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修怔怔的看着男人。
大概看他许久没反应,男人冷淡的眸子中,似有怜悯一闪而逝,语气温和些许,又重复了一遍:“你可愿和我走。”
褚修死死攥住自己手心,钻心疼痛传来,让他终于从那恍然浑噩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他没有疯。
这一切也不是梦。
是真实发生的。
昭玉仙尊真的救了他们,还愿意带他走。
褚修视线缓缓扫视过四周景象。
在这个男人的面前,那些在他面前强大无匹的妖魔们,那些可以肆意玩弄他们命运的人……
那些曾经可以轻易践踏他的存在,此刻,也正如蝼蚁一般被人践踏。
而他,不愿再做蝼蚁。
褚修漆黑沉寂的眼眸中,似有一簇小火苗在燃烧,一字字道:“我愿意。”
黎夜唇边浮现一抹很浅的笑意:“和我来。”
这一次褚修没有犹豫,连忙站起来跟了过去。
黎夜侧眸看了身旁少年一眼,少年身量尚未完全长开,身高才到他肩头,还有些营养不良,看来需得好好养养才行。
黎夜收回视线,对君阑生道:“这里就交给你处置了。”
君阑生垂首:“是。”
他不着痕迹的看了褚修一眼,并未看出这少年有何不同,竟能让师尊另眼相待,他心中有诸多疑问,但当务之急,还是先处理眼前的残局。
君阑生看向地上的奄奄一息的慈伯老仙,以及那些小妖们和参加珍宝会的宾客们,眼神冰冷。
人有善恶,妖亦如此。
然而今日在此的皆是恶人恶妖,死不足惜。
可惜师尊定下了规矩,霄月仙门不杀一人一妖,所有作恶的妖魔和修行者,一律抓回东稷山,关于悔过崖之中,至于作恶的凡人,则交由人间律法处置。
君阑生一挥手,一座小塔迅速变大漂浮半空,笼罩其上,将所有妖魔邪修尽皆收走。
然后君阑生走到宁阳郡郡守面前。
宁阳郡郡守匍匐在地,不住叩头,哭泣哀求:“太子殿下,太子殿下……我只是因家中老母病重,所以来为她求药,臣虽一片孝心,却做了错事,请殿下责罚啊……”
君阑生眼底浮现讥诮之色,这么长时间,才想出这般粗陋借口,口口声声请他责罚,实则却是在为自己开脱。
君阑生睨着他:“是吗?但你身为一方父母官,本该保百姓平安喜乐,却纵容妖物在你管辖之地作恶,知情不报之罪你又要作何解释?”
宁阳郡郡守脸色泛白:“我,我……”
君阑生不欲多言:“不用再同我解释了,监察司的人很快就到,你的事自有律法处置。”
宁阳郡郡守闻言面如死灰,如一滩烂泥趴伏在地,终于失去了所有力气。
君阑生走出帐篷,抬手打了一个法决,一道火光直冲天际,瞬间照亮了整个城寨。
数百名身穿白袍的修士御剑而来。
他在来此之前已经部署了伏兵,只待找到慈伯老仙的老巢,便将这里的妖魔一网打尽。
………………
黎夜先一步带着褚修离开。
他驱使法器夜行千里。
很快就回到了东稷山。
褚修紧紧抓着小舟的边缘,勉强站稳身体,虽然有了屏障,风寒不侵,但他仍有种晕眩之感。
从高处往下俯瞰东稷山,只见仙宫座座,哪怕是在夜间,也灯火通明,透玉莹白,如繁星点缀夜空,他哪里见过这般景象……
这就是传说中的霄月仙门……
不知有多少求仙问道者,欲朝圣却不得其门而入。
直到他随着黎夜下了小舟,站在了仙宫之中,仍有种不真实之感。
明明前一刻还在那些妖魔的手中,像物品一样等待被买卖,不知会落到何等可悲境地,而下一刻,他就站在了所有人向往的地方。
脚下的白玉地面光可鉴人,他看到了自己的倒影,倒影中的少年一身脏污,脸上染血,像从泥泞中爬出来的泥耗子。
而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黑脚印。
就好像自己玷污了这无暇的存在,连站在这个人的面前,都让褚修感到自惭形愧,不由得越发局促。
他不后悔答应和仙尊走……
他想要变强。
想要改变命运。
想要报仇。
但他内心却又深知自己卑微渺小,他不明白,自己有哪一点值得仙尊看重,在场的也不止他一个少年,为什么仙尊独独带走了他呢?
