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女啥都好, 就是不会爬。
像小青蛙一样划拉了一番,孩子撇着小嘴坐了起来:“抱抱。”
陈棉棉舍不得闺女委屈,连忙抱起来拍哄。
赵凌成跟在后面劝说:“爬行非常重要,你不能因为她觉得难就不让她学。”
妞妞小嘴是撇的, 两只大眼睛萌的像小猫咪。
陈棉棉亲亲闺女:“又不急在一时, 过几天再学又能怎么样?”
妞妞能听懂的, 撇着小嘴巴点头:“呜!”
赵凌成也不是脾气坏, 而是性格使然,他喜欢较真儿。
他说:“她过几天就该学习走路了,如果爬不好, 她也就走不好, 必须得学。”
陈棉棉有点烦了:“她是我生的,难道我还会害她不成?”
见餐桌上不知何时多了几朵粉色,亮晶晶的花, 还盛在只蓝色杯子里, 格外的有艺术性, 她看赵凌成, 换了话题:“什么花啊, 这么好看。”
再一摸:“居然是石头的, 但长成了花的样子,这到底是啥?”
花瓣栩栩如生, 叫她以为是真花,一摸才发现它竟然是石头质地。
也太神奇了, 石头竟然能开花。
赵凌成声音突然放低, 答的也莫名其妙,还特别深情:“是你。”
陈棉棉都懵了:“到底是啥?”
赵凌成不答,而是把石头花摆进了家私柜。
见餐桌上有英文故事书, 他指封面上的小熊:“妞妞,认得这个吗?”
妞妞答的可干脆了:“bear!”熊就是bear。
赵凌成再看陈棉棉:“你教她的,还是美式发音?”
陈棉棉在一年前撒的谎,在今天正好圆上。
她笑的得意:“现在你该相信,我所有的知识都是在红专学的了吧,不然我能生出这么聪明的闺女来?”
但其实她这样说,赵凌成反而更加不相信了。
因为目前国内的英语,教的都是英式发音,人们都不讲美式。
赵凌成也更习惯美式发音,但为免麻烦,后来生生改成了英式发音。
算了,他就当自己是个傻子吧。
但妞妞的学习速度,确实已经不是教科书能衡量的了。
那应该是强大的刻板记忆力,只要认过一次的知识,她就过目不忘。
她确实是天才,但会不会因为语言系统发育的太快,行动方面就比较迟缓?
那她的下肢没问题吧,还能不能学会走路?
……
赵凌成只要回家,都是先搞卫生。
因为他干的好,陈棉棉就不敢像薛芳和黄琳一样,敞开了的撒气。
楼上叮叮咣咣的一直在吵架,但他们俩却格外和谐。
陈棉棉是不敢吭气,妞妞觉察到妈妈怕这个陌生男人,也就乖乖的。
最近正值青黄不接,虽然今年终于不吃箭舌豌豆了。
但发的要不是苦荞面就是玉米面,而且还是饲料玉米,不放糖精调味就没法吃。
姜霞家倒是有点攒存的大米,她还在厨房的大冷柜里冻了些羊肉,今天特地给赵凌成送来,进门就笑着说:“小陈,你跟别的女人不一样,你是个好媳妇儿。”
随着出外勤的男人们回来,满院子鸡飞狗跳,家家户户都在吵架。
姜霞在夸她,按理陈棉棉就该受了,但实事求事,她说:“婶子,要是别家男人回了家不是躺着,而是像凌成一样愿意干点活,媳妇们也不会跟他们吵架的。”
要不是赵凌成愿意干活,陈棉棉早跟他干了八百架了。
姜霞不认同她的做法,但算了,她不说。她指肉:“好好给他补补身体。”
姜霞没有问,其实也不想问。
但赵凌成照例要说的:“婶子,帅帅他爸,还是没找到。”
姜霞老公名叫李怀才,是被沙暴给埋了。
别的被埋的人,随着沙漠的流动后来都陆续找到骨骸了。
但就姜霞老公,白骨都找不到。
这都四五年了,因为只是失踪,组织想给姜霞再安排个对象都不能。
她叹了口气,帮陈棉棉把羊肉泡进了水里,离开了。
赵凌成偶然瞟了一眼肉,好吧,他口沫生津,也唇干舌燥。
因为那包肉里足足有七八颗的小羊蛋,而那东西,红焖了尤其好吃。
陈棉棉已经在备料了,找来锁阳肉苁蓉,看来是要红焖。
但最要紧的还是妞妞,她怎么就不爬呢?
