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疼、疼、疼……”顾溪竹只觉得脑袋像是被人用锤子狠狠敲过,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一阵阵发黑。

她恍惚间觉得自己做了一整晚的噩梦,可当她勉强睁开眼时,却顾不上头疼了——

她呆呆地望着头顶上方,一时怔住。

这是哪儿?

头顶的房梁上镶嵌着数十颗明珠,光芒温润柔和,明明悬在头顶上方,却一点儿也不刺眼。

床头的木雕上嵌着细碎的珍珠和贝壳,在明珠照耀下,好似有一层金粉在闪烁。她伸手摸了摸身上的被子,触感光滑冰凉,像是某种水草编织而成,却意外地柔软舒适。

窗外吹来的风带着咸湿的海腥味,而空气中还混杂着一股苦涩的药香,若有若无地萦绕在鼻尖。

顾溪竹眼皮狠狠一跳——

不是吧?

她不就是熬夜刷了会儿手机吗?怎么一睁眼就给她丢到这么个奇怪的地方来了?

穿了?

不可能吧……

一定是起床的方式不对。

这梦还没醒。

她深吸一口气,果断闭上眼,心里默念:再睡一会儿,再睡一会儿,醒来就回去了……

不知是那药香有安神的效用,还是她本就疲惫不堪,意识很快再次沉入黑暗。

院子里,正坐着熬药的温茶站起来,目光看向半掩的窗户:“山芋醒了?”

语气一顿,说:“又睡了。”

温酒在一旁晾晒草药:“伤得太重了,多睡几天更好。”

结果这一睡,就睡了大半个月。

顾溪竹再次醒来的时候是在夜里,屋子里黑漆漆的,一丝光线都没,她下意识喊了一声:“小艺小艺,打开卧室灯。”

有光亮起,却是头顶明珠光华流转,让她再次陷入呆滞。

梦还没醒?

顾溪竹轻手轻脚地下床,她走向梳妆台,将脸凑近了桌上的铜镜。

屋子里光线很暗,铜镜里的脸看着有些模糊,她仔细确认,觉得跟她自己有个五六分相似,就在她觉得看得不太清楚光线太暗时,顾溪竹猛地发现镜中女子眼中竟然燃起火光,吓得她一个激灵,踉跄后退了好几步。

本以为穿到了古代,现在看起来,还是个玄幻模式。

哦,声控明珠也不想古代……

眼睛里燃起火苗后,顾溪竹明显感觉到视线变得清晰,她再次看向铜镜,这一看就发现眼里的火苗竟然还是凤凰在飞,看起来还怪好看的。

那这就很明显了,她是魂穿,这身体的原主人去哪儿了?

“系统、系统……”

喊了两声,没任何动静,顾溪竹撇嘴,没系统,没NPC提示,没有关于这个世界的半点儿记忆——

完蛋了,开局地狱模式。

以她看文多年的经验,总觉得演不好就会被当做夺舍的妖邪,现在该怎么办?

天没亮,出去也不知道会遇到什么。

顾溪竹在屋子里转了一圈儿,没摸出任何有用的线索,最后她坐回床上,默默等待一个接引NPC。

很快,天亮了。

屋外有了些许动静,顾溪竹屏着呼吸走到窗边想要看一看情况,结果……

指尖刚刚触碰到窗棱,窗户突然从外面被拉开!

逆光之下,一个高大的身影几乎填满了整扇窗,压迫感扑面而来,让顾溪竹呼吸都停滞了一瞬。

男人打着赤膊,古铜色的肌肤上沾着些许金色沙粒,在晨光中泛着蜜一般的光泽。他的眉骨很高,眼窝深邃,像是常年生活在高原上的藏民,左耳垂挂着一枚狼牙坠饰,随着他低头的动作轻轻晃动。

夏知亦:“你醒了?哥说你今天会醒,真的!我是夏知亦,蟹崽跟你提过我吗?”他说话时脸上洋溢着热情灿烂的笑容,露出来的牙齿很白。

夏知亦,蟹崽……

顾溪竹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两个名字,只觉得紧绷的神经都好似瞬间放松了许多。

听起来莫名觉得熟悉,但是她完全没有与之相关的任何记忆,这时候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孰料,夏知亦下一句话就是:“你伤了元神,是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这台阶来得恰到好处。顾溪竹垂下眼睫,在对方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里轻轻点头:“嗯,我失忆了。”她的声音很轻,却异常坚定。

反正都这样了,大方承认失忆或许才有出路。

“哦,没关系……”夏知亦将一个圆溜溜的漂亮石头递过去,“你叫顾溪竹……”指尖即将触到顾溪竹时又往后缩了一截,他将石头摊在掌心,“蟹崽说你喜欢漂亮石头,我挑了好久才找到的,见面礼!”

顾溪竹:?

名字都一样!

“你身上扎得很,自己拿。”夏知亦大手伸在顾溪竹面前,将手里的小石头掂了掂。

顾溪竹心想:我怎么会喜欢这么花哨的石头!

她伸手去拿,结果差点儿没拿起来——这么小一颗石头怕不是得有二十斤重!

