摆放着巫女棺木的房间之中并不是全然的黑暗,屋内的烛火如同幽魂一般,黯淡的蓝色在黑暗之中跳动,将露出来的一点肤色映照地惨白发绿,不像是正常人应该有的肤色。
不像假人这个想法只在苺谷朝音的脑海之中短暂地出现了瞬间,很快便掠过了。
他记得很清楚,降谷零在带着他去更衣室的路上时十分清楚明了地说过——“放在巫女房间里的尸体是假人”。
在当时的情况下,苺谷朝音并不觉得降谷零有任何欺骗自己的必要。
假定这句话有至少90%的可能性是真话的话,那么刚才一瞬间之中产生的想法应该只是他的错觉吧?
毕竟这是个相当出名的密室,密室之中为了逼真和视觉效果而使用制作逼真的假人模特也很正常……蜡像馆之中陈列出来的艺人的蜡像基本就跟真人没什么区别。
苺谷朝音停下动作的时间稍微有一点久,跟在后面的松田阵平不慎碰了一下他的肩,顺着他的视线往铁栅栏下的房间中看去。
在看清了房间里是什么之后,松田阵平发出了一声嫌弃的声音:“啧——这些密室非要搞这些恐怖的东西么?”
“这毕竟是恐怖向的密室,”苺谷朝音回答,“出现多吓人的东西都很正常,进入之前的注意事项上不是还有写么?有心脏方面疾病的客人不建议体验……大概怕吓出什么事来吧。”
“这房间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吗?”松田阵平在微弱的烛光之中偏过头来,在昏暗的氛围之中注视着他,“——你好像很在意。”
苺谷朝音在伪装自己这方面一向做的很好,几乎不会将情绪特别外露、也不会让其他人察觉到自己十分分明的喜好,能被看出来的都是他愿意展示出来的东西。
但在知道他所有底细的同期面前,苺谷朝音没什么要心惊胆战地维持伪装的必要,哪怕神情之中显露出什么微妙的不同来,在这样的黑暗环境之中也没人能看出来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但松田阵平可以。
只从短暂的、几乎只有一两秒的停顿之中,他就能发觉被黑暗的环境掩盖的情绪。
苺谷朝音轻声解释:“也没什么,只是刚才换巫女服的时候经过了,当时是关着门的,我没有看到里面的样子,现在看到了而已。”
松田阵平又看了一眼房间的内部:“那里面是假人?还是NPC?布置成这样,绝对有什么不好的在等着我们。”
密室里的每一个房间都不会是没有用处的。
苺谷朝音没有对这个看不清全貌的房间多想,沿着天花板上贴着的荧光标志一路前行,眼前出现了一点光亮——那是房间中点亮的灯光。
密室这次没有为难他们这些玩家,贴心地在天花板的出口下固定了一个木质的梯子。
这次的房间看起来是个储物室,铺满榻榻米的房间之中摆着好几排木质的柜子,柜子上面上了锁,深红色的表面贴着一张手写的便签。
苺谷朝音将便签纸从木质柜子的表面取了下来,扫了一眼之后便辨认了出来:这是降谷零的字迹,但手摸上去时却没有笔尖写过时的凹凸痕迹,是印制的便签。
他读出了便签纸上的内容:“十分抱歉,因为有紧急的事情需要处理,所以有件重要的事忘记告知了……上一任巫女去世得太过突然,我们并不知道她将祭祀神明需要用的物品放在哪里,只知道在这间储藏室之中,需要麻烦你们找到。”
“……但这里的每个柜子都是上锁的吧?”萩原研二迟疑地说,“而且也不是透明的柜子,根本看不到里面有些什么东西……难道要全部打开么?”
伊达航仔细凑近了,去看木柜上的细节,用手指点了点柜子的角落。
“柜子上面是有刻上去的纹路的,”他眯起眼睛来仔细辨别,“像是……图案?看上去像是神宫家徽的变形。”
苺谷朝音伸手敲了敲木质柜子的表面,叩出沉闷的响声来。
“柜子侧面是有歌牌的……这个密室里怎么这么多歌牌元素?”
