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五点,天还没亮。
林早和傅骋,难得起得这样早。
两个人穿着睡衣,面对着面,坐在床铺上打哈欠。
林早跨坐在傅骋腿上,双手环住他的脖颈,攀上他的肩背。
因为天气太冷,手指不自觉在傅骋结实的肌肉上划来划去。
林早不敢看傅骋,只敢稍稍抬起头,望着天花板,或主动、或被迫,放空自己,酝酿睡意。
但就算是走神,傅骋也没有让他离开太久。
下一秒,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早像是被人在身后推了一把,忽然脱了力,腰软了、腿麻了,背也塌了。
他整个人往前一扑,朝傅骋扑去。
傅骋端端正正地坐在他面前,腾出左手,准准地揽住他的腰,稳稳地把他接进怀里。
微微发冷的皮手套,隔着睡衣,抚上林早的脊背,和他背上的薄汗印在一起,冻得他一激灵。
林早终于低下头,把脸贴在傅骋的肩膀上,“哼哼唧唧”地表达不满:“骋哥……可以了……我都困了……”
三七洋参汤的药力彻底散去,他是真的困了,也消磨够了。
傅骋侧头看他,隔着脸上的止咬器,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额头,胸膛轻微震动,发出一连串的低吼声。
林早循声望去,正好撞进傅骋过分猩红的眼里。
变成丧尸之后,傅骋的眼睛也变成了暗红色。林早在他的《丧尸老公喂养日记》第三页里,有相关记载。
但是现在,他的眼睛红得厉害,里面像有两团火在烧,又像是有血要滴下来。
傅骋紧紧地盯着林早,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愉悦与欢快。
好幸福。
把小小一只的小早抱在怀里,抱个满怀,好幸福。
把汤圆一样的小早按在怀里,揉揉拍拍,捏捏弹弹,好好玩。
看着小早这副模样,可可爱爱,迷迷糊糊,好有意思。
原来是这样。
原来他一直想对小早做的事情,是这样的。
原来他一直埋藏在心底,无处发泄的爱意,是这样的。
傅骋闭了闭眼睛,眼里闪过难得的霸道与强势。
林早捕捉到了这个瞬间,心道不妙。
林早来不及多想,扑腾着就要转身逃跑。
可是根本来不及。
下一秒,傅骋张开手掌,掐住林早的腰。
如同野兽捕猎一般,整个人往前一扑,把林早按在身下。
是这样!是这样!
他学会了!
傅骋把人类理智和丧尸本能全部抛到脑后,只留下最原始的冲动。
他探手要抱住林早,却被林早抬起脚,踹中了胸膛。
不算太用力,对傅骋来说,就像是小猫蹬脚,给他挠痒痒一样。
傅骋毫不在意,依旧猛扑上前。
林早使出一招“兔子蹬鹰”,奋力挣扎,使劲蹬他。
“骋哥!刚刚都说了,不能这样子!只能听我的!不可以!”
他错了,他真的错了。
他不该为了一己私欲,把骋哥拐到床上的。
这下好了,骋哥控制不住自己,他也控制不住骋哥了。
怎么会这样?
看过的电影里不是说,丧尸只喜欢咬人吃人吗?
怎么骋哥会对这种事情上瘾?
他忘了,骋哥是丧尸里的异类!
林早躺在床上,手脚并用,使劲把傅骋的手弄开,不让他到处探索。
不行,不行不行不行!
今天先教到这里就好了,简单一点就可以了。
不能让骋哥知道,还有其他地方可以用,绝对不能!
林早手忙脚乱地撒谎:“没有了!傅骋,没有了!”
“就是这样的!我已经把全部事情教给你了!没有其他多余的步骤了!”
“人类就是依靠拥抱表达爱意的!”
林早奋力挥舞着双手双脚,傅骋一时间靠近不得,只能堵在他身前。
真的吗?
他怎么觉得,还有很多东西,小早没教他呢?
小早是不是在骗他?
傅骋歪了歪脑袋,定定地看着林早。
林早梗着脖子,迎上他的目光,目光坚定。
“傅骋,恭喜你,你全都学会了。”
“我们……我们人类就是这样的,这样就结束了。”
“你……你走开……”
话还没完,傅骋忽然伸出手臂,从林早身下柔软的被褥穿进去,揽住他的腰,把他捞起来。
“诶!”
林早惊慌失措,还想挣扎。
可下一秒,他就被熟悉的手套掐住了要害,整个人都软了下去。
傅骋朝他笑了一下,轻轻“呼噜”一声,面上一片纯良。
好吧,他相信小早,这就是全部。
谢谢小早教他这么幸福的事情。
所以他准备多来几遍!
林早看着他,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几乎怀疑他是故意的。
他喊了一声:“傅骋!”
紧跟着,傅骋就学着他刚才的动作,抱住了他。
看了两次,傅骋早就学会了。
林早双手按在他的胸膛上,想要把他推开。
却总是使不上力,软绵绵地滑开。
“不是……傅骋!”
“这件事你一个人也能做,不用特意带上我!”
“你自己去浴室……我没有了……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呜……”
林早身上一酸,又往前一倒,额头抵在傅骋的肩膀上。
既然如此,林早干脆用脑袋重重地撞了一下傅骋。
这个死鬼!
他都学了些什么东西?!
他是不是……是不是其实什么都懂,只是在故意捉弄他?
否则……否则……
傅骋还戴着他的皮手套。
原本冷冰冰的手套,被他的体温捂热。
原本干干净净的手套,被他的汗珠弄得滑溜溜的。
想到这里,林早不由地低头看去。
变成丧尸以后,骋哥好像长高了,手臂也变得更结实了。
但是……
容不得他多看,傅骋马上就把林早从走神边缘拽了回来。
林早不满:“傅骋!”
