寡夫郎家的小酒楼

作者:路归途

许村在奉元城西南方向。

说是属于奉元城管辖范围,位置其实靠石经府县密林大山那片。

汤显灵坐在车上,看向好远好远几座相连的‘小山’,这是离山远,看着山小,他两颊红红的,晒的和羞的都有,此时岔开话题:“那岂不是离三姐家很近了!”

“许村背后是一片大山隔着,山有些难翻,不通人烟,石经府在奉元城正西方向,与接壤的泰安府挨得近。”皇甫铁牛知道自家夫郎岔开话题害羞了,也不穿戳,嘴角只是略微上扬显示着好心情。

汤显灵往北看过去,此时没有高楼大厦,不过有些树木野草遮挡视线,他没在最高点也看不到什么太遥远的景色。

“你要是好奇,到了村里,我们可以往山脚下跑一跑,你就能看到了,泰安府一片平原,产粮大府县。石经府挨着密林高山这边多是养蚕人剿丝人,府县周围挨着泰安,有许多油菜花,盛产菜油。”皇甫铁牛见显灵好奇,一一讲解。

汤显灵第一次走出‘家门’,确实是对奉元城底下三个府县好奇。

“那还有个呢?亭江府?”

“亭江府水路多,产米,还种了许多花生。”皇甫铁牛道。

“我二姐的崔林镇那就是靠着北面?”汤显灵听完了推测。

皇甫铁牛点头,崔林镇在奉元城以北,正好是泰安府与奉元城的中间位置,倒腾粮食买卖,最为方便了。

两人上了一路‘地理课’,汤显灵的害臊劲儿给过去了。

刚才他看无人开破车,想着青天白日,赌保守纯良少年皇甫铁牛同学肯定不敢亲他,没想到结结实实接了个吻。

这可是接吻,不是第一次那种嘴唇碰一碰。

汤显灵被亲的脑子懵懵噔噔,都有点结巴了,铁牛还亲!

亲了好几下呢。

正正经经聊地理、农作物、景色,说了一路正经话,汤显灵不敢嘚瑟嘴上没把门,他觉得快到了!

因为那些‘小山’变得高大起来,前头一座秀气的山背后连着更高大的山,形成一片翠绿的屏障,汤显灵指着山的方向,哑然问:“翻过去就是石经府?”

“对。”

“这怎么翻?我在这儿看着,感觉跟套娃一样,小山后头全是山。”

皇甫铁牛:“熟悉山里的猎户翻起来还好,就是许村村里人也不敢进山,越往后越有凶兽出没。”

汤显灵一听,挑了下眉,很是肯定问:“你去过?”

“去过。”皇甫铁牛笑了下,“家里的虎皮就是义父带着我进深山打下的。”

“你怕吗?”

“怕。”

汤显灵不信:“骗人,你说太快了。”

皇甫铁牛去握显灵的手,想了下说:“最初是怕的,但更多的是兴奋,后来我和义父打赢了,义父说有些后怕,我觉得很刺激,义父看出来了,后来不许我独自往深了去。”

汤显灵:他就知道!

刚才铁牛说‘怕’的时候,两眼可是冒光。

这人不像表面那般那么‘老实头’,知道他心里小九九,还能跟他打配合演戏,俩人都不喜欢‘父亲’,其实铁牛也有些‘离经叛道’。

终于到许村了。

许村背靠大山,地势略高一些,往东方向都是缓坡田地,他们赶着城门开的时候出门,现在不过是九、十点样子,家家户户烟囱冒着白烟。

村道田地无人,估摸都回去吃晌午饭了。

跟着奉元城用饭点不同,村里一般吃两顿,早中午一顿干的,太阳快落山前再吃一顿,这一顿一般都是稀的,杂粮稀饭配小饼酱菜,要是农忙季节,人劳累辛苦,稀饭变稠粥。

皇甫铁牛从车架下来,牵着骡子往张叔家去。

汤显灵眼前一亮:“有河有河!”

“你慢点。”皇甫铁牛拉着缰绳,让骡子停下,等自家夫郎下来站稳了,说:“是山里河水流下来了,供村民吃水灌田。”

汤显灵:“一会咱俩放下东西,去河里玩水吧!”

