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显灵回到家,蒋芸已经收拾好铺子烤炉,还做好了暮食。
“我看你还没回来,就自己做了些,滋味可能没你做得好。”蒋芸说,她还没吃,等五哥儿回来一并用,又说:“对了,我又买了二十斤猪里脊。”
汤显灵:“可太好了,我差点忘了这茬。”
蒋芸便笑了起来,二人在铺子前头吃了饭。傍晚时风有些大,但是下午晴朗了,蒋芸端饭时还说:“明个应该能晴了。”
“那明日早上做完买卖,再把菜搬到院子里晒。”汤显灵说。
这次晒要晒干。
暮食滋味寻常,杂粮饭还有茄子炒肉丁,吃起来口感软踏踏又很油腻,并不是很下饭,不过汤显灵饿了,想着要是用鸡丁来炒,配点花生米,做成宫保鸡丁,再凉拌个茄子。
想吃鸡肉了。
明日暮食他来做。
汤显灵说:“娘,牛乳我定了。这十日先是酉时末送。”
大概下午七点多送。
奉元城没有宵禁——也不能这么说,准确说坊间内是没宵禁的,十二条正街晚上十点以后就不许百姓逗留、鬼祟扎堆,正街都有巡逻,要是过了时间,可以在东西市客栈居住。
坊间正街那是没宵禁。
城门有八个,寅时末大概早上三四点开城门,所以城内收夜香的营生,以一个坊间为单位,多是夜里两点多收,收完了赶在最早开城门运出去到村间做肥料,听说肥料也能售卖。
这夜香生意是两头赚,就是臭烘烘的辛苦。
城门在戌时关闭,傍晚七点左右关门。
奉元城是座大城,城内百姓居多,吃喝拉撒各个府县商队送货交易,整个管理上来说还是比较严一些,但只要老老实实按照规定过日子,也很轻松、便捷。
下午的牛乳就是赶在城门关闭之前,城外养殖村送的最后一波。
“等天热了,发面能早点发,就让早上送牛乳。”早上那就四五点多送,到时候他先把面发上,先做锅盔买卖,面包可以往后些卖。
现在天还算凉快,城里白日看着暖,到了夜间睡觉还要盖被子。
蒋芸:“都听你的。”五哥儿安排的很好。
“对了,明日送匾额的来,等送来了,后日歇两日。”不待蒋芸多说,汤显灵道:“说休息也不是什么都不干,货得补齐,炭火、面粉,香料,糖油等等,还有我在买些菜、鸡蛋,再去一趟居德坊。”
蒋芸还不知道有个居德坊,问:“你去哪儿作甚?可是有什么朋友——”
“不是,我想先去打听打听讼师,多了解些,看看多少钱,我心里有个准备。”汤显灵道。
蒋芸便不说话了。
吃过饭,蒋芸收拾锅碗,说:“今日卖面包的进账你还没盘,你先盘了,我去收拾,肉放在案板上,我用盆子扣着。”
汤显灵便不争,在铺子里点了根蜡烛,开始数钱。
面包卖七文肯定不会亏,他心里估算了下也能赚一半,就是打黄油太累人——他又想到铁牛那副失落模样,想,就算铁牛住在城中,一日两日还好,天天打黄油,再大的力气,胳膊也得吃不消。
算了。
没了黄油,省事又降成本,跟锅盔差不多一个本。赚的其实挺好的,之前锅盔走量少,一早上一个多小时能赚三百文,等之后梅干菜做好了加上面包,保守估计一早上能赚六百文,一个月就是十八两银子。
这是他预估的纯利润。
除去他和蒋芸生活开销,奉元城有人头税,不过老汤头在年初交铺子税时一并交了,士农工籍男子一年一百文,女郎哥儿五十文,七岁以下儿童不要钱。
要是做买卖商籍,翻倍。
这都是一年一交。
如此算,他还算的保守,落下十两银子是没问题。
汤显灵想到此,讼师费若是不超过十两银子,月底或者五月中,都得先把胡家这桩事解决了先,再节衣缩食几顿,花二两银子请吹拉弹唱班子——
说到做到。
汤显灵想到此,眯了眯眼开心了,叮叮当当的铜板分别放进不同的存钱罐,成本钱罐子不能动,休息两日进货用。
