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照片？
沈书弈看到消息的第一秒，差点没想起来。
看到赵聿蘅日益熟练的称呼，沈书弈这才记起。
是了，自己似乎在前不久的答应了要给赵聿蘅看他小时候的照片。
……他现在能不能反悔。
倒不是说沈书弈小时候的照片少，相反，他非常多。
不仅仅是照片，摄影，摄像，写真，DVD，甚至有专门的团队拍摄他的成长记录片，一直到他十八岁成年为止。
这些庞大的记录他成长过程的珍贵影像，沈老爷子专门打造了一个博物馆用来收藏。
你敢想象，这个世界上竟然会有一个以沈书弈成长之路作为主题的博物馆。
地址在南法的一座人工小岛上，那里是沈家偶尔会去度假的私人岛屿。
除了保存在沈书弈人生博物馆内的，剩下的一些都拷贝了一份在云港沈家的老宅地下室里，沈律偶尔压力大的时候，会去那间地下放映厅坐两小时——欣赏自己亲弟弟童年的蠢萌成长日记。
沈书弈都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有什么好看的。
他偶尔偷偷溜去看过两次，尴尬的自己直接倒地不起。
给另外一个人，看自己过去的照片。
对于沈书弈来说，无疑是向对方敞开自己的私人领地。
这是一件对他而言很需要勇气的行为。
原因无他，他小时候，实在是太蠢了！
给人看自己的童年照真的很尴尬好吗！！
沈书弈企图装死处理。
赵聿蘅又发来消息：【不要装睡。】
赵聿蘅：【10秒之后没有发过我，我就打视频了。】
沈书弈：……
【10】
【9】
靠！这人还在微信里面倒计时起来了！
【3】
【2】
？你特么。
你的87654呢？？
倒计时还缺斤少两的？！
【发了没？】赵聿恒温问。
【发了。】沈书弈眼见躲不过，委婉的回复道：【你想要小到什么时候的？我小时候的B超图可不可以？】
赵聿蘅：【？】
赵聿蘅：【沈书弈，做人不能言而无信。】
沈书弈：【Zzzzz。】
沈书弈可能觉得同一招玩儿太多次了，失去信任度，于是又补充了一句。
【我是猫，猫可以言而无信。】
赵聿蘅看到这条几乎是耍无赖的回复，轻笑了一声。
沈书弈不愿意给，他也不会强要。
只是，想到那个叫严池的见过沈书弈十二三岁的模样，心里，不知为何总像是埋了一根刺，一想起就如鲠在喉，很不爽。
沈书弈耍了赖皮之后，没等到赵聿蘅的回复，有点心虚。
不能吧。
难道不给他发照片，他生气了？
沈书弈这个人，因为是个资深作精，所以很知道拿捏作的程度。
作的可爱大家才会喜欢，作过头了那是情商低的巨婴。
他有时候故意作作的，其实心里也知道，因为他很可爱，大家才会让着他。
沈书弈就是这样一个很知道自己魅力且擅加利用的青年。
他只犹豫了几秒，就打算开门见山问问赵聿蘅是不是不高兴了。
要是不太开心的话，他可以晚点给赵聿蘅发照片，因为自己身边确实是没有。
谁知，赵聿蘅的消息正好发过来。
【十二岁的沈书弈没有？】
沈书弈下意识点头，结果发现赵聿蘅根本就看不见！
无语了，怎么犯这么低级的蠢。
还好无人看到他的窘状，沈书弈道：【我要回家找一下，现在没有。】
赵聿蘅问：【二十二岁的沈书弈有没有？】
沈书弈一愣。
二十二岁，那不就是现在吗？
【……有的。】
【发几张来看看，宝宝。】
沈书弈：“……”
明明他们的聊天内容都挺正常的。
怎么这句话加上“宝宝”这两个字，怎么看怎么都不对劲。
真是看的人心黄黄的。
沈书弈搓了搓脸，把热度给搓匀了，才拿着手机前置开始自拍。
拍了几张之后，猛地回过神！
草。
他傻x了，为什么要突然自拍？
相册里面那么多精修图不能发吗？！
沈书弈尴尬的差点在办公室打了一套空气拳，连忙关掉手机相机，顺便打开相册挑了几张自己觉得比较满意的自拍发过去。