松田阵平吐槽了一句,“说不定这位神明大人喜欢玩竞技歌牌呢?”
“也不是不可能吧,竞技歌牌一开始本来就是宫廷游戏,是那些大人物们喜欢的消遣,神宫家族看起来是个蛮大的家族。”萩原千速若有所思地说,“说不定祖上还出过女王或者名人呢?”
她耸了耸肩。
女王和名人是竞技歌牌之中最厉害的人才能拥有的称号。
苺谷朝音的解谜思路是不走寻常路的。
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穿着的红白两色的巫女服,抬起头来和松田阵平对视了:“巫女使用的祭祀道具,一般就那几种吧?”
松田阵平点头,一边回忆一边细数,“神乐铃、御币幡、剑……总之就是那几种。”
“神宫家巫女用的应该是御币幡和神乐铃。”苺谷朝音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更衣室里我有观察到,桌子上有用来制作御币幡的纸和剪刀,还有神乐铃备用的铃铛。”
苺谷朝音站在木柜的边上,伸手按住了柜子的边缘。
“所以——”
他略微用力,将木柜推得倾倒,与地面形成了一个锐角。
随着他的动作,原本被放在木柜之中的东西也因为角度的倾斜而发出了声音,像是什么圆润的东西和木柜的壁面撞击之后的沉闷的声音。
“这个柜子可以排除了。”苺谷朝音将柜子正了回来,“看,很简单吧。”
萩原千速瞠目结舌:“我想,这个密室一开始应该不是打算让我们这么解谜的……吧?”
——当然不是!怎么可能是!
站在监控室里的西野寿美江无力地捂住了脸。
她没想到苺谷朝音从进入密室开始就不走寻常路……殴打NPC、仗着体术直接跳过解谜环节、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进行作弊排除法……这还能播出来么?
中川绫香神情沉重地拍了拍西野寿美江的肩头,“算了,往好处想想,至少节目效果是有了。”
——确实很有节目效果。
有苺谷朝音珠玉在前,剩下的四位警官恍然大悟。
萩原研二赞口不绝:“难道你真的是天才?”
他们依葫芦画瓢,开始对这些木柜子进行惨无人道地破坏。
伊达航小小地担心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应该没事吧?我们这么做真的可以么?”
“既然这个柜子不是直接焊在地上的,就说明是可以挪动的。”松田阵平振振有词,“再说了,如果真的不能这么干,应该会有NPC出来阻止我们才对。”
没有说不行,那当然就是可以。
苺谷朝音按着顺序一路把柜子晃了个遍,而在晃动角落里的矮柜时,听到了从柜子里发出来的、格外清脆的铃铛的声响。
在这空旷的房间之中,黄铜铃舌撞在铃铛上、一连串的清脆而空灵的声音响起,明亮的光线分明充斥了整个室内,但这周骤然响起的铃声无端地让人觉得森寒之意扑面而来。
清脆的铃铛声响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需要他们找到的道具大概就在柜子里。
有了第一间密室用歌牌解锁的经验,苺谷朝音解读了一下歌牌的文字,没花几分钟就将木柜上的锁解开了。
尘封已久的柜子重现天日,里面放着的是神乐铃和洁白的御币幡,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御币幡白色的纸面中染上了星星点点的红。
苺谷朝音将神乐铃和御币幡拿了起来,别在了巫女服腰间缠绕的腰带上。
但下一秒,房间中的音箱开始播放十分急促的铃铛的响声。
这声音过于急促,光是听这显得有些尖锐的声音便让人觉得有些不适,焦躁的情绪在胸口之中开始酝酿。
苺谷朝音这时才发现,木柜之中还有一张原本被神乐铃和御币幡压在下面的纸张,那是上任巫女写下的留言。
“神乐铃和御币幡拥有能短暂封印厉鬼的力量,”巫女在文字中如是写道,“我的继任者,如果你拥有了它们,厉鬼会疯狂地缠上你、想尽方法让你染上诅咒……破坏掉你的神器。”
苺谷朝音明白了:“所以……”
松田阵平接下了下半句话,“厉鬼来了?”
