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带着几分挑衅的意味。
是个人都能听出来，江美舒也不例外，更何况，屋内这么多人赵晓娟不问，偏偏要问江美舒。
这里面的含义自然是不言而喻的。
不等江美舒回答，江腊梅就率先发难，一巴掌打在赵晓娟的肩膀上，“你在胡咧咧什么呢？还要不要做人了？”
“还有，你做什么问你表姐？”
赵晓娟被打习惯了，这几天她也被打疲了，所以对于母亲的责怪，她没有任何惊讶的意思，反而还很冷淡的揉了揉肩膀。
“我问江美兰表姐，是因为她自己走了这条路过来的，所以你比我更清楚对吗？”
江美舒这会反而不生气了，她极为冷静，“你想走我的路？
“不行吗？”
赵晓娟反问。
江美舒，“你觉得行？”
“赵晓娟。”她走到赵晓娟面前，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个一起长大的表妹一样。
“你有野心可以，但是不要把别人掺和进来，你愿意当贱人，那你就当。”
“扯进来别人来，那挺没意思的。”
贱人这两个字，深深地刺痛了赵晓娟的自尊心，“你说什么？”
江美舒，“不管是老江家，还是老赵家，都没有未婚先孕，上赶着去当小三，知三当三的人，如果你是，那么请你离我们远点。”
“小橘还小，要是让她知道有这么一个龌龊的长辈，那真是把她的一辈子都毁了。”
“你说是吗，姑姑？”
江美舒话说到一半，突然把话题转到了江腊梅的身上。
江腊梅当了一辈子工会主任，也算是个体面人，这会被亲闺女和侄女两面夹击，她也有些受不住，老脸热辣辣的。
“美兰。”
她试图张嘴解释，“晓娟是做错了，但是她还年纪小。”
“不小了。”
江美舒非常冷静，“二十三岁了，早都成年了。”
“姑姑，我实话告诉你，我后悔带赵晓娟来南方了，在经过这次的事情后，我也就直说了，我们这里容不下赵晓娟。”
“现在您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搬出去这里，第二是回首都。”
江腊梅顿时愕然了下。
她还没反应过来，赵晓娟就冲了过来，质问，“你凭什么赶我走？”
二十三岁的赵晓娟，在看到江美舒嫁给梁秋润后，过上的舒服日子，她也想走捷径了。
这个捷径也让赵晓娟变得彻底六亲不认了。
她忘记了，曾经和江美舒是做好的姐妹，哪怕是江美兰她们关系不好，也曾是一起长大的。
面对赵晓娟的质问，江美舒很是冷静，“凭什么？凭我是这栋房子的主人，够了吗？”
“赵晓娟，我曾提携你，拉拔你，收留你，带着你，这些你都看不到，你只看到我嫁给了梁秋润，过上了好日子，所以你也要走这种捷径是吗？”
赵晓娟不说话。
江美舒却连珠炮一样往外倒，“你既然要走捷径，那就彻底去走，走你自己的路。”
“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这是要断绝关系。
江腊梅敏锐地察觉到了，她几乎条件反射地喊了出来，“美舒！”
当这两个字一落，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江美舒停顿片刻，她看着江腊梅，给她整理了衣领子，“姑姑，您是被气糊涂了，我不是江美舒，我是江美兰。”
这话一落，周围人也没多想，尤其是赵晓娟满心满脑子，都是在江美舒要赶她走的情绪里面。
她自然也没注意到母亲脱口而出的话。
江腊梅脸色有些木，她顺着江美舒的话说下去，“美兰，我知道晓娟这孩子不懂事，你能不能再给她一次机会。”
她是看出来，她娘家这几个孩子发展的一个比一个好，若是晓娟被赶出去了，她这辈子可能就是这样了。
江美舒收了手，拉开了和江腊梅的距离，她淡声道，“姑姑，我给过她机会了，而且还不止一次，你觉得有用吗？”
到了这一步，赵晓娟还在挑衅她。
是个泥人也有三分脾气了。
江腊梅顿时语结，她去拽赵晓娟，“晓娟，快给你表姐在道个歉。”
“不用，我受不起。”
江美舒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现在是上午十点四十，我给你们三分钟考虑时间。”
