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车的条子——首先可以排除已经离开的诸伏景光和降谷零。

马自达——这让他无可避免地想到了自己的另外一个同期,而这位同期现在就在音乐节的现场,距离此处不过两公里的距离而已。

这距离并不长,如果说是他想的那个人的话……就算真的跟上来好像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苺谷朝音靠在阴影之中,慢慢叹了口气。

通话另一边的爱尔兰听出了他话语之中的疲惫,忍不住出演询问:“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很累的样子?”

“没有,”苺谷朝音的语气毫无起伏,“我只是觉得,这可真是无比充实的一天啊。”

因为一个黑林威考,他被临时从蓝湾音乐节现场给叫了出来,捞完这个同期又捞那个同期,一个晚上忙地脚不沾地。

爱尔兰显然不理解苺谷朝音的疲惫来源于何处,于是只好干巴巴地勉强安慰了一句。

“……你忍忍吧。”

“你只会跟琴酒说一样的话。”

爱尔兰回避了这个话题,继续说起刚才没有说完的事情:“跟车的条子那边,你得去解决一下。”

“怎么了?”苺谷朝音挑起眉,“你那边出问题了?”

按理来说,苺谷朝音只负责最后的运输而已,和泥惨会具体的交易细节与他无关,爱尔兰和黑林威考都没有告知他具体的细节,他连爱尔兰在这次任务之中负责哪一部分都不太清楚。

“泥惨会那帮家伙引来了条子,所有方向都有人,而且那么大的动静只会引来更多条子!”爱尔兰的语气顿时显得有些咬牙切齿了,“我脱不开身,但是那批物资得安全带回去,不能让条子跟着——既然敢跟上来,就永远不用再开口了。”

从他嘴里吐出的字句之中沉淀着森然的寒意,鬼气森森。

“明白,”苺谷朝音简短地回答,“我会搞定的。”

“话说回来,黑林威考呢?”爱尔兰丝毫不掩饰自己对黑林威考的不满,“怎么从刚才开始就联系不上他了?那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苺谷朝音心说黑林威考这会儿已经骨灰都被扬了,凉的很彻底,嘴上却还在装傻:“我也不清楚,之前是黑林威考叫我过来支援的,但我在仓库这边却没看见他……他一直都这样喜欢单线行动么?”

爱尔兰的声音有些忽远忽近,苺谷朝音能听到他急促的喘息声、以及从耳麦的另一边传来的密集的枪声。

枪声过了一会儿才逐渐远去,爱尔兰平复了一会儿呼吸,这才开口:“那家伙为了抢功,什么都做得出来。”

“跟车的条子往跨海大桥的方向去了,不能让条子追上。”

爱尔兰顿了一下,继续问,“你没问题吧?”

苺谷朝音肯定地回答:“没问题,交给我吧。”

——当然只能交给他了。

如果跟车的条子真的是他想的那一位的话,如果去的人不是他,多半是保不住小命的。

他切断了和爱尔兰的通讯,单脚跨上停在一旁的机车,拧动把手,机车瞬间发出了沉重的轰鸣声。

苺谷朝音骑着机车,赶往爱尔兰给出的定位地点。

机车的速度足够快,而他恰好离有条子追踪的地点很近,很快就追上了他们。

他不知道这中间短暂的时间之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等苺谷朝音骑着机车抵达现场的时候,只看见了撞在墙壁上的马自达。

他心口一跳,在机车驶过时看见了坐在驾驶座之中,捂着额头皱眉看向前方的萩原研二。

——好家伙,今晚难不成又是鬼冢班团建?本来以为顶多来个松田,谁能想到萩原也掺和进来了?

