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汤老大是被皇甫同学抱在怀里哄睡的,谁叫汤老大连环肘击害臊,皇甫同学黑夜中笑的一脸幸福,低头亲了亲自家的老大,一手打着扇子。
过了好一会。
怀里人困得迷糊声说:“打了好久了,睡吧,你别累了。”
“好。”皇甫铁牛停了手上扇子,过了一会等显灵睡了,又打了一会扇子,黑夜里望着自家夫郎的睡相,没忍住亲了亲显灵嘴巴,也跟着睡了。
夏令日,天亮的早,其实这会也才早上四点多。
皇甫铁牛先起来的,蹑手蹑脚穿了衣裳,往出走,出去一看,娘的门也开了。
“五哥儿还在睡?”蒋芸低声问。
铁牛:“娘,我打好洗脸水,就去叫他。”
蒋芸听了,本想说多这么一小会,但她想了下还是没说,铁牛疼五哥儿这是好事,“我去前头拿牛乳。”
牛乳现在换到早上送了,汤显灵按月付钱。
二人分工行动,皇甫铁牛自己洗漱好,给显灵打好了洗脸水、牙刷沾了牙粉,这才去屋里唤人。汤显灵心里记挂事,其实也迷糊醒来,就是那种半睡半醒间,又多睡了五六分钟,因为多睡五六分钟感觉特别漫长。
这会被叫醒,精神饱满睡够了,汤显灵伸了个懒腰,接过铁牛递来的衣裳穿,二人没啥话,各忙各的,他洗脸刷牙,铁牛去打水了,娘拎着牛乳桶回来。
“五哥儿,外头好些人,打头的竟然不是崔大爷。”蒋芸说。
汤显灵手里一边干活,一边好奇问:“咦?那谁?”
“章明。”蒋芸乐呵呵的。
这也是他家老主顾。
“崔大爷排在第二,我给他牛乳折过了。”蒋芸又说。
老汤先前说做买卖断不得,食客喜新厌旧,铺子关的久了,谁记得你?因此,这次关铺子关了一个多月,五哥儿备货又多,蒋芸也是操心的。
现下心略略安稳一些。
汤显灵倒是没那么多担心,他对自己手艺有自信,就是赚多赚少的关系。
生火、熬红豆、揉面,各司其职。
别说汤家院子忙忙碌碌,隔壁卢家也是一样,不过其他家可没像汤家门头那般热闹——这才几点啊,天都没亮全,正街铺子门都关着,可汤家铺子前头已经围着人了。
李记甜醪糟的李二郎同他娘媳妇儿往铺子里去,他家租住在丁一坊第三巷末,租的铺子在正街,本想着这般便宜,但最后算下来不仅不没便宜还添了些麻烦。
主要是他家铺子租的贵,铺子主人家也不缺银子,后院人家要自己住,哪怕是有一间空屋都不外租,嫌外人吵吵。
现在每日在院子里备了货,推着车来铺子里再准备。
三人路过汤家门前,见汤家大门紧闭,门外却守了七八人。李二郎看的艳羡,这铺子本来该是他们家的。
要是汤家给他家卖一间铺子,他家买卖也不至于这般折腾麻烦。
幸好汤家赔了十二两银子,还能算一年铺子钱和两年税钱。
“别看了,就几个人,有甚了不起的。”李家大娘说。省的叫蒋芸看她家笑话了。
几人往街后头去了。
“天热,我说还是咱家的甜醪糟好卖,听说那锅盔面包都是烤的,热烘烘的,还有什么饼是油煎的,油味大,也就汤家铺子歇了一个月,人才惦记着,没准吃上几天就腻味了。”李二郎媳妇儿说。
李家大娘点点头,“说的在理,你看街头老赵糖油饼都不行了。”
“说起来,老赵家和汤家不对付。”
婆母这是明知故问,先前汤五哥打上赵家门,婆母还让她给赵家送甜醪糟,说是拉拢关系,只是可惜,他们家现在租在丁一坊,前头那会拉拢是白费了。李二郎媳妇儿心想。
“娘,是的啊,你忘了,之前汤五哥还跟人家动起手。”
李家大娘:“想起来了。”又装模作样说:“咱家和汤家没干系,咱家做的饮子买卖,跟着汤家没什么大干戈,老赵家要是看汤家生意好,指定要气死了……”
一路闲聊话音远了。
老赵糖油饼生意惨淡,开门开的也晚些。
“天热,谁爱吃炸货,再等等,你爹做买卖的时候,也是夏日不好卖,天凉了就好。”赵家大娘说。
赵大郎最近上火,嘴角起了一圈燎泡。
“你往街上瞅瞅,那些热腾腾吃食都这般。”
连着跟婆母别苗头的孙红红这会也附和,毕竟生意上是大事,吃喝嚼头全仰仗铺子了,孙红红这个时候也没闲心和婆母打机锋。
“生意还是得做,今个少炸一些,省的又浪费了。”孙红红温着声说。
赵大郎嗯了声,只能如此,先减量,幸好铺子院子都是自家的,来年的铺子税钱也攒下来了,孩子们都在乡下吃喝弟弟的,他们这儿嚼头省一省,花不了几个钱。
铺子门一开。
赵家大娘瞧着街上有马车,从车上下来三人急哄哄往街里跑去,像是有什么大事似得,她扭着头随着跑的方向一看——
那边怎么挤了那么多人啊?