傅骋“呼噜”两声,一脸无辜。
怎么了?
林早下定决心,一定……
一定要给傅骋换手套,换棉布的修车工手套。
不能再让他戴这双丑手套了。
但是……棉布的劳工手套,会不会更粗糙啊?
应该……
林早想不下去了。
*
后悔。
林早现在就是非常后悔。
喝了点补汤就控制不住自己,拉着傅骋破了两个多月的清规戒律。
林早盖着被子,面对墙壁,把自己蜷成一团,委屈巴巴地拽着被子,捂住双手。
破皮了!
明明可以自己做的事情,傅骋非要拉着他一起。
现在好了。
可恶的傅骋、该死的傅骋、不要脸的傅骋。
手劲那么大、动作那么粗鲁、身上那么粗糙,都破皮了!
好痛!
傅骋“呼噜”着,从他身后靠近,伸手要抱住他。
林早眼泪汪汪,一扭身子,把他的手甩开:“走开啦!”
当然了,这件事情他也有错,可是……
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原谅傅骋了!
傅骋再次从身后靠近,强硬地抱住他,把他按进自己怀里。
林早又用脚蹬他:“不要乱动,抱我去……”
他想使唤傅骋抱他去洗一洗,但是怕傅骋又控制不住。
一时间有点犹豫,不知道该不该说。
傅骋难得通晓人性,把他抱了起来。
林早吸了吸鼻子,抱住他的脖子,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只可以洗澡,不可以干其他的。你等一下把衣服和床单也洗了,知道吗?”
傅骋有些迟疑,看了他一眼。
小早,家里不是有洗衣机吗?
林早再踢了一下脚,但是没踢中他:“就要你洗!”
“呼噜——”
好好好,他洗就他洗。
傅骋把林早抱进浴室,放在浴缸。
林早让他背过身去,摘下花洒,放水冲一冲。
本来破皮的手心和其他地方,用水一冲,就更疼了。
林早没忍住倒吸一口凉气,傅骋听见动静,连忙回头。
结果林早一蹬脚,溅起水花,迎面洒在傅骋脸上。
傅骋撩起衣摆,擦了擦脸,摘下架子上的毛巾,在林早面前蹲下,满脸乖巧。
小早,别生气了,我帮你擦。
但是他现在,在林早这里,就是彻头彻尾的失信人员。
林早信不过他,从他手里抢过毛巾,自己给自己擦。
傅骋低下头,看了一眼泡在水里的林早,又笑了一下。
“你还笑!”
林早更生气了,把毛巾往水里一丢。
紧跟着,他挥舞着两只手,使出“猫猫无影爪”,使劲拍打水面,故意溅起一大片水花。
全部溅在傅骋身上!
“傅骋,你讨厌死了!太讨厌了!我不会再跟你说话了!”
傅骋垂下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他。
别啊,小早,别不跟我说话。
所以你现在又在做什么?
“啊……”
林早不敢多泡,洗干净就抱着傅骋的脖颈,爬起来了。
他换了干净睡衣——创下了两天换三件睡衣的超高记录。
然后,他又指挥傅骋把脏掉的床单换下来,铺上干净的。
他自己爬上去睡觉,继续命令傅骋。
“你,先去把自己洗一洗,只能用我用剩下的洗澡水洗!”
林早当然是在说气话,要惩罚傅骋。
但是傅骋一根筋,点了点头,把这件事放进心里。
小早真好,还奖励他。
“然后把浴缸洗一下。”
傅骋一脸严肃,继续颔首。
“最后把我们的衣服,还有床单,都洗一下!”
“我和小饱睡醒之前,必须全部干好。”
傅骋认真点头:“是。”
“就这样。”
林早说完这话,就趴在床上,把脸埋进枕头里。
不……不行……
不能趴着,会压到伤口。
林早艰难地翻了个身,摊开手脚,把自己摊成一块煎饼。
只能这样睡觉了。
傅骋看了一眼窗外天色,确认距离老婆儿子睡醒,还有多少时间。
他抓紧时间,走进浴室,完成小早交代他的每一项任务。
洗自己、洗浴缸、洗衣服和床单。
后面三样东西,只能用清水清洗。
而他,可以用小早的洗澡水洗!
小早对他真好,他也要加倍对小早好!
傅骋戴上专用的橡胶手套,蹲在水桶前——他洗澡用的那个桶,林早不可能把自己或者小饱的桶拿来给他洗衣服。
盆里泡着脏掉的衣服和床单,傅骋沾了点洗衣粉,抹在上面。
任何时间,任何地点,傅骋都干劲十足!
和傅骋一起,消耗体力,林早的精力条全空,甚至开始倒欠。
他是真的困得不行。
一直到早上八点,傅骋洗好衣服,晾好床单,正准备搂着老婆多睡一会儿。
正好这时,林小饱也起来了,他一睁开眼睛,就发现自己和小狗,竟然被搬到了儿童房里睡觉。
林小饱震怒,爬下床铺,冲到主卧门前,用力一跺脚:“爸爸!大爸爸!你们又这样!总是把我搬走!”
林早还躺在床上睡着,听见他喊,只是“哼哼”了两声,不知道在说什么。
他一蹬脚,傅骋就明白他的意思,朝狂怒中的林小饱伸出手。
林小饱根本不想理他,别过头去,使劲跺脚。
哼哼哼!
傅骋一手拎起他,一手拎起小狗,带着他们下了楼。
走了,不要吵小早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