图片发送成功之后，沈书弈才记得问赵聿蘅。
——你突然要我的照片干什么？
结果，再一刷新页面。
赵聿蘅的微信头像，猝不及防的变成了他刚才发过去的自拍。
-
“赵哥。你换微信头像了？”
通宇翻译部，周燃从工位上转过头，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
众人都在工作，一时间，没有人反应过来。
等过了几秒，其他人才打开赵聿蘅的微信，发现他果然换了头像。
“哎呀，还是小周心细啊，我们都没注意！”一个同事说。
是心细，这点，赵聿蘅不否认。
但周燃最近对他的关注实在太多了，多的让他有些不适。
二人除却同事关系，私下没有聊过一句。
周燃细心不用在工作上，而是用来记得这个总监爱抽什么烟，那个领导爱喝什么酒。
每逢出差回来，领导的桌上就会多一件昂贵的摆件。
大家都看在眼里。
有野心，是好事。
但周燃的野心，并不是对工作的野心，他向上爬，只是用错了方法。
赵聿蘅并不喜欢他，只因此事与自己无关，所以对他的做派也是睁只眼闭只眼。
他跟周燃虽然同期进公司，经常被人暗中比较。
不过赵聿蘅志不在此，家中近日养了一位公主，他近期预备离职，跟朋友一块儿创业。
这件事，赵聿蘅目前没有跟任何人说。
周燃笑笑，道：“说细心，我哪里比的上老高细心。就是刚才想给赵哥发个文档，结果正好看到他换头像了。”
赵聿蘅却忽然发问：“你要给我发什么文档？我记得这几天我们之间没有工作对接。”
周燃笑容蓦的一僵，但很快回过神：“是，是吗。可能是之前的，你看我这记性……”
赵聿蘅既没有笑，也没有说话。
狭长的眼睛只淡淡的看了周燃一眼，眼底的情绪漠然，却让人冷不丁的怕的抖了一下。
就如同被什么危险性极高的野兽注视了几秒一般。
“不过，小赵。你这新的头像确实好看啊！有品味，这是哪个男明星啊？”组里的老大哥老高开口，很有情商的岔开了话题，笑呵呵的问道。
“不是明星。”
老高说：“也是，我也没在娱乐圈见到过哈哈。我家那姑娘就爱追星，我看她喜欢的那几个小明星，一点儿都比不上你新换上的这个头像。”
周燃回过了神，也顺着老高的话说：“明星跟素人还是有壁的，很多网红就是P的好看，其实一见面就露馅儿了，都是照骗。”
赵聿蘅不咸不淡道：“他是我男朋友。”
办公室陡然安静了下来。
老高一脸不可思议：“小赵，你……呃，你是……同性恋啊？”
赵聿蘅皱了皱眉头。
想说不是，但又不对，他刚才说了沈书弈是自己男朋友。
但沈书弈其实也不是自己男朋友。
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要冒出这么一句话来，莫名其妙对毫不相干的同事出柜了。（且基于他个人认为自己是一个直男的情况下，这简直只能用鬼上身来形容。）
可能是因为，世俗意义下，如果有沈书弈这么好看的男朋友。
就跟娱乐圈没有任何一个嫂子忍得住不秀恩爱一样，同理赵聿蘅也很难忍得住不告诉大家，沈书弈或将成为自己的男朋友。
即使这份关系目前还得用“将来时”来定义。
这也能解释他为什么会把自己的头像换成沈书弈的自拍。
昨天有严池，明天后天就会有张池、李池等。
如果今天不把沈书弈打上自己的标签，那么就会有别人对沈书弈占为己有。
赵聿蘅扪心自问。
以上的假设如果发生了，那么他做不到无动于衷，他会很痛苦，以至于产生又妒又恨种种不体面的情绪，继而做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等违反社会动乱的行为。
在严池回国的刺激下，赵聿蘅产生了一种卑劣的危机感。
他在不明白自己对沈书弈到底是什么感情的情况下，做出了提前占有他的决定。
不管未来他跟沈书弈的关系会变成什么样。
但沈书弈身边，现在的位置，应该是属于他的，没有人可以和他争。
