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北斗修士看他一眼,并不买账,“此事绝不能如此轻易算了!”
不可能!
他知道掌门的意思。
抓个假的无凰,让她承认自己是邪修,否认之前说过的话,以此对宗门弟子们交代。
但弟子们都是傻的吗?!
这些年,天阙的炼心秘境,北斗的天元秘境,都死了多少修士?难道无迹可查?无踪可寻?
表面上按下去了,内里呢?
人心是最不可控的!小弟子也就算了,那些元婴、化神呢?他们心中如何想?
是与宗门割席,还是想要分一杯羹?
“哼!”北斗修士越想越怒,再次狠狠拍出一掌,把殿中伫立的盆景摆设打碎了。
掌门心中有气,可是又不能说什么。
北斗是苦主。
这件事,北斗是吃了天阙的亏了。
他竭力压抑着心绪,说道:“北斗想要如何?”
“我们要此事从未发生!”北斗修士想也不想就答。
掌门便道:“这不可能。”
事情已经发生了。
谁也没有那等伟力,让时间倒流。
只是,掌门分神了一瞬。他忍不住想,若无凰在,说不得还有一分转机。
诚然,这个弟子自负狂妄,令人恨之入骨。
但能够搅出这么大的风波,又让人不能不认可她的本事。如果她愿意,说不定有办法平息?
“此事乃邪修作乱。”掌门眼眸变深,“命令下去,禁止弟子谈论。”
必须压下去。
宗门内要压下去,外面也不能出现一丝风声。
否则,传了出去,全天下的修士都要分一杯羹……即便是天阙,不,上三宗联手,也难以收场。
“万虚那边……”掌门目光一动,朝北斗修士看去。
北斗修士被他看着,禁不住也是目光一闪:“万虚……”
邪修作乱,怎么会只挑北斗和天阙呢?!
*
“唉,这就不打啦?”宝塔中,守塔弟子意犹未尽地道。
他听好友转播了画面,听说两宗修士在天上打得那叫一个轰轰烈烈。
打啊!打呗!
什么宗门安危,宗门颜面,宗门荣誉,与他们这些外门弟子有何干系?
灵石多发不了一块,灵草多领不了一株。
时不时还要被内门克扣,有时连着半年的宗门份例,都被贪昧下,拿不到一星半点儿。
守塔弟子对宗门是没有半分归属感的。
他想到外逃的无凰师叔,据说是草根出身,人特别好,跟那些眼高于顶的,根本不一样。
跟小弟子有说有笑,见面就塞灵果,遇到困境找她,她能帮一定帮,不好意思找她,被她看见也会帮,有空了还会跟小弟子们闲聊,解答修炼的疑问。
这么好的无凰师叔!
她如果没有出事,在万事堂做长老,该多好啊?
但这显然不可能了,注定是一场梦。驻守弟子一脸怅然,抬起头,却见一道苍蓝色人影闪过。
嗯?才离去吗?驻守弟子一愣。但见对方已经走了,顿了顿,就没追究。
秦野匆匆忙忙离开天阙的宝塔。
“你心跳真快。”肩头,隐身的凶兽说道:“你害怕啊?你不就送信吗?”
秦野是送信,但如今信没送到,反而听了一耳朵的风闻。
那臭丫头!
秦野在灵石铺就的道路上疾奔,往城门口的方向行去。
天阙有什么不好?上三宗弟子的身份辱没她吗?居然搞大事,搞到被驱逐出宗门,还追杀她!
秦野掩在面具下的一张脸,布满了冷汗。
他所能想到的,也就是她进入天阙之后,与真正的天骄发生摩擦,被排挤,做个边缘人。
他真是错了,大错特错!
刚才从驻守弟子与人的交谈中,他知道她杀了师父,还在宗门内掀起风云,引得整个宗门不宁。
不,连上三宗之首,北斗都因为她大动干戈,跑来天阙打架!
“喂,仆人!”凶兽听他心跳越来越快,呵斥道:“你冷静些!休要辱没了瑞兽大人的颜面!”
真是的!
它看这人长得好,气息纯净,又有些天分,才择为仆人。
可他怎么不争气?听人说几句秘闻,就吓成这样!那以后它瑞兽大人想听点乐子,都听不得了?
秦野低喝:“别出声!”
他心正乱着,这幼崽还吆三喝四。
“怎么了?”瑞兽顿时噤声,缩起身形,“有危险吗?”
它知道这座城池,只是看起来漂亮,却危机四伏。
当时它远远看到这座洁白的城池,想进却不敢进。抓了个仆人,才敢进来。
秦野不应,疾奔出城。
飞出城门时,恰巧一道身影与他擦过,正往城门口方向飞去。
他不曾注意,倒是瑞兽长长的毛发抖了抖,看了过去。
熟悉的气息,有点像……
但那人影一晃而过,很快进了圣城。
瑞兽想了想,便收回视线,对坐骑说道:“你事情办完了,快去为本大人招兵买马,本大人要开宗立派!”
哼!
当初让那女修,留在它身边,那女修头也不回就走了。
不就是看不上它的地盘?哼!
现在它出来了,它要开宗立派,建造一座纯灵石打造的城池,作为门派驻地。
还要收一千名,不,一万名弟子!
它要建立天下间最厉害的宗门,最强大的势力,让她后悔!
