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梁秋润顿时便沉默了下去,他站在门口,藏在阴影当中,月光透在他身上,带着几分寂寥和清冷。
不知道过了多久,久到梁母以为自己的儿子,不会在回答的时候。
他开口了,“我知道了。”
太过平静的语气,让梁母有些惴惴不安,她在想自己是不是太过分了?
所以伤到儿子了?
于是,梁母便打算出来看看,只是等她开门的时候,梁秋润已经不在外面了。
这让梁母越发摸不着头脑,她这个人向来都是摸不着就算了,万事情不往心里搁,既然想不清楚,索性睡觉去了。
至于儿子。
儿孙自由儿孙福。
关她屁事啊。
*
火车上。
这是江美舒上火车的第二天了,和梁秋润一起出差不一样,梁秋润会提前安排好卧铺票。
他们这次走的急,而且卧铺票需要资质的,也只有那些干部出行,才有资格买。
对于普通人来说,能够开到出行证明,已经是很不错的。至于买
火车票,大多数人买的都是硬座和无座。
江美舒他们便是,刚好四个人,分成了两个座位,但是他们用了五毛钱和人换了位置,四个人凑在一起坐,面对面的那种。
她和梁锐并排坐,她对面是江美兰,梁锐对面是沈战烈。
江美舒已经坐了24个小时了,她的屁股都快开花了,轻微挪动了下,想要站起来,但是站不起来,太挤了。她周围全部都是买站票的人,连带着座位上的扶手后面,都被人站满了。
“不舒服?”
江美兰压低了嗓音问她。
江美舒点头,额头上汗珠虚浮,乌黑的发丝贴在莹白的面颊上,许是太热了,颊边带着一点粉,“我想起来活动下。”
她坐在靠窗户里面的位置,梁锐坐在她的外面,闻言便动了动身体,虽然他还是少年的模样,但是因为个子高,一个夏天又窜了一截起来,故意板着脸的时候,还是有些吓人的。
“外面点,外面点,压着我位置了。”
他往外强行的动了一两公分,这下,江美舒有活动的位置了,她站起来,微微伸了个懒腰。
“还要多久到?”
“三天四夜。”
江美兰说,“我们这才走了一天一夜,才走了三分之一,还有的等。”
火车里面味道不好闻,座椅上的蓝色座椅套,都被摸出包浆了,混着车厢里夏天的汗臭味,说话味,脚臭味,以及还有人吃饭的味道。
车厢味道着实不算好闻。
江美舒听到这话,她脸就跟着皱成苦瓜了,
“还要这么久啊?”
她闻的想吐,江美兰看出了什么,她从包里面拿了个青皮橘子递给她,“省着点吃,只剩下三个了。”
她走的时候带了十个,但是没想到车子上的味道难闻,大家都靠着橘子青皮来压味吊命。
江美舒嗯了一声,接过青皮橘子剥开后,周遭的空气中顿时一股极为清新的酸味,江美舒下意识地低头深深地吸一大口。
这才觉得自己肺腔里面浊气,都给这被驱散了一样。
她剥开后,也没吃,橘子皮分成四块,他们四个人一人一块,拿在手心里面嗅着,橘子瓤也是。
太酸的橘子,梁锐和沈战烈都不吃,男人似乎天生都怕酸。但是江美舒和江美兰却不怕,一人一牙,含在最里面,吃的极为过瘾。
只觉得乌糟遭的脑门,都跟着清醒了下来。
车厢内的其他人,也都跟着到处探头探脑找起来,“谁在吃橘子啊?”
“这个时候吃点青皮橘子,整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同志。”有个年轻的小伙子站了起来,“有人愿意卖青桔子吗?我买,两毛钱一个!”
这简直就翻了十倍啊。
要知道市面上的青皮橘子,这种两三分一斤而已。
那中分小伙子这话一落,吵闹的车厢瞬间安静了下来。
“真有钱啊?”