大概是为了印证他的话,门外的走廊中由远至近地响起了重叠而急促的脚步声,随之而来的便是烛火中映出的人影,重叠在一起的人有着相当怪异的姿态,伸手用力地拍打着脆弱的障子门。
剩下的出口只有另一扇门。
伊达航当机立断:“走!”
“我就说会有追逐戏,”萩原千速有气无力,“但是——这人也太多了吧!”
在他们挤入另一边的回廊的下一秒,身后的障子门便被突破,五六个化着血泪特效妆的NPC如同丧失一般步伐怪异地扑了过来。
虽然是追逐剧情,但毕竟是密室,这些NPC们在追逐时都是放了水的,基本上能保证玩家们顺利逃生,但……他们这次面对的可是正儿八经的警察,论体力和战斗力都远远超出一般人。
NPC们很快就发现,这帮玩家的速度简直一骑绝尘,哪怕他们玩命儿地追也追不上,目瞪口呆之下已经看不见玩家的背影了。
“……”
轻松地甩开了NPC,他们沿着走廊进入了唯一的那间房间之中。
在密室之中,苺谷朝音保持着十分良好地随手关门的习惯。
当门扉合拢时,音响之中响起了低沉而阴森的声音:“来玩个捉迷藏的游戏吧。”
苺谷朝音闻言便开始观察室内的陈设——房间空空荡荡,倒是莫名其妙地摆放着五个看起来只能容纳一人的衣柜。
萩原千速喃喃:“我有不详的预感。”
“这衣柜里肯定是有机关的。”都不用躲进去观察,只看了一眼,松田阵平便下定了结论。
萩原研二幽幽开口:“这不是明摆着的么?”
“我数到十,”音响再一次开始播放声音,“被我抓到的人,会堕入黄泉,永远、永远地陪着我。”
没给任何作出反应的机会,声音很快便接着往下数。
“十、九……”
没有多余思考的机会,五个衣柜之中很快就塞满了人。
但厉鬼就是厉鬼,向来是不和人讲道理的。
在数到十的下一秒,苺谷朝音感觉到脚下一空,整个人滑入了倾斜的甬道之中,在光滑的表面上不断下滑——最终坠入了一片柔软的红色之中。
能让人滑下来的甬道并不算特别深,跟儿童乐园里的滑梯长度是差不多的,为了保护客人的安全,下面还垫上了十分柔软的充气垫。
这个措施确实十分贴心,单从视觉效果上来说,可能会让胆小的人瞬间恐慌发作。
苺谷朝音观察了一下室内的陈设,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密闭空间的装饰大概是以内脏为主题的,四周都是极其刺目的血红色,墙壁和脚下踩着的地方柔软又带着一点黏黏糊糊的触感……就像是踩进了大滩粘稠的血液之中。
连墙壁摸起来都是柔软的,但肉粉色的内壁上镶嵌着看不出原本是什么东西的碎肉,苺谷朝音猜那大概代表着人体组织的碎片……因为边上就是几根人的手指,墙角的血池之中还沉沉浮浮着几个布满红血色的眼珠。
这更像是厉鬼的胃部。
没等他继续观察完,剩下的几个滑梯甬道之中便接二连三地掉下来了人——五个人齐活了,一起在这厉鬼的胃中面面相觑。
“你们怎么也……”苺谷朝音愣了。
萩原研二总结:“虽然他说要玩捉迷藏,但也没说一次只抓一个人啊。”
松田阵平嘴角一抽:“搁这玩文字游戏呢。”
厉鬼的声音随之响起:“没了巫女,也没了祭祀的器具,祭祀要怎么继续呢?你们就留在这里吧——永远。”
大概是生怕完结不能理解提示,这句话被重复播放了三遍。
苺谷朝音明白了,“所以巫女和巫女的神乐铃、御币幡才是能离开这里的关键,对吧?”
