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还深着。
汤显灵鬼鬼祟祟爬起来,端着盆子去灶屋打水,很快东屋响起动静声,汤显灵‘做贼心虚’很是灵敏,抢先一步小声说:“娘,是我。”
“我有些渴。”
很假的借口,他之前都是一觉睡到做买卖前。
东屋本来起来点蜡烛的蒋芸,又把火折子放回去了,说:“好。”
汤显灵偷偷摸摸在屋檐下搓裤子,搓完往墙角那边挂着,恨不得离自家院子八丈远,挂到半拉后院那儿去。自然这是不可能的。
干完这一切,汤显灵甩着手上的水珠回房了,翻来覆去睡不着,想这个想那个,不过没了愁绪。
末世熬了三年,至亲家人没了,穿到这个世界——汤显灵告诉自己,什么都要往好处想,干劲十足,倒是这几日莫名的起了一些愁绪和念想来。
现在不想了。
汤显灵把自己摊成一个‘大’字,自言自语嘀咕:有人心疼了就会变得脆弱和矫情。
但这种感觉也不难受,相反会安心一些快乐一些。
他会有新的家。
汤显灵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了,不过睡得很浅,这次没怎么做梦,隐约听到外头敲梆子声,这是来收夜香的,还能再睡半个多时辰。
客栈里。
皇甫铁牛要的最便宜的一间房,倒是没有住大通铺,他还是喜爱干净,大通铺有味道,半夜也是从睡梦中醒来,黑漆漆的房间没有点蜡烛,皇甫铁牛脸躁红一片。
……他怎会做这样不知礼节规矩的梦。
轻薄了汤显灵。
天不亮,汤家小院蒋芸先起来了。
“五哥儿?五哥儿?”
西屋汤显灵被声音叫醒,含糊应声:“醒来了娘,我就穿衣。”
“你是不是不舒服?”蒋芸语气带着几分担心,“昨个儿夜里脸就烧红。”
床上汤显灵一个轱辘起身,麻利穿衣,一边说:“没有没有,我好着呢娘。”
“那就好。”蒋芸进灶屋开始忙活。
汤显灵赶紧起来,摸着黑点了蜡烛,一边说:“娘,一会铁牛来你别跟他说这个,我真没事——”
话音还未说完,前铺子门响了。
“定是铁牛来了。”蒋芸道。
汤显灵:“我去开门。”
门一开,二人凭借着星光月色,互相看了一眼,莫名的气氛暧昧中还带着点尴尬。
汤显灵:……
这种青涩小毛头的感觉真让人束手无策还有点雀跃。
“进来吧。”
皇甫铁牛:“我、我去打水。”他都不敢多看汤显灵,不然老记得梦里如何轻薄汤显灵,他真是不好。
若是汤显灵知道了,只会说:彼此彼此。
昨个儿我梦里也狠狠轻薄了一番铁牛!
两人各忙各的还有点‘小尴尬’,不过等真忙起来,铺子开了,氛围又恢复如常——两人干活很是默契,皇甫铁牛在这儿帮工不过三日,已经做的很熟练,知道汤老板要什么、弄什么,打下手搬桌子递东西没一个错的。
有食客还打趣:“汤老板找的这位帮工小郎君干活真是利索,省了不少事,我们也能尽早吃到朝食。”
“他是很好。”汤显灵说。
皇甫铁牛搬炉子头低着,脸上多是愧色,汤显灵说他好,他却在梦里那么欺负汤显灵。
面包送进烤炉。
“汤老板,能不能先做灌饼?”