“这人真有钱。”
面对中分小伙子的话,江美舒他们几个人没有任何心动,废话,他们只剩下三个青皮橘子了,别说两毛了,就是两块他们都不卖。火车上味道这么大,他们肯定是优先自己的。
更何况,他们也不差这块儿八毛啊。
他们四个人的身价,就连最少的梁锐都是四位数存款,自然不在乎这两毛钱了。所以不管中分青年如何喊,他们都没说话。
眼看着没人应,中分青年顿时着急了,“同志,你们谁看到了吃橘子的告诉我声也行啊,我给一毛当酬劳费。”
这一看就是老油子了,显然是经常跑这趟火车的,连带着人心都能拿捏的如此精准。
果然,告诉个消息就能赚一毛钱,自然有人指认了,“我刚上厕所看到了,在第三排座位上,有人在吃橘子。”
这话一落,中分青年立马给了对方一毛钱,也不管人多还是人少,就往前面挤着了。
倒是江美舒他们也听到了,江美舒的眉头当场就皱了起来,旁边的江美兰也差不多。
只剩下三个橘子,就是他们自己都是节省吃的。
沈战烈,“有我,不用怕。”
梁锐也抬手掀了下鼻子,“我看谁敢强买。”
这话一落,中分青年肖亮就到了,他这人是个生意人,而且还是长期倒腾在首都羊城这条火车上的倒爷。
他走近了一看,就见到江美舒他们手里捏着的橘子皮,他当即眼睛就眯成了一条缝,带着三分笑,“同志,总算是让我给找着了。”
他也不急着说买,而是从口袋里面掏出一盒大前门,上来就给坐在外面的沈战烈和梁锐发烟,“同志,来来来,抽烟吗?这大前门抽的真带劲,尝一尝。”
这是个自来熟。
梁锐的性子直,当场就拒绝了,“不抽。”
他敢抽烟,他爸把他腿给打断。
中分青年愣了下,“媳妇管的严格?所以才不抽的?”
一句话闹的梁锐一个大红脸,他才刚十八岁呢,哪里来的媳妇。
旁边的中分青年看到他这样,顿时琢磨过来味了,他把烟收回来别在自己的耳前,抬手打了下嘴,“瞧我这一张破嘴,天天跑货车,弟弟别跟我计较哈。”
“我先介绍下,我叫肖亮。”
“过来你们也知道,想买个青皮橘子给我老妈吃,她第一次坐火车不习惯晕车的厉害。”
这下,江美舒和江美兰对视了一眼,都摇摇头,沈战烈便说,“我们自己不够吃,不卖。 ”
肖亮又往前递过来两根烟,“同志,你能不能通融下?价格不是事,主要是我母亲去羊城中医院看病,我现在就想她能舒服点。”
“她在车上一直想吐,实在是没折了。”
“要不这样,钱你开,或者是,你卖一个,我回去补你十斤都行。”
肖亮个子不高,但是长相非常亲和,这样连笑带求人的样子,让人无法拒绝,更何况,他还说了自己的母亲去南方看病。
江美舒抱着几分犹疑的态度,“首都的医疗几乎是全国顶尖的,你怎么还带你母亲去羊城看病?”
肖亮苦笑了一声,“羊城有岭南中医院,几乎聚集了整个南方所有顶尖的中医,这些中医都是有师承的,而且南方的中医传承没断,我们北方的中医传承,却遭受到了致命的打击,所以我们不去羊城不行。”
这话说的江美舒和江美兰交换了一个眼色,后世岭南医院也就是广东省中医院,非常出名。
得益于他们这个时期的师承被保留了下来。
也难怪肖亮要带着他母亲去看病了。
“你母亲在哪里?”
江美舒突然问了一句。
“就在这个车厢的第十六排,我们在最后一排,她受不了车上的吵闹,这会在睡觉。”
肖亮特意半只脚站在座椅上,冲着十六排的位置,大喊了一声,“妈。”
许是这天底下母亲对孩子的声音,都极有辨识度,肖亮刚完喊,她母亲就挣扎着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亮啊。”
江美舒恰好也在站着,她能看得到肖亮母亲的脸,显然是生了重病,一张脸蜡黄,没有一点血色。
显然,光皮肤她就是不正常的。
“我在这里,妈你守着我位置哈,我遇到个朋友说两句,马上就回来了。”
肖亮母亲嗳了一声,坐下去后,便死死的守着位置,不管谁过来借坐,她都不允许。
那边江美舒看完后,便能猜到大概,“你母亲得的是肝病吧?”
这话一落,肖亮有些意外,“你怎么知道?”