“成!”皇甫铁牛一口答应,“我带你去,这片上游还有一路水比较湍急,有一处水清澈,都是村里洗衣,小孩玩水的地方。”

汤显灵一听,催铁牛快走快走。

骡子蹄子哒哒哒的走快了。

“张叔家离河边近,跟着村里远些。”皇甫铁牛说。

汤显灵发现了,“离着田地也远。”

土路尽头到了,两扇木门,皇甫铁牛扣响门,同时提高声说:“张叔王阿叔,是我铁牛,我带着夫郎回来了。”

“铁牛?”

“他来了?还带了夫郎。”

“就他说的那个最好的夫郎?”

“你别当孩子面浑说了,我去开门。”

里头短短几句对话,汤显灵小声问:“什么最好的夫郎?”

还不等皇甫铁牛回,木门咯吱开了,里头站着一对夫夫,夫郎二十七八模样,汉子长得高大蓄着胡子,看外貌像四十,很是硬朗,眉骨到脸颊还有一道疤,夫郎温温柔柔的,个头不高,直到汉子肩膀下一些位置。

大汉张怀说:“他啊,说你是最好的夫郎,这不瞎说,我家素素最好——”

夫郎王素素瞪男人,铁牛同他夫郎第一次上门,吓着人了怎么办

汤显灵不认生,笑了起来,“张叔、王阿叔好,那肯定是我家铁牛情人眼里出西施,他觉得我最好了。”

夫夫俩人愣了下,而后一个爽朗大笑,一个抿着唇笑了起来,招呼小夫夫进来坐。张怀说:“我是没想到,一块铁坨子开了窍,新夫郎是个爱笑胆子大的,不过也是,村里小哥儿都怕铁牛。”

“你别瞎说。”王素素笑着看向小夫郎。

汤显灵立即主动介绍:“我叫汤显灵,行五,家里人叫我五哥儿,王阿叔叫我显灵、五哥儿都成。”

说完,特别好奇,“铁牛在村里大家怕他吗?”

“也不是怕,铁牛那一张脸,寻常不怎么往山下跑,跑一趟总有人想找他搭搭话,或是给他介绍亲事,不过他冷冰冰的都拒了。”王素素道。

“我就说他是一块铁疙瘩了,谁都不理。”张怀接话。

皇甫铁牛认真同显灵解释说:“我没想吓人,只是先前并未想过要娶妻成亲。”

他又不是恶人,别人向他示好,那时他真的没这个心思,寡言少语说了句抱歉无此意,对方就跑开了。

后来传开,说他冷着一张脸凶人。

张怀:“以前不想,这才多久,半个多月前敲我门说要定亲了,我缓了半天还想问个详细,抓都抓不住,骑着骡子扛着东西就跑了。”

汤显灵笑眯眯:“不是定亲。”

“我就说嘛,哪能这么快——”张怀扭头跟素素说。当时素素还操心,怕铁牛被骗。

汤显灵笑容扩大,“我们已经拜堂成亲啦!”

皇甫铁牛看到显灵脸上狡黠的笑,没忍住也跟着笑,嗯了声,看张叔愣住半晌的脸,补了句:“对。”

张怀张了张嘴,扭头看素素,不是半个月前才说定亲,这都成婚了?也行,订婚到成婚,半个月也就够了。

“那这是三朝回门?”张怀下意识问。

王素素:“铁牛是男郎,回门也不是这样。”

“不是,我和显灵订婚当日又结了亲。”皇甫铁牛解释。

张怀王素素:啊?