“对,先来个灌饼,边吃边等。”
“我觉得灌饼配个红豆锅盔正正好,晌午也不用吃了。”
崔大宝今个来的略晚,还哈欠不断,闻言说:“我家夫郎爱吃肉松面包,灌饼是好吃,我爹昨个都没尝到,还是老样子,先两个灌饼一个肉松面包一个红豆锅盔。”
“红豆锅盔得晚一些,实在是不好意思,我先热铁板。”汤显灵道。
崔大宝:“那我一会再跑一趟。”他倒是不怕麻烦。
铺子加了鸡蛋灌饼后,早上真是忙到飞起,哪里有空想他院子角落搭的那件裤子,根本没工夫害臊。
铁板锅加热,汤显灵开始做灌饼。
昨个儿灌饼晚一些,崔大宝回去时他爹已经上工去了,今个拿到了灌饼早早回去,正巧赶在他爹上工之前。
崔父:“你给我买这个干啥?你们吃吧,看你急匆匆的。”心里是高兴的,大宝多孝顺他啊。
“你吃啊,爹,这个是灌饼,汤老板家新出的,你尝尝,我觉得应该合你的口味。”崔大宝拿了个递过去。
他爹不爱吃又甜又咸的,嫌‘口味不正’,肉松面包又是葱香肉松咸口香,面包却带着奶香,爹吃不惯,昨个儿崔大宝一吃鸡蛋灌饼就知道他爹肯定爱吃。
崔父不想伤孩子的孝心,痛快接过饼,心想不管好不好吃合不合胃口都要说好吃,要夸大宝,结果咬了一口,诧异的‘欸’了一声。
崔大宝立即抖起来,可嘚瑟了,他能看不出爹想啥?
他爹就是太惯着他、太捧着他了!
“还小瞧我,好吃吧?”崔大宝没大没小说。
崔父哈哈笑,说:“别说,这个新鲜饼真好吃,你给豆子买了没?”
“豆子不是很爱吃这个,我买了面包。”崔大宝说。
崔父点点头,“那就成,行了我出门了,你和豆子在家好好地。”
崔大宝这般大了,崔父还把儿子当娃娃哄,还好崔大宝不是个混不吝,应了声,咬了口鸡蛋灌饼,含糊说:“我能跑去哪儿啊,一会还要去买红豆锅盔甜甜嘴。”
豆子喜欢甜的,也喜欢咸甜口。
崔父捧着饼吃了一路,是越嚼越香,面饼混着鸡蛋香软又有点酥脆,酱料味好吃,配着熏肉和菘菜,油滋滋香的紧,一整张饼下肚,肚子里都有了油水。
大宝这次寻到了好吃食。
生意照旧,晌午之前卖完了。
大概十一点出头那会。
汤显灵坐着缓了片刻,皇甫铁牛收拾家当,汤显灵跟蒋芸说:“娘,晌午我做槐花麦饭,不去外头买吃食了,你要是想喝一些粟米稀饭,可以打一盆,咱们分一分。”
麦饭有点干,配点稀饭最合适。
蒋芸说:“那就去打一盆,你也别烧了。”
要是之前,汤父病倒,哪哪都要花钱,蒋芸省惯了肯定不会去买稀饭,现在不同,家里有了进账,她看五哥儿忙活一早上也累,还是别做了。
三四文钱能买一大盆稀饭。
“我打了水,你洗一把脸,现在不饿。”皇甫铁牛说完,“你饿吗?”
汤显灵摇头笑说:“我也不是很饿,等会吃。”
家里早上做朝食,一些边烤的边角料都能充饥,早上是吃过的。
东西收拾归置洗刷,皇甫铁牛要去打水,水缸空了,结果便看到灶屋与围墙角落撑着一条裤子,那是一条亵裤。
皇甫铁牛起先是瞥了眼,也没仔细看,等拿着水桶时,想到什么又看了眼,这下跟被亵裤烫着目光似得,立马收回了眼,脸也烧起来,手紧紧握着木桶柄。
“你看什——”汤显灵话说一半注意到他的裤衩。
气氛又暧昧中带着点尴尬了。
汤显灵咳咳两声,故作镇定坦荡说:“是人就要洗裤子。”
“对。”皇甫铁牛躁红一张脸点头。
汤显灵:……
不知道怎么的,两人看了一眼,都笑了起来。
心照不宣有点甜的笑容。
“我去洗槐花。”
“那我去打水!”
槐花麦饭很好做,槐花鸡蛋面粉搅合均匀,比例拿捏好,而后上蒸笼里蒸,蒸出来打撒,最最要紧的就是调味泼油。汤显灵听大学同学说过,在他家乡,什么都能做‘麦饭’。
土豆麦饭、豆角麦饭、菜麦饭。
自然了,万物生长,吃槐花麦饭也是个节气。
汤显灵将蒜苗切碎,多多放蒜苗,放入他研磨调的香料粉、蒜泥、酱油,热油一泼,激发出香味来,用这个拌打散的槐花麦饭,槐花自带一股清香甜味,与麦子面粉结合,吃起来很质朴,食物本身的味道激发出来。
配上粟米稀饭。
简单好吃。
蒋芸端着一大盆稀饭回来,现在分稀饭,给老汤留了一碗,一边说:“刚去买稀饭,瞧见丁媒婆身影往咱家这边来,吓了我一跳。”
皇甫铁牛:!
