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炽从卫生间里出来, 他把沾水了的发丝撩向脑后，问：“楚礼，刚才是你在叫我吗？”
“嗯, 你先等会，有人敲门。”
“叩叩——”
外面的敲门声继续。
楚礼套了件短袖就顺手把门拉开，门外是选管, 他问：“唉？今天也是要补录什么吗？”
之前有一次，也是早上七八点来叫人去补录镜头。
站在门外的选管往里看了一眼, 又低下头，轻声说道：“找月照林，有一个他的…外务。”
外务？
楚礼：“照林，找你的。”
从卫生间里出来的孟聿也听到了，他出声：“…外务？明天就要二公选曲了, 来得及回吗？”
说着，他去看月照林。
星穹的安排吗？
“到时候再看。”月照林合上《基本乐理》, 把最后一口面包塞进嘴里, 脸颊鼓囊囊的。
嚼了嚼, 又拿起了一盒牛奶，把吸管插进去：“走吧。”
他对选管说。
·
月照林身上有股面包的香味，小朝闻到了，紧绷了一晚什么都没吃的胃突然活了过来。
她咽了咽口水，喉咙里很干, 像是砂纸在摩擦。
“姐, 我没有外务吧？你是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吗？”
“……”
月照林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到耳边, 小朝才反应过来他说来了什么，蓦然抬头。
爬满红血丝的眼睛和青黑的眼圈昭示了她的不安。
而月照林看到了。
“你……”
月照林：“那件事，和我有关？”
小朝浑身抖了一下, 她用力握住拳头：“……”
她一夜没睡，做了决定，她不要被端木鸿雪的威胁裹挟，她不能当那个烂人的牺牲品。
小朝想过去微博自爆，将所有公之于众，但端木鸿雪的公司捧他，一定会压热度。
即便有了热度，她是受害者，但不是完美受害者。
届时比塌房传播的更广的只会是她的照片，而且她的证据不多，怕锤不死端木鸿雪。
思来想去，小朝想向月照林坦白，用资本来对抗资本。
又不禁害怕月照林听后的反应，因为月照林也是男性。
他听到她受胁迫是因为被拍了那种照片，会用什么眼神看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月照林看起来很尊重女生，可小朝还是会陷入怀疑和恐惧之中——是演出来的人设吗？
就和之前端木鸿雪哄她时一样。
“……姐？”
小朝回神。
月照林：“找个安静地方吧。”
他平时要练习到很晚，为了不打扰睡觉的舍友，月照林就申请了一个空宿舍用来洗澡。
这一层没人住，房间里没有安装监控，但走廊两端有。
月照林让门大开，再先走几步，先进房间里，月照林拉了张椅子坐下，椅子腿摩擦声。
“——”
他曾经是女生，所以十分明白女生和一个陌生的异性同处密闭空间下的不适和紧张。
小朝一愣：“……”
身后是打开的门，她随时可以转身离开，身材高大的月照林坐着，并且离她有一段距离。
小朝闭了闭眼，压下眼眶里的热意，低声说：“端木鸿雪他想造你的黄谣，昨天他……”
……
小朝说完了来龙去脉，声音从抖到逐渐冷静，等待宣判一样抬头，去看月照林的表情。
“贱男。”
小朝：“…啊？”
月照林眨眼：“我在骂他。”
用女生的私密照作把柄，人品低劣，手段恶劣。
小朝一呆，赶忙点头：“我知道的。就是没想到……”月照林会用这种直抒胸臆的词。
月照林：“姐，这件事涉及到我，我会和公司联系。你有什么打算？要回照片还是？”
他会尽力帮她。
小朝缓缓说道：“谢谢你。但我希望他再威胁我一次，我要录音，留下证据，再报警。”
“我要他身败名裂。”
月照林笑：“好。”
·
小朝是个老实人。
端木鸿雪十分笃定，因为她过于老实，和她恋爱就和老妈子相处，所以他才觉得没趣儿。
这天，他见到小朝和月照林一起回来，把小朝拉到角落：“你和他出去了？怎么没叫我？”
小朝：“你让我把他带到没监控的地方，但他又没见过我，我怕他不信我，所以先过来刷几次脸熟。”
原来是这样。
端木鸿雪在心里嗤笑。果然是老实人，畏首畏尾的，还要做准备。
“你打算什么时候弄？”
小朝低头，作势犹豫。
端木鸿雪一看急了，他已经和公司联系好了。
铺垫用的爆料已经买起来了，推波助澜的水军和黑稿也开始准备了，就差临门一脚。
小朝不能掉链子。
·
月照林离开了一个多小时就回来了，楚礼诧异他回来的速度：“外务这么快好了？”
“和公司沟通了下，外务的性价比不高，就取消了。”
楚礼：“好家伙，还性价比，你这是货比三家呢？”
月照林好奇问道：“对了，你之前找岑炽什么事？”他接了一句，如果是私事，那就不听了。
“也不是私事……就是，网上的风波喽。”楚礼说。
“如果岑炽的粉群再没有正向引导，要出事。”这是回来的路上，楚礼的经纪人和他说的。
结果，一语成谶。