翻译组工位区经历过短暂的沉默之后，老高连忙又打起哈哈。
“看把你们震惊的，不就是同性恋吗，多大点儿事儿啊，同性婚姻法都通过快十年了！”
气氛这才缓和，同事们有说有笑的接了两句。
“就是，我身边好几个同学都是，现在都结婚了。就是没孩子，其实跟夫妻没区别！”
“我还羡慕呢，没孩子多好啊，不用操心小孩儿学费，再养两只猫，幸福啊~”
“不过小赵的男朋友是真好看啊，两人站一块儿跟俩明星似的！”
唯独周燃，他喃喃的轻叹了一句，对这件事感到极大地震惊，但是细听又觉得他语气有些庆幸。
“赵哥，原来你是同性恋啊。”
老高像是想起什么：“对了小周，我记得你女朋友也挺好看的吧！”
周燃笑了笑，不好意思道：“哪儿比得上赵哥的对象，就那样吧。”
想了想，他像是沉浸在了一段美好的恋情中，红了耳朵：“就是对我挺好的。就够了。”
老高笑了声，把话题拉了回来：“对了，这周六有部门团建，这是咱们组第一次团建，每个人都必须参加啊，不许找借口请假。”
-
“小刘小刘，现在开始汇报你的坐标，收到请回答，收到请回答，over。”
早上七点，水湾壹号三楼，沈书弈拿着小型的天文望远镜，观察着别墅大门口。
对讲机内，小刘的声音传来：“少爷少爷，小刘收到。现在我的坐标是北纬二十二点四度，东经一百一十四点五度！over！”
沈书弈听罢，缓缓放下望远镜：“……哈？这是哪儿？”
小刘连忙道：“少爷，就是别墅大门口左边第一个花坛那儿，我把车偷偷开出来停在这里了。”
“哦哦哦！”沈书弈严肃点头：“干得好。五分钟之后回合！”
说完，他警惕的问一句：“没有被林叔发现吧。”
“没有，少爷，over！”
沈书弈满意的点头，放下对讲机就穿好外套，一个飞奔从三楼鬼鬼祟祟下楼。
结果刚走完客厅，眼看就要摸到胜利的门把手，林叔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叹气道：“少爷，今天晚上有沈家的家族聚会，您不会忘记了吧？”
沈书弈的背影纹丝不动。
林叔：“您已经缺席三次了，这次再也不能不去了。”
沈书弈缓缓道：“但是我今天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林叔：“您前三次也是这么说的。”
顿了顿，他道：“第三次您还用了事不过三的道理来说服我，但现在已经是第四次了。”
沈书弈：TUT！
沈书弈转过头：“林叔，但是我今天真的有事，我已经买好去宝台寺的门票了，如果我不去的话，佛祖不会原谅我的。”
林叔看着他：“小书，如果你晚上不去家宴，大少也不会原谅你。”
“没关系。”沈书弈松了口气道：“我晚上让佛祖给我哥托梦解释解释！”
看不出来他家小少爷在西天的面子还挺大。
林叔叹了口气，他一向是拗不过沈书弈的，只是多嘴问了一句：“听说宝台寺求姻缘很灵，少爷你突发奇想去这儿干什么？不会是……”
“不是。”沈书弈连忙打断，严肃道：“我是去求事业。”
如果菩萨告诉他，他命里注定他要跟赵聿蘅结婚，那么他哥就会解除他的信用卡。
他哥解除他的信用卡，那他就会一瞬间回到他最爱的纸醉金迷的名利场。
这怎么不是一种事业？
林叔：？
沈书弈开口：“哎呀林叔你别管了，反正我晚上六点之前肯定到家，绝对不会耽误去老宅吃晚饭的，我走了！”
沈书弈说完，生怕林叔反悔给沈律打小报告，跑的比兔子还快。
等林叔反应过来，这孩子已经没影了。
想到他着急忙慌要去的地方，林叔再次叹了口气。
头一回，有了孩子大了留不住的感觉。
-
沈书弈到宝台寺的时候，是上午八点钟。
作为云港最后名，许愿最灵的寺庙，宝台寺从早上六点开门起，清客就络绎不绝。
沈家常年修缮宝台寺，做生意的都讲究一些风水迷信，特别是做到英华集团这么大的，几乎每年都会捐赠上亿的香火。
