眉,“还是我主动给你的?”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谚世反问道。
固慈一愣,然后试探性道:“你说的是忠心?”
可忠心也该是谚世对他忠心吧?说好的侍从呢?
谚世却想了想,勉为其难道:“也可以这么说吧。”
“所以,我真的是康安观的祖师爷,你就是那位一直跟我在一起的侍从?”固慈确认道。
“嗯。”谚世又打了个哈欠。
固慈本来还想再问问,比如阴阳司成立了可不止三百多年,几乎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而且从传说以及谚世活了很久这一点来看,对方应该一直就是阴阳司的司长。
可如果他一直是司长,又为什么自降身份。
在三百多年前,给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道长当侍从?
这也不合理啊。
只是谚世现在显然是疲倦到了一定程度,固慈便也不好再问,还是等之后有机会再说吧。
而且固慈现在脑子里也乱糟糟的,那些多出来的记忆断断续续,让他有点难受。
显然谚世也和他有同样想法,没再多说什么,而是朝他伸出手道:“回去吧。”
“好。”固慈自然地和他握住手,两人很快就又回到警局。
从他们离开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只有一个多小时,效率高的离谱。
导致郭文赋看到他们的第一面,就紧张道:“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找到了,已经杀了。”固慈道。
郭文赋一愣。
一旁的常平道长和三七小道长也目瞪口呆。
不过小道长很快反应过来,双眼放光道:“哇!你们果然好厉害啊!”
固慈朝他看去。
不知道是不是有了祖师爷时期的记忆,他现在看小道长就更亲切了,忍不住抬手摸摸少年的头,笑眯眯道:“你也很厉害。”
这倒不是普通夸奖,而是三七小道长虽然年纪轻,但确实修为不低,也难怪会是下一位观主的人选。
看他这个慈爱的眼神,常平道长瞬间明白了一切,想来固慈是已经想起之前的事了。
常平道长天天在观里拜画像,此刻终于见到固慈真人,也想拜拜真人。
可瞥见一旁懒洋洋的谚世,常平道长又蔫了。
他想到了从山青师祖手里传下来的日记,里面有这样一段话——
【致徒子徒孙们:
那个叫谚世的煞神很小心眼,在他面前一定不要表现出对师父(你们祖师爷)的崇拜,如果有幸遇到师父(你们祖师爷)的转世,恰好谚世在对方身边,那切记切记不要和师父(你们祖师爷)表现亲近!】
常平道长谨记教诲,默默把自己的小徒儿也拽回来。
想亲近或者拜见什么的,还是等这位煞神不在的时候再说。
郭文赋也从最初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对固慈和谚世的战斗力有了更深的了解。
那位山漆可是传说中祖师爷级别的邪道,居然被这两人轻而易举地解决了,这也太恐怖了。
但他们两人厉害,对警方和人民来说却是个大好事,安全感满满。
就连郭文赋连日来紧绷的心神都松了松。
什么妄神教,什么神主,即便有很大的规模和团体,也总有被消灭的一天。
“对了。”郭文赋道,“之前我们追踪到了几个在网络上传教的信徒,然后顺藤摸瓜,发现了十多个在前几年或者十几二十多年前开始乍富的企业家。”
“企业家?”
“对,而且这些企业家在各自的地盘上都有很大影响力。”
郭文赋又道:“当然不排除他们确实是赶上了行业东风,但我们查过,发现在他们乍富之前,他们身边都有亲人或者朋友无故失踪和意外死亡。这和苏广睿的情况很像,所以我们才怀疑他们都接受过山漆的帮助。”
“那开始审问了吗?”固慈问。
“正在审,其中有几个的心理防线比较薄弱的,应该是快交代阵法的位置了,阴阳司的同事们和康安观的道长们会去处理。”
常平道长立刻表示道:“没错,我们康安观一直谨记祖师爷教诲,乱世要入世。”
说罢,他就邀功般看向固慈。
不过这也不是因为固慈出现,他才做这个决定,而是早就有想法了。
现在世道确实已经开始乱了,他们要现在就入世,最好趁着彻底乱起来之前,把那些影响稳定的因素都扼杀在摇篮中。
固慈眼里有光,欣赏地看着他,很想夸一句什么,但对着对方这鹤发苍颜的样子,固慈也不太好意思拿出长辈的姿态来。
于是他就只是冲这位观主笑,笑的人畜无害,单纯可爱。
常平道长见他这样,腰都挺的更直了。
祖师爷肯定是在夸他,觉得他把康安观带领的很好!