江美舒,“得肝病的人脸色会发黄,看她的脸色——”显然是到了后期了,发黄,黑沉,哪怕是隔着十几排座位,也能看到一个大概。
肖亮嗯了一声,“是肝癌晚期。”
这话一落,周遭顿时安静了下去。
江美舒看了一眼江美兰,江美兰点点头,她这才从袋子里面拿出一个青桔子来,“我们也没有了,只能匀给你一个。”
肖亮看着青桔子,顿时眼睛都亮了,“谢谢谢谢。”他不断的鞠躬道谢,“我给你钱。”
说着他就从兜里面掏钱,原先说的两毛一个橘子,他给的却是五毛。
“不用了。”
江美舒拒绝了,“要不到这么多,而且也只是一个橘子而已。”
这个橘子或许对于她们来说重要,但是对于肖亮的母亲来说更重要。
肝癌晚期多活一天都是赚一天。
到了这种时候,其实不说是橘子了,对方想吃什么,只要能办到的情况下,都会满足。
肖亮捏着那个橘子,他沉默了许久,再抬头的时候,眼眶有些红,那些被隐入眼眶的泪水,浸染了整个眼睛,看起来明亮又清澈。
“大恩不言谢。”
肖亮深吸一口气,说,“诸位将来要是去羊城,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来陶街和西湖街找我。”
“我平日除了带母亲在医院看病之外,大部分时间都在这里。”
江美舒正准备问一下肖亮羊城的事情。
结果那厢,肖亮的母亲喊了起来,肖亮连忙和江美舒他们告别。
江美舒没能问到,也只能作罢,不过也不后悔就是。毕竟,就给了一个橘子,就去找人家帮忙,这她也太那个什么了。但是江美舒他们都没想到,再次来找肖亮的时候,时间竟然这么快。
三天三夜后,江美舒他们便下了火车,说实话,不管是她还是江美兰,他们都是第一次来羊城,对这里人生地不熟的。
连去哪里进货都不知道。
正当几个人两眼一抹黑的时候,肖亮推着轮椅带着母亲从车站里面出来了。实在是肖亮太过惹眼了一些,在拥挤的人群里面,他推着轮椅就成为最为突出的存在。
肖亮也没想到出来后,竟然会遇到在火车上的恩人,他意外了下,“同志,你们这是要哪里啊?”
只是寒暄。
江美舒犹豫了下,“我们打算去羊城看看小商品,肖同志,你有具体推荐的地方吗?”
江美舒认识两千年以后的羊城,却不认识七十年代的羊城啊。
肖亮一听,他眸光一闪,“如果你们想看看小商品,可以去陶街,也可以去西湖路夜市,这是最大的小商品市场,但是如果要看成衣的话,那肯定要去高第街,这个就看你们需求了。”
他思索了下,从口袋里面摸了一张名片递过来,“这是我在高第街的名片,你们若是有需要可以随时来找我。”
江美舒犹豫了下,还是接了过来,“谢谢。”
肖亮摆手,“是我要谢谢你们。”他低头看了一眼昏昏欲睡的母亲,“如果不是你们,我妈也不会那么满足。”
“那一个橘子吃完她就舒服了不少,一直坚持来到羊城。”
“咱们后悔有期。”
等肖亮离开后。
江美舒喃喃道,“没想到随手送了个橘子出去,竟然能帮我们这么大的忙。”
“我们现在去西湖街?”
比起陶街,她更熟悉西湖街。
“去西湖街。”江美兰也一锤定音,“**镜,口风琴这些不讲究尺寸,等最后再去高第街。”
“卖衣服讲究尺寸,我们要顾虑的太多了,花费的时间也多。”
这一下子说动了沈战烈和梁锐,“我们听你们的。”
这种事情显然女同志比他们更有眼界。
确定了地方后,便是去目的地了。羊城的市场氛围很开阔,他们一出火车站,就有不少人力三轮车,在旁边守着招揽生意。
“同志坐车吗??
“去南华西街八毛钱,去恩宁路五毛钱,如果去附近三毛钱我就拉你们走。”
江美舒和江美兰交换了个眼色,“去西湖街多少钱?”
“靓女啊,我同你讲,西湖街离车站好远好远咧,正常我们是不过去的,耽误生意——”他话还没说完。
江美兰直接换了他旁边的板爷,“西湖街去不去?”
这让原先接待江美兰他们的那个板爷,顿时傻眼了,用着粤语跟旁边的人对骂起来,“我叼你老母,死扑街,先来后到懂不懂?这几位是我客户啊。”
“还抢我客户?你还混不混啊?”
不正宗的普通话,加上地道的粤语混在一起,江美舒她虽然听不懂,但是大概能知道,这人是在骂人。
江美舒默然了下,拉了拉江美兰的袖子,直接走到了旁边一个老实憨厚的男人车上,“送我们去西湖街。”
也不废话,直接就坐车走人了。
这不说第一个板爷懵了,就是第二个板爷也懵了,不是他们在这里骂的鸡飞狗跳,怎么顾客被人抢走了啊?
其实,拉着江美舒他们的那个板爷,也有些懵,真是做梦都没想到,还能天上掉馅饼啊。
不过,还是江美舒提醒他,“还不走?你还想和他们吵架?”