“离开还是回首都，你们自己选。”
赵晓娟脸色变了下，“表姐，你当真不顾一点情面？”
江美舒，“情面？”
“赵晓娟，我给你讲的情面还少吗？没有情面，你以为你能来羊城，你能住在我的房子里面？”
“做人不能太无耻。”
江美舒不欲和她继续在说下去，纯属浪费时间，她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你已经浪费了一分钟了 ，还有两分钟。”
“如果你们不做出选择，我就把你们丢出去。”
这话一落江腊梅也坐不住了，“美兰！”
江美舒不为所动，江腊梅没办法，只能看向江陈粮，自家这个亲弟弟。
江陈粮自然看到了，他刚要张嘴求情，就被王丽梅给拽住了，她替江陈粮开口的，“姐，你也别为难陈粮了，这个家他做不主，因为这也不是他的家，真把我家美兰惹急了，她连亲爹一起轰回去的事情，她也是能做出来的。”
江腊梅脸色变了下。
王丽梅继续道，“你也别觉得我家孩子做的绝情，首先第一不是她先开始的，是你家赵晓娟，屡次来触碰我家孩子的底线，我家孩子对她也是仁至义尽。”
“你若是信我一句话，就带着赵晓娟回首都。”
王丽梅说这话的时候，是真心实意的，“不然，你家赵晓娟早晚会走上一条错路。”
她没说的是，她觉得赵晓娟可以错，但是犯错的赵晓娟却不能，把她的孩子也给连累下去。
这是王丽梅绝不允许的。
若说江腊梅原先还抱着几分心思的话，这会在王丽梅这话落下后，她脸色顿时惨白，唇瓣颤抖，“我会带她回首都的。”
赵晓娟尖声道，“我不回。”
“我不回去。”
首都有什么好的？哪里像是羊城这边灯红酒绿，什么都是最新潮的。
“由不得你。”
江腊梅看着女儿赵晓娟冥顽不灵的样子，她当即心一狠，一巴掌甩在她的脸上，“好好的人不当，你非要去当个妓女是不是？”
在江腊梅的眼里，女儿赵晓娟之前说出那话后，和妓女也没区别了。
赵晓娟不知道是被这一巴掌给打懵了，还是被“妓女”两个字给伤着了。
她当即捂着脸，声嘶力竭，“妈，你就是这样看我的？”
不等江腊梅回答，江美舒直接指着门外，“出去！”
“现在滚出去。”
太吵了，吵吵的脑瓜子嗡嗡的。
江美舒这话一落，赵晓娟当即转头就跑，江腊梅在气头上不想去追她，但是转念一想，又怕赵晓娟别喊出去后，出了什么事情。
只能掉头跟上。
她们母女二人一走，屋内瞬间安静了下来，江美舒揉了揉眉心，这才找了个地方坐下去。
她这段时间在外面跑，每天工作强度很大，以至于她适应不了，家里的这种吵吵，让她有一种情绪很难以支撑的感觉。
“美舒，你还好吗？”
王丽梅压低了嗓音问她。
江美舒揉了揉发白的脸，“妈，你帮我去倒一杯白开水，我缓一下。”
王丽梅自然没有不答应的，等她走了以后，江陈粮看了她片刻，才小声道，“美兰啊，她到底是你姑姑，你这样赶她走，会不会不太好？”
江美舒掐了掐刺痛的眉心，“我不赶她走，到时候她真去做了那种事情，爸，你们在这个屋子里面住着，能抬得起头吗？”
他们家虽然不是富贵人家，但是起码是体面人家，不作奸犯科，不偷不抢不破坏人家家庭。
但是赵晓娟已经不是了，按照她的这个思想，为了往上爬就是破坏人家家庭的事情，她也能做出来。
江陈粮听到这话，顿时沉默了下去，“她还小。”
江美舒抬头看着他，江陈粮立马说不下去了，江美舒淡淡道，“我们这个就家还小的只有小橘，其他人都成年了。”
她闭上眼，这是拒绝了江陈粮的求情。
江陈粮没办法，只能叹口气出去抽烟了。
过了一会王丽梅端了水过来，江美舒一杯白开水下肚，只觉得那一股头疼劲，也跟着消散了几分。
她这才细细的叮嘱，“妈，你们以后若是还想过平静的日子，赵晓娟这边就不能再让她进门了。”
王丽梅和江陈粮不一样，她不管什么时候，都是站在自家孩子这边的。
她当即点了点头，“我晓得。”
“把赵晓娟和姑姑的东西，一会都放在门外吧。”喝了水，江美舒的思绪才慢慢冷静下来，“在我姑姑的那个包袱里面，给她塞三百块。”
这三百块足够她姑姑和赵晓娟，回首都的路费了，甚至还有多的。
王丽梅，“成。”
“您什么都听我的？”
江美舒有些讶然。
王丽梅看的很开，“你和美兰两个如今都比我厉害，我不听你们的，我听谁的？”
