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枝人呢?
不仅是萧篡愣住了, 就连谢仪也愣住了。
他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看向老翁。
怎么回事?不应该啊。
谢仪知道燕枝是偷跑出来的,也猜到陛下不会善罢甘休, 一定会派人来找他。
所以昨晚临睡前,他特意叮嘱老翁, 夜里不要睡太死,多留意外边的动静。
而他自己也披着外裳, 坐在案前, 看了一夜的书,替燕枝守了一夜。
若是燕枝收拾东西走了, 他们应当都能发觉才对。
可是现在,燕枝确实不在房里, 凭空消失了。
震惊之余,谢仪也松了口气,悬在心上的石头稍稍往下放了放。
不管他是何时离开、如何离开的, 只要离开了就好。
谢仪收回目光, 再次看向萧篡。
农庄简陋,房间不大, 房里陈设摆件也不多。
只有一张小榻、一面小案, 还有一口装杂物的木箱。
放眼望去, 一览无余。
萧篡立在门外,目光阴沉,将整个屋子扫视一圈之后,仍不死心,跨过门槛,走了进去。
谢仪赶忙扶着门跟上去:“陛下!”
萧篡不曾理会,只是大步走到桌案旁, 一把将桌案掀翻。
见桌案底下没藏人,他又径直走到木箱前,霍然掀开箱盖。
箱子里只有一些陈旧的书卷废纸,也没藏人。
那就只剩下小榻了。
萧篡转过头,目光死死地盯着床榻,缓缓走近。
床榻不大,榻上平平整整地铺着一床褥子,整整齐齐地沓着两床被子。
榻上别说藏人了,就连有人睡过的痕迹都没有,所以——
萧篡猛然蹲下身,双眼倏地亮起狩猎一般的亮光,朝床底看去!
燕枝!
燕枝一定就躲在床底!
燕枝一定跟小猫似的,揣着小手,蜷着身子,可怜巴巴地躲在床底!
燕枝的脸上身上一定沾满了灰尘,只有一双眼睛亮晶晶的。
他不介意燕枝躲在谢仪家里,也不介意燕枝把自己弄得脏兮兮的。
他会把燕枝捡起来拍拍灰,带回去洗个澡,最后搂在怀里,好好地睡一觉。
一切事情就都过去了!
他不会介意的!他只要燕枝回来!
可下一瞬,床底烟尘散去。
萧篡静静地望着一片黑暗的床底,面色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眸光也一寸一寸地暗了下去。
不在。
燕枝不在这里。
眼见萧篡方才胸有成竹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谢仪也以为燕枝就躲在床底。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很快又放了回去。
还好,还好。
但萧篡仍不死心。
他单膝蹲在榻前,一只手死死地按着床榻,手背上青筋暴起,几乎要将床榻按塌捶烂。
他不肯起身,一双眼睛仍旧死死地盯着床底,似是要从墙角砖缝里,找到一只小小的燕枝。
萧篡面色铁青,不曾言语,身旁亲卫同样闭口不言。
谢仪自然也不敢擅自开口,只得低眉垂首,沉默等候,看这场搜查何时结束。
一瞬间,房内一片死寂。
不知道过了多久,萧篡才冷冷地开了口,嗓音低哑:“人呢?”
谢仪回过神来,赶忙行礼答话:“陛下若是说燕枝公子,草民着实不知。自从前月离宫,草民与燕枝公子就不曾再见过……”
萧篡沉沉地打断了他的话:“你方才不是说,这是你……妻子的屋子?”
萧篡咬牙切齿,“妻子”二字,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你的妻子,现在人在何处?”
“草民……”
谢仪不过是一时着急,随口扯了个谎,想要阻止萧篡进来。
如今……
他如何能够凭空变出一个妻子来?
谢仪思索片刻,又道:“草民父亲为草民定下了一桩婚事,草民特意腾出这间屋子,等候妻子过门。草民一时情急,说错了话,还请陛下见谅。”
谢仪俯身行礼,越发弯下了腰,姿态谦恭。
他最后道:“草民确实不曾见过燕枝公子,还请陛下明鉴。”
萧篡沉默良久,似是在分辨真假。
燕枝是认识谢仪不错,但他又不知道谢仪家在何处,更不知道谢仪在庄子上养病。
就连他,也是派人去军营里查问半天,又骑了半天的马才赶到这里。
或许,燕枝真的没来这里。
萧篡终于说服自己,按着床榻,正准备站起身来。
忽然,他眉头一皱,抬头看向榻上。
不对!
萧篡目光定定,伸手拽过榻上被褥,放在面前,使劲嗅了嗅。
是燕枝!这就是燕枝的味道!
香香的、软软的,跟被奶油泡芙腌入味了一样。
虽然味道很淡,但他就是闻到了!