黎夜一眼就看穿了褚修的心思,只见少年窘迫的站在那里,连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能看到天命之子这般年少单纯模样,倒别有一番趣味。
这点脏污一个除尘术就能解决,但黎夜没有这样做,而是面色不动,垂眸淡淡开口:“站过来些。”
褚修因为过于紧张,走路都同手同脚,他在距离黎夜三步的地方,小心站定。
他不敢抬头直视仙尊圣颜,低着头,吞咽了一下口水,下意识攥紧了手……
忽然……他听到一声近乎微不可闻的轻叹,只见一抹白色衣袂出现在他眼前,紧接着一只如白玉无瑕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男人的指尖带着沁人的凉意,透过白皙薄透的肌肤,能看到手背雪色之下,若隐若现的青色起伏,手指修长骨节分明,指甲圆润光滑,边缘有着淡淡粉色,这是一双干净完美至极的手。
和他布满脏污的双手相比,更显得对比极为分明,褚修本能的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唯恐弄脏了这般无垢仙人。
然而男人的手沉稳有力,不容他拒绝,慢慢打开他紧攥的掌心。
少年掌心上满是砂砾擦过的伤痕,尘土和血污在伤口中糅合,看起来一片狼藉,还有因为过于用力掐出的血痕。
褚修脸色涨红不知所措,不知仙尊这是要做什么……
仙尊看到他这幅模样,会不会后悔带他回来……
会不会嫌弃他……
就在褚修心绪纷杂忐忑之时,他看到男人手中出现一枚银针,左手握着他的手腕,右手将他掌心伤口砂砾挑出。
褚修怔住。
所以……
仙尊只是在帮他处理伤口。
可是他这么脏,这种小事,仙尊何必亲力亲为。
他一动也不敢动,甚至不敢用力呼吸,任由黎夜动作。
男人指尖的凉意渗透肌肤,初时感到寒冷,然而时间长了,慢慢又变的炙热,肌肤相贴的地方,滚烫热意顺着血液蔓延,让褚修心脏跳的很快,他看着男人专注的动作,深呼吸一口气,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抬眼看去。
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雪羽一般的眼睫,微微颤动,眼睫下是双淡色眸子,银白发丝从肩头滑落,唯有唇上一抹浅绯。
平添了一分颜色。
因为距离很近,他甚至闻到对方身上清冷的气息,男人的面容上没有任何表情,这个人的一切看起来都这么冷。
但褚修却莫名想起了小时候,他和父母居住在山里,有一年大雪封山,冰冻千里,他那时候性子顽劣,不肯努力修炼,偷偷的想要出山去玩,结果却连半路都没走完,就被冻的受不了了,他陷落在寒冷中,迷迷糊糊的,最后是父亲将他找了回来。
母亲没有责备他,只是耐心帮他处理伤口,给他划伤的地方上药,也是这般温柔小心翼翼。
他心中后悔,却倔强的不肯认错,却没想到,不久之后。
自己便再没有认错的机会了。
也再没有人……
会这样为他处理伤口了。
褚修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中忐忑散去不少。
仙尊悲悯众生品性高洁,自然不会嫌弃于他……他竟如此揣度对方,才是对这人的亵渎。
褚修乖乖的让黎夜帮他处理,很快伤口被清理干净,但是男人依然没松开他手腕,褚修抬眸疑惑的看去,就看到黎夜开口:“忍着点。”
还没等褚修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忽然一股气息从手腕涌入他体内,这气息冰寒锐利,如刀一般搅动五脏六腑,剧痛让褚修脸色惨白,他忽然哇的一声吐出一口污血。
黎夜垂眸看了一眼,终于松开了手,语气淡淡:“好了。”
