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老公喂养日记

作者:岩城太瘦生

“吸溜——”

林早紧紧抱着傅骋,把脸埋在他怀里,上下蹭了蹭,又使劲吸了吸鼻子。

他哭了。

林早一向是坚强勇敢的人。

敌人集结逼近的时候,他在努力思索对策。

敌人打上门来的时候,他在奋力发射子弹。

就算是敌人到了楼下,就在敲他们家的门,他也能继续反抗。

不到最后一刻,绝不放弃。

可是现在,他哭了。

被傅骋惹哭的。

傅骋张开双臂,同样环住林早的肩膀,紧紧地抱着他。

他低下头,看不见林早的脸,只能看见他毛茸茸的发顶。

他听到林早吸鼻子的声音,感觉到林早微微发抖的身体。

林早的眼泪,浸湿他胸膛上不算厚实的背心,直直地淹进他的心里。

要不了多久,就该把他整个人都淹了。

傅骋只觉得心疼,抬起手,摸了摸林早的脑袋,又上下抚了抚他的腰背,给他顺毛。

他喉头哽塞,喉结上下滚了滚,嗓音低哑地开了口。

“小早,对不起。”

对不起,他不该擅自出门。

不该把老婆儿子留在家里,不该让老婆儿子为他担心。

不该……

“吸溜!”

忽然,他的脚边,传来一个无比响亮的声音!

什么声音?

林早抬起头,和傅骋对视一眼。

两个人回过神来,齐刷刷低头看去。

只见林小饱正倒在两个人脚边,抱着他们的腿,抬着头,眼泪汪汪地看着他们。

“爸爸……大爸爸……”

“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好难过噢。”

他一边说,一边就要低下头,把脸贴在他们的裤子上。

林早最先反应过来,连忙扶住他的额头。

“小饱!不要把鼻涕弄在爸爸的裤子上!”

“呜呜——”林小饱更委屈了,“爸爸可以把眼泪擦在大爸爸的衣服上,我就不可以,爸爸偏心!爸爸嫌弃我!”

他一边说,一边低下头,把脸贴在傅骋的裤子上。

爸爸不让他贴,他就贴大爸爸!

哼!

“没有啊!只是……”林早拽过傅骋的背心,胡乱擦了把脸,然后弯下腰,把林小饱抱起来。

结果林小饱的小身体都起飞了,两只小手还不肯松开,牢牢抱住大爸爸的腿。

不要!他就要在大爸爸的裤子上擦眼泪!

“不行!小饱,快松手!”

“不要!”

林小饱噘着嘴巴,小脸上满是执拗。

林早像拔萝卜一样,使劲拔他。

“爸爸没有嫌弃你,爸爸不是这个意思!”

“那爸爸是什么意思?”

“爸爸的意思是,我们都去外面战斗了,身上很脏!不可以把脸贴上来!”

“那我不嫌弃爸爸和大爸爸。”

林小饱理直气壮,振振有词。

但还是抵不过林早和傅骋合力,把他的手扒开。

林早把他抱在怀里:“走了,上去刷牙洗脸。”

大清早的,那群人忽然打上门来,他们都没来得及洗漱。

林小饱眼角挂着眼屎,嘴角还沾着白白的口水印记。

还好张爷爷说,早饭他来做,一家三口的时间充裕一些。

林早拽着傅骋的手,把他推进儿童房浴室里:“进去洗澡,洗干净点!”

“呼噜——”

傅骋看着他,闷闷地应了一声,似乎有点不高兴。

小早嫌弃他!

“不许学小饱!”林早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上下里外都要洗,洗完了把衣服换了,再把手套和止咬器戴上,知道吗?”

“吼!”

林早还含着两泡眼泪,朝他笑起来,撒娇道:“骋哥,去嘛,我还是有点怕。”

——好好好,去去去。

最终还是傅骋败下阵来,转身走进儿童房。

林早看着他进去了,才抱着林小饱,回到主卧。

林小饱不满,小声嘀咕:“大爸爸,那是我的房间。”

林早哄他:“暂时借给大爸爸用一下。你的牙刷口杯都在爸爸房间里,和爸爸一起,不是更方便吗?”