赵凌成边干活边仔细观察孩子。
而一个在武器研发方面厉害的人,他的观察力就是无敌的。
所以到晚饭时,他就找到原因了。
却原来怕孩子膝盖着凉,陈棉棉在爬爬裤里备了两块瞎瞎皮,那个才是症结。
赵凌成脱掉孩子的裤裤一看,当即给她换了一条。
再翻过来把闺女放地上,才轻拍了一下她的小屁屁,她嗖嗖的就往前爬了。
赵凌成抱起闺女,拿裤子进厨房:“看到了吧,是瞎瞎皮在打滑。”
再让陈棉棉手摸:“你自己试试,这有多滑溜。”
妞妞也想爬的,但瞎瞎皮实在太滑了,孩子想往前爬,却只会摔个大平趴。
孩子没办法,就发明了挪屁屁的方法来移动。
陈棉棉也没想到,阻止女儿爬行的,居然是她好心办了坏事。
她也有点怕,忙问:“不会耽误她发育吧?”
别本来闺女该是个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优秀人才,却被她给耽误了吧?
赵凌成气咻咻反问:“你说呢?”
主要也是陈棉棉太懒,怕要脏了别的裤子,就只给妞妞一条裤子穿。
但最爱她,也最信任她的孩子,竟然是被她给害的?
陈棉棉不止理屈,还愧疚,抱过闺女来亲亲:“对不起,妈妈错了。”
妞妞又不知道不会爬对自己的影响有多大。
孩子嘛,跟妈妈是共生的,只以为是爸爸破坏了她们俩的幸福生活。
小家伙指门,推爸爸:“jiu,jiu ~”让爸爸走。
陈棉棉忙说:“他是爸爸,他最爱妞妞了,咱们要他,妞妞还要跟他学爬爬喔。”
再抵女儿的额头:“妈妈偶尔也会做错事,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以赵凌成看,孩子成长中的容错率还是很强的。
就好比薛芳家的小苗苗,原来那么胆小怯懦,还动不动就会摔跤。
但今天他却见她跟着一帮男孩儿在爬围墙呢。
而她也仅仅只是,在生活中,得到了陈棉棉一点小小的鼓励而已。
所以妞妞只要从现在开始学爬,就不会有问题的。
话说,自打陈棉棉再回来,她的行事风格,性格底色中,都多了几分林蕴的影子。
或者说是聪明且强悍的女性的行事风格,她会固执己见,也会勇于认错。
而当家长发现自己错了,且愿意承认错误时,孩子反而会更爱她。
那不,本来妞妞不情愿爸爸抱的。
但妈妈跟她认错,讲道理,她就会主动伸小手来抱抱。
她愿意听爸爸的,是因为她信任妈妈。
而曾经的林蕴,虽然觉得赵勇投错了队伍,但从不否认他的实力。
她也总会跟赵凌成讲:“一定要认真听你爸讲的每一句话,你将来才能变得优秀。”
为什么赵凌成非要把唐天佑哄过来,则是因为林蕴后来变了。
她依然爱赵凌成,可她变的烦躁,神经又敏感,歇斯底里钻牛角尖。
赵凌成需要知道她在军统都经历了些什么,那也是他的心魔。
他总怕他媳妇儿某天也会突然发疯,那爱妈妈的妞妞,就将是另一个他。
且不说赵凌成的胡思乱想。
陈棉棉烧好了羊肉,总共分成了三碗,然后往餐桌上端了一碗。
赵凌成盯的紧紧的数着呢,里面只有两枚小羊蛋,剩下的在另两碗里。
他就问:“这两碗是留到明天吃的?”
陈棉棉却说:“薛芳和黄琳最近都帮了我很多忙,那是送给她们的。”
她摘了围裙,得洗把手,再穿外套。
赵凌成一手抱着闺女,嗖嗖嗖的,把所有的小羊蛋全挑了回来。
懂得都懂,那方面,时间和质量一样重要。
赵凌成也才酣畅淋漓过一回,但时间问题是他的心病。
西北男人迷信的小羊蛋,他今天又有地方施展,就不怕流鼻血,他得全吃掉。
陈棉棉端着两碗肉,上楼敲开了薛芳家的门。
她果然没猜错,丁保刚歪躺在沙发上,苗苗在客厅,就薛芳一个人在厨房忙碌。
但一碗羊肉成功让薛芳消了气,笑着说:“谢谢你,有羊肉还记着我。”
陈棉棉得说明:“这是姜霞自己的肉票攒的肉。”
姜霞老公工资和粮票照发,所以她比别人多一份伙食。
这种小单位最讲究公平的,送人东西,但也不能让人嚼闲话。
再上五楼,黄琳家倒是其乐融融,但两口子没做饭,而是在客厅里忙碌着。
接过羊肉,黄琳问:“小陈,你家小卧室是不是也有羊毛毡?”