苺谷朝音的目光沿着萩原研二看去的方向投去,顿时呼吸凝滞了。

在高速行驶中的卡车上,松田阵平正在和组织的成员对峙。

*

诚如苺谷朝音所想,跟车的人就是松田阵平。

在看见苺谷朝音摘了耳返、急匆匆从后台离开了音乐节现场的时候,松田阵平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毕竟现场有炸弹,而炸弹又是装在舞台上、刚刚才拆除,按理来说怎么都得过问一下,但苺谷朝音却好像完全不关注这件事一样,丝毫没有关心就离开了。

只看苺谷朝音的表情,他就觉察出了——发生了什么对苺谷朝音来说很严重的事情。

松田阵平的观察力一向十分敏锐,从注意到苺谷朝音摘下耳返的时候,他就从回忆之中找到了不对劲。

苺谷朝音另一只耳朵戴着的不是耳返,是可用用来通话的耳麦。只看耳麦的型号,很像是警方和各种犯罪分子组织喜欢使用的那种。

也就是说,在今天的蓝湾音乐节上,弥良不只是弥良……他同时还是梅洛。

作为梅洛的苺谷朝音似乎从一开始就知道炸弹会出现在音乐节上的原因,而他的匆忙离开大概也和炸弹出现的那个理由有关。

苺谷朝音知道原因,但松田阵平可不知道,即使现在将安装在舞台上的两个炸弹拆除了,他也不可能完全放下心来。

开什么玩笑,蓝湾音乐节可是入场人次足足高达五万人的音乐节,要是这种地方发生了爆炸导致的重大事故,那还得了?

为了避免别的地方也被安装了炸弹,于情于理,警察都得将现场仔仔细细再扫过一遍。

只是这种情况下,警察很难直接插手,也不可能明晃晃地直接将现场有炸弹这件事广而告之。在爆处班的警察到来之前,松田阵平是打算自己先不动声色地在场内勘查一番的。

——这个想法直到苺谷朝音离开为止都没有变化。

一旦确认了爆炸和苺谷朝音有关,那么想要进行追踪也就不难了。

苺谷朝音会去的那个最终目的地,必然和爆炸的始作俑者是关联的……也和那个组织有关。

如果放在平时,松田阵平大概率不会在明知道这事和组织有关的情况下还掺和进去,那个金发混蛋数度警告过他绝对不要插手组织的案件。

但在这个人流涌动的现场,很可能会有数万人成为受害者——他在摩天轮上时都能毫不犹豫地选择牺牲自己的性命,在这种时候怎么可能会因为害怕危险而退缩?

松田阵平想都没想就跟了上去。

萩原研二捧着炸弹的残骸,茫然地看着幼驯染追着苺谷朝音就跑路了。

萩原研二:“?”

但松田阵平最终没跟着苺谷朝音前往海边的仓库。

倒不是跟丢了,而是他在现场发现了另一件棘手的事情——道具车有些不对。

或者说,负责驾驶道具车的司机有十分明显的问题。

苺谷朝音是从后台走的,松田阵平跟着他时当然也横穿了整个后台的区域,而音乐节舞美所需要的各种道具、乐器之类的东西也都放在后台,不远处就停着好几辆装载道具的卡车,其中一辆车的司机靠在后车厢的位置抽烟。

松田阵平只一眼扫过去,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那个司机不像是演艺圈内的人士——司机先生黑色的外套袖子挽到了胳膊肘的位置,隐约可见手臂上的刺青,衬衫扣子解开的衣领之间甚至能看到愈合之后留下了痕迹的刀疤,而外套的内衬绘制着华丽的浮世绘。

……不管从哪方面看,这家伙都很像是社会闲散人员、又或者帮派分子,属于警察重点关照的那种类型。

正在和司机说话的人大概是负责搬运的工作人员,而就是这个人的存在,让松田阵平确认了这两人的猫腻。

戴着工作人员胸牌的男人头发剃的很短,从衣着上看不出来什么异常,只是表情异常警惕,每隔一会儿就要去看一眼后车厢,频率十分频繁,好像后车厢里放着什么让他尤其在意的东西。

——可道具此时都已经被搬上音乐节的舞台使用过了,按理来说车厢之中是空的,能有什么东西让他们如此在意?

而最重要的是……松田阵平发现,戴着工作牌的男人身后,被外套遮掩住的后腰部分微微鼓起来了一块。

如果换做是娱乐圈的人士大概不会觉得奇怪,许多收音设备都是别在艺人的后腰上的,但松田阵平更熟悉另一种痕迹——毫无疑问,那是枪。

这两个人绝对不是什么工作人员。

那么问题来了,音乐节现场怎么会出现带着枪的人?