夜香桶提到门口放着,关了铺子门,端着蜡烛台回后院。
蒋芸烧好了热水,端着水盆回到东屋擦洗,汤显灵先是用胰子打了一遍手,擦洗擦洗脸上,略干净清爽些,开始做肉松,今个下午忙别的,那就只能晚上加加班。
之后可以放在下午做。
汤显灵前半夜就是做肉松,揉面最后揉,面不能发的太过,容易发酸。他心里能估摸时间,恰到好处。
等一切做完,用炉灶煨着的热水又仔细擦洗了一遍,回到床上,真是倒头就睡——
确实急需休息两日了。
翌日,照旧,虽然很疲倦,但身体到点醒来。汤显灵:呜一个。
床上没磨蹭几分钟,汤显灵便穿衣,东屋已经响动了,想必是蒋芸,他听了下,蒋芸往前头去了,估摸是拿夜香桶到厕所,顺便刷刷擦洗干净铺子门前。
汤显灵不再磨叽,一个挺身起来,想着:解决完胡家的事,汤家向李家租的院子哪怕赔违约金都得收回来。
李家人当初租,付了三年房费,还给院子中间砌上墙,一通操作下来就是等老汤头死了,蒋芸五哥儿生活不便,处处受钳制,那时好向蒋芸买或是租铺子。
老汤头又不给蒋芸传授独门秘方,人一死,蒋芸和五哥儿不会熬汤做买卖,守着个空铺子每年还要交商税钱,不如卖了,在城外置田过日子。
或是住在城外村里,铺子租出去,靠着租金过日子。
这两种办法都行。
汤显灵一边穿衣裳,一边想,其实对蒋芸五哥儿来说这样日子也不差,只是李家人不是坦荡光明说来意,想必是对铺子势在必得,到时候威逼利诱各种手段。
真是事不断,归根结底都是老汤头惹出来的。
他穿好衣裳,点了蜡烛往灶屋去,火石引火先烧热水,而后拎着扁担去打水,铺子门一开,好家伙——
“早啊,汤老板。”崔大宝乐呵呵点头。
门口不光崔大宝,借着月光,还有四五位脸熟的熟客。
汤显灵:……
吃货的力量。
逗乐了。
“各位早上好,真是捧场。”
“娘,客人来了,你帮忙搬几条凳子搁外头。”
客人:“谢谢了。”、“汤老板打水去?”、“早去早回。”、“你快去吧,不用管我们。”
汤显灵:……扛着扁担拎着水桶走了。
等两趟下来,大锅灶水热了,他和蒋芸刷牙洗漱,收拾干净。
“昨个面包还有些,娘你先吃了当早饭,我来收拾。”汤显灵嘴上叼着一块面包,手里抱着肉松大罐子往前头去,开始准备了。
本来想一个烤炉先烤面包,一个烤炉烤豆沙锅盔。
现在铺子外头那么多人,他回来时人又多了,肯定都是馋新品面包,汤显灵改了主意,打算今个先烤两炉面包,稍后一些卖豆沙锅盔。
大家都图新鲜嘛。
汤显灵洗了手,开始做面包、打沙拉酱、沾葱油撒葱,滚肉松,送烤炉。之后一通下来,人都不带歇的,一口水都顾不上喝,等面包送进了烤炉,汤显灵喝了口水,铺子门板缝隙透过光。
天亮了。
“开门了。”
蒋芸在旁要说些什么,还没来及,等汤显灵将门彻底打开,蒋芸声也出来了,“五哥儿人好多啊。”
“……”外头都是人。
要乌压压前头人头,约莫二十多位。台阶上的汤显灵:挤出一个笑,而后想,这么多人,那么安静吗?他刚才都没听到说话声。
又想,定是做事情忙的入了神,没听见。
此时恍若菜市场。
“汤老板,今个肉松面包是不是五文钱?”
“汤老板,我来得早,我买五个。”
“你来的早我来的不早,你买五个,大家还得等到什么时候!”
“就是就是。”
那烤炉就两个,前头几人买的多,万一轮到他们又没了?
“汤老板你说句话啊!”
汤显灵:“……我说句,我今个准备量——”他本来想说备货量比昨日多,但看眼下的人头数以及每个人要买的量,默默改口:“这般,大家都是街坊邻里,和气生财,都能尝尝,每人限购三个。”
他真的不是饥饿营销!!!