萧篡拽着被子,回过头,目光如箭一般,钉在谢仪身上。
他差一点就被谢仪给骗过去了!
“人呢?!”
萧篡怒吼一声,下意识要把被褥狠狠地摔到地上,即将松手的时候,又把被褥裹了起来。
他舍不得放下被褥,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手抱着被子,一手揪住谢仪的衣领,几乎要把他从地上提起来。
“人呢?燕枝人呢?燕枝人去哪里了?!”
“陛下息怒,草民实在不知……”
“你不知是吧?好!”
萧篡拽着谢仪的衣领,将他狠狠一甩,丢给亲卫。
“打入天牢!严刑拷打!打到他知道为止!”
萧篡说完这话,便将怀中被褥团成一团,牢牢抱住,大步朝外面走去。
“其余人等!随朕搜山!”
谢仪被两个亲卫制住,正要被带下去的时候,一旁默不作声的老翁忽然开了口。
“启禀陛下,昨夜那位小公子,与我家公子,是至交好友!”
萧篡停下脚步,再次回过头,看向他的目光越发阴沉。
——你又在说什么屁话?什么至交好友?
放狗屁!
谢仪也连忙喊了一声:“阿翁,不得胡说。”
老翁却不卑不亢,走到谢仪身前,递给他一个安定的目光,继续道:“那位小公子背着一个小包袱,带着一只小狗,翻山越岭,深夜来访,衣裳鞋袜都被雪淋湿了。”
“是我家公子拿来火盆,供他取暖。”
“是我家公子命我烧起热水,供他梳洗。”
“是我家公子命我煮了肉菜,供他食用。”
“若是没有我家公子,只怕这位小公子昨夜就该冻死饿死在深山里了!”
“既然陛下带人来寻,这就说明,陛下心中,还是有些许在意小公子的。”
“既然如此,我家公子是小公子的救命恩人,小公子对我家公子尚且心怀感激,陛下非但不以礼相待,反倒喊打喊杀,意欲严刑逼供。”
“小公子乃心善之人,若是日后得知,我家公子因救他而受皮肉之苦,只怕要愧疚难当,心痛而死……”
——“胡言乱语!”
萧篡怒喝一声,打断他的话。
燕枝才不会心痛而死!
他只是把谢仪带回去拷打,又没有要他的命。
只要谢仪说出燕枝的下落,不就可以保命了?
要是谢仪自己死活不说,丢了性命,自作自受,怎么能怪他?
燕枝这只没心没肺的小坏狗,才不会心痛而死!
萧篡指着老翁,厉声道:“一起带回去!一起打!”
从头到尾,萧篡头也不回,看也不看他们一眼。
下完命令,就要离开。
可就在这时,他的身后炸起一声惊雷——
“我有燕枝公子亲手所赠放奴书在此!”
萧篡猛地回头,谢仪也不敢相信地抬头看去。
萧篡一个箭步上前,从老翁高高举起的手里夺过放奴书,低头看去。
今有罪奴燕枝,相貌粗陋……
是,是他多年前亲笔写的放奴书,上面还有帝王印玺。
萧篡定定地看着手里的放奴书,一时间竟怔住了。
所以燕枝昨夜真的来过这里。
所以……
老翁最后道:“小公子与我家公子是为好友,他知道陛下有朝一日,一定会寻到此处,所以临行之前,特意将放奴书交给老奴,方才那些话,也是小公子教老奴说的。”
“他感念我家公子对他的搭救扶持之恩,并托老奴带一句话给陛下——”
萧篡抬头,双目猩红:“他说什么?”
“小公子说,他服侍陛下十年,待陛下一向忠心耿耿,兢兢业业,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愿以十年苦劳,换唯一的好友平安度日。”
原来燕枝早就猜到了。
原来燕枝早就想好了、算好了、计划好了!
萧篡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身后亲卫拿不准主意,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架起谢仪和老翁,跟了上去。
萧篡走出庄子,正准备翻身上马,见他们还跟着,面色更黑了。
“还扛着做什么?放回去!”
“……是。”
亲卫们这才反应过来,把谢仪和老翁架起来,抬回去。
一个放在门边,一个放在院子里,和他们刚出现时站的地方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得罪了。”
谢仪与老翁对视一眼,都还有些茫然。
他们……就这样被放过了?
萧篡骑在马上,双手拽着缰绳,怀里抱着被褥,如同从前抱着燕枝一般。
他居高临下,紧绷着脸,呼吸粗重,胸膛起起伏伏。
分明是气极怒极的模样,他却不好再发作,只是最后瞪了一眼谢仪和那个老仆,就别过头去,不愿再看。
他能怎么办?他还能怎么办?
燕枝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他还抓着谢仪和老仆不放,岂不是故意欺负他?