按道理来说，沈书弈可以享有寺庙的各种优先权。
毕竟我佛不但渡有缘人，还会先渡有钱人。
不过，沈书弈为了显得自己比较诚心，带着一种比较迷信的心理，没有要求宝台寺给他专门辟一间佛堂出来，而是跟着信客一起上山。
上山前，沈书弈给赵聿蘅拍了一张照片。
时间显示上午八点，赵聿蘅很惊讶：【你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早？】
平时，赵聿蘅给沈书弈发完早安之后，几乎要等到他晨跑结束，沈书弈才慢悠悠的转醒，差不多已经十点或者是十一点。
最近沈书弈因为上班的缘故，起的比平时早，那也是九点钟——他上班是弹性打卡，上够八小时工时就行，这是沈书弈愿意去实习的最后底线！
【早期的小鸟有虫子吃（墨镜）】
【你平时不是说早起的虫子被鸟吃吗？】
【不要让我在佛门重地对你说脏话（黄豆微笑）】
赵聿蘅发语音：“怎么跑到寺庙去了？”
【哦……去求一下事业。】
问姻缘这种事情是不能跟赵聿蘅说的。
赵聿蘅声音带着笑意：“你要是求事业的话，是不是求错对象了？不应该去求你哥吗。”
沈书弈：“……”
他要是求他哥有用，现在至于每天早九晚六吗！
【不跟你说了，准备爬山。】
沈书弈又拍了一张山阶的图片，青石板拾级而上，延绵至云端，隔着照片都能感受到山间雾蒙蒙又湿冷的空气。
赵聿蘅提醒道：“多穿点衣服。”
【知道了知道了daddy^ ^】
赵聿蘅：【……】
赵聿蘅：【不要乱叫。】
他滑动手机，多看了两眼沈书弈回复的消息，虽然这明显是一句阴阳怪气他爹味十足的讽刺，但他又多看了两眼。
好怪，再看看，又有点说不清的刺激。
赵聿蘅入戏的很快：【穿了多少，拍照来看。】
沈书弈：“。”
神经啊！真以为是自己爹了！
他亲哥都没有管这么多。
五秒后。
沈书弈：【图片.jpg】
赵聿蘅点开图片，放大了来看，沈书弈今天居然没有扮俏，穿的乖乖巧巧，又素又甜。
赵聿蘅问：【你准备爬上去吗？】
沈书弈：【拜佛当然要诚心，不要小看我的决心！】
赵聿蘅高看了他一眼，没想到懒猫沈书弈有一天也会愿意爬山。
十分钟后，赵聿蘅发消息问他：“爬到哪儿了？”
沈书弈拍了张缆车的照片给他：【爬到了缆车上面。】
赵聿蘅：？
赵聿蘅笑了声：“不是让我不要小看你的决心吗？你的决心去哪儿了？”
【小小的走掉了。】
【（小猫背手）】
赵聿蘅觉得这个表情包跟沈书弈很像，顺手就保存了，问：【在哪里，地址发我一个，我过来。】
沈书弈想起赵聿蘅上周每天都是凌晨两三点才下班，良心痛了一下，犹豫片刻：【不用，你上周都在加班，今天在家里好好躺着吧。】
过了会儿，赵聿蘅问：“宝宝，你现在是在心疼我吗？”
沈书弈脸皮一红，心想赵聿蘅自从解锁了这个称呼之后，真是愈发的不要脸了。
他用手掌扇了扇风，驱散热意。
【是的，带着沈书弈难得一见的良心，感恩戴德的睡个好觉吧^ ^】
沈书弈发完这句话，队伍刚好轮到他摇签筒。
僧侣引着他跪在蒲团上，沈书弈跪下，抬眼看了一圈，周围来抽签的人基本都是夫妻，成双成对，只有他是一个人。
不过，这点不重要，很快就被他忽略。
“施主，请。”僧侣将签筒递给他。
沈书弈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开始摇晃。
菩萨菩萨，快告诉他。
他跟赵聿蘅结婚，到底是好是坏啊？
沈书弈以后会幸福吗？
“咔哒”的清脆一声，一支竹签落在了地上。
沈书弈心情忐忑，捡起来一看：……下下签？
几秒后，赵聿蘅忽地收到一条消息。
是来自沈书弈的一句质问：【渣男，你是不是根本不喜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