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在耳旁呼啸,周池鱼起身回头,看到顾渊的瞬间,朝他跑过去。
“哥。”
他伸开双臂,在快要触到顾渊的刹那,微微愣住,悬停在半空中迟迟没有动作。
“你怎么一直不给我回消息。”
他的声音带着些幽怨和郁闷:“就算是有惊喜,也至少该让我放心。”
十一月的夜晚,风带着明显的寒意。
顾渊轻轻扶着周池鱼的肩膀,将他拥入怀中:“是我不对。”
“就是你的错。”周池鱼脑袋靠在顾渊肩头,脸皱成小包子:“虽然你的礼物我很喜欢,但我也不打算原谅你。”
顾渊的低笑声落入周池鱼的耳畔,周池鱼嘟囔:“你还笑。”
顾渊下巴轻轻蹭了蹭他的头发,从口袋里取出一只做工精巧的小盒子,当着他的面前打开。
周池鱼愣住,发现盒子里的东西竟然是他在虚拟空间看到的那枚戒指,只不过这枚戒指被当作吊坠用一条项链串着。
“生日快乐。”
顾渊的指尖挑起项链,在月光下举着:“为你准备这场生日惊喜的初衷是希望能圆你的一个梦,我知道你很想见他们一面。戒指的含义很简单,希望它是带给你幸福的钥匙,无论是亲情还是爱情。”
月光为戒指镀上一层银纱,上面的碎钻折射出细碎的光,清透纯净。
周池鱼望着这枚戒指微微出神。
“小鱼。”
顾渊眼底藏着几分担忧,攥紧项链。
戒指在大众眼里毫无疑问代表着爱情,周池鱼面对这份礼物,有压力正常,
“如果你不愿意——”
“谢谢。”周池鱼垂着眼睫,乖乖露出脖颈,像只自愿走进牢笼的小羊羔,满脸透着单纯:“我很喜欢。”
顾渊脸上划过一丝意外,尽管动作带着迟疑,却依然选择帮周池鱼戴好。
最后,他将戒指藏在周池鱼的毛衣里,将日思夜想的人搂在怀里:“谢谢。”
周池鱼抬眸诧异地问:“哥,你为什么说谢谢?”
“谢谢你愿意收下他。”
顾渊手掌握住周池鱼的后颈,稍稍用力:“无论如何,都谢谢你愿意戴着它。”
周池鱼侧头,在顾渊蒙了一层黯淡的眼睛里捕捉到一丝患得患失。
“哥。”周池鱼抬起双手,主动搂进顾渊:“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的好消息?”
“嗯,记得。”
顾渊轻笑:“什么好消息?跟学业有关吗?”
“当然不是。”周池鱼清了清嗓子,环着顾渊的肩膀轻轻踮起脚凑到他耳畔:“你愿意和我在一起吗?”
顾渊脊背绷成笔直的线,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他望着远处黑漆漆的夜晚,能清晰感知到周池鱼那道灼热的视线正在盯着自己。
心脏在肋骨间疯狂跳动,他注视着周池鱼,语气试探:“怎么突然做出这个决定?”
周池鱼眼睛亮晶晶的,和小时候看到零食的表情一模一样:“因为我喜欢你啊。”
露台的风卷起两人的衣摆,同样撩着顾渊的心。
他的睫毛随风轻颤:“真的吗?”
这句疑问,带着一丝不自信。
天之骄子如顾渊,那点自信心在喜欢的人面前一文不值。
“嗯。”
周池鱼并不是容易内耗的人,经历这么多事他早就明白一个道理,犹豫是偷走幸福的小偷。他对顾渊的喜欢亲情确实占百分之五十,但另外的百分之五十,是他在深夜不敢直面的嫉妒和醋意,顾渊害怕他喜欢上别人,他也一样。
“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吗?”
