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怪谈男主养大后

作者:吞鱼

成年礼没有多久, 就是面临高考了。因为家长们都非常紧张,混迹在家长群里的水泽怪物也被氛围所感染,紧张了起来。姜小牙小时候成绩很差, 不过因为她的妈妈不认字从来没有挨过打;后来初高中就要靠精神体了,姜小牙的成绩突飞猛进。

在水泽怪物的眼里,基地的护卫队就像是纸糊的一样。至今还没有人类的精神体可以靠近它。所以人类的精神体训练,在它的眼中可能更像是一种人类的过家家小游戏。不过,也不妨碍它被气氛感染, 给姜小牙敲了很多的核桃补脑。

好不容易考完试了,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毕业照上, 小狗跳得最高了, 她勾住小婵的脑袋瓜,两张同样青春的脸蛋亲密地挨在一起。

小婵问:“小牙, 你会去海沙市么?”

联邦成立后, 中心城被定为了海边的海沙市。

小婵想要去读海沙市的大学。然后留在海沙市找到工作,把她的家人都带去更加安全的海沙市生活。姜小牙的同学大部分都想要去那里。因为海边的城市比内陆安全, 而联邦的中心又要发达繁荣一些。

姜小牙没有想过去那么远的地方。而且去海沙市是需要推荐函的。

姜小牙被老师叫出去,她得到了推荐函。落款是邓峰。邓峰是谁?邓斐的爸爸么?她挠挠头想要拒绝。但回去问了邓斐。那是他小叔叔。可是邓斐从来没有和小叔叔提过姜小牙。

不过据说小叔叔之前一直在找一个小女孩。

邓斐立马就想到了这一茬, 感觉自己失恋了。因为小白熊突然间觉得暗恋多年的姜小牙可能是他的表妹!

姜小牙突然想起来了小时候那个来沼泽里找过她的叔叔。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收下了那封推荐函。

姜小牙是一只很恋家的小狗。她本来是打算在天冬市附近找个大学上的。她不是很想独自一人去远方上学。而且, 那姜泽怎么办呢?它不会照顾好自己的。下次蜕变期也许快要到来了。离家太远总是觉得不放心。阿花也年纪大了, 是一只十多岁的老奶奶了。见不到她就不怎么爱吃草。

不过,高三毕业后, 她还有一整个假期的时间可以考虑。

姜小牙奇怪的是, 既然邓峰叔叔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有联系过她?

姜小牙回到了沼泽的家里,把学校带回来的行李全都带回去整理的时候,翻出来了一个大大的箱子。里面都是一些给孩子的书包、礼物。她翻到了一些贺卡的落款, 是邓峰。从很早前开始,每一年她的生日、新年都有礼物的。

可这么多年来,她都不知道这件事。她当然是有些生气的——至少她应该知道这件事。小狗到底还在叛逆期,立马就从爱情里醒悟过来,变成了要和妈妈吵架的青春期小孩。

她认为他们可能要为此大吵一架了。她要和姜泽开战!

但是她哼哧哼哧地把东西搬到姜泽面前的时候,庞然大物安静了。

少年把里面的玩具一个个收好。

它很平静地说:小牙,因为……因为它只是捡到的她。

它很认真地看着她。

少年并不是姜小牙名正言顺的妈妈,虽然在努力当好一个妈妈,但总显得有点笨拙,就像是姜小牙小时候差点喂咖啡把孩子喂傻一样。

而它现在也的确认为自己是个很失败的家长了。

——不然为什么她并不想要继续当它的孩子,还要生出别样的情愫呢?

这种失落一直萦绕着它。

它害怕一个人类跑出来说是姜小牙的亲妈。就可以把它比下去。毕竟人类都讲究一个血浓于水,不是么?