曾云瑞也说:“要不借我们用一阵子,过了再还你?”
妞妞的婴儿床就是小康康的,一床羊毛毡而已,陈棉棉当然会借。
黄琳要借羊毛毡,应该是给她姐,黄蝶睡觉用的。
陈棉棉就问:“黄琳,你姐到底啥时候来?”
黄琳恨不能她姐明天就来,但说:“得基地批准了才行,而且你知道的,外人要来咱们这儿探一趟亲多麻烦,我姐还得先上军区拿许可,然后才能来呢。”
曾云瑞说:“也是奇怪,年年请她不来,今年突然就要来了。”
又说:“其实黄蝶也就个售货员,普通人。”
黄琳不高兴了:“乡巴佬,她是服务外宾的呐,那能是普通人吗?”
又说:“算啦,老曾家在浦东,乡下人嘛,不懂。”
曾云瑞也生气了:“浦东怎么就是乡下啦,你们这些浦西人,狗眼看人低。”
陈棉棉专门告知这碗肉里面有羊蛋,俩人才不吵吵了。
黄琳其实并不认识羊蛋,翻了半天也翻不出来,就让曾云瑞把羊肉全吃了。
毕竟补药放得多,再加上心理暗示,这天晚上曾云瑞果然异常勇猛。
而妞妞大了点,今晚家里又来了陌生人,她就不肯睡。
她扶着床沿就能站起来了,就搞得赵凌成以为她睡着了,想干点啥。
结果听到小猫猫一样的喵呜声,一回头,闺女在床里,露着两只大眼睛。
但婴儿毕竟瞌睡多,闹了半天,赵凌成都浑身发热脑子嗡嗡了,闺女可算睡着了。
不像冬天,剥媳妇儿跟剥玉米似的,剥了一层又一层。
天气转暖,媳妇儿穿的少,她也极会配合,双臂交缠,又轻柔的哼着。
她叫赵凌成觉得,在沙漠里搭帐篷的四个月,那辛苦都是值得的。
但不对,他一摸褥子下面,冒冷汗:“东西呢?”
陈棉棉因为忙的忘了,此时才一个机灵:“我忘领了。”
最要紧的东西,小雨伞,没了。
因为赵凌成一直没回来,陈棉棉也就没领过。
她也不是不懂男人的脆弱,只是没想到赵凌成的心理会那么脆弱。
所以环上他的脖子还要扎他一刀:“你都瘦成这样,身体肯定也虚,要不缓缓,等明天吧。”
赵凌成人都要炸了,还要等明天?
冲动叫他等不了,还想办事,但陈棉棉得拒绝:“我在排卵期呢。”
又说:“明天一早医院一上班我就去领,忍忍吧。”
赵凌成还能说什么呢,她不会记着要小雨伞,是因为她不觉得那种事情是享受。
得,咬牙睡吧,等明天领到了再说。
但不出意外的,三更半夜他猛得爬起就往厕所跑,鼻血流的哗哗的。
陈棉棉追进厕所说:“不应该啊,就两颗羊蛋,我还吃了一颗,你咋又成这样啦?”
赵凌成哪好意思说,自己把另两碗里的全挑出来,偷偷吃掉了?