这话说来长,王素素先邀二人进来坐,喝口绿豆汤下下火,他们正吃晌午饭,凉白开冰过的面条,已经吃的差不多了。

“怎么还带东西来了?”张怀眉头一撇,本说不要。

铁牛:“显灵自己做的点心,还有一些盐、油。”

张怀听到‘盐’,收下了,村里离镇、城都远,他走路不嫌累,就是每次离家买盐,牵挂家里夫郎和孩子,不敢耽搁。

“……那我收了,以后要是回来,我把盐钱给你,这次就不说了。”

“好。”皇甫铁牛应上。

汤显灵跟王阿叔提醒,除了花生酥,其他三款不好放,天热最好尽快吃,尤其是肉松小贝和红豆乳酪饼。

正说着话,门外吱哇乱叫爹爹爹爹的声,声音急促震天响。

张怀:“张海牛你嚎什么!家里有客人,小心我揍你。”

木门被推开,有个五六岁大的小男孩,光着膀子,底下裤子裤腿卷的高高的,手里坎肩包着什么东西,坎肩下方滴了一路的水。

张海牛先是看到铁牛哥,高兴喊了声铁牛哥,再看旁边有个陌生阿叔在,顿时脸都涨红了,抱着坎肩遮着自己肚子,哇哇叫:“啊啊啊,我没穿衣裳!”

“你这会知道害臊了?还不赶紧进屋换衣裳,抱的什么?”

张海牛往屋里跑,闻言又折返回来,把自己坎肩丢给他爹,又哒哒哒跑回屋里躲羞去了。

坎肩散开,里头手掌长,蛄蛹蛄蛹的——泥鳅。

张怀赶紧收起来,怕吓着人了,奉元城里养的小哥儿,怕是从小没见过这玩意。

汤显灵不害怕这个,问:“这个能吃吗?什么滋味?”

“……用火烤了,沾点盐吃,很香。”张怀说。

汤显灵:!

皇甫铁牛:“咱们烤几条,我问海牛要。”

“行行行。”汤显灵答应完,又矜持腼腆说:“王阿叔张叔可以吗?”

夫夫俩一块乐了。

铁牛家的夫郎是个有意思性子,难怪才几日没见,铁牛又说定亲又说成亲,现在带着夫郎回来,脸上笑也比以前多,不是一块铁坨子了。

这般才好,结了亲有了夫郎过的才像一个人了。

张怀要拿泥鳅去收拾,皇甫铁牛要了说他去。张怀:?

“显灵要去河边玩水,我们正好一起了。”

张怀爽快笑,“呐,拿去。你俩去玩,一会面好了,我叫海牛喊你们俩回来吃饭。”

“成。”

“不急,张叔王阿叔我们出门去了。”汤显灵笑盈盈打招呼。

皇甫铁牛拿着木盆,里头是泥鳅、一把剪刀,带着汤显灵往河边去,走了没一会就到了,此时河边没人,小孩都回家吃饭了,汤显灵问:“这边下游能洗澡下河吧?”

别是上游村民要吃水的地方。

“能洗澡,不过你别脱衣裳。”

“我知道,我又不是暴露狂!”汤显灵哼哼唧唧,他就是偶尔开开破车,只跟铁牛开。

皇甫铁牛:“你长得好看,是我怕你被人看见,我吃醋。”

“……”汤显灵嘴角压不住,刚才吐槽这会变成了挑眉,“铁牛同学,你情话一套一套的嘛。”

说罢,先卷着裤腿,脱了鞋,下河了。

河水哗啦啦浅浅的,冰冰凉凉,晒了一上午,这会下河可舒坦了——奉元城有湖,但是汤显灵没下过湖,那湖水一看就深,只有游船,而且离他家远。

哪能去湖里玩水。

现在不同了,河水清澈缓慢,又安全又冰凉。

汤显灵拘着一捧水——

“别喝,生水,喝了肚子疼。”皇甫铁牛在河边收拾泥鳅,一双眼却时不时盯着河里玩水的夫郎。

汤显灵手里的水扑给铁牛,溅了铁牛一脸,叉着腰哈哈大笑,“被我逗到了吧!”

“嗯。”皇甫铁牛也笑了起来,“凉快了。”

两人这边玩水,闲聊,汤显灵说张叔和王阿叔感情真好,张叔看着年龄大,没想到人还挺心细体贴的。

皇甫铁牛瞥了眼夫郎,说:“张叔和王阿叔同岁。”

汤显灵:???

“你骗人吧!”