“我家人手就我和我娘,数量没办法备太多,烦请大家多多担待,汤显灵在这儿谢谢诸位食客捧场。”
“三个行,那我就要三个!”崔大宝最最听安排,他来得早先拿了回家去。
汤显灵笑笑,做买卖和气生财,人要有亲和力。
“面包刚送烤炉,再等等。”
大家都等这么久了,倒不急一时,等的功夫,后头食客跟汤老板说:“汤老板你人手不够其实可以请帮工。”
“我看行。”
“还有这烤炉太小了,我觉得你再做个大的。”
“一个怕是不够,多来俩。”
“汤老板,梅干菜肉锅盔啥时候有啊?面包好吃,但别说我还想吃锅盔。”
“我还没吃过锅盔呢,汤老板这买卖太火了,每次来都卖完了,好不容易我想着赶一次早,结果到了一看,好家伙,这么多人候着。”
前头食客都乐呵呵有点得意笑了,后头食客纷纷点头深有同感:可不是嘛、他们来得太早了、真没想到云云。
周香萍都在队伍后头站着,昨个夫妻俩收了铺子回家,婆母说面包好吃,很软,公公牙坏了又疼的厉害,你下午送回来的面包,你爹吃了半个,也不觉得牙疼,问哪里还有卖?
朱四是个孝顺的,也没说多少钱,他若是说七文一个,爹娘肯定嫌贵不要了。
就只说:正街上,爹吃着好,我明个再去买。
夜里夫妻俩睡前,周香萍说:那我明个起早些去买面包。
朱四闻言点头,神色有些感慨,说:谁能想来,之前汤哥倒了,他家铺子都能落灰,那么大两间铺子,一年光是商税就要八两银子呢,没想到短短几日,五哥儿给撑起来了不说,那买卖,还很抢手,去晚了都买不到。
周香萍也感叹:可不是嘛,汤嫂命好,有五哥儿这么个好孩子,有指望了。
又噗呲笑了声,见男人看过来,周香萍笑说:之前汤嫂说五哥儿要做面包,我误会了去,还以为是让我捧场买,你还说人情哪里这么做的,咱家都给他家算了肉低价,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是咱们想吃得排队候着买。
夫妻都笑了出来,只是笑容多羡慕。
真此一时彼一时——这般快。
周香萍待在队伍后头,等了一会,便闻到扑鼻的香气,那香味很是缠人霸道,能飘到老远,往前头一瞧,果然队伍前头都探着脖子看向铺子里。
“可是好了?”、“诶呦闻到香气了。”、“我闻着跟昨个儿没什么区别——”
崔大宝受不住,跟狗鼻子似得又嗅了嗅,很是肯定说:“错了,有区别,今个奶味不如昨个浓,还有那股奇特的油香味,定是汤老板没加黄油。”
“你说那牛乳精华?”章明不是狗鼻子,没闻来区别,但是崔大宝这么说那肯定是了,又说:“汤老板说了,没黄油便宜两文。”
崔大宝嘴上嘀咕:多两文好吃啊。
又心里感叹:早知道,昨个就该多买几个了,可惜了。
感叹完又担忧,不知道缺了黄油是不是滋味大不如昨个的肉松面包,要是这样,那真是糟蹋美味,吃过十全十美的,缺大发了,遗憾啊遗憾。
崔大宝一会摇头晃脑一会满脸可惜,章明看不懂,他闻不出差异,而且只要闻到不难吃——闻这香味,肯定不会难吃的,还便宜两文,多好啊。
食客多是章明那般想法,五文一个能吃俩呢!