“巫女的话,能对厉鬼做的事……”松田阵平摸了摸下巴,开口,“驱邪么?”
伊达航表示了赞同:“巫女能做的也只有驱邪了吧?”
“那问题来了,”苺谷朝音冷静地说,“要怎么驱邪?我只是赶鸭子上架的,专业不对口啊。”
萩原千速在身边堆积的白骨堆里扒拉了一下,掏出了一本有些泛黄和破损的书来翻了翻,然后才抬起头来看向苺谷朝音,语气十分肯定,“不,你专业对口。”
她言之凿凿,走过来将手里那本泛黄的线索书递给了苺谷朝音。
苺谷朝音迷茫地接过来,看清书本上用标准印刷体写着的几个大字之后,才明悟了萩原千速说的话——那上面赫然是“神楽舞初级入门教学”。
对于他这个偶像来说,这何尝不是一种专业对口?
“我就知道,”苺谷朝音冷笑了一声,“这个巫女身份卡肯定是内定的,绝对有黑幕。”
站在监控室里的西野寿美江真的很想大喊冤枉。
天地良心,她真的没有暗箱操作,那张身份卡纯粹是苺谷朝音自己手太黑抽中的,和她西野寿美江没有一点点关系啊!她怎么控制得了苺谷朝音去摸哪张牌?
他低下头翻开那本巫女神楽舞的入门指南,只有薄薄几张的书页在他的手指之间快速翻动翩飞,不到三十秒的时间里苺谷朝音就翻完了这本册子。
就和封面的标题一样,这确实是非常初级的入门教学,动作也十分简单,作为已经出道接近三年的偶像,这种最简单的舞蹈对于苺谷朝音来说是完全不用扒的。
他全凭记忆力记住了这段并不算很长的舞蹈,稍微在原地比划了一下动作,便完美地在镜头前复刻了这段巫女的神楽舞——但室内的灯光在他跳完舞之后立刻闪出了红灯,还响起了十分过分的失败音效。
“什么意思?”苺谷朝音怒了,“质疑我的业务能力?!”
他敢肯定自己的每一个动作都是对的,就连节拍都不会有错误,他——默默地接过了松田阵平递过来的神乐铃和御币幡。
“你忘了你的驱邪道具。”松田阵平默然。
苺谷朝音沉默地接过神乐铃和御币幡,在手中轻轻晃动了一下,金色的神乐铃便响起了此起彼伏的清脆的铃声。
他深深舒出了一口气,抬起了手,千早和肌褥绊宽大的白色袖摆随之滑落了下来,露出了少年纤细白皙的小臂,神乐铃在柔软的动作下碰撞出空灵的乐声,少年的黑发随着轻柔的动作而划出格外优美的弧度,黑发下的那双眼睛璀璨更甚宝石。
御币幡上缠绕的白纸如同绸带般在空中旋转,与绯袴飞扬的裙摆一同怒放绽开,红如满山落枫。
有了驱邪道具,这次十分很给面子地闪了表示正确的绿灯,顺带播放了一道厉鬼成为败犬的语音:“可恶!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很经典的败犬宣言。
得以顺利从房间之中离开后,厉鬼短暂地从剧情之中消失了,他们再次见到了下线已久的降谷零和NPC神宫信。
见到他们带着神乐铃和御币幡走进来,NPC神宫信十分明显地松了口气,忧心忡忡的脸上露出了笑容来:“看来你们很顺利地拿到了祭祀的器具,很不错。接下来……神侍大人。”
降谷零被点名,按部就班地开口,“祭祀马上要开始了,作为临时巫女,你已经具备了相应的资质,但还差最后一步。”
他冲苺谷朝音微微一笑。
“——是获得巫女的传承。”
“跟我来吧。”
苺谷朝音起身跟着降谷零走进一片漆黑之中,虽然没有灯光,但凭借着方向感,他已经准确地认出了即将前往的目的地。
“这是要去前任巫女的房间?”