更可气的是,别人都知道媳妇儿不会专门领小雨伞,所以人家回家之前就上医院领过了。
等第二天一早赵凌成到医院,护士连盒子一起给他,里面也只剩一小盒。
且不说赵总工艰难的性福生活。
陈棉棉因为事儿比较多,也不知道该怎么提,就先没讲间谍的事。
但特务是个网,一个人要专门从申城跑到泉城来杀人,就必然需要同伴的协助。
赵凌成放着柳燕这条长线,也果然就钓到大鱼了。
……
他这趟去见柳燕,带着马骥的。
关于柳燕的事,他也提前写好了书面报告。
但暂时祁政委会压着文件,让它只留存在基地内部。
等他们摸到柳燕的上级,尤其是那位叫云雀的,收网时就会提交报告。
在招待所停车,马骥得感慨一句:“俩狗日的,日子过得倒挺爽。”
杨书记都有点乐不思蜀了,因为每天三顿饭有人送上门。
而且鉴于他表现良好,还可以自己去上厕所,到招待所院子里放个风。
但忙工作的邱梅因为冻烂了脚,到现在还拄着拐杖呢。
工资照发,饭有得吃,杨书记简直不要太开心。
不过柳燕的问题就比较大了,严老总边走,边压低声音跟赵凌成讲。
“她整天以泪洗面,还在手上划了好多道口子,而且据她说,她有神经衰弱症,那是一种喜欢自杀的病,还好我一直哄着,开导着,不然只怕她已经死了。”
赵凌成是明知媳妇会生气,但有啥该讲的都会讲的性格。
他止步:“你跟她睡过觉了吧?”
看着他刀子般的目光,严老总没敢撒谎:“有一回去聊工作,她抱住我,但我,守住了。”
他虽然没犯错,可他已经认为柳燕是迫不得已,且有自杀的病了。
赵凌成再问:“她说让你买治疗神经的药,你给她买了?”
严老总说:“她一直在尝试自杀,不买不行啊。”
赵凌成说:“等你睡过她,放松警惕,她就会迷翻你,偷你证件坐火车出逃。”
他继续往前走了。
严老总止步原地,后背冒冷汗。
是的,他以为柳燕是被迫的。
而且她跟钢厂的女性,包括他媳妇完全不一样。
他虽然没有放松过警惕,但对柳燕有着满满的同情。
可要她跑掉,甚至越境到对岸,以特务们的习惯,是会专门搞死他的。
七八年了,轰开一座座大山,冶炼钢铁,为国做贡献。
可要真放跑了柳燕,他的一切就全没了。
话说,赵凌成之所以深谙特务玩得那一套,因为那是他的家传。
柳燕还在演戏呢,他进门时她满脸泪痕,手腕上是茶杯碎片割出来的血痕。
但赵凌成进门后,只一句话,就让她收起做戏的假惺惺了。
他说:“神经衰弱在西方,被称为是depression,它更应该叫,心理抑郁。”
再说:“真正的depression往往是悲悯的,善良的,心理承受着极大的罪恶感,他们会不断尝试自杀,也会隐藏伤口,而不是像你,暴露伤口,故意搏同情。”
严老总再度冒冷汗。
因为在他面前脆弱了几个月,差点让他犯错的女人突然就换了一副脸色。
她勾唇冷嗤,嘲讽一笑:“赵总工不愧有个特务妈,真懂。”
赵凌成不跟她废话,伸手:“情报呢,给我。”
他的衬衫永远像新买的一样雪白,他的军装也像昨天才发的一样翠绿。
他漂亮而无情的双眸像极了他母亲,口吻更像。
他妈是当成棋子培养他的,可他分明跟共党格格不入,思想却又那么坚定。
就好像他爸,国党高层都以为势在必得。
结果呢,他不但自己没被腐蚀,还策反了林衍,叫军统赔了夫人又折兵。
柳燕乖乖遮起伤口,拿出封信来:“有特务要来西北。”
那是她姑寄给她的信,乍看只是叙家常。
但以她们俩都懂的排列方式去看,文字里头就藏着情报。
赵凌成甩信:“来的是谁,会是大特务云雀吗?”
……
陈棉棉是因为生活实在无聊,就对特务的事特别感兴趣。
等赵凌成回到家,她正在教妞妞抓勺子吃鸡蛋糕呢。
听他说起,第一句也是问:“来的会是云雀吗,还有,她需要柳燕帮她做什么?”
妞妞手脚的发育确实比她的脑子慢一点,鸡蛋糕喂不进嘴巴里。
孩子大张着嘴巴,送啊送,送耳朵边去了。
赵凌成摇头:“不是,来人代号莫夫,要求柳燕帮她采购一批炮竹。”
陈棉棉其实是站在答案上往回推,所以就能想得到。
再就是,赵凌成明明发现她有问题,但不揭穿,他们就有了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她说:“莫夫,Papilio,在拉丁语中是蝴蝶的意思。”
赵凌成哪怕不揭穿,该问也得问:“红专老师还教你学过拉丁语?”