汤显灵拿夹子取出面包,前排的时刻就看那一盘子面包黄灿灿的漂亮,蓬勃往出挤的肉松点缀着碧绿的葱花,好看还美味——虽是还没吃到嘴,但这香味,咽口水咽口水。
只见汤老板刷子蘸了什么,给那烤好的面包上快速刷了一层,又重新放回烤炉,如此将两个烤炉面包都挨个刷了遍。
“在等一小会就好,上个色。”汤显灵干完了一回头,吓一跳,好家伙前面食客脖子伸老长,跟饿了三顿似得。
别说,做出来的食物大家喜欢翘首以盼,不浪费金手指,他也很高兴,不光是赚钱,还有种满足感。
终于好了。
“娘,收钱。”
汤显灵一喊,蒋芸早早准备好了,前头食客有序排场队,一个个近前,一手交钱给蒋芸,一手到汤老板那儿拿面包。
“这次我去了黄油,改猪油和豆油,都是五文钱一个,您看看要哪边?”汤显灵问崔大宝,此次面包统一咸口葱香肉松的。
崔大宝仔细看了下,从外观是分辨不出哪个油。
“那我两个豆油一个猪油。”豆子吃不了太荤猪油的。
汤显灵拿夹子利落装了三个。
崔大宝买完走到一旁,也没回去,而至将篮子放在鼻尖嗅了嗅香气,再次肯定,确实是没黄油的香,他在拿了一个猪油的掰开,跟昨日比,手感软硬是一样的,撕下来一块送入口中嚼嚼嚼,越嚼越慢。
“这般细品?怎么了不好吃?”章明问完,顺口咬下自己的面包,快速嚼嚼,含糊说:“不会啊,很好吃,我尝着没啥大变化,跟昨个差不多。”
“烫烫烫,就是烫了些。”
崔大宝:“有区别的,好吃也是好吃,那股奶香油味淡了。”他之前想,缺一味黄油,十全十美的味差大发,现在吃完,重新点评,没了十全十美,也就八分吧。
也很惊艳好吃。
若是有人不爱吃奶味太腻的,吃这个其实更好,吃食上来说,口味是很个人的,你说十分的美味,对于别人来说八分的或许才是十分。
不过更多的是像章明这等,根本吃不出来诧异。
“我要三个。”、“三个。”、“我也三个。”
捧到面包的,吃了一口果然笑的爽朗松了口气,“还是这个味,好吃好吃。”、“我也没吃出来差异。”、“五文钱我觉得好,实惠。”、“我倒是吃出来了,今个奶味淡了点,先尝出葱香味和肉松味,尤其是肉松味,奶味没盖住,好吃好吃。”
崔大宝将手里的大半只放回篮子里,盖着纱布,拎着篮子步履匆匆往家里赶去。
前面得了面包吃起来,后面队伍闻着味只觉得更香。
“有差异吗?”
“有,但也香,真的好吃。”
“明个再来。”
“行,再来。”
汤显灵正放面包入烤炉,隐约听见这话,一个急刹车,赶紧喊:“明日、后日铺子休息,劳烦诸位都告知一下,别跑空一趟了。”
“!!!”
“啊!”
“那我再买俩!”
“我也我也。”
汤显灵:“您这般等重新排了,我看不如大后日见?”
“无事汤老板,反正我早上也没事,权当站站消食了。”
汤显灵:……
周香萍在正街跟着男人做买卖,说真的,哪怕是老汤的羊肉馎饦生意最好的冬日时,都没见过这等场景——买到手还没吃完又折到末尾重新排起来。
其实这副场景,她是实打实头一次见。
原本周香萍只想买两个,最后轮到她,周香萍开口:“嫂子,我要三个。”又笑呵呵吹捧,“你们这面包真是红火,滋味好,确实是好吃。”
蒋芸立即笑了起来,同周香萍寒暄起来。
……
面包烤到第六炉,汤显灵就让后面的不要排面包了,说只剩下红豆沙锅盔饼。
有人一听,“什么锅盔?什么面包没了?我才多日不来正街,又出了什么新鲜吃食?”
这是许久不上正街逛的客人,见老汤家铺子门前排队好奇凑热闹来了,刚往后头一站,就听铺子里汤家五哥儿说这番话,是一头雾水又一头。
前排好心的食客将原委说了一通。
“这样啊,原来老汤没好,是他家五哥儿卖朝食,那面包是甚?”
“我跟你学不上来,反正特别好吃抢手,今个卖空了。”
有人插话:“我之前买锅盔怎么也买不到,没想到面包出来,我倒是捡了个漏能买上锅盔了。”
“可惜没梅干菜肉的,我还是爱吃咸口。”
“凑合吃吧,豆沙也不错。”
新来的食客听着有意思,便也不走了,就在那儿候着,说:“瞧你们说的,那我今个也捡捡漏,来一个凑合的红豆馅锅盔尝尝,待明个早点来买面包。”
“明个不卖了。”
新来的:?
“汤老板说休息两日。”
新来的蹙眉摇头晃脑,“这做买卖哪能休息两日,也不怕客人都跑光了。”
老熟食客二人对视一眼,都笑了。
新来的:“?你们笑我这番话不对?”