江美舒本来心情不好的，听到这话，顿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妈，您放心我和我姐，每次做事肯定有自己的分寸，不会伤害到我们的利益。”
但是如果是别人的，她就不能保证了。
王丽梅嗯了一声，给她捏了捏太阳穴，江美舒这才离开。
只是她才离开第二天呢，王丽梅那边又传来电话了，“美舒，出事了。”
“你姑姑和赵晓娟上了火车后，赵晓娟开始表现的还好，但是后面她私自下了火车，不见了踪影。”
江美舒听到这话，她深吸了一口气，“不管她。”
“个人有个人的命数。”
在赵晓娟的身上，她算是明白了一句话，尊重她人命运。
王丽梅有些为难，她隐晦道，“可是你姑姑还在家里缠着呢。”
江美舒一瞬间就懂了，“你把电话拿给她。”
江腊梅接到电话的一瞬间，便带着哭腔开口了，“美舒，美舒，姑姑知道你如今有本事，你可一定要救救晓娟啊。”
江腊梅这个人要强了一辈子，不然她也不会以一个妇道人家的身份呢，坐到了工会主任的地步。
江美舒语气很是平静，“姑姑，去报警。”
“只有警察才能帮你。”
江腊梅不想报警，她怕这一报警，赵晓娟的名声便毁了。
“姑姑，如果我是你，我百分百会报警，你早一天找到赵晓娟，她就早一天脱离危险。”
“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江美舒似乎不意外，赵晓娟会半路不打招呼就离开，实在是之前她便做过这种事情。
有一就有二，不奇怪了。
江腊梅像是彻底有了主心骨一样，她当即下定决心去报警。只是，赵晓娟这边似乎有意躲着家人。
江腊梅一连着在羊城找了一个月，都没有任何音信。
这让江腊梅彻底失望了。
江美舒得到消息后，也只是叹口气，她转头去问乔家辉，“家辉，赵晓娟来找过你没？”
乔家辉摇头，“没有。”
他一副乖宝宝的模样，满是好奇，“嫂子，不是你说不让我去招惹你表妹了吗？”
“怎么想起来问她了？”
江美舒，“她失踪了。”
乔家辉愣了下，“失踪报警啊。”
江美舒看了下他，确实不像是撒谎的样子，她叹气，“报警了但是都一个月了，警察还没找到。”
乔家辉想了想，“要不就是她躲起来了，故意不让你们找到，要不就是她出事了。”
但是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都不是江美舒想看的结果。
她嗯了一声不想在提这个话题。
只是，乔家辉见她不想说，便不好意思在问了。只是，乔家辉没想到的是当天晚上他回家的时候，门口蹲了一个人。
楼道太黑，他没看到，差点撞了上去。
还是赵晓娟反应了过来，她立马站起来，有些欣喜地喊道，“乔少，我是赵晓娟，你还记得我吗？”
乔家辉看着狼狈的赵晓娟，他微微皱眉，若是搁着以前的性格，他肯定就暴露了，但是他跟着江美舒和梁秋润历练三四年了。
如今也沉稳了不少。
“我记得你，你是我小嫂子的表妹吧？”
赵晓娟听到前半句自然是惊喜的，但是听到后半句，她微微皱眉，只是如今在人门口，她还想着被乔家辉收留，自然是不好反驳的。
“是我。”
她有些犹豫还有几分狼狈，“乔少，我和我表姐吵架闹翻了，如今单独跑了出来，实在是没地方去。”
“乔少，不知道你能不能收留我？”
她说这话的时候，双手合十，楚楚可怜。
见乔家辉不说话，赵晓娟当即便补充道，“您放心，我不会让你白养我的，我会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我也可以照顾您，您把我当做小保姆就好了。”
只要能待在乔家辉的身边，她怎么都是愿意的。
乔家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不过，想到白日里面小嫂子，还在为这个小表妹失踪的事情着急。
他便嗯了一声，拿着钥匙开了门，“你先进来吧。”
倒是没说收留还是不收留她。
赵晓娟却误会了，还以为乔家辉是答应她了，她当即一喜，“乔少，你放心，我肯定不让你白养。”
乔家辉嗯了一声，“在说吧。”
“你身上臭了，先去洗澡吧。”
这话一落，赵晓娟脸一红，顿时脑海里面念头纷飞，“我没有衣服。”
