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修不敢让黎夜久等,很快就吃好了,站起来低声道:“师尊……”
黎夜回过头:“跟我来。”
褚修连忙抱着剑跟了上去。
阳极宫后方有一间静室,是雪霁尘的修炼之所,打造静室用的砖石,乃是最为顶级的灵石,泛着淡淡幽蓝色光芒,这样的灵石在外界……指甲盖大小就能换不少修炼资源,但在这里却打造了整整一间屋子。
地面上刻着繁复的纹路,是高级聚灵阵,使灵石散发的灵气汇聚一处,浓郁的灵气几乎犹如实质。
褚修刚刚一走进来就晕眩了一下,强烈的灵气冲击令他眼前一黑。
黎夜回头瞥了少年一眼。
少年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紧紧咬着牙关,明显在勉力支撑,却不肯发出一点声音。
这间静室里的灵气浓度极高,在这里修行可一日千里,足以让天下修行者羡慕不已,然而……想要承受这里的灵气,起码要有金丹期的修为,若是修为不足,过于浓郁的灵气冲刷经脉,反而会难以承受。
不过黎夜带褚修来这里,倒不是为难他,而是剧情需要。
雪霁尘这副千疮百孔的身躯,撑不了太长的时间,但褚修如今才刚刚筑基,比凡人也就强上一些吧,完全不足以容纳雪霁尘的神魂,所以他需要褚修尽快修炼起来。
至于为什么一定要褚修,而不是别人,是因为褚修是天命之子,唯有占据褚修的身躯,夺取褚修的气运,才有可能逆天改命,瞒天过海的活下去,否则,迟早也是死路一条。
书中雪霁尘便是让褚修在此修炼,各种洞天福地天材地宝毫不吝啬,可谓倾尽资源、不惜一切。
只可惜雪霁尘作为反派,到底是差了那么点运气……
他做了这么多,不但没能成功夺舍褚修,反而让褚修快速成长,最终成了他的心腹大患,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黎夜收回思绪看向褚修,神色平静无波,无悲无悯,修炼一途遍布荆棘,这才刚刚开始。
如若连这么一点困难都受不住,那就不配承袭天命。
黎夜看着褚修,声音清冷,“为师会为你传授功法,过程会有些难受。”
褚修点点头表示知道。
黎夜就不再说什么,他和褚修面对面盘膝而坐,少年闭着眼睛一言不发,但眼睫微微颤抖,搁在膝上的双手攥紧。
黎夜一指点在褚修眉心。
直接将功法灌输进褚修的脑海。
这种方式传授功法比口口相传要高效的多,领悟起来事半功倍,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只是需要有修为无上者以大法力传送,一般人是用不了这种手段的。
无数信息瞬间涌入褚修的脑海,灵气冲刷着他的经脉,如同千万根银针搅动,而脑中阵阵眩晕之感,他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脖颈上青筋根根分明,死死咬着唇,才没有发出痛苦的声音。
这过程似乎很漫长,漫长的仿佛过了很多年,但又很快,快的仿佛只是瞬息之间。
黎夜收回手,轻咳一声:“好了。”
褚修慢慢的睁开眼睛,眼神中有些许茫然,似乎还沉浸其中……但很快就恢复清明,看向面前的银发男人。
男人银发流淌在素白长袍上,低垂的眼睫下眸光淡漠,本就白透的肌肤,比之前苍白了些许,在珠光的映照下,仿佛半透明的琉璃冰。
褚修有些焦急的要起身:“师尊您……”
黎夜却抬手直接按在他肩上,声音微凉如水:“为师无碍。”
褚修只能停下动作。
黎夜道:“此法名为炽云经,乃无上锻体功法,你天资不凡,但仍需勤勉修炼,不可懈怠,望你早日修成第七重,如此才不负为师教导。”
褚修感知着脑中的功法,虽然尚未完全融会贯通,但也能感受其玄妙,他看着黎夜眼神感动。
师尊不但亲自为他传输这般高明功法,还让他在这么灵气充足的地方修炼,师尊如此尽心尽力的培养他……
褚修认真开口:“我一定努力修炼,不让您失望。”
黎夜满意颔首,深深看着他:“好。”
说完转身离开。
黎夜回到自己的寝殿,挥手下了一个禁制,才露出些疲倦之色,抬手摁了摁额角。
传授炽云经自然也是书中剧情。
炽云经确实是无上锻体功法,玄妙非常,但是雪霁尘却有其私心,他想要的是一个完美的、强大的容器,他传授褚修锻体功法,却不给他神魂修炼之道,导致褚修空有一身体魄,神魂修炼却远远跟不上。