“不是不对,也不是笑你,待你尝过汤五哥家的锅盔就知道了。”
“是的,莫生气莫生气。”
新来的:神神秘秘,一个朝食罢了,他懒得来正街,平日里都去东西两市买吃食的。
不过怎么说,新来的客人还是等了会,到了他。
“就一个豆沙锅盔。”凑合凑合吃吧。
汤显灵从炉子取出来,熟练地对折,用油纸裹着底部递过去。
新来的客人接了,目光审视这张饼,大归大,但是很薄,看着里面刮了一层红豆馅,闻着是红糖味的,也没甚厉害,问他要四文钱。难怪刚才两人说‘凑合吃吧’,想必滋味平平,他放入口中咔擦咬了一口,审视挑刺的目光顿时一停,而后嘴巴快速嚼嚼嚼。
不一样,真的不一般。
这味道,明明就很寻常的红糖红豆馅,但为何如此好吃,不甚甜腻,豆沙沙沙的又很绵密,红糖味也不浓郁腻人,饼身面粉味也香——
“老板,再来一个!”
刚才那两人还说‘凑合吃’,若这等美味都是凑合,那卖空的面包又是何等好滋味?!
新食客不敢想啊。
汤显灵笑呵呵给再打包了个,这位食客瞧着脸生。
新来的客人就凭着两张红豆锅盔饼,在不久——大后日天天跑来买朝食混成了熟客。
今日货量多些,外加烤面包时日久,一直到早上快十一点才结束营业。汤显灵赚钱是赚钱,很是感激食客耐心捧场,想着回头他出点什么小玩意送客人。
关门,一口饮了三碗水,汤显灵忙了一早上也察觉不到饿,等休息了会才感受到饥饿,于是跟蒋芸说:“娘,咱们晌午别做了,我去提两碗馄饨,咱们吃外食。”
“两碗?你爹……”
汤显灵理直气壮说:“我都忘了还有他。那馄饨现吃好吃,泡的久要烂——”
然后改口:“我想了下,泡烂点,我爹也好下口好消化,那我顺道都提了,放一碗等他醒了你也不用麻烦多跑一趟。”
蒋芸觉得哪里怪怪的,五哥儿是不是想老汤吃泡烂糟的饭?
“那、那行吧。”
汤显灵拿了钱,端着家里盆子去了街上馄饨铺,要了三份馄饨,又去隔壁卢家买了俩素馅包子,卢家婶婶见他端着大盆,喊了三娘帮他把馒头送回去。
“谢谢了。”
“客气什么,三娘跑一趟,近近的。”陈巧莲热情说。若是旁家,她肯定不会差三娘跑腿,三娘也大了,但是隔壁汤家行。
汤父病倒在床,汤家只剩汤嫂和五哥儿一个哥儿,不怕。
陈巧莲又夸:“五哥儿真是孝顺,忙活了一早上也不带歇歇。”
“我明日后日休息两日。”汤显灵搭话。
他去买馄饨,谁见了他都要夸他能干、孝顺,还有问问老汤头身体如何,汤显灵在家‘本性暴露’,对着老汤头不给好脸,但是对外提起来都装:我爹身体还是老样子、得吃清淡一些、对买鸡汤馄饨我爹能喝口鸡汤滋补滋补。
因此人人夸他孝顺。
汤显灵:……对外糊弄糊弄挺好的。
卢三娘拿着油纸包着的素包送到了汤家小院,而后乖巧跟汤婶婶打完招呼便走了。
汤显灵想家里没零嘴,不然该给三娘送口吃的,麻烦人小姑娘了。
晌午老汤头也没醒来。
不是汤显灵错觉,自打那次把老汤头搬到院子吃饭后,老汤头好像就病情加重,他一直没管,是蒋芸照看,此时想了想——也没问。
就当无事发生。
“娘,吃过午饭,下午我外出去居德坊,到了明日去采买。”
蒋芸点头,“辛苦你了,你一走,我就关上门,哪都不去在家看家。”
……他不是这意思。就是末世一个人待久了,干点什么活都要列个清单自言自语一通。
吃饭吧。
一盆鸡汤馄饨分三碗。
汤显灵昨个就想吃鸡了,宫保鸡丁没吃到嘴,先拿鸡汤馄饨垫吧一口。这家的馄饨是大肚子馄饨,皮薄,透出馄饨馅,荠菜鸡肉馅的。
汤底很清澈,应该是去过油,先喝一口汤,鸡汤味淡却鲜,再吃一颗馄饨,里面鸡肉不柴配合着荠菜竟然有种汤汁觅到馅里的水润和嚼头。
好吃好吃。
真不错。
正街铺子每年年初收一年的商税,一间四两银子税钱,能在正街开吃食买卖的,要么就是像隔壁那般走薄利多销日常流,要么就是真有两把刷子,吃食味道能拿得出手。
“好吃,早知道就多买两碗了。”汤显灵嘀咕。
自然是,他和蒋芸一人两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