陈棉棉看闺女只会给耳朵喂鸡蛋糕,连忙帮她做修正。
她如今也胆子大了,挑眉:“我自学的,不行吗?”
见男人不语,她又问:“又不过年,特务买炮竹干嘛?”
赵凌成说:“收集火药,造炸弹。”
这年头,在火车上携带火药,分分钟就会被查出来。
因为为防右派和间谍们流窜,铁路上全是魏摧云那种训练有素的军人。
他们会反复巡查,搜查,火药的味道也很难遮盖。
但枪械都归国家管理,普通人拿不到,要搞火药就只能是炮竹了。
可它也不是随便能买到的,得要票不说,而且买得多,售货员也会起疑心的。
陈棉棉得说,这年头还愿意搞敌特活动的,那是真勇士。
她又问:“对方啥时候会到?”
正好赵凌成看到小卧室的羊毛毡竖在门口,问她:“你拿它干嘛?”
两条本来不该相交的线,在这一刻交汇到了一起。
陈棉棉加重语气:“黄琳她姐,黄蝶,友谊百货那位售货员,她要来。”
又说:“黄琳家小卧没羊毡,怕她姐睡不惯,那去垫。”
赵凌成还以为媳妇又被老娘王喜妹迷惑,要把羊毡送回娘家去呢。
只是别人借用几天,那没事了。
他重复:“Papilio,莫夫,申城来的蝴蝶,她跟曾司令会是同一时间来,总不是巧合吧?”
为防自己表现的太露骨,陈棉棉也不多说了,让赵凌成自己查去。
妞妞该午睡了,耸着小屁屁往妈妈怀里蠕。
赵凌成也等着呢,只等媳妇把孩子放回婴儿床,一把就将她也拉倒在床上了。
他一只鼻孔里还塞着卫生纸呢,陈棉棉怕他流鼻血太多把身体流坏,也不敢再推托。
可她搞不明白:“不就一颗小羊蛋嘛,你怎么会成这样?”
赵凌成忙办事,但还得问:“她能睡一个小时吧?”
陈棉棉估计他就是连办两回妞妞都不会醒,野心还大的很,觉得能有一个小时?
也果然,他连着两回加起来,也才半个小时。
在陈棉棉看来已经可以了。
但赵凌成显然觉得自己表现还不够优秀。
但没有小雨伞,他怕万一再造出个孩子,又会有洗不完的尿布,就不敢造次。
而等基地下一月的小雨伞终于到货时,他们也该上省城了。
已经不能用巧来形容了,因为黄琳宣传的全基地都知道,她姐要来探亲了。
赵凌成嘴上没说什么,但心里,已经把黄蝶和特务联系到一起了。
对了,像妞妞这个年龄,大家还是习惯给穿开裆裤的。
但陈棉棉让小贾给她做布拉吉的时候,就让把妞妞的□□都给缝上了。
小女孩儿嘛,她辛苦点,别让孩子光屁屁。
赵凌成专门到泉城找过,又跟基地,后勤的张主任交待过,让进口红。
可直到今天,他依然没有搞到一管口红。
他媳妇儿连管口红都没有,但是也必须出发,前往省城了。
陈棉棉穿的那件白色碎花裙,而那块布本来是赵慧给妞妞,要用来做襁褓的。
但她一条裙子,余下的布还给妞妞做了套小衣服,母女俩就是亲子装了。
而且赵凌成回来这阵子,盯着没让陈棉棉把孩子抱出去。
妞妞的高原红消失了,重回了原来的白白嫩嫩不说。
她又长大了点,也更可爱了。
马骥得跟他们一起去,曾司令点名要见他们俩。
人们的传统观念总还是喜欢生儿子,总觉得有了儿子,老来就有依靠。
但马骥是真羡慕赵凌成的小闺女。
她的行头也漂亮,荷叶边的小凉帽帽,圆领,荷叶边的小衣服和裤裤,露在外面的手臂和腿儿软乎乎的,就跟糯米糕似的。
不像男孩喜欢蹬来蹬去,她是乖乖趴在爸爸肩膀上。
两只葡萄样的眼睛里满是好奇,看到火车站就指:“fuo,火,qie,车!”