她偷跑出来的这段时间，住在招待所，还好羊城这边的招待所不要出行证明，不然她怕是要风餐露宿了。
但是她偷拿的那三百块，也经不起这样吃吃喝喝，等钱都花完了，她实在是没办法，只能到处打听乔家辉的消息，这才来投奔他。
至于回去，她是不敢回去的。
乔家辉想了想，从衣柜拿出两件女人的衣服，“你先穿。”
赵晓娟看着那女人的裙子，她脸色瞬间发白了，乔少的身边有女人了。
不然，他怎么会有女人的衣服？
不过这只是一瞬间的念头，赵晓娟便安慰自己，乔少这种大少爷，身边有个女人很正常。
她只要当他众多女人里面的一个就够了。
想到这里，赵晓娟又暗自鼓劲，对着乔家辉顾盼生辉。
要是赵晓娟不是小嫂子的表妹，乔家辉说不得还真有可能会同意，她当自己一段时间的女朋友。
可惜，小嫂子警告他了好多次，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他要真是对赵晓娟下手了，怕是小嫂子和秋润哥都不带他玩了。
比起一个无足轻重的女人，显然大腿更重要。
乔家辉听着卫生间传出来的水声，他确定对方暂时不会出来后，这才走到电话机子旁边，拨通了电话。
过了一会，那边接了起来，是梁秋润的声音，“家辉，你最好有事。”
这个时间点，他和江美舒都睡了，半夜来的电话铃声，让江美舒差点没惊醒过来。
乔家辉一听就缩了缩脖子，“我有正事，我有正事，真的。”
他没敢在电话里面称呼梁秋润和江美舒，只是隐晦道，“那个人出现了，晚上来找我了。”
梁秋润顿时眯了眯眼睛，他立马意识到什么。
“赵晓娟？”
乔家辉，“嗯。”
梁秋润当机立断，“你留着她，我们晚点就过来。”等挂了电话后，江美舒也被电话声给吵醒了，“谁啊？”
她睡眼朦胧。
梁秋润当即过来，给她整理了下衣服，“是家辉，他说赵晓娟去找她了。”
这话一落，江美舒的瞌睡立马没有了，“谁？”
“赵晓娟，她去找乔家辉了。”
江美舒几乎是条件反射地说道，“抓住她。”
她要跳下床，梁秋润摁着她，“别着急，她能跑第一次就能跑第二次，想清楚怎么去找，是我们两个人去，还是把你姑姑也通知过来。”
江腊梅为了找赵晓娟，这
几个月一直留在羊城。
“通知我姑姑。”
江美舒说，“必须通知她，把赵晓娟交给她。”
说到这里，她也叹气，“交给她又如何，我姑姑还能管住长腿的人？真要是想跑的人，怎么都能跑。”
“那也是他们的事情，和我们无关了。”梁秋润给她穿上衣服，“你去洗把脸，我去给你姑姑那边打个电话。”
江美舒犹豫了下，“我来打。”
“不，我来。”
梁秋润难得坚持了起来，“去洗脸。”
江美舒嗳了一声，等她再次过来的时候，梁秋润已经挂了电话，不知道他和江腊梅说了什么。
“我们不急着过去。”
梁秋润，“你在去躺会，等你姑姑从羊城过来了，我们一起过去。”
江美舒有些担心，“那赵晓娟会不会跑了？”
梁秋润摇头，“她好不容易才接近家辉，只有家辉那边不暴露，她便不会主动离开的。”
这种抱着目的人，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从一开始赵晓娟的目标对象，便是乔家辉。
江美舒嗯了一声，只是再次躺下去，她却睡不着了，“我们现在去家辉住的地方吧，哪怕是在外面等着也行。”
梁秋润嗯了一声，出门后，他才惊觉没有车子的不便来。
他弄了一辆日常开的自行车，载着江美舒，半路上，江美舒搂着他的腰谈天说地，就是不提汽车的事情。
这让梁秋润心里极为愧疚，“江江。”
“嗯？”
“等这次的事情结束后，我们买个车吧。”
可怜梁秋润赚了不少钱，但是赚来的钱，全部都上交给江美舒了，他自己身上连一百块都不到。
江美舒怔了下，她眉眼弯弯，“好。”
“让家辉帮我们留意一辆性价比高的车子。”
见她同意，梁秋润微微松口气，招商局离乔家辉住的地方并不远，他这人不愿意委屈自己住招商局。
所以在不远处买了一套小院子，里面全部重新装修了起来，很是舒服。
梁秋润和江美舒到了以后，并没有急着进去，而是站在门口好一会，一直到了十一点半。
江腊梅带着人，浩浩荡荡才出现在了门口，她眼里含着泪，脸上却是杀气腾腾，“那个逆女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