“还好是拐着弯去了卢家铺子。”蒋芸说全了。她那会也心怦怦跳,唯恐是赵家老太太托的媒婆上门来,她是个不会说难听话的人。
汤显灵把大盆子递给铁牛,“你来拌,我有点手酸了。”这傻牛害怕什么,丁媒婆上他家门,他就必须一定要同意糖油饼家给介绍的婚事?
脸色都变了。
皇甫铁牛得了差事,干的高兴起来。
汤显灵一看,没忍住脸上挂着笑意,跟蒋芸搭话闲聊:“那就是卢家的喜事。”
“是,我也想来了,卢大郎十八多了,估摸是给卢大郎相看,三娘还小不着急。”蒋芸连连点头,心想她下午得上街打听打听,老赵家的大娘这几日不见人影,也不知道回来了没。
晌午吃过饭,汤显灵不让铁牛忙活,说睡一会。
皇甫铁牛结巴了,“睡、睡——”
“你不困吗?”汤显灵见铁牛不好意思模样,胆子就壮起来,又打到一耙:“哦吼,铁牛你想什么呢!家里有床板,给你撑在铺子前头你躺着歇会。”
汤家床啊柜子挺多的,三个姐姐没出嫁时用的,后来院子半拉租出去,卖了些家具,还留了些物件,给皇甫铁牛拾掇出一张临时休息床铺是够的。
天热也不用铺被褥,有竹席和清凉的薄被。
“谢谢你汤显灵。”皇甫铁牛被倒打一耙反倒很高兴。
“傻样。”
二人磨磨蹭蹭收拾临时休息床,蒋芸上街了,说是她去买肉,对此很热心,汤显灵就没管,他想,蒋芸估摸是聊八卦去了。
他这会以为聊卢家的八卦。
猪肉铺老板娘周香萍是个利落飒爽的性子,最近时不时来买面包,他家又天天买猪肉,因此下来,蒋芸和周香萍关系亲近了些。
“婶子你来了?肉都给你留好了,你拿着就是。”周香萍早早见了蒋芸身影就热情打招呼。
蒋芸给钱装肉却没走,“小周,你知道赵家老太太去干嘛了没?”
周香萍逗乐了,谁家闲聊磕牙背后说人上来就直接问的,嘴上搭话:“两三日没见了。”
“今个第三天了。”蒋芸记得。
周香萍:“那估摸快回来了吧,我听她儿媳说去了一趟远房堂叔家探亲,说是路有点远,不在城外附近,好像在哪个镇附近。”
蒋芸心里一沉,她就知道,这老太太不会给五哥儿介绍好的。
“婶子你是找赵家老太太有什么事吗?”
蒋芸慌乱:“没,那倒没有,我就是问问。”
……
没一会三言两语,周香萍倒是把蒋芸话给套出来了,在一旁跟蒋婶嘀咕,话里倒是真心实意说:“那你可千万不能同意,五哥儿好不容易起来了,那生意好的,整条街谁不知道?”
“我自然是不会答应,就是怕。”
“婶子你怕甚,她还能有本事强逼良家夫郎嫁娶不成?”