乌压压的,有三四十人了吧。
“红红,你眼神好,那边咋了?没啥大事吧?”
孙红红出了铺子,跟着婆母指的方向一看,顿时脸都垮了,这婆母故意给男人添堵是吧。
“娘,那方向是汤家。”
“汤家?!”赵家大娘嗓门都高了,不可置信看那边人多的架势,当即是想起来,“他家今个开张?”
孙红红嗯了声,回铺子里了,要不是婆母耍心计,给汤五哥介绍什么痴儿傻的,两家也不会闹起来,就是汤五哥打上门后,他家买卖才不行的……
汤家铺子门前。
崔大宝懊恼着呢,他起得早,时间掐的没问题,就是章明远远见他,跑的比他快一步,到了第一,他站在第二。
第二就第二吧。
两人来得太早了,说了几句话,都是废话。
“你早啊。”、“大爷来的早,亏我腿脚快。”、“别说这会天还有点冷。”、“是冷点。”
后来陆陆续续又来了些食客,一叫名字不知道一看脸都是熟人,有几个是丁一坊的,先前瞧不上汤老板朝食,吹说什么天天吃西市,现在也不提西市了。
“那西市也是有些吃头的。”、“几家馆子的炙羊肉不错。”、“现在吃羊燥热了些。”、“没法子我家老爷子爱吃这个。”
这就是彰显实力——爱吃羊,隔三差五下馆子吃羊肉,这都是家底丰厚有钱人才这么吃。
崔大宝不参与这个话题,垫着脚尖够着脖子往后头瞧。
“你瞧什么呢?”章明问。
崔大宝:“没甚。”
又过了一会,听到铺子里动静,紧跟着门开了。
众人七嘴八舌全都打招呼,倒是没挪位置——怕乱了之后,前排位置变到后头了,干脆都站在原地跟汤老板说说话,主要是问今个卖什么、梅干菜有没有。
“有,梅干菜豆沙两种口都有,不过今日肉松面包要稍晚一些卖,想吃肉松面包的晚些过来。”汤显灵笑盈盈,“前些日子还多亏了邻里食客相助,我也没别的本事,炒了一些棋子豆,免费给大家尝尝。”
皇甫铁牛抱着一大箩筐到了铺子前头,箩筐放在桌子上,前头的章明崔大宝能看见,那棋子豆炒的小巧鼓囊囊,看色泽两种口味,很是漂亮。
“汤老板真是客气了。”
“不要钱吗?”