然而这一场始料未及的风波不仅把岑炽逼到绝境，更是牵连了大半个上位圈。
·
海城机场有人拉横幅接机，拉横幅常见，但横幅上的字不常见——
《来接狌皇/夜场男模/楚丑gay/巨瑛太子/端木红血的女人回家！》一句话囊括了五个黑称。和平时《恭迎xxx的女人回国》，表达爱意的横幅完全相反。还特意在人流密集的地方展开，让人不适。明明不喜欢这些人，却要用他们的黑称来打趣，更是让人无法理解。
有人拍照发了微博，本就处在骂战中的几家粉本就没平息情绪，看到后更是一下就炸了。
“‘夜场男模’就是岑炽家给谈深取的黑称，拉横幅的是谁，还用说吗？”
“网上的骂战不少，头一次见直接发展到线下拉横幅的，好不体面……”
“为什么接机要拉这个横幅，自以为有趣吗？但其实挺恶臭的。”
“这算是线下anti吗？恶。。”
岑炽的大粉先是懵，粉群私底下嘴一嘴月照林，但不敢放在明面上，毕竟不敢惹潮汐。
所以横幅绝对不是她们拉的！
但别人不信。
凑巧、正好，适逢营销号在发《星光》上位圈选手的爆料，爆料立刻成了岑炽粉圈吵架的素材。
月照林的恋爱传闻——#月照林谈恋爱#、谈深的职业——#谈深夜场男模#，楚礼的性向不明——#楚礼被同性表白多次#，傅寻瑛的情史——#疑似傅寻瑛ins小号点赞美女#，几乎都是黄谣。
上位圈沦陷。
重剪后，《星光》的播放量就一路走高，关注节目的人不在少数，所以越吵，热度越大。
#月照林谈恋爱#的词条里，全是捕风捉影的文案：
“为什么扒不到月照林的旧照？因为他上学那会玩的厉害，公司保驾护航，都清干净了。”
“月照林为什么吸梦女粉，因为人家是真谈过不少唉。”
“男生拍腹肌照的目的，懂的都懂，不是吸引异性，就是吸引同性，但肯定拍给嫂子看的。”
“打气球枪的动作也太熟练了，陪几个女朋友玩过了？打了多少个大玩偶送出去了？嘻嘻？”
虽是捕风捉影，但着实吸引了一批人关注。
热衷于造神，又热衷于将神拉下神坛的人。
月照林的完美成了一种虚假，一种不符合常理的假面，他们有了切入口，迫切改变口风。
“终于有人说了，我看他面相就知道他玩得花。”
“月照林从露面那会不就有恋爱和霸凌的传闻吗？后来没人提，我还以为是只有我记得。”
同时也有人浑水摸鱼。
“潮汐姐捂嘴一流。”
“还没出道的秀星，吹内娱第一爱豆，笑死了。”
徐明美作为战斗粉，理所当然冲在了反黑的第一线：“截图留证，发给星穹的邮箱！”
听说其它明星的粉也这样，方便公司收集证据提告。
她一边反黑，一边气的火冒三丈，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一开始潮汐就没想参加骂战，因为粉群忙得起飞——
最重要的投票；
一部分激情产出二创，一部分沉迷B站和抖音的二创不可自拔；
几个粉丝站联合，在和工厂订制月照林的摇摆头立牌，作为下次公演免费发放的礼物；
月照林在海外的热度持续走高，开了好几个翻译博，专门截图翻译各种语言的彩虹屁；
超话里不断产出的美图，同担品出的各种细节。
潮汐从睁眼开始看，也有点不完的赞，存不完的美图，都忙成这样了——还有人在造谣？！
有没有点眼力见？
而且这次造谣来的也太奇怪了，星穹有没有应对？
正想着，#月照林谈恋爱#上了抖音热搜，收到推送的徐明美心里一紧。那是最不可控的平台了。
徐明美：“……”
她做了心理准备，点进去。
第一条抖音是三万赞的截图，图上圈出了热搜榜上的相关词条。
抖主配字：【月照林和他的粉丝能别那么腻乎了吗？】
徐明美：“…？”
【上次见面会那个‘没错，我们在谈’的词条，我兴冲冲地以为是恋爱瓜，结果把我骗进去吃月照林和他粉丝的狗粮（虽然挺好吃的）】
【这回又来个谈恋爱，我猜这次也是狗粮】
徐明美：“…咳。”
上次的见面会小爆了一个梗。
——月照林拿台下的潮汐没办法，露出无奈的笑，然后弹幕“是的，没错，我们在谈”。
因为月照林的装扮、神情，很能让人感到苏感，火了一把。
之后这个词条就发展成了梦女专用的词条，且不同的圈子都在用。
底下评论：【非粉，但偷吃这对正主x粉的梦女饭很久了，吃的我满嘴流油。这次什么嗑点？】
【这次是真瓜】
【什么瓜？等下，他的粉不会是在玩“其实是我爱你的瓜”的老土抽象梗吧？（警惕）】
徐明美：“…？”
不是，有点奇怪，潮汐在抖人眼里究竟是什么形象？
【…不是，真瓜！】
【《星光》的上位圈都被牵连了，微博上都爆了】
【上位圈全沦陷？这瓜真假？这节目还能办吗？主要是月照林吧，他一旦石锤塌了，节目要完蛋】
徐明美正想回，往下一翻，一条两秒前的评论：
【是瓜，但不是月照林的，他被拉出来挡枪的。直接去微博搜#端木鸿雪前女友发文#】
再一刷新：
回复：【也不用搜吧…热搜第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