蒋芸点点头,心里又松了口气,“你说的也对,五哥儿现在也不是以前那性子了。”她就是胆小惯了,怕跟人打交道拒人的事,不知道怎么张口回绝。
“婚事嫁娶都是你情我愿,没说强逼的,她赵家又不是什么地痞搭上了做官的人家,同是小老百姓谁又强过谁?”周香萍泼辣利落,安了蒋婶子的心,又眉飞色舞说:“瞧瞧你家隔壁,那才是好事快成了。”
蒋芸:“哦?我晌午见丁媒婆去他家了。”
“你怕是不知道,没一会,陈巧莲带着卢大郎出去了,怕是相看去了。”周香萍乐呵呵说。
这才是正儿八经踅摸亲事,总得你情我愿好好相看。
蒋芸:“也敢情好。”
可能背后说不得人,傍晚时,糖油饼赵家老太太回来了,走时穿的还是好衣衫,精神头十足,是个腰板挺直的老太太,回来时佝偻着腰,一手捶着背,喊:诶呦诶呦颠的我骨头都快散架了。
赵大郎同媳妇儿一块接老娘先坐安置,又是热水又是送饭,老太太缓过气,脸色也不太好,骂了一通赵小叔,说这一家眼皮子浅,钱都不想花一个铜板,咬死了不给小郎娶媳妇,就等着她掏钱。
大儿媳:“那娘您还真掏啊?不然算——”
“算什么算。”老太太不乐意板着脸,汤家就是块肥肉,她替二郎盯上了,不得咬下一块哪能罢休。
大儿媳就不敢多说,只给丈夫使眼色,意思你娘跟咱们过日子,偏心二弟偏心到胳肢窝了,你快说话,难不成真咱们出银子给找媒婆不成?
赵大郎闷声闷气的说:“那媒婆费得二两吧。”
老太太瞥了眼大儿子,听出话里意思,不想给外人掏这个媒婆费,自知气短,可真的放不下这块‘肉’,最后说:“不行我去说。”
“她家五哥儿是个寡夫郎,又不是清清白白哥儿,还请甚媒婆?”
“难不成还要三书六礼大花轿抬着过门吗!”
今日太晚,老太太也劳累几日,实在是动弹不得,吃过饭就歇息了,想着明个去好好跟蒋芸说道说道,又听见大儿媳说卢家请了丁媒婆,老太太嘀咕:真是凑到一起了,这个时候请媒婆,显摆给谁看。
汤家卢家邻着,卢家请了媒婆,她干嘴过去跟汤家说亲,怕蒋芸犯嘀咕,给这桩婚事添阻碍,也显得她干巴巴的没规矩。
因此老太太也对卢家有些牢骚。
这日晌午没多久时,袁何晴也来了一趟,那会蒋芸没在,皇甫铁牛和汤显灵在铺子收拾床铺,见袁大人来了,忙端茶,简单寒暄客气直奔主题。
“我写好了聘书、礼书,二十九日下定,这个礼书要添一份聘礼,我来问问皇甫铁牛什么聘礼,好写上去。”袁何晴道。
汤显灵眨巴眨巴眼:“那我回避一下?”这可是细数铁牛给他的东西!
“不用。”皇甫铁牛说。
汤显灵说回避,脚都没挪动,此时一笑顺势留下来,他要看看。
袁何晴见汤显灵这般模样,显然是同铁牛感情好,他自然不会多说什么,提笔看向铁牛,意思能说了。
皇甫铁牛一张嘴,把家底全都摆上去了。
袁何晴越写越觉得不对,停下笔侧头问:“这是写聘礼单子,可不是你全部身家。”
寻常百姓什么身价自然是和大商贾比不得,袁何晴一听就知道,这是皇甫铁牛所有家财了。
虎皮一张、狐皮两张、人参一支、白银三百二十七两八百钱。
皇甫铁牛报完身价,想到什么还说了句:是不是银钱要成双成对的好?我还能再添大雁一对,寻常的礼也都加上。
这单子说是聘礼,明眼人都知道这是皇甫铁牛家当。
携着家当娶汤显灵,可谓是全豁出去了。
“我知道,您这般写。”皇甫铁牛肯定道。
袁何晴看了看二人,皇甫铁牛坚持,汤显灵也没阻止,便继续下笔写全了,还跟二人说市井聘礼还要添糖、酒之类的,皇甫铁牛听得认真,全都记在心里。
写完之后,确认无误,袁何晴要走。
汤显灵叫住了,“袁大人。”
袁何晴停下脚步,旁边皇甫铁牛也紧张,他怕汤显灵反悔但心里又有笃定,汤显灵不会反悔,虽是如此还是有些忐忑不安。
这就是恋爱中人患得患失吧。
“我和铁牛是不是二十九号就要成亲?我听着也不像,什么时候我俩才是真的夫夫。”汤显灵问。