顾渊声线抑制不住地微颤:“如果你明天突然和我说,又不愿意和我在一起了,我恐怕无法接受。”
“我才不是那样的人。”周池鱼声音清润坚定:“我一直喜欢你,是我自己没有意识到这份喜欢里夹杂着专属于爱情的占有和嫉妒。我怕你离开我,不仅仅是担心失去了哥哥,还担心失去顾渊这个人。”
“我唯一担心的,就是爷爷和白阿姨顾叔叔。我怕他们后悔……”
“后悔对我这么好。”
周池鱼垂下脑袋,勉强挤出一丝笑:“但我太喜欢你了,也不想失去你。”
“小鱼。”
顾渊深处涌动着难以遏制的愧疚,他知道,两人在一起周池鱼需要承担的压力和痛苦比他要多很多,那些纠结都是正常的。
“我们在一起后,后续的公开和压力都交给我好吗?我可以保证,不让你受到一点伤害。只要你愿意和我在一起,不觉得后悔,无论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哥。”周池鱼轻轻摇头,“我们现在太年轻,很多代价都无法预估,但既然我愿意和你在一起,就要承担起恋人的责任。我会努力成长、变强,把自己该担下的那部分责任挑起来。恋爱是两个人的事,必须由我们两个一起努力。”
顾渊捧着周池鱼的脸心疼地皱着眉,像是抚摸一件珍贵的宝物,丝毫不敢用力。
“谢谢。”
“谢谢……”
最后一个尾音骤然消失在顾渊骤然贴近的唇齿间,他握住周池鱼的手腕,温柔地咬着那柔软的嘴唇。
顾渊来之前似乎喝了些葡萄汁,淡淡的果香在周池鱼的唇舌间盘旋,他配合地仰着头,腰部被顾渊的手臂梏得死死的,努力跟上对方的节奏。
这种感觉很奇妙,尽管他们之前接过两次吻,但和现在的吻完全不同。
他闭上眼,享受地沉浸在顾渊温热的怀里。
顾渊抱得他很紧,似乎要将他揉进自己的胸膛。
陈管家端着牛乳推开露台的门,看到面前发生的一切,牛乳全部洒在了托盘上。
他背过身屏住呼吸,悄悄藏在门后。
“哥。”
周池鱼踮起脚,手臂勾住顾渊的脖子:“我累了。”
顾渊为了迁就他,追着他的唇轻轻弓腰,到最后干脆将他抱在怀里,坐在露台的藤椅上。
藤椅顺着底座的弧度轻晃,顾渊向后仰着,扣着周池鱼后腰的手轻轻一带,失去支撑力的周池鱼顺势趴在顾渊胸膛,双唇贴得更紧。
顾渊笑了下,绵长而深沉的吻变得更加热烈,捉到周池鱼微凉的手,他侧着身躯将对方搂在怀里,用自己宽大的外套完完全全将周池鱼裹住。
藤椅摇晃得更加剧烈,周池鱼头晕目眩,双手撑着顾渊,试图逃离,奈何顾渊的衣服犹如一道锁链,将他完全落在里面,根本挣脱不开。
他快要喘不过气的时候,顾渊终于舍得松开他,在他的额头上印下一个疼惜的吻。
他懵懵地睁开眼,吐出一个字音:“挤。”
顾渊搂着他的腰,调整他的姿势,将他一把翻到自己的身上:“这样呢?”
周池鱼脑袋沉沉地趴在顾渊胸前,像一条即将搁浅的小鱼,拼命汲取着空气:“好多了。”
最后一个字音刚落,他突然捂住自己的唇,臊着脸看了眼顾渊。
他刚刚说话时,口腔里充斥着浓浓的葡萄味儿。
这是顾渊的味道。
“怎么了?”顾渊揽着他的肩,将外套的纽扣套上,把周池鱼完完全全包裹在里面,长腿微屈:“想什么呢?”
他触了触周池鱼的鼻尖:“这么出神?”
“没。”周池鱼下巴抵着顾渊温热的胸膛,眯起眼睛:“我感觉自己像树袋熊。”
顾渊逸出一声轻笑:“嗯,确实像。”
周池鱼蜷着腿,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顾渊的手臂,享受这难得的悠闲。
顾渊的身体很烫,在寒夜尤其舒服。
他像只树懒宝宝一样拱了拱,呼出舒服的热气:“哥,我这次收到了很多礼物。”
“嗯。”顾渊抚着他的头,指尖穿过他的发丝:“喜欢吗?”
“还可以。”周池鱼继续闭着眼:“改天你和我一起拆。”
“没问题。”
月光泼洒在两人相拥的肩头,周池鱼慢慢闭上眼睛,最后在顾渊的怀里睡着了。
“小鱼,放心吧,所有的事都交给我。”
顾渊抱着周池鱼从露台离开,这一夜,是他这几年来睡得最好的一夜。
……
第二天,周池鱼是被陈管家叫醒的。
今天是周日,难得家里人齐,顾老让厨房准备了丰盛的早午餐,都是两个小辈爱吃的。
周池鱼还沉浸在昨夜的告白中没有回声,他甚至忘了自己是如何回到卧室的。
匆忙洗完漱,他套了件白色毛衣快速下楼,丝毫没有留意到陈管家复杂的眼神。
他刚在露头,一眼看到顾渊的眼神。顾渊朝他笑了笑,示意他坐在自己身边。
他摸了摸鼻子,心虚地和长辈们打招呼。
“看来小鱼昨晚太高兴了,是不是睡得很晚?”