赵凌成也是,比陈棉棉还不谦虚:“我闺女,比院里所有的孩子都聪明。”
马骥摩拳擦掌:“我也得抓紧生一个。”
女儿太可爱了,他必须得要一个。
……
到了泉城倒车,他们上的是软卧车厢。
而且这趟专列沿途任何站都不停靠,会一站直达省城。
意料之外,但又在情理之中。
赵凌成正在换床单被套,铺床呢,软卧门开了。
一个人笑嘻嘻走了进来:“赵总工,马科,早上好。”
赵凌成和马骥一时间都没敢认。
因为连续五个月都在野外,曾风皮肤变的黢黑。
他爸大概是明天或者后天就会到军区,他去省城也很正常。
但他故意要跟陈棉棉同车,倒不是因为察觉了黄金线索,而是因为一点小心机。
赵凌成很烦这家伙,就说:“这软卧我们已经包下来了。”
曾风笑笑,径自坐到了陈棉棉身边。
然后掏出个陶瓷做的小鸟,打开茶杯灌了些水进去。
他再一吹那小鸟,哇,妞妞喜欢,因为那小鸟居然会叫,叫声还特悦耳。
接着曾风又掏出个两只核桃做成的小玩具,一拉,核桃转的骨碌碌。
妞妞抓过去,也学着拉。
哇,它会转呢,妞妞扑搧小手,孩子好开心。
曾风对着马骥一笑,马骥上了上铺。
曾风躺到马骥刚才躺的位置,这才说:“赵总工,陈主任知不知道姜瑶在车站接你的事?”
又问陈棉棉:“陈主任,你知不知道姜瑶和咱赵总工是啥关系?”
应声,赵凌成脸色一变。
这段时间他就没有联系过姜瑶,但他要去总军区的事,姜瑶肯定知道。
而她曾经把她暗恋赵凌成,想跟他结婚的事,写进了日记本。
她甚至还在日记本上写到,她认为赵凌成的性格受他母亲影响很大。
他虽然也信仰共产主义,但同时,他对能否实现超英赶美,是抱着怀疑的。
她还写说,赵凌成不但不恨,而且对他母亲抱着崇敬心。
更要命的是,那日记本被曾风翻到,还拿走了。
那也是为什么,姜瑶能够忍受曾风的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赵凌成倒不怕姜瑶来接自己,她跟曾丽一样,也是很普通的女孩儿。
她因为跟赵凌成一起生活过,也确实喜欢过他。
她的日记,也是因为犯蠢才写的。
她也专门跟赵凌成讲过,说一旦曾风要公开日记,她自己就会全盘承担。
而除了领袖,这个世界上,没有谁能做别人的救世主。
赵凌成试图拯救过陈棉棉,但并没有成功,救她的是她自己。
姜瑶也是,她犯的错误就该由她自己承担。
她或者跟曾风撕破脸,再或者抓曾风的把柄,总之,那是她自己的事,她要学会自己处理。
但赵凌成还是很头疼,也只有一个原因,怕他媳妇儿生气。
他好容易领到了新的小雨伞,四枚呢,而且他们要住的,会是全省规格最高的宾馆。
他可不希望媳妇儿因为吃醋闹脾气的,就跟他闹别扭,不跟他一起睡。
他虽然擅长很多事,但并不擅长哄女人开心。
他索性就说:“曾风同志,有什么话,咱们出去说吧。”
曾风是个闲散人员,今天上车,就是故意来找赵凌成的不痛快的。
原因也只有一个,姜瑶不爱他。
但要说出去聊,他不敢,因为赵凌成的拳头比他的硬多了。
如果捣他腰子两拳,他不得吃暗亏。
他笑嘻嘻的:“出去干嘛,咱们就在这儿聊。”
马骥也摸不着头脑,但从上床跳了下来,问赵凌成:“总工,要不咱们一起出去?”
曾风一看就是来搞事的,马骥当然选择帮赵凌成。
但他们几个正较劲儿呢,陈棉棉问:“曾风,你怎么知道姜瑶会到车站接我们?”
又说:“你是不是有事找她办,她不肯给你办,啥事儿?”
原书里讲的就是,姜瑶只要有事情不帮忙,不听话,曾风就会拿日记胁迫她。
事实证明,凡事在于多聊多问。
曾风说:“我有个姐,你们应该知道,黄琳她姐,到省城了,要到军区去办事,一点小事而已,我让姜瑶帮个忙带带她,姜瑶非不肯,后来更是电话都不接了。”
赵凌成本来都打开软卧厢门了,又折了回来:“黄蝶吧,她在省城?”