他也学林小饱的样子:“哇,小饱,你是不是嫌弃爸爸……”

“才不是!”林小饱抱住爸爸的脖子,大声否认。

父子两个没怎么出门,身上不脏,不用洗澡。

只要把身上的睡衣换掉,简单洗漱一下,就可以了。

林早还是不大放心,飞快地刷了牙、漱了口,最后擦了把脸,又要去找傅骋。

“小饱,你自己慢慢刷,爸爸过去看看大爸爸,刷好了别乱跑,坐在床上等我们。”

“好噢……呼噜呼噜……”

林小饱正专心和牙膏泡泡作斗争。

林早最后看了他一眼,跑进对面房间。

经过十几天的人类生活,傅骋已经会开门关门、使用热水器了。

他已经进去洗了,卫生间的门关着,里面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刚才回来得太着急,林早也没来得及仔细检查一下傅骋身上。

人被丧尸咬伤抓伤,会感染丧尸病毒,变成丧尸。

但要是丧尸被丧尸抓咬,不知道会怎么样。

不知道病毒会不会叠加。

不知道骋哥要不要,再经历一次变成丧尸的痛苦。

就……

林早抿了抿唇瓣,定定地看着玻璃门。

他不由地走上前,担忧的目光,像是要穿透门扇。

骋哥怎么样了?他能不能进去看看啊?

正好骋哥在洗澡,衣服都脱了,很方便看。

傅骋似乎有所察觉,里面的水声停了一下。

下一秒,林早面前的门把手轻轻摇晃。

紧跟着,玻璃门被人从里面拉开,露出一条小缝。

这是邀请对吧?

骋哥在邀请他,对吧?

那他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林早凑上前,两只手扒着门框,一双眼睛凑近门缝。

下一秒,他直接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

“哎呀!”

林早被吓了一跳,赶紧躲开。

傅骋学着他的样子,就堵在门后面,好奇地看着他。

“吼。”

小早,你在干什么?偷看我洗澡?

反应过来是他,林早一把拉开玻璃门,照着傅骋的胸膛,给他了一下。

“你在干嘛?故意吓我!”

傅骋已经洗好了,但是没来得及穿衣服,上半身还光着,下半身只围了一条短浴巾。

脑袋上的寸头还湿漉漉的,像一头掉进水里的狼狗。

傅骋抓住林早的手,严正控诉:“小早,不许。”

小早之前跟他说的,作为人类,不能偷看别人洗澡。

但是小早明知故犯。

“你不可以,我可以。”

林早翘了翘身后的小猫尾巴,上下扫视一眼傅骋,顺便伸出手,摸了一把他的腹肌。

上半身倒是一览无余,没有看到伤痕,下半身……

林早伸出手,勾住傅骋的浴巾,要把他拽过来。

傅骋也不觉得有什么,往前顶了顶胯,随便他看。

大大方方的!

傅骋不难为情,林早反倒难为情起来。

他飞快地扫了一眼,确认他没受伤,就松开手,让浴巾弹回去。

“捂好了,穿紧一点,提高一点。”

林早拽着浴巾,往上提了提。

忽然发现这样不行,赶紧又拽回去。

“不可以给别人看,只可以给我看,知道吗?”

傅骋抿起唇角,歪了歪脑袋,神色无奈。

是他要给小早看吗?是小早非要看的。

林早红了脸,收回手,扭过身去:“把衣服穿上。”

傅骋踩着地上积水,抬手拿起挂在墙上的背心短裤。

林早抿着唇角,转了转眼珠子,又悄悄转回头。

刚才匆匆一瞥,他总觉得……

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骋哥的那里,和之前比起来,好像……

发现林早又在偷看,一脸认真的模样,傅骋又往前走了两步,让他看个清楚。

见他靠近,林早赶紧抬眼望天,双手环抱,转回头去。

不看了,不看了。

骋哥怎么……

怎么浑身上下都变异了?

这合理吗?

傅骋轻笑一声,套上背心,又拿起裤子:“吼?”

——小早,还要不要看?不看我就穿裤子了。

林早又羞又恼,握起拳头,朝他挥了两下。

——穿!快穿!我根本不爱看!

早知道,他出去让丧尸咬一口,让骋哥保持人类状态,照顾家里,保护小饱了。

林早忍不住畅想。

想着想着,又忍不住笑出声来。

嘻嘻!他也变异一下,掀开衣服,吓死骋哥!