打个比方的话,就是偏科十分严重,理科满分,文科不及格。
这样等他夺舍的时候,才方便灭褚修神魂,一旦褚修修成第七重——就是他夺取身体之时。
黎夜回忆着剧情,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梦中他身处一片漆黑的沼泽地。
一团团厚重的乌云如漩涡一般在天空盘旋,压抑沉闷,驳杂混乱的气流令这里活物难以生存,无边的窒息死寂之中,沼泽地的边缘有无数尸骸,腐烂的血肉白骨之上,唯有蛆虫无声爬过空洞眼眶。
忽然一道黑色雾气掠过,哗啦啦,数十具尸体从天而降。
这些尸体一个个形容枯槁,精气散尽,死前神色痛苦绝望,他们像一片片枯枝败叶,散落在沼泽地的边缘。
被妖魔吸食干净了精气的炉鼎,都是这个样子。
有些就落在那些尸骨的上面,被蛇虫鼠蚁吞噬,有些则落入漆黑的沼泽中。
其中一具残缺的躯体落入沼泽,缓缓下陷,直至彻底被污泥淹没。
无声无息。
消失于这世间。
等待他的是腐烂、分解、消融。
可是。
他为什么要就这样死去。
恨。
浓烈的恨意让他阴魂不散,久久不肯瞑目,他就这样不断的下坠,坠落到不知多深的地方……
地缝中冒出来的丝丝缕缕魔气,如无根浮萍,在这里飘荡了千万年,忽然感受到了一丝气息,便蜂拥而至的缠绕了上去。
其实这算不上气息。
因为他早已气绝。
剩下的仅仅是一缕不甘的执念,将他的最后一缕残魄,困在这无法逃离的躯壳之中。
但这也就够了。
千丝万缕的魔气穿透了他的身躯,兴奋的游走,滋养着他的恨意,孕育着他的不甘。
也许是感受到了什么……
天空之上的乌云开始呼啸,蛇虫鼠蚁开始奔逃,忽然,一只枯瘦的手从沼泽中探出,沾满污泥的手指,重重的插在泥土中。
他是从幽魂炼狱归来的厉鬼。
憎恨这世间的一切。
唯有活着,才是唯一的执念。
而想要活着,就要吞噬很多很多的力量,他一点点往外面爬去,吞噬他遇到的每一个活物。
灵力生机一点点重铸他的血肉。
他还记得。
当他站在那个魔道宗门前的时候,那些人脸上露出的,不敢置信又恐惧的神色,可是那一天没有一个人逃走。
他杀死了那里的每个人。
但远远不会满足。
早已消耗殆尽的身体如同破漏的筛子,无论吞噬多少,都在不断流逝,而魔气与他的神魂融为一体,心底仿佛响起贪婪的声音,他需要更多更多的灵力,要吞噬更多更多的生命。
他一步步离开那里。
没有人知道,坐落于万魔沼泽旁的,三大魔宗之一焚海宗,为何一夜之间消失了。
他如同孤魂一般游荡在世间,随着他吞噬的生命越来越多。
慢慢的,他意识到,如果他不想被全天下仙魔围剿,不想永远做一只见不得光的鬼,他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
于是他摇身一变。
成为了除魔卫道的正道修士。
他光明正大的猎杀那些妖魔,吞噬他们的神魂力量,只需要稍作伪装,人们便对他感恩戴德,渐渐的,妖魔对他望风而逃,人们称呼他为仙尊。
仙尊?
好像是个不错的称呼。
于是他创立了霄月仙门,凡人与修行者慕名而来,以能拜入他门下为荣。
荒凉冷寂的东稷山门庭若市,山下渐渐有了城镇,求仙拜神者踏破门槛。
他们有的是为了寻求庇护,有的是为了求仙问道,有的是为了名利好处……人性便是如此,但天下攘攘皆为利来,他并不介意这些人怎么想,也不介意施以恩惠,因为他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他甚至不需要再亲自出手,自有门人将妖魔擒来,源源不断送到他的面前,无数人对他唯命是从,为他驱使。
他只需要编造一个谎言,就可以欺骗愚弄整个天下。
权势地位尽皆在手,悔过崖中白骨累累。
他已经站在那至高的位置。
再也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卑贱入尘埃,也没有人知道,他其实是一个魔,他们崇拜敬仰的跪拜他,就好像……
他真的是一个悲悯众生的仙。
百年飞逝。
他仿佛已经拥有了渴望的一切,但是只有他知道……不论吞噬再多生命,他的身体,就像一个永远都无法填满的洞,驳杂混乱的魔气日夜折磨着他,仿佛有无数怨魂在体内哀嚎,撕扯着他的神魂,令他的身体濒临破碎的边缘。
逆天而行。
满身罪孽的恶鬼。
又怎配得到这一切呢?