降谷零点头,“对,就是那里。”
说话间他们已经来到了目的地前。降谷零解开了房门前横亘着的红绸和铃铛,打开了门,将房间里的蜡烛点亮了。
即使点了烛火,这个放着巫女棺木的房间仍然显得十分阴森,视野范围之中的一切都在昏黄的灯光下变得模糊。
棺木前是繁复地系着的红绸,人能走动的空间并不算很大,隔着红绸去看停在房间中的棺木的话,基本上看不到棺木之中躺着的巫女具体是什么样子,只能看到她裙摆上一捧绽放的曼珠沙华。
苺谷朝音这次倒没想那么多——毕竟降谷零才是在这里工作的NPC,按照剧情进入这个房间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如果有什么异常岂能瞒过他?
对降谷零来说,密室本来就没给这个房间设置什么吓人的高能环节,没见连死去的巫女都是用的粗制滥造的假人模特么?如果真要吓人,这会儿躺在上面的就该是马上要诈尸的真人NPC了。
换言之,这纯粹就是个利用心理惯性吓人的环节,只要玩家一直害怕躺在棺木里的巫女会突然诈尸,那就会全程保持高度紧张——自己吓自己。
既然没什么特别吓人的环节,降谷零也就一如既往地开始走流程了。
按照所谓的巫女传承仪式,穿着巫女服的苺谷朝音和降谷零对坐在柔软的垫子上,两人的中间是横放着的神乐铃和御币幡。
少年十分柔顺地低阖下了浓郁的眉眼,黑色的鬓发也轻柔地落了下来,黑发散落,显出那一小截如同天鹅一般折颈低垂的脖颈。
降谷零在昏黄的烛火下注视着苺谷朝音昳丽的眉眼——黯淡的光大概赋予了更多微妙的意味,将那份有些锋锐的美缓慢地柔和了,晃动的烛影影影绰绰,只在少年的颊边暗色温柔的吻触,空气中像是流淌着融化的浓稠蜂蜜。
他默不作声将棉麻质的柔软白色布料展开,而后慢慢地捏着一角,让白色棉麻能够将苺谷朝音整个人笼罩,又随着他松手的瞬间轻飘飘地坠落,掩住了少年的面容。
苺谷朝音很不解,“干嘛盖块布?我应该还没去世吧?”
“……别问,问就是仪式。”降谷零说,“大概是希望巫女能够永远保持看到的事物都纯洁无瑕吧。”
苺谷朝音冷静地指出:“你这是瞎扯吧?其实这设计就是单纯为了吓人而已吧?”
被遮挡的视野会让人更加不安——所以,是的,这也是吓人的手段之一。
降谷零没在监控器下回答这种问题,按照剧本拿起神乐铃,缓缓晃动起来。
金色神乐铃响起几乎能谱成乐章的铃铛声,但和以往相比,降谷零此时却莫名觉得——这铃铛响起的声音意外地让人感到心悸,就像有什么令人感到不安定的事情正在发生一般。
千篇一律的仪式完成,他放下了神乐铃。
“我可以掀开了么?”
苺谷朝音乖乖地跪坐在软垫上,透过轻薄的棉麻布,他能看清烛火下降谷零模糊的影子。
“仪式已经完成了。”
降谷零看见棉麻布笼罩下,少年轻轻晃了晃——像是在点头。
从白色的千早和肌褥绊之中裸露出来的一截小臂拥有格外优美的线条,修长而白皙的手指捻住了柔软织物的一角,他用格外轻柔的动作将布料掀开。
白色的柔软织物在烛火下慢慢地掀开,随之显露出的是少年尖俏的下巴、淡红的唇色,以及黑发下的那双眼睛。
低垂的睫羽如同初生的翼翅,颤动着缓缓抬起来,烛焰构成的阳光在降临此地的春日之中雀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