汤显灵:“对不要钱,铁牛你抱着箩筐,让大家先尝一把。”
大箩筐沉甸甸的炒的很多,两种口味混在一起,上头有个木勺子,木勺子不算大也不小,不是平日吃饭那种小勺子,汤老板的新夫婿闻言抱着箩筐挨着队伍送。
章明拿了勺子挖了一勺倒手心上,也没客气,汤老板是个坦坦荡荡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不浪费汤老板心意,他拿了一颗丢到嘴里,还没嚼,含糊先说:“这日子过得快啊,上次吃才二月……”没声了,只剩下咀嚼的声。
崔大宝根本不废话,拿了一把送嘴里,他知道汤老板本事,这一颗吃起来像是掺了鸡蛋,香,里头还有什么香料,混在一起,香啊。
又拿了颗偏绿色的送嘴里。
刚入口,味一下子让崔大宝眼神亮了,惊艳的望着手心里的棋子豆,“花椒炒过盐我能尝出来,里头有点麻麻的,还有中和了麻味咸味,口感太丰富了。”
“大爷咋样?”、“棋子豆让崔大爷说的我都要流口水了。”、“还用问咋样,汤老板做的啊,指定好吃。”
后头队伍急了,还有喊前头少来点,大家都尝尝。
大家还是比较矜持,没那么一勺两勺往自己衣服里兜着。
前头都吃起来了,夸说好吃、崔大爷没夸张、比我奶炒的都香云云。后头队伍就急,伸着脖子,等轮到他们了,一人一勺,谁都不多来。
没一会队伍都是嚼嚼嚼,好吃,这咋做的?都是棋子豆我家炒不出这个味。
崔大宝也好奇的紧,一把棋子豆不知不觉吃完了不说,跟那上了瘾似得还想嚼点——咋就这般好吃呢。
锅盔送入烤炉。
汤显灵揉第二批,一盘一盘摆在案板上。
开始忙活鸡蛋灌饼,听着外头队伍讨论棋子豆怎么做的这般好吃,汤显灵搭话,略高了些声说:“两个口味,要想好吃,面粉过一次筛子,里头打鸡蛋,还有我自己磨的五香粉。”
“花椒、八角、小茴香、桂皮、丁香,这些香料要在东市区买。”
“颜色泛绿那个,面粉里掺了绿豆粉,外加花椒叶子晒干了磨粉掺进去,要是自家做着吃,这个办法最省钱,五香粉的香料太贵了,用花椒叶子更优惠些。”
汤显灵一一说道。
“对了盐要干炒一炒才香。”
众人听得诧异。
“汤老板你把这法子告诉我们,不怕我们偷学去做买卖?”、“难怪好吃,原来这么麻烦。”、“我也觉得绿色的香些。”、“绿色的咱没尝过,是汤老板琢磨出来的,跟老式棋子豆不一样,口味惊艳些。”
汤显灵:“棋子豆是咱们奉元城小吃,大家爱吃自己试试做,我不做棋子豆买卖。”他把比例告诉大家都行。
“锅盔是不是好了?”铁牛端着箩筐放在桌上,箩筐里的棋子豆还剩一半。
汤显灵:“好了,你拿吧小心烫。”
铁牛记性真的很好,能掌握时间。
“我要梅干菜肉的三个,一个红豆的。”、“我两个梅干菜一个红豆。”
章明和崔大宝先要上了,两人拎着食篮,崔大宝篮子里还放了个鸡蛋灌饼,这是给他爹带的。
蒋芸收钱,皇甫铁牛给食客装,竹夹子对折锅盔,利落的用油纸包着,递给对方。
前头铺子口,汤显灵做灌饼。
生意买卖如流水,铺子前头人越来越多,但是很规矩。有的等久了,就抓一把棋子豆捧在手里吃,就是吃多了干,也不饿了。
轮到了周香萍,周香萍跟蒋婶子说:“……棋子豆好吃归好吃,肚子都快吃饱了。”又说:“两个梅干菜肉的锅盔,一个红豆沙的,肉松面包我一会再来。”
蒋芸:……她还以为周香萍吃饱了不要了。
没成想买的到多。
丁权赶的早,买了梅干菜肉的锅盔吃完了,又买了一张鸡蛋灌饼,别说,足足一个月没吃了,真吃上了——确实是好吃,和记忆里的半点没差。
汤老板这手艺真绝。
他听肉松面包还得等一会,便拿着灌饼去饮子店买碗饮子喝喝。
一直到快晌午了,东西卖完不说,棋子豆箩筐也空空的干净。汤显灵活动活动胳膊,一家人收拾,歇会。
“我瞧着今个比之前人还多?”蒋芸问。她早都忙起来都忘了收了多少钱了。
汤显灵:“是多点。”他备货多,卖空了。