“好像是大一两岁,我也记不得了。”皇甫铁牛说完,见显灵好奇,仔细解释:“张叔和我义父是外来落户的,王阿叔那会投河自尽,被张叔救了。”

“?这般严重,为什么?”汤显灵拧着眉毛问。

皇甫铁牛说:“因为王家待王阿叔不好,他家里有个瘸腿弟弟,不好寻亲事,就想拿王阿叔跟另一家换亲,那家人不好,很不好。”

汤显灵气得不行,咬牙说真可恶。

“张叔和王阿叔成了亲,你别生气了。”皇甫铁牛见坏了显灵兴致,故意拿着张叔年龄问:“你看张叔多大?”

汤显灵:“四十出头吧?”又想起张叔和王阿叔同岁,赶紧撤回,“不对不对,那三十二三?”

皇甫铁牛笑了下。

那就是没猜对。汤显灵拘着水给铁牛泼水,“你快说嘛。”

“张叔三十,王阿叔二十八。”皇甫铁牛说完,哄显灵,“你猜的八九不离十了。”

汤显灵:“……皇甫铁牛,你以后别蓄大胡子。”他把张叔年龄猜错,罪魁祸首就是张叔的大胡子。

真的误导人。

“好,不蓄。”皇甫铁牛答应,他早看出来,显灵喜欢他光光的脸,修修眉毛可以。

第一次洗完澡出来,显灵看他修完眉毛,眼睛都亮了。

俩人一边说话玩水,一边收拾泥鳅。汤显灵玩水,皇甫铁牛收拾泥鳅,因为泥鳅内脏引来了几条鱼,起初是汤显灵看到了,他在河里,一走动哗啦啦响吓跑了鱼。

不由懊恼。

“鱼被我吓跑了。”

“没事,你上来,晒晒脚。”皇甫铁牛摘了大树叶铺在草地上,扶着显灵先上来,踩在树叶上晾干脚,一会好穿鞋。

他去旁边找树枝,怀里摸出匕首削尖一头。

汤显灵一看知道铁牛要叉鱼,顿时眼睛发亮光,“行吗!”

“你好像在说行。”皇甫铁牛笑了,显灵问他行不行可语气都是肯定。

“那我信你本事。”

“看着。”

皇甫铁牛将一旁拾掇出来的内脏丢到河里,等了一会就有鱼来了,河水哗啦啦作响,风吹着草地,阳光折射的光芒照耀在河面,波光粼粼——

许久,霎那间,木棍扎向河面。

汤显灵大气都不敢出,见到扎完了,才小声问:“中了吗?”

木棍拔出来,尖锐的一头扎着一条鱼,鱼挣扎两下,鱼尾拍了拍水。汤显灵:!

“牛!”

“哇哇哇!!!铁牛哥你太厉害了。”

汤显灵:谁比他还会吹!

一扭头,不远处,穿了坎肩的小胖子。

“张海牛啊。”汤显灵笑眯眯说。

张海牛闻言有些害臊拘谨,“汤阿叔好。”

“你好你好。”

皇甫铁问海牛什么事。张海牛才想起来,“面好了,我爹叫我喊你们回去吃饭。”

“等会。”皇甫铁牛顺手收拾完鱼,洗了把手,见显灵穿好了鞋,才说:“回吧。”

回到院子吃过面条,张叔烤了泥鳅,撒了一点点盐,汤显灵直接上手,拿了一条吃捧着吃,有点烫手,他也没撒手,旁边皇甫铁牛便接过,上手拿着,“吃吧。”

汤显灵鼓着脸颊吹气,然后咬了一口,顿时眼睛亮了。

泥鳅肉口感更细腻些,只是一点盐调味就特别香。

“好吃,你也尝尝。”

皇甫铁牛便啃了口,说好吃,之后全给显灵吃。吃东西时,聊了二人如何认识,成亲,还有汤家一些事,王阿叔听到汤父去世了,想到自己双亲,干巴巴安慰显灵别太伤心了,往前看。

汤显灵含糊说:“……我爹走的干脆,没多少痛,也算喜丧。”

“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现在就是寻常日子,我不难过。”

王素素听了,说:“那就好。”又说了句:“很好。”