褚修怔怔看着面前那滩血污中,一颗丑陋崎岖的黑色种子,正是妖魔逼他们吃下的缠魂木种子,这东西令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能任人摆布,如今却轻易被拔除了。
黎夜就像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神色淡然的站起身,用眼神示意褚修跟上。
他带着褚修去了一处偏殿。
这座仙宫很大,但以前都只有雪霁尘一人,偏殿空荡荡的,住一个人绰绰有余。
黎夜回头对褚修道:“你以后便住这里。”
说完转身离开。
褚修定定的站在原地,看着那白色身影远离,直到彻底看不到了,又过了许久许久,才低头轻轻摩挲着手腕。
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对方温度,微凉而温暖。
………………
君阑生率霄月仙门的门人,将那处城寨里的妖魔尽数降服,一个不漏,至于凡人则交给监察司和衙门,解救出的受害者,也都一一安排妥当。
忙完这些君阑生赶回东稷山,已是翌日清晨。
他回到自己的住处整肃一番,换了身衣服,确认身上没有血腥气了,才前去面见黎夜。
刚刚来到仙宫的门前,正准备请示,就听一道清冷声音落在耳边:“进来吧。”
君阑生顿了顿,径直走了进去。
他拱手弯腰行弟子礼,恭声道:“宁阳郡之事弟子已处理妥当,慈伯老仙等也已关入悔过崖,特来秉明师尊。”
“嗯。”黎夜转头看他,语气无波无澜:“你做的很好。”
君阑生:“这些都是弟子应当做的……”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
其实类似于这样的事情,君阑生已处置过很多次,如今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君阑生却仍然想不明白。
难道师尊此行真的只是因为慈伯老仙?
君阑生表情犹豫,欲言又止。
黎夜见状唇角微微上扬,直接开口:“你在想,为师此行真正目的,到底为何对吗?”
君阑生唇角一抿,连忙解释:“弟子绝非是质疑师尊,只是想请师尊解惑,那慈伯老仙,真就是您口中魔祸吗?”
黎夜淡淡道:“不是。”
君阑生愣了下,没想到黎夜回答的如此果断,不由露出错愕之色,追问道:“那魔祸是……”
黎夜抬眸:“是吾带回的那名少年。”
君阑生心中一时惊涛骇浪,他猜到事情许另有隐情,但却怎么都没有想到,真正的魔祸会是那名少年……
可那少年看起来分明就是个普通人,难道是自己修行不够,所以才看不出问题来?
君阑生蹙眉:“那师尊打算如何处置他?”
黎夜看着他:“为师准备将他收为弟子,留在身边亲自教化,这样他就不会走上歧途,如此方可避免苍生之祸。”
苍生之祸。
君阑生神色凝重无比,事情竟这般严重吗?!
听师尊话中之意,应当是那少年日后会走上魔道,为祸苍生,而师尊明知这一点,不但没有斩草除根,反而愿意将他留在身边,亲自教导,只为不让少年误入歧途,当真是用心良苦、慈悲心肠。
师尊拥有这般通天彻地之能,却从不染杀孽,一心普渡众生。
而自己昨夜见到慈伯老仙恶行,却数次动了杀心,可见心性修为还远远不够,不及师尊之万一。
君阑生正色行礼:“弟子明白了。”
黎夜颔首:“日后他便是你的师弟了,你当以身作则,方可引人向善。”
君阑生:“弟子谨遵教诲。”
黎夜顿了顿,语气缓和,继续开口:“你在为师身边二十余年,是为师最信任倚重之人,所以才会告知你真相,但此乃天机,切不可外泄,明白了吗?”
君阑生神色动容,他郑重开口:“弟子明白。”
黎夜摆摆手:“好了,你下去吧。”
看着君阑生转身离开。
009松了口气,连吹彩虹屁:“宿主您真是太机智了!”