皇甫铁牛端着凉茶送过来,汤显灵接过咕嘟咕嘟大口的喝,忙了一早上几乎没停下来,一会灌饼一会揉锅盔饼,还有揉面包。
不知道是不是休息了一个月,身体不习惯这么干了。
累,又热又累。
汤显灵都不想吃东西。皇甫铁牛让显灵在旁歇歇,他来收拾,汤显灵也没挣,手里缓缓打着扇子,一会给自己扇一扇一会给铁牛扇扇。
“我想着,要不然肉松面包就停了。”
“一天两天还好,不然吃不消。”
皇甫铁牛点头同意,“你站一早上,又是揉面又是拍饼,铁板、烤炉都热,停一个也好。”
“……我再想想,先把这周干完,要是停了得跟东市牛乳店说一声,还有跟崔大爷得说说,他家定了牛乳,就是怕才定了没两个月,我要是停了,以后想要续上,怕人家老板不给续了。”汤显灵愁这个,人家都走大量,他家半桶买还是争取来的。
皇甫铁牛:“这个钱少数,不如续上,看看街上谁家要喝,咱们都分一分,你也能喝。”
“太麻烦了,我也喝不了这么些。”汤显灵说到这儿,眼神亮了下,“我有办法了,可以搁在暮食那儿做个饭后小甜点呃酸点。”
酸奶、双皮奶、奶茶、杏仁奶豆腐、糖蒸酥酪之类的,反正小巧当饭后甜点也行,做酸奶罐罐是最好了,夏日生津开胃。
这样早上生意能简单高效一些——烤肉松面包真的费时长。
要是只卖锅盔灌饼,差不多九、十点就能结束。
汤显灵越想越觉得妥。
皇甫铁牛见显灵双眼亮晶晶,就知道有了解决法子。
“我明日跟大家伙说说,这周肉松面包卖完了,之后等秋冬再卖。”汤显灵有了决定,一下子轻松不少。
晌午一家人吃过饭,擦洗过,汤显灵打了哈欠跟娘说午睡会,往屋里走,解开衣衫脱了丢架子上,里头穿了个肚兜底下是大短裤,后头跟进来的皇甫铁牛看的脑子都懵住了。
显灵很白的,他还没仔细从后面看显灵,只穿了一件肚兜,翠绿色的,一根细细的带子系在脖子处,腰间两根带子系着,整个背脊很漂亮细腻,腰窄窄的纤细。
汤显灵脱了一路到床上直接扑到竹席上,凉快了,他睡得四仰八叉的,还跟铁牛说:“快睡会。”
睡觉补精气。
“你盖上,小心着凉。”皇甫铁牛目光只剩下操心了。
汤显灵闭着眼睛含糊咕哝:“穿肚兜了,护着肚脐眼,不会闹肚子的。”他刚来时,觉得穿肚兜好奇怪,以前影视剧里都是女孩子穿肚兜,后来才知道,肚兜这东西按需穿,不分男女老少。
体弱胃不好的,穿个肚兜护肚子。
而且天热,短袖坎肩难做,一件肚兜挂身上,自家院子,除了娘就是铁牛,他是不怕被笑话的——凉快就好。
说着说着,床上的人没了音,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
皇甫铁牛过去,拿了扇子,轻轻给显灵打扇子,风徐徐的吹着,床上的人翻了翻,睡得更香了。皇甫铁牛后来也睡了会,与显灵隔了一条道,他怕自己火大,贴太紧了,显灵睡不好。
……
丁权拎着一盒卫家的食盒,找上了卫家的门,他自然是走的侧门,“我来给卫少爷送东西来的,劳烦通报一声。”
已经有三日不见卫少爷出门玩了,天热,丁权怕面包放坏了,虽说明日还能买,但是汤老板时隔一个多月重新开张,他买来亲自送上卫府,这等心意显得比较重。
门房认出人,也没为难丁权。
也是丁权运气好,卫风才从祖母院子往自己那儿走,刚到院子门口撞见了小厮说丁权在门外候着。
像外头这些帮闲,等闲是不会上府里的,没眼力见。卫风皱了下眉,小厮一看问:“那小的赶他走。”
“算了喊他进来,他也不是那等没脸没皮的人。”卫风还是让进,不是他瞧不起人,有些帮闲油滑,玩的时日久了,你把他当个人看,他把你当傻子哄。
卫风不怕花钱,反正他有钱,不过是些吃喝玩乐而已,小钱。
丁权先前还是很懂眼色分寸的——若是这次厚着脸皮上门卖惨借钱,那就没下次了。卫风心里想。
没一会丁权到了。
卫风换了身袍子,在自己院子松快松快,厅里摆着冰山,一看丁权来,摆了摆手,“大热天怎么跑这么远一趟,拿的什么?”