抖抖身躯,四肢站起,立在坐骑的肩头,望着远方。身上的长毛随风飘动,清澈的豆豆似的圆眼中,满是野心!
*
韶音顶着小一的身躯,进了圣城。
好进的很。
小一是她四师兄平栾,身上有天阙的令牌,在守卫面前刷一下,毫无波折就进来了。
城门口虽然有检测的阵法,但她借了四师兄的身躯,又非自己的,那阵法检测不出来。
只是,为免四师兄有至交好友,认出来,她改变了样貌。
此刻是一名平平无奇的男修,进入圣城中,往广场方向行去。
那边地方大,人多。
她要听听消息,上三宗发生什么事没有?
就在不久前,她察觉到一丝本体的气息,但只有一瞬间,很快就不见了。
发生什么事了?
她猜测,本体用了时空之梭。那一闪而逝的气息,可能掉到哪里去了。
当然也可能是死了。
她现在只是一缕神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本打算进入圣城,接应本体。
但现在……
一切做最坏的打算。如果本体死了,她和小二身上的那缕神识,就是仅存的资本。
以后要苟了,不能胡来,以免被人干掉。
只是,在苟之前,她要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杀了云华吗?如果仅仅杀云华,应当用不上时空之梭。所以是惊动了大乘修士?
连时空之梭都用上了,她一定是底牌用尽了,情况不妙。她现在有多少仇人?实力都什么水平?
如果她做出弑师之事,肯定瞒不住,会传出风声。
不多时,她来到广场上。
广场上平时人很多,除了宗门世家的弟子,上三宗弟子也喜欢在此处停留。
约架,摆摊,交流信息,组队历练等。*
别以为上三宗修士就天生高冷,不跟人交流。
只是不跟外面的修士交流。跟本门弟子、友宗弟子,一样互通有无,该交流交流。
很快,韶音在广场上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是北斗的玉衍。
他脸色微沉,身形在广场上一闪而过,很快消失了。
韶音没有叫住他。本体在沧澜秘境外,跟他师父打架,把他师父吃*的视频播放了一遍又一遍。
严格来讲,他们不是朋友。
“咦?”韶音在广场上扫了一圈,忽觉不太对。
怎么人这么少?
“怎么不见北斗和天阙的弟子?”这时,一个声音传入耳中。
韶音看去,发现不远处有个修士,正在蹙眉张望。
她心中一动,在广场上走动起来。大家说话互相不避讳,很快韶音听到了数句:
“这几日怎么了?不见北斗和天阙的人。”
“真是奇怪。”
“他们在干什么?”
“谁知道?反正不会避着我们。”
有人诧异,有人好奇,有人不以为意。
三宗是一体,发生大事,肯定互相通知。发生小事,那就正常流传,也不是什么秘密。
这个思路倒是没问题。韶音心说,在广场上找了个位置,坐下摆摊。
她身上带着两枚储物袋,出门在外,自保的资本还是要有的。
法宝,灵草,灵石,随便拿出几样,充作门面,便放开五感,捕捉周围的声音。
“会不会是因为那件事啊?”
“哪件事?”
“就那件事……你不知道吗?沧澜秘境外,留影石……”
“噢!!想起来了。”
“北斗觉得丢脸,所以弟子们都不出来了?”
“那天阙怎么也不出来?”
很快有人反应过来:“当初打得可热闹,播放留影石的那位,就是天阙的弟子!”
“嘶!”
韶音听到别人谈论自己,面不改色,好像他们议论的是别人。
许多人猜测,北斗跟天阙是不是打起来了?
有长袖善舞的,开始联络北斗、天阙的弟子。
“在沧澜秘境中有所收获,正准备闭关。”北斗弟子。
“在秘境中受了伤,要闭关一段时间。”天阙弟子。
韶音敏锐地嗅到了不同。
听上去很正常的回应,但正常就是不正常!
怎么会所有弟子都有所收获、受了伤,要闭关?
怎么就他们北斗、天阙弟子要闭关?万虚弟子都是吃干饭的,没一点儿收获,都不用闭关吗?
“可能真的打起来了。”韶音心想。
说不定就是打起来的现场,她不得脱身,才不得不启动时空之梭,逃之夭夭。
那她杀了云华没有?和光是死是活?她现在只得罪了北斗,还是天阙也要杀她?
搞不懂。
韶音有些惋惜,当初走得太仓促,没弄些传音玉在身上。
本来想着,叶辰那边完事,就立刻追上来,及时赶到圣城,接应本体。
“罢了。”她心想,站起身,准备收摊。
本体联络不上,一切做最坏打算,就当她把北斗、天阙都得罪了。
她现在要去圣城的附城,依山城,跟小二汇合。
有一件事,是本体存亡与否,她都打算做的——“神血”的秘密,该暴露出来了。
上三宗连沧澜秘境都敢下手,已然不把天下修士放在眼中,与全天下为敌。
岂能让他们如愿?
“嗡嗡。”忽然,宗门令牌震动起来。
韶音身形一顿,缓缓将摊子收好,这才拿出传音玉。
“四师兄。”一道声音从里面传来,“许久不见啊。”
韶音听出来这个声音,是七师兄。
思绪转动间,她压低嗓子,嘶哑地说:“好久不见。”
“怎么了?受伤了吗?”七师兄关心问道。
韶音冷笑一声。
对面静了片刻,便笑嘻嘻道:“师父打伤的?那你现在解恨了,因为师父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