这两个配枪的人又为什么要潜入音乐节之中,如此警惕地看守着一辆理应是空车的卡车?

这只能说明,卡车里其实装着什么重要的东西。

现场就有这么一个可能会随时引爆的人形炸弹,松田阵平在去追苺谷朝音和留下来看着这两个人之间犹豫了两秒,最终选择了留下来。

但他马上也不需要再留了,因为带着工作牌的帮派分子先生接到了一个电话。

他听不清说了些什么,但能看到那两个人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彼此低声间说了些什么后,两个人很快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松田阵平清晰地听到了卡车的发动机启动的轰鸣声。

他脸色一变,视线巡视过场内——该死的没有交通工具,其他的几辆道具车已经锁上了车门,在没有车钥匙的情况下他显然不可能直接开走这些车。

松田阵平下意识追出去了几步,在卡车即将在他视野之中消失的时候,一辆白色的马自达轰鸣着停在了松田阵平的身边。

萩原研二摇下车窗,对他扬了扬下巴。

“上车。”

松田阵平愣了一下,随后失笑了。

他很急促地对默契的幼驯染露出了一个笑容,随后打开车门,坐上了副驾驶的位置。

“坐稳了,”萩原研二深吸一口气,“目标是前面那辆卡车,没错吧?”

没等松田阵平回答,萩原研二便一脚踩下了油门,马自达瞬间加速,从后背传来一股强大的推力,马自达飞速疾驰而出。

突如其来的加速差点让松田阵平咬到了自己的舌尖。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你要去追前面的卡车,”萩原研二开口,“但我想,你应该是有自己的理由的吧?松田。”

在认真起来的时候,萩原研二向来是会认真地念松田阵平的名字的。

他的语气之中全无任何恐惧,反而带着一点兴奋——毕竟他的专长之一就是驾驶,当年在警校时期就有过这种刺激的公路追逐战,如今再来一次他也只会觉得肾上腺素飙升。

“司机里有人带枪,”松田阵平抬手抓住了车厢内部的扶手,视线紧盯着行驶在前方的卡车,“我怀疑那车上有违禁品。”

“嘶——”萩原研二倒吸了一口气,喃喃开口,“这可比炸弹还刺激啊。”

能这么大费周章、甚至可能有组织参与其中的违禁品当然不简单,毒品、枪支……或者是别的什么,总而言之,都是如果流出就会给普通民众带来灾难的东西,不可能就这么坐视不管。

“我已经跟班长说过了,搜查一课已经在路上了。”松田阵平低下头,用手机给伊达航发送了消息,在得到回复之后才继续开口,“但是在那之前……”

萩原研二十分顺畅地接话:“在那之前,不能跟丢了,对吧?”

马自达的速度已经飙升到最快,代表着时速的指针不停地转动,而视野之中,那辆行驶中的卡车的影子已经逐渐放大了。

沉重的卡车和速度拉满的马自达相比当然是落于下风的。

卡车行驶的方向是跨海大桥,但走的是靠海的公路,这条路上没什么别的车辆,路灯的照耀下只有这辆卡车和白色的马自达在白炽灯下疾驰而过。

这种情况下根本无法伪装跟踪,萩原研二干脆不打算伪装,跟的十分光明正大。

车上的两个组织基层成员当然也不是瞎子,很快就从后视镜之中发觉了身后紧追着的马自达。

“有人跟,”戴着工作牌的胜田神情警惕,“甩掉他们!”

“知道。”负责开车的石村一脚踩下油门,“跟着我们的是什么人?”