刚才君阑生起了疑心的时候,009很是紧张了一下,这可是书中没写的情节啊!
这本书是以褚修为主角来叙述的,雪霁尘身为大反派本身笔墨就不多,而且这些幕后之事作为书中伏笔,自然更不会写了,很多剧情都需要宿主自由发挥,至于君阑生……
君阑生的剧情就更少的可怜,在这本书中,看起来就是个尊师重道、友爱同门的模板大师兄,被雪霁尘忽悠的团团转,很容易令人忽视和放下戒心,万万没想到竟如此敏锐,幸好宿主应对得当!
不但三言两语打消了君阑生的疑心,还顺便给褚修上了个眼药,为后面诬陷褚修欺师灭祖埋下伏笔,一番操作行为流水,简直比反派还反派。
找黎夜做它的宿主真是统生最明智的决定了!
不过今天的这个小意外,也让009意识到这次任务的困难,若是稍有应对不当,今天恐怕就要引起君阑生怀疑了。
虽然009对宿主充满信心,前两次任务也很成功,但作为一个合格的助手,它还是小心提醒道:“宿主,我们业内有句话叫做,师尊是个高危职业。”
黎夜挑眉轻笑,“是吗?那正好……我就喜欢有挑战的角色。”
他说着以拳抵唇轻轻咳了一声,白皙的肌肤上,浮现一抹不正常的红晕。
009马上注意到了,关切道:“宿主您还好吗?”
黎夜垂眸,漫不经心拭去唇边血迹,笑了笑:“没事,这身体的老毛病而已。”
雪霁尘不择手段走到如今这一步,但反噬一日比一日严重,到现在近乎是油尽灯枯,动用法力后更易气血动荡,所以这些年才深居简出,甚少出手,就是为了不被人发现端倪。
然而尽管如此,依旧时日无多,这才急于寻找替身夺舍,妄图逆天改命。
黎夜平复了一下气息,直接起身飞了出去,很快就来到了一座山峰前。
这座山峰位于后山,和其他山峰不同,遍布黑石,寸草不生,陡峭的山崖,像被一剑劈开般,光滑平整。
这便是悔过崖所在的苍无峰。
苍无峰是霄月仙门的禁地,只有送妖魔入悔过崖时,才允许人靠近,平时渺无人烟。
黎夜站在山崖的边缘,抬眸看去。
高耸入云的山壁之上,有一个结界入口,入口如同一面水镜,禁制隐隐泛着金光。
世人皆知,昭玉仙尊命门人斩妖除魔,庇佑苍生,所有被抓获的妖魔邪修,全部都被关入悔过崖,只有在这里洗清罪孽,改过自新,方可重获自由。
黎夜低低笑了一声。
这些……当然都是骗人的。
………………
慈伯老仙浑身血淋淋的,虽然那些冰刺已经融化,但伤口却疼痛难忍,他咬着牙从地上爬起来,打量自己所在的地方。
天空之上没有日月星辰,只有一片茫茫灰雾,脚下是贫瘠荒芜的土地,四周矗立怪石嶙峋的山,目之所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活物,只有冰冷的死寂。
无形的禁制压迫之下,一身法力也无法动用。
这里应该就是传闻中的悔过崖了。
许是这里的情况太过怪异,慈伯老仙心中升起不妙预感,他勉强自己冷静下来。
世人皆知昭玉仙尊从不杀生,所以他们没有性命危险,这悔过崖关着那么多妖魔,待他寻到其他妖魔,打探打探情况,看是否有逃走的方法。
如若实在逃不了,大不了认罪认罚,假装改过自新,总有一条活路的……
慈伯老仙眼神变幻一番,将身旁其他小妖踹醒,命令道:“都别睡了,去探探情况。”
小妖们迷迷糊糊苏醒过来,看到自己身处陌生之地,一个个惊慌失措,但他们又怕慈伯老仙的紧,不敢忤逆,胆战心惊去四周打探。
没多久前方一名小妖传来一声惊呼!