这就是代价。
但他不愿意认命。
天道若不容他,他便夺天之命。
他一定会活下去。
………………
黎夜蓦地在黑暗中睁开眼睛,他抬手摁了摁额角,脑袋中隐隐的作疼。
他很少会做梦。
但今天却做梦了。
雪霁尘虽然已经神魂消散,但残留的执念过于强大,以至于他竟梦了一场。
醒过来便再睡不着了。
黎夜索性披着外衣站了起来,阳极宫位于山巅处,这里终年寒冷,黎夜深吸一口气,冰凉的气息涌入胸腔,平复了略显混乱的气息。
009见宿主脸色不是很好,担忧道:“宿主,您怎么了?”
黎夜说:“我做梦了。”
009:“噩梦吗?”
黎夜看向外面无边夜色。
雪霁尘为了活着不择手段,其实到后来,他已经不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活着,要活在这个他憎恨的世界,求生只是他的本能……
唯有不断地攫取,才能让他在痛苦中,获得那片刻快意。
但代价来的比他想象的更快,他甚至没能坚持到剧情结束,就这样烟消云散了。
虽然梦中遍布尸山血海,但若说是噩梦,黎夜倒也不这么觉得……只是一个不甘的亡魂罢了。
黎夜问:“褚修修炼的怎么样了?”
009马上道:“不愧是天命之子,这才一夜的时间,已经成功修成第一重了。”
它可一点都没有偷懒,在认真盯着褚修呢!
黎夜神色没有什么意外。
有老天爷亲自给他开挂,这点成就不算什么,若是一般人,想要修炼至第七重,至少需要百年时间,但褚修的话……天份气运资源全都是顶级的,要不了十年也就够了。
之后的日子简单平静。
现在的褚修才十五岁,还是个少年,按照剧情设定,等到雪霁尘图穷匕见,还得好几年的时间呢。
而作为高高在上的昭玉仙尊,黎夜平时没有什么要做的,只要他不愿意现身,甚至没能人见到他,带徒弟就是他唯一的工作,但褚修也很让人省心,悟性高又努力,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种好学生,所以黎夜的日子很是轻松惬意。
黎夜大多时间在后山闭关,山中无岁月,时间过得很快,偶尔无聊了也会去山下逛逛,尝尝人间烟火,稍微使个障眼法,凡人也认不出他来。
虽然这个世界的时间跨度很长,但黎夜没觉得有什么不好,他在这里有至高无上的权势地位,还有漫长悠闲的时间……
这和度假又有什么分别呢?
009看着这样的宿主,心情莫名有些复杂。
这可是险象环生又危险的A级世界啊!它以前带过的那些宿主,哪个不是战战兢兢小心翼翼的,怎么在黎夜这里,生生给它过出了一种放假的感觉呢?
这就是大佬的境界吗?
009不懂,但倍感震撼。
眨眼过去了两个月。
东稷山脚下的一个小镇。
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一个老旧的酒馆中,靠窗的位置,一个青衣文士慢悠悠的喝着酒。
这酒馆在镇上也开了将近百年了,至今传了三代,最有名的是老板亲自酿的桑葚酒,平日里生意很不错,不少人都会慕名而来。
店里只有两名伙计,很多事都是老板亲力亲为,他和伙计们忙了一天,等到黄昏的时候,发现青衣文士还坐在那里。
说起来,这几天这青衣文士常来喝酒,一壶酒喝一天,他也不做什么,只是坐在窗边看风景发呆,这让老板心中十分不解,他从生下来就在这里,从父亲手中接过酒馆,如今经营了十几年,也算是见过不少的人了。
来这东稷山的人都是有目的的。
要么是为了试试能不能拜入霄月仙门,这些人一般集中在正月过来,因为每年正月霄月仙门会开门收徒;有的是为了躲避妖魔的追杀,为了寻求一个安稳的地方生活;还有最多的一种,就是过来求仙拜佛的,这些人常年络绎不绝,听闻只要踏过那九百九十九级台阶,在霄月仙门的前殿上一炷香,就可以得到仙尊的庇护。
但这青衣文士好像不是任何一种。
现在可不是霄月仙门收徒的时间,但他也丝毫没有上山参拜的意思,更不像是打算在这里住下来,虽然老板没和他说过几句话,但就是能够感觉到,因为那疏离淡漠的气质,怎么也不像是求庇护的。
无欲无求为何来此?