“不知道是泥惨会的人还是条子……”胜田眯起眼睛,将别在后腰处的枪拿了出来,狭窄的车厢之中,传来清晰的子弹上膛的声音。

虽然只是个执行计划的基层人员,但胜田和石村是被黑林威考信任的心腹,否则也不会来看守这批重要的物资了。

泥惨会提前就故意引来了公安,想要坑黑林威考一个大的;而黑林威考刚好本来就打算坑公安一把,顺手再害一下泥惨会——那批用来交易的物资从来都不在仓库之中,而是早就被转移到了音乐节的现场。

仓库只是个幌子,黑林威考一开始就不打算让这批物资真的出现在交易的现场。

而交易现场出现了警察,显然音乐节现场也不能多留了。

他们当机立断,立刻就走——可身后就有尾巴跟了上来。

胜田眯起眼睛,将车窗摇下,狂风立刻灌入车厢之中,他探出头去观察了一会儿坐在马自达中的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随后又坐回了座位之中。

胜田的语气十分凝重:“不是泥惨会的人。”

泥惨会哪有这种平均线水准以上的帅哥啊?再说了,那其中一个人似乎长得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看过。

石村了然了:“既然不是泥惨会的人,那么就只能是……”

“——条子。”

还不如是泥惨会的人呢。

既然是条子,那就更不可能让跟车的人活着回去了。胜田深吸一口气,先是给爱尔兰和黑林威考都发去了消息,随后没等回复,就再次弹出了头去。

他开枪了。

子弹射穿了车前窗的挡风玻璃,嵌入了椅背之中。

萩原研二丝毫没有躲避的意思,反而再度加速,马自达的速度被提高到了极致,几乎马上就要撞上去。

仅靠马自达的自重,显然是不可能逼停卡车的。

但卡车也有个限制——坐在前方驾驶座里的时候,能看到的视野是极其有限的,更何况后车厢十分庞大,只要马自达能控制着自身一直紧跟在车厢的正后方,胜田的视野受阻,根本不可能开枪命中。

但松田阵平不打算仅仅这样而已。

这只是暂时的权益手段,等卡车驶过跨海大桥,进入市中心的繁华地带,有的是办法甩脱他们,而他们也不可能允许车中的歹徒在人去聚集的商业区肆无忌惮地开枪。

在呼啸而过的狂风之中,松田阵平将车窗彻底摇了下来。

他扣住了安装在车辆一侧的后视镜,姿态灵活地从车窗之中抽身出去,眨眼间整个人便落在了马自达的车辆前盖上。

马自达和卡车之间保持着几乎一米都不到的距离,随时都有可能直接撞上去。

歹徒手中有枪,如果从卡车的侧面突入无异于自寻死路,而从视野受到阻挡的正后方就完全不一样了。

松田阵平单手按住车前盖,在狂乱的风之中调整着自己的呼吸,随后纵身一跃——他扒住了卡车后车厢上的把手,整个人攀在了卡车上。

在身形稳定之后,松田阵平便十分轻盈地踩着卡车上凹凸不平起伏着的花纹,翻身登上了卡车的车顶。

车速很快,松田阵平沉稳地一步一步往前走,但在即将接近到驾驶座的时候,坐在车中的匪徒二人组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卡车猛地一个急转弯——卡车和马自达之间间隔的距离实在太近,萩原研二猝不及防之间根本无法作出反应来,马自带被卡车的车尾一甩,强大的自重倾轧过来,让马自带在短暂的瞬间之中不受控制了。

白色的马自达在夜色之下车头摇摆,车身一撞之下便直冲向墙壁,车头在墙壁上撞了一下,马自达随即便熄了火。

“萩原——!”

松田阵平下意识出声,随后便看见马自达在黑夜之中亮起了十分显眼的双闪。

那是萩原研二给出的“平安无事”的信号。

为了解决登上车顶的警察,胜田也打开车门,从安装在车门便的架子翻上了车顶之中。

对于松田阵平而言,这是毫无疑问的劣势——胜田手中有枪,而他赤手空拳,不管怎么看都是必输的局面。

“我真是小看你们了。”胜田阴恻恻地开口,上膛后的枪抬起,正对着松田阵平,“但是没用的!”