这些话少年都没有说出口,只是蹲在箱子前说:“妈妈做的东西不如这些好。”

少年总是不如真正的母亲那么细心。邓峰现在的妻子是个很细心的妈妈,她织的毛衣非常漂亮精致,不如少年的针脚粗糙。

气势汹汹的小狗瞬间哑火了。竖起来的刺也因为它的眼神而慢慢地软化了下去。变成了一只垂耳兔。

她并不知道为什么它会认为自己是个失败的家长,在姜小牙的眼里,大大怪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在它的身边,她是最幸福的小狗公主。

她跑过去说,大牙,我喜欢的。我全世界最爱你、最喜欢你。

你是最好最好的妈妈。也是最好的哥哥。

她用脸蹭它、安慰它。

少年有点无可奈何地抱住了她。只是怪物的心情就像是潮湿的海绵。

姜小牙拥有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长假。

他们有了很多的独处时间。这是非常难熬的。因为上学的时候,时间和距离还可以隐藏起来一些问题;现在时间和距离都无限地拉进。同一个屋檐下朝夕相处,想要装作无视那些变化,就变得非常困难起来了。

不过,姜小牙时常跑出去玩。它看见了小狗的闺蜜身边还有一个男孩子,大概就是那个邓斐了。三个人时常一起出去吃东西。

暑假一开始,姜小牙做手工折了一大堆的千纸鹤。

它没有见过鹤。觉得这种嘴巴尖尖的折纸很可爱。它问她能不能给它一个。

姜小牙立马说自己要送人,不可以给它。

它一点也不稀罕!

水泽怪物想,死孩子果然移情别恋了——还好没有和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不过,就像是今年前的凤仙花一样,她的喜欢来得快去得也快,是时候松一口气了。

它慢吞吞地去扫地,觉得心情像是被拧了干变得轻松的海绵。

可是被拧干了,还是潮湿的。

夏天讨厌,水草油腻,世界都讨厌。

然而过去了几天,在夏天草丛格外茂盛的时节,水泽怪物在自己的房间窗户上,看见了一个漂亮的千纸鹤风铃。

风铃下是一句话:

全部的爱,都给我的大牙。

喔。

水泽怪物那危险的竖瞳慢慢变圆了。它蹲在了风铃下看了很久。伸出手铃铃铃地玩那个风铃。

它觉得夏天可爱。

水草可爱。

万物都可爱。

……

姜小牙非常郁闷。因为水泽怪物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一本末日前的意林杂志,杂志上说外国小孩18岁就要被扫地出门,独自谋生。于是她每天下午都会被它扫地出门,赶去森林里溜达。

她觉得其实应该是姜泽嫌她赖在它身边太烦了,找个理由打发她。

其实她猜得很对。把孩子赶出去了,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庞然大物才放松下来。它需要这片小小的、隔绝开她的空间,才能喘上一口气。因为每一次不经意的靠近都让它手足无措。它是个有点笨拙的家长,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

姜小牙在努力地让它意识到自己是个青春美丽的少女。她成功了。

姜小牙在努力地让它的心中出现她的影子。她的千纸鹤成功了。

所以没有晚安吻了,洗澡的时候没有带毛巾也没有人送了。她大喊着姜泽救命。

但姜泽说她是个青春的少女。而它是她的男性长辈,不可以帮她送毛巾。

小狗耿耿于怀,出来后就大喊着要报复它。

但是当了很久的家长,总是会下意识地小瞧孩子,它并没有把她的报复放在心上。

晚上一起看电视。

她故意把脑袋撞在门框上,跑过来说自己的脑袋撞疼了。

好吧,它知道她是装的,但不看看总是不放心。毕竟姜小牙小时候被门夹过脑袋,它一度以为姜小牙会变成个小傻子。身体永远比思维更快一步,下意识倾身过去、拂开她额前的碎发,想看看她的脑瓜。

然而,就在它俯身低头的瞬间,一个柔软、带着香皂清香的吻,像一滴猝不及防的雨点,啵地一下落在了它冰凉的脸颊上。

她知道它不愿意再像以前那样亲近她了。所以这就是她最险恶的报复:一个光明正大的晚安吻。

姜泽变成了僵尸。变成了世界上最可怜的人。

因为它不知道眼神往哪里放、手要怎么摆。只能无措地看向了电视机。

淡定一点,只是孩子的一个平常的晚安吻。

前面十几年不都是这么过来的么?