老板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人,他心中好奇,忍不住走了过去,笑道:“客官觉得我这里的酒怎样?”
黎夜回过头,浅笑开口:“很好。”
老板又热情的道:“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霄月仙门的事儿我最清楚,客官您要是想要知道什么,可以问我啊。”
老板这句话倒也不是骗人的,平时来他这里喝酒的人,向他打听什么事儿,他也都是知无不言的,能顺便帮人一把的事情,没必要藏着掖着,做生意就要与人为善嘛……只不过今天这样主动,还是头一回,他实在是有些好奇。
老板说完就期待的看着黎夜,等他问点什么,然而对方迟迟不语,老板看着那双黑色眼睛……明明是平平无奇的面容,淡然平静的眼神,但不知为何,就好像是被看穿了一般。
就在老板感到窘迫不安之时。
黎夜忽然开口了,语气淡然从容:“我本是来求仙尊庇护的,然而来了山下,想到我连仙尊的面都见不到,仙尊如何能知我所求?思来想去,求仙不如求己。”
老板闻言却脸色变了,这可是东稷山下啊,你说这般大不敬的话语,质疑仙尊,当真不怕挨揍吗?
再说了,老板自己就是仙尊信徒,听到这样的话也不开心。
想到黎夜毕竟是自己客人,老板耐着性子板着脸说:“您这话说的就不对了,若没有昭玉仙尊,我们哪能安稳生活,我们这城镇,可都是在仙尊庇护下呢!”
黎夜沉默片刻,露出歉意之色:“抱歉,是我说的不对。”
老板的脸色这才缓和一点。
黎夜将一锭银子放在桌子,温声开口:“再给我来一壶桑葚酒吧。”
老板已经没有和黎夜继续攀谈的兴趣,也不知哪来的不知天高地的愣头青,他送了酒过来,就继续忙活去了,不再看黎夜这边。
黎夜轻轻晃着手中酒杯,杯中酒液荡开波纹,如紫水晶流动,浅尝一口,酸甜香气溢满唇齿,确实是不错的酒,难怪能开这么长的时间。
黎夜眯起眼睛看向外面,街道上热闹着生机勃勃,有摆摊的,有算命的,有卖菜的……
大概对于芸芸众生而言,所求不过眼前安稳,本也没有必要追根究底。
黄昏橙红色的晚霞连绵至天际,忽然,一道明亮的流光掠过天空,将无边霞云生生劈成的两半,径直向着仙宫的方向而去——
009一声低呼:“宿主,不好,是苍侑回来了!”
黎夜垂眸摩挲着杯壁,姿态慵懒散漫。
009见宿主无动于衷,有些着急:“宿主,您不回去吗?”
那可是苍侑啊!
黎夜的眉梢微微扬起,他知道009为什么担心。
苍侑和君阑生不一样,身为妖龙,野性难驯,生性就不懂什么谦恭友爱,除了将他收服的雪霁尘,苍侑谁也不服,而且嫉妒心很强,作为雪霁尘的毒唯,在书中没少找褚修的麻烦,是个妥妥的恶毒炮灰。
不过褚修又不是需要他时刻守护的柔弱小白花,有些困难,终归是要他自己面对的,温室里的花朵又怎么能够成长呢?
黎夜抿了一口酒,唇角噙着笑意:“不急,等我喝完这杯。”
………………
阳极宫后面的山崖边上,有一片开阔的空地,褚修这段时间除了在静室中修炼,便时常到这里来活动身手。
虽然才修炼到炽云经第一重,但褚修已经能感觉到,自己体魄变得强大了很多,一拳砸碎山石轻而易举。
炽云经是锻体之术,要想打好根基,唯有勤勉练习。
为了方便修炼,褚修没有和其他弟子一样,穿白色长袍,而是一身黑色劲装,黑色长发干净利落的束起,小臂和小腿上缠绕着绑带,绑着一圈黑色玄铁,褚修迎着寒风打了一套拳,身上才出了一层薄汗。
褚修没有就此休息,而是打了一遍又一遍,将拳法融会贯通,直至大汗淋漓气喘吁吁,肌肉传来明显的酸疼。
汗水顺着凌厉下颌流下来,几缕发丝黏在脸侧,褚修抬手随意擦了一下脸,抬头看了看天色。
天还没黑。
虽然已经感到精疲力竭,但若要突破自我,就必须寻找极限,于是褚修咬咬牙,打算再练几遍再回去。
他不能让师尊失望。
而且……他也想要快点变强,杀死父母的魔修,还在逍遥法外。
褚修再次运转全身灵力,灵力洗刷着四肢经脉,一次次淬炼……忽然他耳朵微动,敏锐察觉到不对劲,蓦地抬头看去,只见一道流光以不可匹敌之势,轰然从天边向他砸过来!