晌午过了没多久,汤显灵吃饱喝足,俩人就要走了。

王阿叔才想起来,忙进屋拿了东西出来,张怀一看,在旁说:“对对,差点忘了,大半个月前铁牛敲我门,给我了一张鹿皮,说是他没心思做这个得进城找你。”

“我就收拾了,也是赶巧,你们回来之前刚收拾好,现在还你们,就当做你们俩成亲,我俩这个长辈送你们的一点心意。”

“鹿也不是我打的,就是收拾了一通而已。”

皇甫铁牛摸着鹿皮,这是他承诺送给显灵的,实在是心动,便没拒绝,“谢谢张叔王阿叔。”

“你小子,如今可算不同我客气了,就该这样。”张怀很高兴,他和素素成亲买田置地,还借了好兄弟的银子,好兄弟去世后,孩子本来该他照料,但铁牛就是扎在山里不咋下来,也不来他家吃饭了。

现在成了亲安了家,他也放心了。

铁牛本事再大,一个人往深山里去,总归是危险。

皇甫铁牛拿了鹿皮,套上车,汤显灵临走前还揉了一把张海牛脑壳,小孩子臊的脸通红,黑红黑红的,怪有趣,挥了挥手说:“下次见。”

出村是碰到了村民,有人同铁牛打招呼,铁牛便点点头喊人,汤显灵跟着一块喊,笑盈盈的,有人好奇刚提了句‘你是’,汤显灵便爽朗说:“我是铁牛家的夫郎,我俩才结亲,回来看看。”

“对,现在住在奉元城里,在八兴坊。”

有人夸铁牛夫郎模样俏,人是个爱笑的。

汤显灵没听明白,戳了戳铁牛的胳膊,“刚才婶子们说什么呢?我看对着我笑,肯定是夸我。”

“确实夸你,夸你好看,说我有福气。”皇甫铁牛笑道。

汤显灵:……嘻嘻。

二人骡车出了许村,越走越远,日头大很热很晒,汤显灵撑着伞,挨着铁牛,给铁牛头上也挡了挡,说:“下次家里姐姐们要是回来,咱们再来一趟,往山里去,看看义父,给义父烧烧纸钱。”

因为娘胆子小,一个人住那么大院子,夜里害怕。

义父的坟在山里,今日肯定赶不及了。

皇甫铁牛说好,想着到时候住张叔王阿叔家,山里屋子破旧,太久不住人潮湿发霉,不适合住人。

他以前一个人的时候不觉得如何,现在不一样了。

二人说说笑笑,汤显灵累了就靠着铁牛睡了一会,伞收了起来,因为日头下去了,不那么晒。皇甫铁牛一手赶车,时不时手里扇子给夫郎扇一扇蚊虫。

……

张家院子。

张海牛瞧见家里多出个陌生盒子,问阿爹是什么。王素素才想起来,“你汤阿叔带来的,说是自己做的点心,不好放——”

“阿爹,我能吃吗?”

“吃吧。”王素素不贪嘴,他跟娘家那边几乎是断了亲,张怀村里没亲人,点心不用走动送人,孩子吃就吃了。

张海牛都没见过这般点心,随便挑了一块往嘴里塞,腮帮子鼓鼓的,没一会,张家院子又传来张海牛嗷嗷叫声:爹、阿爹,你们快来啊快来啊!

夫夫俩还以为出了啥事,急忙忙赶到。

张海牛一脸点心渣滓糊着嘴,哇哇大叹:“这可太好吃了,就没有不好吃的,比泥鳅还要好吃,太好吃了!!!”

“爹、阿爹你们也吃。”

张怀:……

“你下次在这么鬼叫吓人,张海牛我就揍你,听见没?”

“爹你吃你吃,阿爹你也吃也吃。”

张怀嘴里骂儿子,吃了一口,骂不出来话了,而后拍了拍手,“也还好,你们父子俩多吃些,我不爱吃甜的。”

“这儿有咸口花生味的,你吃这个。”王素素拿了花生口亲自喂给男人,别想好东西都给他了。

都吃。

傍晚日落前,到了奉元城外。

“显灵,快到家了。”

汤显灵揉着眼睛,刚睡醒还有点茫然,唔了声。皇甫铁牛:“傍晚就别做饭了,去街上买来吃?”