松田阵平冷静地开口:“有没有用,总要试过才知道。”

枪声响起,与松田阵平擦身而过。

车顶并不是一个十分稳定的开枪环境,行驶的路况和轻微的摇晃都会影响准确度,再加上松田阵平对弹道的预判——他险之又险地躲开了这一枪。

他身上是没有枪的,唯一戴在身上能够充当武器的就是手铐。

在胜田开出下一枪的瞬间,松田阵平扬起了手中的彩片——那玩意儿是萩原研二提前准备的,打算在音乐节的时候充当一下前排的气氛组,撒点彩片之类的东西。

但很可惜,live才表演到一半,他们俩就只能现场出警去拆弹,完全失去了用上这些氛围组道具的机会。

好在现在也不算浪费,漫天飞舞纷纷扬扬落下的彩片完全扰乱了胜田的视野,他在昏暗的环境和五颜六色的彩片之中根本分辨不清一身黑西装的松田阵平,两枪空枪之后,随之而来的是骤然暴起的脚步声。

松田阵平抓住了这短暂的、只有一秒的机会,用手铐充作武器,狠狠地给胜田的脑袋来了一下。

毕竟父亲曾是拳击手,家学渊源,松田阵平的手劲儿不是一般地大,这狠狠的一下直接能给胜田砸成脑震荡。

胜田应声而晕,松田阵平从他的手中将枪拿了出来。

负责开车的石村悚然一惊——松田阵平抓住车门边的把手,稳稳地卡在驾驶座边上,用枪对准了石村的脑袋。

松田阵平凝视着他,冷冷地开口:“停车!”

石村冷汗涔涔,牙齿打战。

他不敢不停车,可更加不敢停车——没有别的原因,因为他是组织的一员,他所有的人际关系都掌握在组织的手中,如果他敢在这个时候停车,让这批违禁品落入警方的手中,那么不只是他、他那些在组织监管之下的亲友也会遭到报复。

石村一闭眼,咬牙踩下了油门,带着疯狂的意味狠狠将方向盘打死了。

——他想将松田阵平甩下去。

而石村可以说是成功了,也可以说是成功了一半——他高估了自己对这辆卡车的控制力,在急转弯下卡车倾倒,即将侧翻。

而松田阵平因为这剧烈的速度差点被甩了出去。

他的身体因为狂风和加速的力带飞,只剩下手还紧紧地卡在把手上。

如果只是这样也没什么,但——

松田阵平瞳孔紧缩。

如果不松手,按照这个方向和角度,他马上就会撞上路边竖立着的标示牌,但如果放手,按照这个速度被甩在地上,他至少得横着躺进ICU。

“松手——!”

在那瞬息之间,松田阵平恍惚中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苺谷朝音的声音。

下一秒他便反应了过来:这不是错觉。

松田阵平倏然抬眼,看见骑着机车的少年疾驰而来——这车技显然有些过于生猛,苺谷朝音直接开着机车,靠着速度倾斜着驶到了有弧度的墙壁上。

这开车的方式显然有些违背科学,机车在瞬间冲到了墙壁的最高点,而苺谷朝音在那一瞬间踩着机车借力跃起,于空中腾飞而过。

那一瞬间他从天而降,如同天神降临,松田阵平的瞳孔之中他裹挟狂风而来,在生与死的危机之中抓住了他的手。

苺谷朝音抓住松田阵平的手,将他扯向了自己。

借由从高处跃下的力,苺谷朝音带着松田阵平坠落时的动线是个弧形,险之又险地与这条道路用来遮挡的矮墙擦身而过。

这条架起的高架下是深不见底的海,两人从高处下坠,风声在耳边肆虐,衣摆和发丝被吹拂而动,猎猎作响。

风将少年的黑发吹乱,显露出了那张格外昳丽的面容来。松田阵平怔愣地抬头,注视着突然出现的苺谷朝音。

背光下的昏暗夜色下,那双异瞳趋近于浓重的黑,虹膜边缘像是镀上了金边,在他心间灼烧滚烫。

这一瞬间似曾相识,和四年前的景象重合在了一起。

他心中的猜测在这一刻终于得到了确认。

在下坠的风声之中,松田阵平凝视着苺谷朝音的眼睛,春意灼烧,他心口满涨。

“是你,”

“——苺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