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老公喂养日记

作者:岩城太瘦生

“哇哇哇——”

“爸爸,我好怕!我怕死了!”

楼道里。

林小饱扑进爸爸怀里,嚎啕大哭。

哭得撕心裂肺,地动山摇。

连头顶的白炽灯都闪了两下。

他好怕,好怕撞门的声音,好怕外面的坏人。

好怕爸爸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

他怕死了!

林小饱一边哭,一边还不忘伸出手,牢牢拽住爸爸的衣服。

爸爸不许走!不许把他一个人丢下!

见他哭成这样,林早的心早已经碎成了八瓣。

林早蹲在地上,同样伸出双手,把他抱进怀里,紧紧抱住。

他低下头,用自己被风吹凉的脸颊,贴了贴林小饱糊满眼泪的小脸蛋。

轻声细语,温柔安慰。

“小饱别怕,爸爸在这里,爸爸保护你。”

林小饱哭得失去理智,根本听不进去他说的话。

林早也不着急,抱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跟他说。

林小饱控诉一句,他就回答一句。

“外面那么大声!比打雷还大声!”

“是坏人在砸门,但是坏人已经被爸爸和大爸爸赶走了,不要怕。”

“天那么黑,衣柜里那么黑!爸爸都没给我开灯!”

“对不起,这个是爸爸忘记了,爸爸等一下就把小夜灯放进衣柜里。”

“爸爸和大爸爸都不陪我!爸爸和大爸爸都不要我了!”

“爸爸和大爸爸没有不要你!我们是去保护你了!”

“我一个人……爸爸和大爸爸有两个人,我只有一个人……”

林小饱一开始,还能说出几句条理清晰、完整的话。

可是他哭得太凶、太厉害了。

很快的,他就不由地弯下腰,拱起身子,剧烈咳嗽起来。

“不公平……咳咳咳……一点都不公平……”

“小饱?小饱!”

林早见状不妙,连忙稍微松开手臂,一只手扶着他,一只手虚虚拢起,轻轻拍打他的后背。

“怎么了?是不是被口水呛到了?还能呼吸吗?”

就在这时,林小饱用力咳嗽一声,又张开嘴巴,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林早握了一下他的小手,发现他的手在发抖,赶紧捂住他的嘴巴、捏住他的鼻子。

“小饱,不要那么快呼吸。”

他哭得太凶,呼吸太快了。

林小饱听不进去他说的话,林早只能抬高音量。

“小饱,听爸爸的话!跟着爸爸的话做!”

林早的手捏住——

“慢慢吸气。”

手捏住——

“慢慢呼气。”

林小饱发着抖,乖乖跟着爸爸说的做。

一呼一吸,一停一顿。

几分钟后,他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

林早摸摸他的小手,确认他不抖了,这才松了口气,放下心来。

林小饱站在他面前,眼睛红红,嘴巴红红,整张脸都是红的。

他看着林早过分严肃的表情,抽噎着,小声问:“爸爸这么凶,爸爸是不是讨厌我……”

“乱讲!”林早连忙打断他的话,重新把他抱进怀里,“爸爸不是讨厌你,爸爸是担心你!”

“你刚刚哭得那么凶,都喘不上气了。爸爸跟你说话,你又听不见,所以爸爸只能凶一点。”

“爸爸是担心你,怕你呼吸不过来,怕你晕过去。”

林小饱倒在爸爸怀里,把脸埋进爸爸怀里,闷闷地问:“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林早语气认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能呼吸了吗?”

“嗯……”林小饱点了点头。

“那就好。”

林早拍拍他的后背,又从口袋里拿出手帕,给他擦擦脸。

林小饱哭得太凶,眼泪鼻涕,还有口水,糊了一脸。

林早也不嫌弃,一边帮他擦拭,一边温柔劝哄。

“刚才情况很危险,爸爸怕坏人抓住你、伤害你,所以才把你藏在衣柜里。”

“爸爸知道你很害怕,所以坏人一走,爸爸就赶紧回来找你了,对不对?”

“爸爸知道,你是一个小宝宝,你还那么小,所以你哭了,爸爸都没有生气,更没有讨厌你,爸爸是心疼你。”

“心疼我们的小宝宝,一个人躲在衣柜里,一个人给爸爸开门。”

“那么小,但是那么勇敢。对不对?”

“对……”林小饱委屈巴巴地点点头,“对。”

“你很难过,你说的话,爸爸都有听见。”

“所以下次,你可以好好地跟爸爸说,也可以哭,但是不能哭得那么用力,伤害自己的身体。”

“好不好?”

林小饱继续点头:“好。”

“真棒!”林早捏着手帕,翻了个面,捏住林小饱的鼻子,“小饱,‘哼哼’一下!”

林小饱深吸一口气,然后闭紧嘴巴,用鼻子呼气:“哼——”

像小火车启动。

“咦——”林早捏住手帕,给林小饱看一眼,“你看,这么多鼻涕。”

“你一直哭、一直哭,不让爸爸帮你擦脸,鼻涕就会顺着你的鼻子,流进你的肚子里,脏脏的,在你肚子里长虫子。”

“所以,以后你哭的时候,哭一会儿,就要停下来,让爸爸给你擦一下。嗯?”