固慈很是欣慰,又看向郭文赋道:“那郭队,后面还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地方吗?”
郭文赋想了想,说:“尸油制品我们已经在全力追回了,买过尸油制品的人也都陆陆续续去了各地警局,情况基本已经稳定下来。”
“哦对,还有那几个乍富起来的老板,他们手下的产业我们也都冻结了,不过我们没从里面发现有不法或者奇怪的交易记录。”
固慈道:“那山漆帮他们做阵法,会不会就是为了扩大他们的影响力,然后在必要的时候引导舆论去信奉神主?”
刚才郭文赋说这些企业家都很有影响力的时候,固慈就有这个猜测了。
“有这个可能。”郭文赋呼出口气道:“如果真是这样,那他们的算盘就要落空了。”
他又看向面带困意的谚世,道:“谚先生,还有小慈大人,这边的事我们都可以处理了,你们刚才诛杀山漆肯定废了不少劲,快回去休息吧。”
谚世很应景地打了个哈欠。
固慈便也不推辞,对郭文赋道:“我看你也很久没好好休息了,一定要注意休息。”
郭文赋笑眯眯应是。
固慈想了想,然后抬手,在空中画了一道符。
金色的符文没入郭文赋体内,郭文赋的眼睛瞬间清明,连日来的疲倦也一扫而空。
他惊奇地走了两步,发现自己现在好像有用不完的力气,有种回到了二十四五岁时候的感觉。
“这是什么啊大人?”郭文赋惊喜道,“我感觉我现在还能熬几个大夜。”
固慈忙道:“别啊,还是要注意休息的。这是体质增强符,可以提高你的身体素质,不过你要是不好好休息好好吃饭,符纸用的再多也没用的。”
郭文赋忙点头道:“我明白,肯定好好保护身体。”
这感觉实在太奇妙了,他又忍不住对固慈道:“那大人,您看能不能给我们的同志都安排上?也好提高工作效率嘛。”
这回都不只是“大人”了,连“您”都用上了。
“没问题。”固慈丝毫没犹豫。
郭文赋正喜出望外,却听谚世道:“不行。”
众人齐齐朝他看去。
谚世懒懒看向郭文赋道:“你们警察多少人?现在帮着鹿明市的警察画了符,后面是不是还要给其他警局的画?”
郭文赋一愣。
确实,如果鹿明市的警察们都有了,那他肯定也想让固慈给他自己所在的康安市警局画,其他警局肯定也想画。
确实是为难固慈了。
“对不起。”郭文赋看向固慈道,“是我太想当然了。”
固慈倒是不介意一个个给大家画,但确实如谚世说的,这样太浪费时间,也太浪费精力。
想了想,他忽然眼睛一亮,道:“郭队,你可以把警察们的照片合订成册给我,这样我只需要对着册子画符就可以了。”
而且这样一来,他都不用画那么多,只多用点力量画一张符纸就够了。
“那太好了!真是太谢谢你了大人!”郭文赋当即握住固慈的手晃了晃,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和兴奋。
“没事,举手之劳。”
固慈很喜欢这种被人类需要的感觉,好像他灵魂深处就有这种本能。
郭文赋交代让两人去休息,之后就精神抖擞地继续去肝了。
师徒俩从刚才固慈虚空画符的时候就眼巴巴地看着,直到这会常平道长才推了推小徒儿,三七小道长立刻会意,悄悄拽了拽固慈的袖子。
固慈侧头看他,温声道:“怎么了?”
小道长双眼放光,期待道:“小,啊不,大人,您刚才那一手虚空画符,能不能教教我们呀?”
“这个啊。”固慈恍然道,“就是修习到一定程度就自然而然能画了。”
师徒俩:“......”
谚世轻笑了声。
固慈也发觉自己说了句废话,有点不好意思,腼腆道:“我其实还没全想起来之前的事,现在都是肌肉记忆,等之后想起来说不定就能教你们了。”
师徒俩闻言顿时心疼了。
祖师爷死了这么久,都从道长变成阴差了,而且对方死的时候那么惨烈决绝,会失去记忆也情有可原,现在他们对方好不容易想起了一点之前的事,他们又怎么能给对方那么大压力呢?