可是现在……

傅骋穿戴整齐,走到他身边,打断了他的幻想。

林早瘪了瘪嘴,哀怨地看着他,帮他把脸上歪掉的止咬器调整好。

现在是骋哥把他吓到了。

*

一家三口洗漱完毕,去厨房拿上筷子勺子,就下楼去了。

张爷爷煮了一大锅线面,盛出四盆,给他们当早餐吃。

连小狗也有,小小一盆,特意捣得碎碎的,方便它吃。

林小饱最喜欢吃线面了,每次都能吃得干干净净。

不过这回……

林小饱坐在小板凳上,面前是高一点的塑料椅。

林早把线面放在他面前,让他自己吃。

林小饱吃了一口,就感觉到不对劲。

“爷爷,这次怎么没有加瘦肉啊?”

只有油葱、虾米和目鱼干。

这些配菜都小小块的,吃起来不够爽。

林小饱眨巴眨巴眼睛,疑惑地看着张爷爷。

张爷爷哽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跟林小饱说,自己家里没肉了。

林早大概猜到情况,按了一下林小饱的脑袋:“小坏蛋,快点吃,再不吃大爸爸全吃了。”

傅骋张大嘴巴,深吸一口气,假装自己能隔空吃面。

林小饱连忙用筷子卷起线面,吹一吹,塞进嘴里:“我这就吃。”

林早转回头,朝张爷爷笑了笑,从他手里接过另外两盆线面,不好意思地说:“您别放在心上。”

“没事。”张爷爷颔首,“端稳了,别摔了。你们抓紧时间吃,吃完了再过来一趟,外面的残局总要收拾,大家再一起商量一下。”

“好……”林早心虚。

他有点怕,怕邻居们问到骋哥。

紧跟着,张爷爷又道:“你们家派一个代表过来就行了,留一个人在家照顾小饱。”

“嗯?”林早惊喜地抬起头,对上张爷爷笃定的目光,用力点头,“嗯嗯!”

“行了,快去吃吧。”

“好。”

林早把窗户关上,转过头,朝傅骋使了个眼色:“快过来,把你那份端走。”

刚出锅的线面烫得很,一家三口懒得再端到楼上,就围坐在塑料椅边,安静吃饭。

傅骋和林小饱虽然都会用筷子了,但还是不太熟练。

特别是对上又细又滑的线面,两个人根本夹不起来。

他们只能握着筷子,把线面卷起来,送进嘴里。

“啊——”

林早看着父子二人,几乎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傻样,没忍住笑出声来。

两个人不满地喊了一声。

“爸爸!”

“小早!”

“好优雅噢。”林早昧着良心夸奖他们,“好像吃意大利面一样。”

“嘿嘿!”

这还差不多。

林小饱高兴起来,继续“卷卷卷”吃面条。

傅骋总感觉不太对劲,盯着林早看。

林早笑了笑,双手捏住,把铁盆举起来。

“爸爸,你又干嘛?”

“看看椅子有没有被烫坏。”

确认塑料椅完好,林早才把盆子放回去,继续吸溜。

*

线面太烫,又爱吸汤。

林早吃了半盆,就吃不下了,

正好这时候,其他邻居都过来了。

林早也不好意思再吃,把线面放在一边,让傅骋看着,中午继续吃。

林早穿上外套,和父子两个道过别,就出门去了。

傅骋和林小饱站在门里,给他开门关门,一起向他挥挥手。

连摆手的幅度都一模一样。

“我过去啦,你们在楼下等我,别乱跑。”

“好!”

“吼。”

“汪……”

只听见三个完全不同的应答声。

他们家的物种,还真是多样啊。

林早转过身,看着张爷爷家里的其他邻居,不由地抿起唇瓣,在心里给自己打气。

不怕!

他们不一定有看见骋哥,不一定会问骋哥的事情。

要是他们问起来,他就……他就……

他就打死都不承认!

对,就这样。

红毛从里面推开门,朝他招招手。

“林哥,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啊!等会儿丧尸又来了。”

林早深吸一口气,迈开步子,朝前走去:“来了。”

林早是最后一个走进张爷爷家里的,其他人都已经到了。

他跨过门槛,走进门里,反手把门锁上。

他转回头,试图避开邻居们,不和他们对视,却发现……

邻居们好像也在躲避他的目光。

几个邻居各自转过头,看天看地看窗外,就是不看他。

这……这是怎么回事?