夏知亦:“你抛着玩儿啊,喜欢的话,我带你去沙坑里捡。”

顾溪竹:“谢谢。”

我喜欢不起来。

……

半个小时后。

顾溪竹坐在大树底下喝海鲜粥,她身边围满了人。

她小口小口地喝着带着一股很浓鱼腥味的粥汤,悄悄抬眼打量这群巨人般的原住民。男人们普遍超过两米,肌肉虬结的手臂上大都有伤疤;女人们也大都一米八往上,小麦色的肌肤泛着健康的光泽。

好不容易看到个跟她个子差不多的,一问年纪……

呵,刚好十岁。

那位年迈的太奶奶还安慰她,说她可能是什么玉灵族人。

听她一介绍,顾溪竹就知道自己不是什么玉灵族,玉灵族人就跟孙大圣差不多,石头里蹦出来的,天生地养,而且这里的玉灵族还没有性别之分……

她肯定不是什么玉灵族,哦不对,原主或许是?

然提到玉灵族后,一群人好似打开了什么开关讨论个不停,其中一人道:“她真的跟张老头家供奉的那个石头娘娘很像啊。”

“那叫石仙娘娘!”

顾溪竹:“……”

什么石头娘娘!

她脑子里莫名想到了石矶娘娘,还有那句“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我石矶娘娘还会再回来的!

这时,又有人道:“至少有五分像!去把张老头叫过来!”

片刻后,围在四周的众人让出一条小道。

远处走来一个奇特的年轻人——尖俏的精灵耳在阳光下近乎透明,湛蓝的眼眸像是盛着海水,小麦色肌肤上隐约闪烁着细碎的鳞光。最引人注目的是他裸露的手臂,那几片赤金色的鱼鳞随着呼吸微微翕动,宛如活物。

顾溪竹的视线不受控制地往下滑,直到看见对方草鞋里露出的脚趾才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鱼尾。她暗自腹诽:这到底是个什么世界?连人鱼都出来了?

“张老头儿是鲛族,”身旁的女子似乎察觉到她的困惑,面带微笑解释,“入水化尾,上岸生足。别看他生得年轻,已经三千多岁了。”

三千岁的张老头一路都在骂,“我急着修船呢,叫我过来做什么?”待看到顾溪竹,他像是被雷劈中一般僵在原地,手里的铁锤“哐当”一声砸到地上。

短暂的失神过后,张老头脸上露出挣扎神色,紧接着他突兀跪下,垂着头喊了一声:“石仙娘娘!”

在众人催促下,张老头哆嗦着从衣襟夹层掏出一个油纸包。揭开层层保护,里面躺着一卷细若筷子的画轴。那材质似绢非绢,薄如蝉翼。

他小心翼翼地将画卷一点一点儿展开,画中人就那么缓缓出现于人前。

那是一个容色清冷,目下无尘的年轻女子,她站在海边 ,身后是一望无际的海面和圆月,脚下却不是沙滩,而是一大片散发着幽光的萤石。

看画中女子相貌,果真与她有几分相似。

但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气质,顾溪竹觉得自己装都装不出来……

仅仅是一幅古画,都让人生出高不可攀的距离感。

“我祖父说这位是真仙娘娘,以前家家户户都会为她点长命灯呢,我们每次出海都会将娘娘的画像贴身带着,这样才能平安归来。”他说完却是语气一顿,“虽然没什么用,但是好歹是家里留给我唯一的念想了。”

将画卷重新卷好后,张老头看向夏家太奶奶,“照我说,拜她不如拜您!”他双手合十,给太奶奶行了礼,接着道:“我回去修船了!”

待吃饱喝足,传说中的救命恩人终于露面了。

当夏知事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来时,顾溪竹直接愣住——这画风也太格格不入了!

满屋子晒得黝黑、高大威猛的巨人中,突然混进来个羸弱的病秧子。

苍白的面容像是终年不见阳光的冷玉,偏生眉眼如墨染就,清绝得仿佛水墨画里走出来的谪仙。

最要命的是这位谪仙还裹着雪白的狐裘大氅,膝上严严实实盖着绒毯,整个人像是被精心包裹的易碎品。推轮椅的大汉稍一用力,他就掩唇轻咳起来,眼尾泛起薄红,这让顾溪竹有些怀疑:真的是他将原主从海里救起来的吗?

夏知事将一卷书递到顾溪竹面前:“这些是你在南域灵网上写的内容,我已整理成册,有助你恢复记忆。”

顾溪竹双手接过:“谢谢。”

“神木底下是北域灵气稍微多一些的地方,你就坐在这树影底下看就好了。”夏知事说上几句话就开始咳嗽,顾溪竹下意识地抬了下手,只是手举起来后又愣住:她举手干什么?

难不成想去拍拍他的背?

看他咳的这么凶……

算了,我手劲儿大。

将手讪讪放下后,顾溪竹翻开手中的书,心里还在想:我会不会不认识这里的字?

看到第一行字,顾溪竹就心神俱震——“我是一个凡人,化神期大能对我一见钟情。”

不是,这真的是修真界吗?

她越看越心惊,等到看到那句我是你即将娶进门的妻子时……

顾溪竹一整个蚌住了。

失忆美男子被按头当夫君!

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怎么办?这看起来似乎、好像是她能编出来的狗血玩意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