林小饱最后用力地点了点头:“嗯。”

“好啦。”林早拉住他的手,“坏人已经被爸爸和大爸爸赶走了,爸爸先带你洗洗脸和手,然后我们继续吃饭,好不好?”

“好。”

“走吧。”

林早牵着他,走进卧室卫生间。

林早放了半盆温水,把林小饱的小毛巾丢进去,浸满水,再拧干。

林小饱乖乖坐在小板凳上,仰起小脑袋。

温热的毛巾,盖在他的脸上。

“小饱,舒服吗?”

“舒服。”

林早刚才只是帮他大概擦掉眼泪鼻涕,现在是仔仔细细地、擦擦他的眼角和嘴角。

林小饱吸了吸鼻子,又喊了一声:“爸爸。”

“爸爸在这里,怎么啦?”

“大爸爸也出去了吗?”

“是啊。”林早回答,“爸爸一个人,打不过那些坏人,大爸爸就出来帮忙了。为了救爸爸,大爸爸还受伤了呢,等一下我们还要去给他上药。”

“那我也要跟你们一起去!下次我也要去!”

“可是外面太危险了。”林早下意识拒绝,“你还这么小。”

“我不管!我就要去!我就要和爸爸、大爸爸一起!”

“可是……留在家里,也是很重要的任务呀。”林早耐着性子哄他,“你看,我们家有这么多菜、这么多肉,需要有人看着呀。”

“爸爸和大爸爸都出门了,你留在家里看着这些东西,我们是兵分两路,分组合作,对不对?”

林小饱提出异议:“可是爸爸和大爸爸有两个人,我只有一个人!这样分组,一点都不公平!”

“这个是因为……”林早想了想,“爸爸和大爸爸比较笨蛋,小饱比较聪明,一个顶俩。你一个人一组,说明你更厉害呀。”

林早朝他竖起大拇指,两个大拇指,轮流送给他。

“厉害!特别厉害!”

“嗯……”

林小饱有点犹豫。

好像有点道理。

“可我还是想和爸爸、大爸爸一起,我不想一个人待在家里,我怕你们受伤……”

“别怕,爸爸和大爸爸不会有事的。”林早摸摸他的小脑袋,“我们会保护好自己的。你留在家里,从一数到一百,我们就回来啦。”

“真的吗?”

“当然。”林早伸出手,“要不要拉钩?”

“好……”

林小饱刚准备伸出手,忽然又想起什么。

“爸爸,我还不会数到一百!”

爸爸骗他!爸爸骗小文盲!

“没关系,爸爸马上就教你,晚上就教。”

小文盲眼珠一转,马上就被哄好了。

“那好吧。拉钩。”

*

林早给林小饱洗了脸和手,就带着他下楼,去了餐厅。

那群抢劫犯来的时候,父子二人刚准备吃晚饭。

现在抢劫犯被赶走了,桌上的饭菜也都冷了。

林小饱刚刚又大哭一场,不能吃太油腻的东西,怕他肚子不舒服,会吐出来。

林早就把卤的猪头肉收起来,放进冰箱里,只拿出两块紧实的卤猪心,切成小块。

与此同时,他重新起锅烧水,煮了个清淡开胃的紫菜蛋花汤。

煮汤的同时,在砂锅上架一个蒸架,把米饭放上去。

汤煮好了,饭也热了。

林早把林小饱抱起来,放在宝宝椅上,又拿出饭菜,摆在他面前。

这么晚了,小饱还哭了这么久,肯定饿了。

“来啦,香喷喷的猪心,还有鸡蛋汤,可以配着吃。”

林小饱看见饭菜都摆在自己面前,疑惑问:“爸爸呢?爸爸不吃吗?”

“爸爸刚才弄饭的时候,已经吃了一点。”

林早耐心地解释。

“大爸爸受伤了,还在楼下等着爸爸拿药下去,给他包扎呢。”

“你慢慢吃,不要着急,爸爸就在楼下。你有什么事情,就大喊一声,爸爸马上就上来了。”

“好不好?”

见林早要走,林小饱马上坐不住了。

“不好!不好不好!”

他扭着身子,要从椅子上爬下去。

“我要和爸爸一起!我现在就要和爸爸一起!”

他还是有点儿害怕。

林早以为他已经好了,但是……

想想也是,小饱才三岁,经历了这么可怕的事情,怎么可能马上就好?

林小饱挣扎着,差点把宝宝椅都弄翻了。

林早连忙把他抱起来:“好好好,你和爸爸一起,爸爸帮你把饭端到楼下去吃。”

林小饱眼睛一亮,用力点头:“嗯嗯!”