“好几日没见卫少,我之前听卫少提了肉松面包,今个汤老板重开业,我买来,送卫少尝尝。”丁权语气三分亲近两分讨好五分‘不卑不亢’。
他做帮闲,就是舔着这些少爷,即便是有骨气,为生活奔波磋磨,哪里还敢在少爷们跟前装气节。只因卫少爷不喜欢帮闲太谄媚了,丁权是投其所好。
“我想起来了,难为你有心。”卫风一听,脸上添了几分笑,招呼丁权坐。
丁权先把食盒送过去,打开了盖子,装丑笑呵呵说:“上次卫少说糙,我自己琢磨估计是外形糙了些?卫少别笑话我,我又让厨娘收整收整,您给指点指点?”
卫风闻言来了点兴致,其实天热,他什么都吃不下去没啥胃口,什么肉松不肉松的,早抛之脑后,此时一听,探着头瞥了眼,顿时乐的哈哈大笑。
“好啊丁权,你这是喂鸟呢?”
食盒里,素净白盘子中间搁了一小卷肉松面包,像是拼成花心似得,旁边还有萝卜雕刻的花,这等不伦不类造型,逗得卫风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没这般收拾的,还雅,你瞅瞅这雅吗?”
丁权‘恍然大悟’赔笑,“诶呀卫少您别笑话我了,我见识少,就这还拎着食盒花了钱,请厨娘收拾。”放屁了,他自己洗干净手收拾的,还花那等钱作甚,雕萝卜花而已。
“罢了罢了,我是吃不下,你吃吧,心意我领了。”卫风摆摆手,刚大笑过脸上还带着笑意,坐在椅子上说:“你这么一来,我倒是觉得糙点好了。”
……后来丁权拎着空食盒走的,喂鸟的面包进了他的肚子,丁权有眼色没多留,临走前,卫风笑哈哈给丁权塞银角子。
“天热,难为你记得我。”
丁权掂了掂手里五钱银子,出了卫府,感叹:“卫少还是厚道,这么一趟,值了。”
一个肉松面包才五文,这会换来了五百文钱。
丁权前脚刚走,后脚卫风穿了件外衫去祖母院子用饭,卫家老夫人说:“我听下人说,你刚有客人来访?”
“是孙儿在外头认识的一些朋友。”卫风倒是不怕祖母念叨,反正父亲兄长都没在家,祖母最疼他了。
卫老夫人瞥了眼孙儿,提点说:“坊间的一些人就不要上门了,被你爹听去,要说你。”
“那人也不是地痞——”卫风本想替丁权辩驳一二,主要是给自己澄清,他也没那么混子,想了下,却改口说:“祖母可还记得,先前市井闹得沸沸扬扬的一个寡夫郎状告举人的折子戏吗?”
卫老夫人记得,孙儿在外头听了什么热闹都要跟她讲一讲,她年纪大了,不想当个什么都不知晓的眼花耳聋老太太,睨了孙儿一眼,“折子戏还请了回来。”
“对,孙儿不如您记性好。”轮到卫风做小卖丑哄老太太高兴了。
卫老夫人等着听呢,还问了句:“上门来的是寡夫郎?汤五哥?”
“不是,他家铺子重新开张了,我那朋友给我送了汤五哥家朝食,一个肉松面包……”卫风拿丁权找人雕花逗乐子哄祖母高兴。
卫老夫人倒没说汤五哥爹才去世一个月就开张做买卖这等话,这就是不知民间疾苦了,民间百姓哪能守孝三年不事生产劳作,那得饿死人咯。
祖孙二人热热闹闹用了午饭。
卫风听丁权说的在汤五哥家买朝食起的如何早云云,这会也给祖母学了一通,意思汤五哥生意好,祖母别担忧,先前看戏时,祖母就泪水涟涟,说这个小哥儿命苦,他爹心思不纯,说了一半又不说了,现在汤五哥生意好,请祖母安心。
又说等明日一大早他也去。
这是给祖母表孝心。
卫老夫人笑的一个后仰,伸着指头隔空轻轻点了点孙儿,语气亲昵:“你个懒猴子般的人物,能起这般早?”
“知道你最孝顺了。”
面包卫风还没买呢,先收到了祖母给他的体己钱。
“这面包还真得我跑一趟了。”卫风是家里最不争气最没前途的,整日吃喝玩乐,但心也赤诚,告诉小厮,明日早早套马,他去买面包。
不管祖母吃不吃,心意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