“行,我也不太饿。”

到家,敲门。

蒋芸一拉开门栓,见是两人回来,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

“娘,你吃了没?一会买些稀饭小菜吃?”

“我烧了稀饭,就等你们俩了,快进来,热不热?”蒋芸要去卸门槛。

皇甫铁牛拦下了,说:“娘,我来就好。”

“今个没啥事吧?”

蒋芸:“没、没,啥事都没有。”就是她一个人守着这么大院子,老是心里没个底,越到下午越是紧张,怕五哥儿不回来了。

之后先是安顿,骡子累了一天,皇甫铁牛打了桶水,拿着粗毛刷子一边舀水一边给骡子刷洗刷洗降降温,又给打了干草,水槽舀了水,让骡子歇一歇。

汤显灵打了水盆,他自己擦洗过,喊铁牛洗。

灶屋里,娘烧的绿豆稀饭放凉了,正好解渴。

一家人在院子里,就着暮色吃了饭。

汤显灵说:“娘,三日后铺子开张。明个儿,我和铁牛开始备货,采买。”

二姐月份大了些,未来几个月肯定不可能回来。

家里现在没啥大事了,收拾收拾,赚钱吧。

蒋芸嫁给老汤这么多年,就是怀孕生孩子也没像现在这般,她那会刚生完坐了几日月子,之后还要做饭,照看孩子,忙的跟陀螺似得,就是不用往前头铺子去了。

现在一天到头没啥事,晌午饭都是买来吃,暮食五哥儿做,她就扫扫地抹抹桌子洗洗碗,闲的人发慌,此时一听要做买卖,有的忙,倒是高兴,说好。

“前段时间家里开销大,是该忙起来了。”

蒋芸丝毫不提,老汤死了还没一个月做买卖好不好这等话。

当日吃完饭,洗漱过早早睡。

外头院子黑漆漆,柿子树树影婆娑,下午车上睡了一路的汤显灵躺在床上瞪眼睛,他、睡、不、着!

“铁~牛~”他学鬼叫,音拉的长长的。

皇甫铁牛脸上都是笑意,故意装睡,想看看显灵要做什么。

“真假睡着了?”汤显灵嘀咕,“也是,赶了一路车,应当是累了。”

他翻了身,四仰八叉摊开四肢,瞪着眼看房顶。

皇甫铁牛:?不理他了?

早知道该回应的。

过了几秒,汤显灵靠过去,一条小腿搭在皇甫铁牛腿上,蹭了蹭。皇甫铁牛刚几分懊恼的心‘咚’的落回原处,这次动了动手,显灵静了静,过了一会,见他没别的动作,一手摸到了他的腰间。

一边小声嘀咕:“睡着了是不是软的……”

皇甫铁牛紧张起来。

汤显灵:?

“睡着了,腹肌都是硬的?不会吧,网上说了,胸肌也是软的……”

于是一只手从铁牛的腹肌往上去。

还未摸到,纤细的手腕,被一只大手握住了。

汤显灵抬头,皇甫铁牛低头,一个做贼偷感极重,一个故意装睡本来只是看看夫郎如何作弄他,只是没想到自家夫郎这么摸他,顿时血气上涌,脸涨红,双目明亮炙热。

二人空气中对视。

“……”

“……”

“哈哈。”汤显灵尴尬笑笑,“你醒了啊?我就是摸摸,有个蚊子,你痒不痒。”

皇甫铁牛一张口,声音沙哑:“我听见了。”

汤显灵:……

汤显灵:!!!

“那你装睡!”

皇甫铁牛低头翻身,望着身下纤细的夫郎,双目清澈,全心全意望着他,他怕压到显灵,胳膊撑着,“三姐走了,家里没外人了。”

“嗯嗯。”汤显灵脸也红了,氛围不对,他紧张起来,想躲开,又想他们都是夫夫了,为什么要躲?不过那什么,该怎么做来着?

皇甫铁牛已经低头吻上了。

汤显灵双手紧张的抓着薄被,后来手慢慢松开,被亲到了脖颈、胸口,他又紧张的抓紧了,身体却很诚实,迎合挺了挺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