慈伯老仙心中一紧,快步走了过去,只见那怪山后面,竟然是累累白骨!
有些白骨身上还穿着衣服,有些是人形有些是妖类,旁边随意散落着不少法器,慈伯老仙仔细一看,倒吸一口凉气,他认出其中的两个法器,都是来自有名的大妖魔,难道那些白骨里面……
可昭玉仙尊不是不杀生吗?
这些妖魔不是在悔过崖接受教化吗?
这哪里像是教化妖魔的地方,这里……分明就是个坟场!
慈伯老仙的心不住的下沉。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这可是昭玉仙尊……一定是哪里错了,慈伯老仙不住安慰自己,然而恐慌依然将他淹没。
事情好像和他想象的不一样。
他转头对小妖厉喝:“都再给我去找!”
然而小妖看着前方,声音颤抖,双股颤颤:“老,老大,你看……”
慈伯老仙僵硬的抬头看去。
只见不远处出现了一抹白色身影,那白影看起来走的并不快,但转瞬之间就来到了他们面前。
正是黎夜。
慈伯老仙身后是白骨累叠的小山,退无可退,他忽的扑通一声就直接跪了下来:“小妖已经知道错了,请仙尊高抬贵手,小妖愿为仙尊驱使!从此一心向善,潜心赎罪!”
黎夜定定看他片刻,忽的笑了,薄唇轻启,语调戏谑:“一心向善?”
轻轻笑声落入慈伯老仙的耳中。
却让他浑身的血都仿佛被冰冻住,所有虚伪隐瞒无所遁形,他失神的看着面前的白衣男子。
分明还是那分不染纤尘的容颜。
但此刻脸颊上有着一抹不正常的潮红,唇色穠艳如血,男子弯起眼眸轻笑,眉梢眼角神态肆意,银色的眸子含笑看着他们,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哪有丝毫慈悲悯人之态?唯有冷漠、无情、高高在上。
慈伯老仙看着这诡谲一幕,只觉得毛骨悚然,浑身汗毛竖起,呼吸都下意识凝滞了。
这不像那个清冷端肃的仙尊。
倒像个披着无垢假皮的艳鬼。
而这所有累累白骨。
都只是他的战利品。
慈伯老仙口干舌燥,“仙,仙尊……我愿发下心魔血誓,绝无虚言!”
他再无丝毫之前的侥幸之心,也来不及去揣度其中隐秘,本能告诉他唯有这样,才可能博取一线生机!哪怕为人驱使又如何,只要活着就可以了!
寂静之中,他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心跳,急促清晰,如同等待判决的囚徒。
黎夜垂眸睨着他,轻叹一声:“可惜了,我不需要。”
这句话落入慈伯老仙的耳中,如同宣判极刑,他毫不犹豫的转身就逃——
但忽然一股阴邪冰冷气息缠绕过来,让他瞬间无法动弹,但更为可怕的是,那阴邪寒气钻入他的四肢百骸,在迅速抽取他的灵力生机!
慈伯老仙不敢置信的看着黎夜,这气息冰寒森冷,浓郁魔气毫不掩饰,赫然是天理不容的邪术!
他的身躯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能感到灵力迅速的流失,身旁小妖被吸收的速度更快,眨眼就倒下了一片,转瞬之间生机全无。
他终于知道,那累累白骨,从何而来……
这样一个冷血残忍的魔头,竟也能成为人人敬仰的仙尊,何其可笑。
何其荒唐!
就这样死在这里,真是不甘心啊……
慈伯老仙的皮肤不断干瘪下去,眼珠子凸显出来,神色狰狞而可怖,他死死的看着黎夜,眼中是刻骨的恐惧憎恨不甘,他喉咙咕咕作响,发出漏风般嘶哑破碎声音——
“你才是最大的、魔……啊……”
“世人终有一日、会看清、你的真面目的……”
作者有话说:
黎夜:黑吃黑,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