上回他不过是把谢仪在净身房里关了几日,燕枝就大病一场,可怜巴巴,哭哭啼啼的,还说什么再也不要喜欢他了。
要是真把谢仪打死了,燕枝非得跟他急不可。
他不敢去想,燕枝是会打他,踹他,还是会掐他。
到那时候,就真的再无转圜的余地了。
萧篡不愿去想,也不敢去想。
再想下去,他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如今的燕枝将谢仪看做唯一的好友,并且,谢仪在燕枝心里的分量……
远胜过他。
毕竟现在,在燕枝的好感度面板上,对谢仪的好感是八十。
对他的好感,是零。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几乎是瞬间,萧篡就狠狠地掐灭了这个念头。
燕枝不可能不喜欢他的!
这只是暂时的,是一时的!
等他找到燕枝,给燕枝吃奶油泡芙、吃奶油蛋糕,好感马上就能涨回来!
燕枝马上就会重新喜欢上他!
萧篡拽着缰绳,调转马头,再也不看谢仪一眼。
他最后命令道:“去抬一箱金饼来——”
亲卫疑惑:“陛下?”
“送给皇后唯一的好友。”萧篡咬着牙,低声道,“作为朕一早上门叨扰的——”
“见、面、礼。”
“是。”一众亲卫仍旧不解,但还是抱拳领命,马上就下去准备了。
这下总可以了吧!
这下总不算是欺负燕枝了吧!
萧篡一抽缰绳,抛下身后一切,纵马下山。
老翁扶着门,谢仪快走两步上前,同他站在一块儿。
一老一少、主仆二人扶着门,朝帝王离去的方向张望。
直到烟尘散去,再看不见对方的背影,两个人才收回目光,不敢相信地对视一眼。
“公子……”老翁颤抖着,心有余悸地喊了一声。
“没事了。”谢仪拍了拍他的肩膀,“陛下走了。”
“那就好。”
帝王威势过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有那么一个瞬间,老翁真以为他要大开杀戒了。
还好没有。
谢仪收敛了思绪,问:“燕枝公子是何时走的?方才那些话,真是他教你的?”
老翁不敢隐瞒:“昨夜老奴按照公子的吩咐,在门房里守着。大半夜的,老奴正打着瞌睡,小公子忽然背着包袱过来,把老奴摇醒了。”
“燕枝公子说,他睡好了,也休整好了,怕有人追上来,马上就走。老奴想进来告诉公子,还想留他吃点东西再走,不过他也没答应。”
“临走时,小公子把那封放奴书留给老奴,还说,陛下迟早会派人过来,要是陛下带着人过来发疯……”
谢仪赶忙呵斥:“阿翁,不可非议陛下。”
老翁却道:“小公子的原话就是‘发疯’。”
“这……”谢仪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要是陛下带着人过来,欺负公子,就让老奴把放奴书拿出来,再把方才那些话说出来。要是还不行,就直接去找他,他一定会回来搭救公子。”
老翁捂着胸口:“得亏陛下真走了,老奴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都快跳出来了。”
“公子,陛下不会再来了吧?”
谢仪望着远处,思忖良久:“不会了。”
“有燕枝留下的‘免死金牌’在这儿,陛下不会再来了。”
*
山林死寂。
一路上,只有马蹄踏过积雪的声音。
萧篡骑着马,沿着小路下山。
他垂着眼睛,望着地上残雪,正出着神。
雪天路滑,晚上天又黑,燕枝连夜离开,也不知道是怎么下山的,有没有滑倒,摔个屁股蹲。
嗤,他要是摔个屁股蹲也正好,就跟坐雪橇、滚雪球似的,呼啦呼啦地就滚下去了,都省得用脚跑了。
就他那个小身板,摔一下不得散架了?
到时候摔坏了,还得哭哭啼啼地回来找他修。
随行亲卫动作很快,策马去了离得最近的官府,从库房里取来一箱金饼。
萧篡行至山下,正巧亲卫也回来了。
亲卫打开箱子,请他过目。
萧篡只瞧了一眼,便扬了扬马鞭,冷声道:“送上去罢。”
“是。”
两个亲卫带着金饼,上山去送给谢仪。
剩余亲卫则继续跟在萧篡身后,听候旨意。
“陛下,如今……”
萧篡深吸一口气:“回——”
下一刻,他改了口:“留十个人,守在山下。”
燕枝这么惦记谢仪,肯定会再回来看他!
他就派人守在这儿,一定能等到燕枝!
萧篡直起身子,望向远处。
风雪已停,天边日头隐隐升起。
萧篡稳稳地骑在马上,如同刚刚经历过一场追逐狩猎的野兽一般,两只手握成拳,转了转脖颈,松了松筋骨。
“去燕栖村。”
燕栖村是燕枝老家,燕枝出生的地方。
萧篡只说放过谢仪,但他没说放过燕枝!