于是师徒俩非常默契地开始安慰固慈,让他放心,好好休养,虚空画符的技艺都失传这么久了,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闲话半晌,两位道长便也准备去帮忙了。
固慈便和谚世走出了警局。
“那你回去休息吧。”固慈仰头看着谚世。
谚世垂眸看他,眼底神色莫名。
又要来了!
固慈敏锐地察觉到谚世又要开始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果然,男人缓缓开口,低沉磁性的嗓音道:“有个事一直没和你算账呢。”
算账?
固慈警惕道:“什么?”
“伸手。”谚世道。
固慈不解,但还是乖乖伸出手,掌心朝上。
掌心忽然一沉,固慈定睛看去,瞳孔都亮了亮。
只见谚世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只纯金打造的小猫咪,放在固慈掌心,憨态可掬的小猫端坐着,歪着头,眼睛是镶嵌的红宝石,和谚世的瞳孔颜色如出一辙,看起来不要太可爱。
“给我的吗?”固慈欣喜地看向谚世。
谚世“嗯”了声,又让他伸出另一只手。
固慈连忙伸手,以为谚世要再给他一只纯金小猫咪,却发现对方在他掌心放了一张薄薄的卡片。
很眼熟,是他之前还给谚世的那张储蓄卡。
密码他都记忆犹新。
“这太多了。”固慈立刻想把卡还回去。
谚世却没接,反而将他的掌心合上,道:“帮我保管,等我死了你再还我。”
固慈一愣:“你会死吗?”
谚世认真想了想,说:“不会,我不死不灭。”
固慈:“......哦。”
很好,铁魔头无疑了!
而且是道行很深的那种。
谚世看他复杂的神色,眼神微动,当即就有黑雾凝成的触手从他身后窜出,捆住固慈的手脚和腰身,将他拽入了谚世怀里。
固慈毫无防备,结结实实吓了一跳。
不过他的两只手却都没松开,依旧攥着小金猫和卡。
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姿势,固慈又下意识向后弯腰。
然而这次,黑雾却托着他的肩胛骨,不让他退开。
“干什么?”他很懵。
谚世凑近他,笑道:“你都想起什么了?”
“啊?就想起我们俩应该认识了很久,在观里的时候也一直在一起。”
“哦。”谚世抬眉,“我们日以继夜的在一起,对吧?”
他特意强调“夜”,但固慈没懂,呆呆道:“对啊。”
谚世一顿,仔细看了看他,见他确实单纯的可怕,当即有些无语。
黑雾撤去,他无言地望着固慈。
固慈则快速朝后退了两步,理了理自己的衣服,顺手把小金猫放进了衣兜。
谚世又在莫名其妙地逗他,固慈无奈,但快有点习惯了。
不过他其实想问问,谚世不是他的“侍从”吗?
即便现在他一个小小阴差确实弱弱的,连谚世的一根手指头都打不过,但谚世总是这样逗他是不是也有点倒反天罡的意思?
等等,固慈忽然想起件事,忙抬头看人,问道:“对了谚世,你之前总让我命令你,是因为你曾经是我的侍从吗?”
因为习惯了被命令,所以没有命令,谚世就不会干活了?
还是说他们之间有某种主仆羁绊,固慈的命令能给谚世增加什么力量增益之类的。
后者的概率应该更大一些,固慈如是想。
谚世先是怔愣片刻,而后直接没忍住笑出了声。
固慈都被他笑的不自信了,小声道:“不是吗?”
“当然不是。”谚世微微低头凑近他,说,“想知道原因吗?”
固慈乖乖点头。
谚世勾唇,说:“因为......你曾经囚禁了我。”
固慈眼睛倏然睁大。
囚禁?
他囚禁谚世?
他有那本事呢?
谚世站直身,懒懒笑道:“你关着我,让我叫你主人。还不准我见除你以外的其他人,不准我对别人笑,不准我朝别人伸手,不准我......”
“好了!”固慈忙打断他,狐疑道,“你是不是又在胡说八道?”
“你就当我是胡说八道吧。”谚世眼底全是笑意,他曲指敲了下固慈的眉心,“下次见,小阴差。”
说罢,他身后的空间就撕开一道缝隙,谚世后退两步走进去,含笑朝他挥了挥手。
固慈也朝他挥了挥。
缝隙重新合上,固慈才抬手摸了下自己的眉心。
他又低头看向手里的储蓄卡,想到里面那一长串的零,小阴差当即郑重地把卡片放到贴身的口袋里拍了拍。
之后他身影一虚,腾空而起,朝城隍庙飘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