皇甫铁牛咚的心放回去,只剩下高兴了。
袁何晴面上也露出笑意,解释说:“民间都是简单,下聘下定一个日子,待二十九日当天,你们两家择一个黄道吉日这是迎亲日,当日我再写迎亲书。”
这便是三书六礼,即便从简合着日子,手续上却一道没差。
“对了,皇甫铁牛你得去备聘礼了,二十九日当天要送聘礼来。”
汤显灵心里数了下,“那岂不是三日后!正好我休息中。”
做五休二,二十九日正巧是他的‘礼拜天’,他可以前一天去洗澡,收拾干净,换个新衣,等着皇甫铁牛和袁大人前来。
“是不是太赶了?若是太赶——”袁何晴故意道。
皇甫铁牛:“不赶。”
汤显灵:“不不不,正正好。”
二人异口同声,对此订婚日子都满意的不得了。
袁何晴脸上揶揄笑容,这对准夫夫哦,便背着手离去。
“袁大人似乎是笑我们很心急。”汤显灵嘴上这般说,但丝毫也没有什么羞耻,“早早同你成婚。”
皇甫铁牛少年英气的脸上露出一些‘傻笑’来。
这日床白铺了,因为铁牛要回去备聘礼。皇甫铁牛虽是心急却没早点走,说起来就是他有骡子跑得快,硬是留在铺子中,将水缸打满,汤显灵做熏肉、肉松时,他就在一旁打下手,直到傍晚城门快关,皇甫铁牛才牵着骡子离开。
邻里对此已经习惯了,顶多会说句:汤家那位年轻帮工怎么今日这么早回去?
“他家里临时有事。”汤显灵笑眯眯给糊弄过去。
夜里关门早睡。
汤显灵望着满满当当的水缸,去收了他的裤子,怎么说的,心也胀胀的有些期待还有些甜来,他和皇甫铁牛很快就要定亲了……
第二日铺子定时开了,他和蒋芸忙的不着地,食客看:“诶呦你家那位俊俏帮工呢?今个怎么没在?”
“回乡处理事了。”汤显灵嘴上说,手下没停。
蒋芸年纪上去有时候记性不好,尤其忙起来乱成一团,更是会忘点东西,汤显灵干脆不让蒋芸打下手,全都是他来做,蒋芸还是像最初那样收钱送面包就成。
“实在是抱歉。”汤显灵跟食客说。
“没事没事。”
丁权这日要了六个面包,按道理限购,不过自从推出鸡蛋灌饼后,面包生意没那么抢手——自然还是卖个精光,肉松面包有它自己的忠实客人。
“汤老板,我想送人,三个不好看,我可以多付五文钱。”
汤显灵看了眼这位,来了三日了,说:“行,不用多付钱。娘你给客人装面包。”
“麻烦用这个装,我自带了盒子,不用油纸包。”丁权将手里食盒递过去。
蒋芸一看,差点不好意思上手,那食盒很精美还有雕花图案,揭开盖子,她的手指留在盖子上一个指印,里头是漂亮的木质托盘,见客人没说什么,夹着面包小心翼翼放进去,末了盖上盖子,拿着抹布擦了擦她留的印子。
“谢谢。”丁权道谢,拎着食盒走了。
卫少爷昨个儿就回来了,他在家中待不住,估摸今日下午就要往东西市惯常去的地方玩,正好了。
就在这么繁忙的时候,赵家老太太来了,手里拎着篮子,里头看是装了些糖油饼,本想来找蒋芸说两家孩子的亲事,一看汤家铺子门口食客这般多,一时没挤进来,就在旁边看。
赵家老太太只看那些食客给钱痛快,她就站了这么一会,食客三个、两个的买,买了灌饼又要面包锅盔,最低都是十文钱的买卖,蒋芸忙着收钱,那钱盒子只听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一早上,这得赚多少钱啊,得有个一二两银子吧?
赵家老太太眼睛都直了,也不嫌等的着急,越等脸上笑容越是慈祥和善,看向五哥儿眼神,那跟看招财小童子差不多了。
好啊好啊。
老太太这会哪能料到,对着食客笑眯眯,说话耐心乐呵,甚至是好脾气有求必应的汤五哥,等会就换了一个人似得,骂她个狗血喷头!
汤显灵:没铁牛帮忙,累了一早上,正好撞我手里!
上次拿着烧火棍没去赵家门口骂街,这次还是给你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