这下,李师傅才如梦初醒,立马蹬车走人。一个三轮车坐不下两个人,而沈战烈和梁锐也找了另外个不言不语的板爷。
反正原先吵架的那两个,他们不要。
等抵达到了西湖街后,江美舒给了钱,对方要了八毛,但是蹬了快一个小时。
对于这种老实人,江美舒反而不好意思砍价了,她给了一块,江美兰也是这个意思,不用找钱。
也许是身上有钱后,人也多了几分底气,对待那些他们觉得心酸的人时,会多了几分包容。
对方愣了下,千恩万谢的离开了。
过了会,沈战烈和梁锐就来了,二人一落下站到了江美舒他们旁边,原先西湖街这边对于江美舒,她们姐妹两人虎视眈眈的人,顿时又把眼神给熄灭了下去。
羊城从来都不是一个善茬的地方。
在人看不见的地方,这里有着黑暗和血。
而沈战烈人高马大,一脸凶相,梁锐虽然瘦,但是一脸拽拽的,叛逆桀骜,这怎么看都不是好惹的人。
那些原先看着江美舒和江美兰,两个女同志落单准备动心思的人,瞬间又寂静了下去。
到了这个时候,沈战烈就支撑起来了,他一双鹰隼一样的眼睛,环视着周围,带着几分警告,之后才朝着江美兰说道,“我们去国营招待所。”
这种地方到底是安全一些。
江美兰嗯了一声,她也有几分后怕,也没明白了,为什么在这个混乱的年代,能出头的大部分都是男人。
因为女人在这个年代,是天然的弱势。她们光站在这里,什么都没做,就能被人虎视眈眈的盯上了。
在这一刻她倒是庆幸起来,喊了沈战烈一起过来,强烈的要求沈战烈请假一周,不然光带梁锐一个人过来,怕是还不能起到威慑性作用。
用了一毛钱在引路人那换了个,招待所的位置后。因着有了首都百货大楼采购证,外加出行证,在招待所开了两间房后,总算是在羊城安定了下来。
江美舒和江美兰一间房,梁锐和沈战烈一间房,特意要了连在一起的房子,就在隔壁也就是为了,万一有点问题后,可以互相照应。
等把东西都收拾妥当后,都到一点多了。
江美舒摸了摸肚子,“我们去吃点饭吧?”
在火车上这几天因着硬座离餐车太远,每次都是将就过去的,基本都是吃的干巴的东西,因为这样就能少跑厕所了。
厕所离的太远了。
“现在就去。”
江美兰换了一套干净的衣服,江美舒也是,在火车上的几天出汗不说,还换不了衣服,身上的衣服真是腌入味了。
等彻底收拾妥当后,江美舒和
江美兰这才从房间出来,他们敲了敲隔壁的房间。
沈战烈在洗澡,梁锐这个没心没肺的,已经补了一个回笼觉了。
等他们都收拾妥当出门后,都一点半了。江美舒和招待所的干事,询问了周遭吃饭的地方后,抓了一把糖果递给对方。
找人办事,不给好处,那还怎么找人帮忙?
那前台干事犹豫了下,“你们是外地来的?听着口音不像是我们本地的。”
江美舒点头,“对。”
前台干事,“那你们晚上尽量就在招待所,不要出门了。”
“白日里面你们两个女同志就算是要出去,也一定要喊男同伴一起陪着。”
七八十年代的羊城,比九十年代的羊城更为猖獗,起码到了九十年代这里的公安制度已经健全了,而现在却还处于一片空白,慢慢建立的情况下。
而这种黑白地带,滋生了许多黑暗。
江美舒怔了下,朝着对方道谢,“你放心,我们出去肯定是四个人一起。”
如果只有她和江美兰,他们宁愿待在招待所房间。
江美舒过来后,把招待所干事交代她的事情,和众人说了下。
江美兰若有所思,“看来这里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乱。”
“大家都注意安全。”
沈战烈和梁锐更是打起来了,十二分的精神。
因着几人在火车上干粮吃的太多了,都想吃点汤水的食物。最后找了一家河粉店,江美舒要了一份猪杂烫河粉,等端上来后,她率先喝了一口汤,只觉得那汤鲜的恨不得她把舌头给咬掉。
真是苦日子过多了,一碗汤河粉,她都能吃出美味来。
吃完饭,第一天先了解下周围情况。
江美舒却不放心梁秋润那边,她走了四五天了,想给梁秋润报个平安,她便回招待所打了个电话,打的是肉联厂厂长办公室。
那边电话接起来后,是梁秋润清冷温润的声音,“哪位?”
“是我,老梁。”
江美舒这话一落,本来坐在办公椅上的梁秋润,瞬间站了起来,“江江,你在哪?”
“你到羊城了?”
江美舒握着电话筒,她轻轻地嗯了一声,“到了,上午十点到的。”
梁秋润有一肚子话要问,这几天他一直在想,江江把家里当什么?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打,就一走多天。
他在反思,自己是不是做的不到位,他这个丈夫不合格,所以江江才会对家里没有丝毫留念。
那些话到了嘴边,却变成关切,“你这一路上可还顺利?”
羊城不像是首都,更不像是黑省,这是一个新兴的城市,混乱和机会并存。
江美舒咬着唇,“还行。”
那边江美兰在喊她,车子来了要离开了。她便匆忙要挂电话,“老梁,我要出去忙了,下次在说。”
梁秋润几乎是脱口而出,他思考了几天也没有答案的事情,“江江,在你眼里我和赚钱哪个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