“不过你要答应爸爸,你要乖乖吃饭,不许跑进大爸爸的房间。大爸爸受伤有点严重,需要爸爸亲自替他疗伤,你不能打扰我们,破坏治疗。”

其实林早不是怕打扰,他是怕傅骋满身是血,会吓到小饱。

“好。”林小饱一口答应,“我保证,不打扰爸爸和大爸爸。”

“那走吧。”

林小饱端起自己的小饭碗。

林早找到药箱,一手拿着伤药和绷带,一手端着蛋花汤。

父子二人下了楼。

林早搬来一把高高的塑料凳,摆在杂物间门口,距离杂物间还有一点距离的地方。

“小饱,这个就是你的餐桌了。你坐在这边吃饭,爸爸和大爸爸就在里面处理伤口。”

“爸爸,再近一点嘛。”林小饱试图争取。

“不行。”林早一脸严肃,“只可以在这里。”

万一骋哥认不出他们,凶性大发,小饱在这里吃饭,还有逃跑的机会。

“好吧。”

林小饱乖乖放下自己的小饭碗,跑去把小板凳搬过来,摆在“餐桌”前。

林早看破他的想法,又提醒他:“不许自己搬凳子,你搬不动,万一把汤洒了,就烫到自己了。”

他一边说,一边抓起林小饱的手,把他的手指放在盛汤的铁盆上,贴了一下。

“烫不烫?”

“好烫!”

“所以你要小心噢。”

“好吧。”林小饱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安顿好林小饱,林早才戴上头盔和手套,缓缓朝杂物间走去。

不知道骋哥还能不能认出他。

万一骋哥认不出他了,那怎么办?

万一……万一骋哥要咬他,那怎么办?

不,不行。

没有万一。

就算万一真的发生了,他也一定要给骋哥上药!

他身上都是血,伤得这么严重,肯定不能放着不管。

林早下定决心,来到杂物间门前,伸出手,轻轻按在虚掩的铁门上。

“嘎吱”一声,门扇被他从外面缓缓推开。

一寸两寸——

林早摸索着墙上的开关,把灯打开了。

白炽灯闪烁两下,照亮整个杂物间。

三寸四寸——

林早抬头看去,只见傅骋坐在床上。

这是他离开前的命令,傅骋依旧遵守。

傅骋一手端着饭盒,一手握着筷子。

他在吃晚饭,而且已经吃完了。

听见动静,傅骋抬起头,看向林早。

一瞬间,他的眼睛亮起光来,眼里满是惊喜,不带一点儿攻击性。

林早松了口气,把伤药和绷带装进口袋里,转身去打水。

他身上这么多血,肯定要先擦一擦,再包扎。

只是他一转身,身后的傅骋马上就躁动起来。

林早只能回过头,用手指着他,说了一句:“我马上回来,坐着。”

傅骋听不懂,但是看得懂他的动作,按捺住猛扑上前的心思,坐了回去。

林早来到车库水龙头边,装了一盆清水,从墙上摘下一块蓝色的毛巾。

毛巾是傅骋修车的时候,擦汗用的毛巾。

还算新,可以给他用。

林早端着水盆,回到杂物间里。

傅骋见他回来,又扯起嘴角,笑了起来。

“笑笑笑,把自己弄成这样,还敢笑?”

林早看着他,嘀咕了一句,从水里捞起毛巾,拧干了,糊在他的脸上。

眼前视野忽然漆黑,傅骋下意识就要抬手攻击,却在听见林早声音的瞬间,又放了下去。

“骋哥,你到底是怎么搞的?怎么会这么多伤?”

林早拿着毛巾,擦去他面上早已干涸凝结的血迹。

血迹之下,是几道淡淡的伤痕。

脸上还算好的,最要紧的是他的肩膀和手臂,还有他的胸膛。

好几道又深又长的伤口,血肉外翻,林早看着都心惊胆战。

林早低着头,小心翼翼地擦拭他的胸膛。

一道、两道、三道……

擦着擦着,林早只觉得心里发酸,鼻子也酸酸的。

他不想哭出来,只能不断地跟傅骋说话,用说话来掩饰。

哪怕知道傅骋听不懂,他也还是一遍又一遍地问。

“到底是怎么搞的嘛?你跑去上刀山了吗?”

“怎么会弄成这样?痛不痛啊?”

“丧尸也会受伤流血的吗?丧尸的血会不会流干啊?”

“骋哥,我可讨厌你了,你总是这样,不管不顾的,都不会珍惜自己。”

“做人的时候就这样,做了丧尸还这样。”

“下次不许这样,你再这样,我就……”

林早低着头,垂着眼,试图掩去自己眼底的心疼。

可就在这时,月光轮转,从窗外洒下来。

月色清亮,毫无遮挡,一片皎洁。

林早下意识抬起头,望着空空荡荡的窗口,恍惚失了神。

这里……原来是窗户吗?

窗扇呢?窗户玻璃呢?

下一秒,傅骋轻轻地“呼噜”一声。

小早怎么在发呆?怎么不给他擦手了?

林早倏地回过神,低下头,看着他,明白了一切。

那里原本不是窗户,那里原本是排气扇!

是排气扇!是铁质叶片的排气扇!

是……是会把人划得满身是伤的排气扇!

又下一秒,林早张开双手,紧紧抱住傅骋。

毫不畏惧,毫无芥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