但它不受控制地把自己的体型变大,庞然大物的脑袋几乎碰到了天花板。

为什么要在家里变得大大的?是因为这样姜小牙就看不见它头发下的表情。还有发红和茫然的耳朵。

它想赫赫地冲出去杀死水鬼,毁灭森林,来发泄心中的古怪情绪。

但实际上它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弱小无助又很大一只地坐在那里看电视。

它想要给姜小牙制定一条家规:不许亲姜泽。

第二天姜小牙打开门,发现庞然大物还坐在原地,好像看了一个晚上的电视机。

她探头看看:什么?时政新闻?这有什么好看一个晚上的。

她若无其事地从它身边路过。

下午,它说姜小牙很不孝顺。是世界上最坏的小狗!

姜小牙很委屈。

她在家里虽然好吃懒做、不干家务,到处添乱,但怎么就不孝顺了?

她看了看自己刚刚把姜泽整理好的沙发弄乱,心虚地摸了摸。

月底的大扫除日总是格外热闹。要给阿花洗澡,收拾房间,还要清理姜小牙高中三年的旧书本。姜小牙说可以卖了换冰淇淋。她的东西又多又杂,但是总是能够从角落里翻出来一些小时候对大大怪妈妈的表白,它越翻心里就越软。

小时候的姜小牙真的是小甜心。

它看了看现在探头探脑的死孩子。

现在这个就是只坏小狗。

给阿花搓得满身泡泡的时候,姜小牙想要显得自己有用一点,凑过来帮倒忙,把泡泡弄得到处都是。凶悍的少年把她撵走。死孩子!

她顶着满头的泡泡跑远了,在云影下坐在湖水试图洗干净泡泡。那可爱的泡泡就在继续空气里漂浮停留。

她的眼睛在自然光下是很漂亮的琥珀色,像是沼泽里面的某一年它捡回来的那颗漂亮的琥珀。也像是那种特比甜的蜂蜜。凶悍的水泽怪物很喜欢吃那种蜂蜜。

等到发现自己的目光停留得太久,才意识到不合适,少年回头继续认真刷阿花。

她跑去摘蘑菇了,鞋子脏了;她又跑去霍霍花丛了。它试图把注意力集中在阿花的身上,但是总是能够精准地知道她在做什么,脚步快或者慢,是不是打着什么坏主意。

就像她的身上长出了一根根丝线,每一根都牵动着它。

当初带回来那种耐阴的小花种子里,混杂了一些野蔷薇。在三年后长得快要比小花还要茂盛了,花丛里就多了很多的刺。它让她小心,结果死孩子一头钻进去拔野草,完全当成了耳旁风。她又要弄得脑袋上插满草,袜子上脏兮兮了。

扎死她算了。

它险恶地想。

也许是地上长了一点苔藓,它听见了一声惊叫。

庞然大物立马走过去,看见了被一条小蛇逼到了树上的小狗。它慢吞吞地把蛇掐死,在她的指挥下丢远了。死孩子什么都玩,就是从小就怕蛇。它让她跳下来。她谨慎地环顾四周,确定了没有任何蛇类的存在后,立马朝着它扑了过去。

死孩子!让你跳下来,不是让你飞下来!

草屑在她的鼻尖,小花在她的脑袋顶上。他们倒在了花丛里。

她的鼻尖差点贴在了少年的面颊上。

没有想到它会被扑倒。她呆呆地看着它。

他们靠得那么近。呼吸贴近。

那一瞬间产生了一种近乎目眩神迷的错觉。

暮色四合,野蔷薇在盛放。

你听见了仲夏夜里的心跳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