他不放手,他绝不放手!
不论去了什么地方,燕枝最后只能飞回他手里!
*
大雪初霁,日头升起。
地上残雪被日光一照,渐渐融化,反倒更冷。
山路之上,燕枝用厚衣裳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骑着一头小毛驴。
这匹小毛驴是他花钱买的。
从谢仪家的庄子离开的时候,他特意问老翁,哪里可以买马,不拘是战马良马,劣马田马也可以。
老翁给他指了条路,说前面山头上的庄子更大,田地更广,应该会有马匹。
燕枝连夜赶去,想着给自己买一匹。
他也得省点力气,总不能一路都靠跑的。
要是靠双腿跑到南边,他的腿都会被磨短的!
不过,等燕枝赶到前面山头的时候,主人家却不肯卖马,说是良马难得,是要留着自己用的,不论燕枝加价多少,他们都不肯卖。
最后燕枝只好买了头小毛驴。
骑上去之后,燕枝才发现,驴走得也不比马匹慢嘛,而且还更稳当!
于是他把包袱挂在驴身上,抱着糖糕,继续上路。
糖糕一开始还磨着牙,想咬驴,被燕枝轻轻拍了两巴掌,这才安分下来。
“不许咬,要是把它咬坏了,就让你驮着我走。”
糖糕“呜呜”两声,在他怀里安分窝好。
燕枝回过头,望了一眼林子里。
希望谢仪和老翁不会有事。
燕枝不傻,他知道,若是陛下有心抓他,就一定会去找谢仪。
就算他没有误打误撞,跑到谢仪的庄子上,陛下也一定会去找谢仪。
毕竟他在宫外,就只认识谢仪一个人。
所以昨夜里,他只睡了两个时辰,就从被窝里爬起来了。
他拿上包袱,带上糖糕,趁着夜色,轻手轻脚地出去了。
他把老翁摇醒,把放奴书交给他,又教他如何应付陛下。
他想,他在陛下身边服侍十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他用十年苦劳,换自己唯一的好友平安无事,应该不算过分吧?
陛下了解他,他也了解陛下。
那些话一出口,他有十足十的把握,陛下不会再动谢仪。
燕枝垂下眼睛,摸了摸怀里的糖糕。
糖糕很是舒服,呼噜了两声。
陛下总说他是“小狗”,养了一只“小小狗”。
但实际上,陛下才是一只彻头彻尾的“大狗”。
摸狗要顺着毛摸,狗才会听话。
但要是狗发疯咬人,就要马上抬手打它!
把它打服!把它打乖!打到它不敢再咬人为止!
他从宫里逃跑,就已经是狠狠打了陛下一下。
现在不能服软,他必须硬气起来,要放狠话,要继续打狗,才能吓退陛下,保护自己的好友!
这是燕枝这阵子养糖糕,养出来的心得。
这也是燕枝前不久哀求陛下放过谢仪,求出来的心得。
他的眼泪和哀求,对陛下来说没有用,只会让陛下更加兴奋。
就在这时,糖糕恃宠而骄,偷偷摸摸地探出脑袋,凑到小毛驴的身上,张大嘴巴,露出有些尖利的牙齿。
燕枝反应过来,毫不犹豫地拍了一下它的脑袋,捏住它的嘴筒子。
“都跟你说了,不许咬它!”
糖糕“嗷呜”一声,抬头看向燕枝,像是在说,它也能驼人,它也能拉雪橇。
燕枝听不懂它说话,只能板起脸,认真道:“你敢咬它,我就不要你了!”
这下糖糕听懂了,收起牙齿,哼哼唧唧地往他怀里钻。
燕枝有点儿不忍心,又摸摸它的脑袋:“当然了,要是它咬你,我也不要它了。你们谁也不能咬谁,要和平相处,明白吗?”
小毛驴低着头,勤勤恳恳地往前走,燕枝也摸了摸它背上的鬃毛。
“你也要乖乖的,不许欺负糖糕。”
燕枝忽然想起什么:“给你也起个名字吧。嗯……”
他顺着小毛驴的鬃毛,认真思索。
这只毛驴的皮毛是深棕色的,只有眼睛和嘴筒子上有一点儿白毛。
“你就叫——”燕枝想了想,“花生糕!”
花生糕是深棕色的,里面夹着一点儿馅,也是白色的。
燕枝小的时候吃过一块,是娘亲去镇子上买给他的,简直一模一样!
而且,糖糕和花生糕,都是“糕”字辈儿的,一听就是他养的!
说起这些点心,燕枝就有些流口水了。
他轻轻拍了拍小毛驴的屁股:“走,我们回去看看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