林早有些疑惑。

一行人就这样面对着面,安安静静地站着,场面一度有些尴尬。

林早张了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们不问,他总不能自己坦白吧?

那也太傻了。

大概过了几分钟——林早在心里数着秒数呢。

终于,有人打破了平静。

德高望重的张爷爷开了口,轻声唤道:“小林。”

“嗯?”林早连忙应了一声,“嗯嗯,我在!”

“小傅怎么样了?”

“挺好的,没受伤!”林早特意强调,“一点伤都没受。”

林早看着张爷爷,又小心翼翼地移开目光,偷偷去看其他人。

这个时候,邻居们也开了口。

“还好还好,没受伤就好。”

“小傅还挺英勇的哈,外面都是丧尸,自己单枪匹马就出去了。”

“那可不?我傅哥力大无穷,区区丧尸,不在话下,小小汽车,不在眼里,以凡人之躯,比肩丧尸!”

——这种非主流的话,肯定是三个毛说的。

“还真得谢谢他,小林,你回去帮我们说声‘谢谢’,我们等会儿再拿点米啊菜啊,你拿回去,给小傅吃。”

林早眼睛一亮,心里雀跃,连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都是应该做的。”

不知道邻居们到底看出来了没有,但是……

只要他们不愿意戳穿说破,那就可以当做没发现!

这是他们的默契!

“要的要的,等会儿还是给你拿一点回去。”

“不用啦,我们还是先讨论一下,外面的战场怎么处理吧。”

林早沉浸在欢喜里,傻乎乎地笑着,根本没有脑力思考。

几个年长的邻居讨论,年轻的就站在旁边听。

张爷爷道:“依我看,外面的战场,就不要打扫了,就让它这样放着。别人过来一看,发现街上这样乱,也能起到震慑作用。”

“是。”胖婶点点头,但很快又提出异议,“不过外面那些血啊肉啊,还是要扫一扫,免得在街上臭了,闻着也不好受。”

“行,还有那几辆汽车。等会儿我们出去看看,有没有能用的。不过,车子都被掀翻了,倒了个个儿,估计是用不了了。”

一听这话,林早有点脸红。

真不好意思,是他那个死鬼老公带着丧尸掀翻的。

他连忙举起手:“车子不能用了,但是车里还有汽油。我们不是有一辆面包车没油了吗?正好可以抽过去用。”

“对啊,小林聪明的!”

林早双手叉腰,昂首挺胸。

“行了,别嘚瑟了。”胖叔一拍他的肩膀,“走,现在就出去看看。”

敌人和丧尸刚刚才离开这条街,街道上暂时是安全的。

一行人穿戴整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拿上武器,准备出门。

他们围在一起,来到一辆汽车前。

车窗玻璃都碎了,车门车顶都凹进去了,肯定是不能用了。

姐妹两个去街头街尾放哨。

胖叔胖婶从家里拿来不锈钢桶和塑料管。

三个彩毛打开油箱,朝里面看了一眼。

“还挺多。”

“黄毛,看不清,你点打火机照亮试试。”

“去你大爷的!你怎么不试试?炸死你!”

不锈钢桶摆在一遍,管子一头插进油箱里。

胖叔也不矫情,捏着管子另一头,使劲一吸,油就出来了。

把管子丢进桶里,几乎透明的汽油源源不断地流了出来,流进桶里。

三辆汽车,都这样处理。

他们一边守着油桶,一边观察四周,信口闲聊。

“不知道那群人还会不会再来。”

“都被打成这样了,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要是再来,就再敲锣打鼓,把丧尸喊过来。”

“那丧尸要是不来呢?”

“那……”红毛顿了顿,拍着胸膛,“那不是还有力大无穷的傅哥吗?”

“别的不说,傅哥肯定会保护林哥和饱哥,作为林哥和饱哥的邻居,我也跟着沾点光,送点保护费,让傅哥顺便保护我。”

张爷爷握着拐杖:“依我看,我们还是要抓紧时间,做好准备。”

“最好去弄点东西,当做路障,直接把街两边都堵起来,就算有人要过来,也可以拖延一下时间。”

“还有你们家的窗户,都得装上防盗网。没有防盗网,就抹一层水泥,把酒瓶碎片嵌在上面,不能再让小偷爬进去。”

“对。”邻居们点头,“我们晚上就去弄。”

“把汽车厂那个大铁门弄回来,给我们这里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