红色云海被一分为二,流光速度极快,没有半点停歇之势,眼看就到了他面前——
褚修本能的抬起双臂阻挡!
轰——!
褚修的双腿深深陷入地面,但巨大的力量让他不住后退,在坚硬地面上留下深深沟壑,后背重重的撞击在山壁之上!
随着极细微的骨裂声,双臂剧痛传来,褚修咬着牙抬头看去。
只见面前站着一个黑发紫眸的少年。
少年黑发散乱在身后飞舞,衣袍在风中猎猎作响,一双紫色竖瞳如野兽一般,五官凌厉俊美,但最为显眼的是,他额头上的黑色龙角。
妖龙苍侑。
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这就是他未曾见过的二师兄,褚修不是没有好奇过,然而此刻苍侑站在他面前,眼神不善,浑身气息暴烈,可没有半点和善的意思……
褚修不清楚状况,强忍着疼痛开口:“二师兄,不知我……”
苍侑毫不客气的打断了他,冷哼一声:“谁是你的师兄了?”
他看着褚修的眼神轻蔑不屑,还有不掩饰的嫉妒。
之前北部六州连续几个月大旱,师尊派他前去行云布雨,好不容易才干完了活儿,却得知师尊又收了一个徒弟,还是个低贱的奴隶,这也就罢了……最让苍侑生气不解的是,师尊竟让他住在阳极宫。
要知道连君阑生和他都没有住进过阳极宫!
这小奴隶凭什么能得师尊的青眼?哪里比他强了?
苍侑憋了整整一路的气,迫不及待的赶了回来,他倒要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结果一看普通的很嘛,连他一招都接不住。
这种人也配做他的师弟?
苍侑捏了捏拳头,讥讽视线落在褚修身上,凉凉开口:“我们打个赌吧,你要是输了,就从这里滚出去。”
褚修脸色一变,但还没等他开口说话,苍侑已经欺身而上。
褚修只能抬手应对。
刚才那一招他已经试过苍侑深浅,苍侑是成名已久的妖龙,他现在根本不是苍侑对手,硬碰硬是没半点胜算的,褚修眼神微沉,冷静的开始躲闪,但即便躲开了苍侑的攻击,但对方的掌风擦过他身边,都带来刀割一般的疼痛,若非他炽云经已经达到第一重,恐怕第一招他就被拍成肉泥了!
但即便如此,褚修也应对的左右支拙,只是他眼神始终坚定,提着一口气咬牙坚持,他决不能轻易就这样输了!
苍侑见褚修才刚入门的样子,这么弱,若是不小心给打死了,师尊恐怕不会饶他,所以开始并未使出全力,但连续十几招下来,却连褚修的衣角都没摸着,这臭小子修为不怎样,但却和泥鳅一样滑溜,让苍侑心中越发的恼火。
他要是收拾不了这个小奴隶,以后面子往哪里放?
苍侑眼中渐渐生出了杀意,理智终于被怒火掩盖,不再收手一掌拍在地面,强大法力令整个地面震颤,无数道龟裂蔓延开来,地动山摇,褚修站立不稳,躲避裂缝山石慢了一步,倏的被一掌打飞出去!
他感到胸腔中气血翻涌,哇的吐出一口血来,口中都是腥甜的味道,却无法挪动身体分毫,骨头断了……
哪怕他已经很努力了,但依然不是苍侑对手。
褚修死死看着苍侑。
苍侑冷笑着一步步走来,居高临下的看着褚修,眼中闪过一丝狠戾之色,等他废了这个家伙,看师尊还能看上他什么?
他五指成爪,手背覆上黑色龙鳞,直向着褚修抓去——
忽然一只修长洁白如玉的手,从旁伸了出来,轻轻托在了他的手腕下,对方动作看似轻飘飘的,素白衣袖擦过他衣袂,如微风轻抚一般,却令苍侑无法再下沉一分,他转头看去,顿时露出忐忑不安之色。
“师尊,您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