顾老没料到顾渊会这么早回来,笑呵呵地说:“你哥哥回来了,你都不知道吧?”
“喔,知道的。”周池鱼含糊其词,刚坐好,忽然发现自己面前的虾仁海鲜粥用料格外的足。
“你哥哥单给你剥的海鲜。”
顾老故意调侃:“我们都没有份哦。”
周池鱼抬头,撞见顾城那双深邃的视线,不知为何,突然有些紧张:“爷爷,这碗粥给您。”
顾老开怀大笑:“这孩子,真不经逗,爷爷才不跟你抢东西呢。”
“昨晚你们兄弟俩聊没聊天?”对于顾老而言,顾渊回来是一件喜事。周池鱼最近沉溺在情爱中,他这个老头没办法打听孙子的心事,有顾渊这个哥哥,周池鱼还能有倾诉对象。
“聊了聊。”顾渊慢条斯理地吃着自己的早餐,随后撂下刀叉:“爷爷,今天是要跟您去公司吗?”
“你自己去吧,我下午有事。”顾老夹给周池鱼一块蒲烧鳗鱼:“小鱼想跟哥哥去学习吗?”
周池鱼嚼着肉粥轻轻点头:“行。”
“下午小渊要去谈粤城的融资案,你跟着一起去,顺便学些东西。”
吃完饭,周池鱼准备上楼换衣服。
楼梯上,响起两道不同的脚步声,周池鱼回头,发现顾渊跟在他身后,他不自觉加快脚步,可跑着跑着还是被顾渊堵在自己房间门口。
“哎。”
周池鱼的腰被顾渊搂住,偷偷摸摸地打量四周,迟迟未进屋:“哥,我要去换衣服了,你有事吗?”
“嗯。”顾渊松开他,插着口袋倚在墙边:“没事,就是想看看你。”
“哦,那我进去了。”
周池鱼将卧室门推开一角,时刻提防顾渊,令他安心的是,顾渊一动未动,一直到他关门也没有要进去的意思。
他松口气,将毛衣和裤子依次脱掉,光溜溜地迈着两条笔直的长腿走进衣帽间,准备换一套稍微正式的衣服。
屋里的暖风调得很舒适,他只穿了条平角内裤也不觉得冷,待他拿着衣服走出衣帽间后,竟发现顾渊堂而皇之地坐在沙发上看书。
“哥!”
周池鱼又羞又气:“你是怎么进来的?”进他的房间明明是需要密码的。
“直接进来的。”顾渊将书平摊开,漆黑的眼睛将他上下打量:“怎么没穿衣服?”
“这位同学,这是我的房间!我在换衣服!”周池鱼裹住身体,“未经允许进他人房间,是不礼貌的行为!”
顾渊态度平静,翻动书本:“这是我的房间。”
“好好好!”
“你有理行了吧。”
周池鱼火急火燎地跑回衣帽间,再出来时已经换上一套新衣服:“我宣布,我要从这个房间搬走。”
望着周池鱼羞恼的模样,顾渊薄唇轻勾:“搬去哪儿?在我的房间住了这么多年,有付房租吗?”
“你比旧时代的地主还要过分。”周池鱼找来行李箱,已经开始装自己的东西,“本少爷有的是钱,给你一千万,不用找了。”
“我不要钱。”
顾渊捉住周池鱼的手,将行李箱轻轻一推,另一只手轻而易举地将周池鱼抱起来,两人顺势坐到沙发上。
“喂!”耳畔是灼热的呼吸,周池鱼坐在顾渊腿上,脸红得像皮皮虾:“那你想要什么?”
顾渊的手掌紧紧贴着他的后颈,语气带着笑:“我的房租可不能用钱来支付。”
周池鱼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顾渊。
“霸王条款。”他喉结轻轻滚动两下,尾音打了个旋儿:“不过你有提前写在合同条款里吗?你连租房合同都没有,小心我告你偷税漏税。”
顾渊笑容更深:“原来精英课程都用在我的身上了。”
“当然!”周池鱼眼底划过一丝得意:“我学得可是非常认真的。”
顾渊笑得眉眼渐渐舒展。
在周池鱼的脸上,他看到了对方五岁时的神态。
“小鱼很厉害,或许可以给你个奖励?”顾渊笑容促狭,缓缓凑近,吻了下周池鱼的耳朵,“房租已征收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