又说:“听你这口气,你跟黄蝶女士关系不错。”
曾风也得宣传一下:“前年有个法国外交官跟她求婚,她都没答应。”
但他也要撇清自己的:“我和黄蝶只是普通朋友,我喊她一声姐而已,她也只隐约知道我们家的情况,还是为了给妞儿买奶粉我才说的,懂吧,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黄蝶要到西北军区办手续,有人带会快一点。
还有,目前省城最好的宾馆,除了省里,就是军区招待住宿。
黄蝶是私人探亲,没资格住宾馆。
曾风要求姜瑶以她的名义帮黄蝶开宾馆,带着办手续。
但姜瑶不干,曾风一生气,就要挑穿她和赵凌成之间曾经的暧昧关系了。
他再说:“主任,姜瑶就为了接赵总工,不肯帮我的忙,咋办?”
他倒是用心良苦,勾着陈棉棉,要她主动提问。
但陈棉棉团着妞妞闭上了眼睛:“我们要睡觉了,谁要说话就请出去说,尤其是你,曾风,你可是我最得力的手下,领导我要休息了,你不许再打扰。”
曾风都被她搞不会了,挠头:“主任,你就真的不好奇姜瑶吗?”
赵凌成恨不能揪着他出去,给他两拳头。
但他媳妇儿更叫他诧异,因为她笑着说:“我倒是听人说,你和姜瑶是恋爱关系,对吧?”
曾风摇头,正在想该怎么解释他俩的关系。
结果陈棉棉立刻又说:“不是恋爱关系就纠缠人家女孩子,那叫耍流氓,曾风同志,如果姜瑶举报你耍流氓,我可就要大义灭亲,扭送你去公安局了。”
曾风知道她翻脸无情,被吓住了,忙说:“主任,男女之间就不能是普通朋友吗?”
妞妞不想睡觉,扒拉开了被窝,陈棉棉又把她拉回去。
她说:“在我看来,男女之间没有单纯的友情,所谓友情也都是耍流氓,好了,闭嘴!”
她这态度,搞的曾风就好比拳头打在棉花上。
默了半天他又说:“我和黄蝶就是纯友谊,不信你可以问她本人。”
他对黄蝶大概是纯友谊,对方要做他后妈他还开心得很。
但黄蝶对他是不是可就不好说了。
陈棉棉闭上了眼睛,心说等到了省城,见到黄蝶和姜瑶俩再说吧。
黄蝶就不用说了,只要是间谍,赵凌成和马骥自会收拾她。
而原书女主角姜瑶跟曾丽一样,也不过个普通女孩。
陈棉棉重活一世,也依然觉得事业比爱情更重要。
相比撕逼,她更愿意跟女性们统一战线。
……
曾风犹还不死心,这一路八个小时虽然没吭声,但一直在等。
等陈棉棉好奇,吃醋,问姜瑶和赵凌成的关系。
但直到火车到站,他也终于大失所望。
站台上果然有个女同志,穿的也是布拉吉,相貌跟姜霞有五六分相,但是更漂亮一点。
她一直追着车跑,等车停稳,也到了软卧车厢门口。
陈棉棉又不用拿行李,提前一步抱着妞妞下车,笑着说:“你是姜瑶吧,我是小陈。”
再摇妞妞的小手:“来,叫姑奶奶。”
爱一个人没有错,暗恋更没有错,写日记也没错,姜瑶唯一做错的,就是没保管好日记本。
她今天也是被爱意驱使着,专门来接赵凌成的。
她也不过个卑微的暗恋者而已。
陈棉棉很热情的跟她打招呼,她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但看到妞妞来抓她的帽子,她明白了:“你就是赵望舒小朋友吧?”
妞妞抓过她的帽子,给妈妈看上面的红色五角星,妞妞喜欢。
姜瑶还有点怯的,不了解陈棉棉的性格嘛。
岂知对方伸手就揽她的腰:“好累,还饿,快,小瑶同志,找个地方,我们要吃饭,要休息。”
俩女人既没有吵架,也没有相互甩脸子,还勾肩搭背的走啦?
曾风双手抱头,也快要崩溃了。
他妹就被陈棉棉忽悠走了,现在对她比他还要亲。
姜瑶是他喜欢的姑娘,也向来清高和寡,目下无尘,都不肯向他低头的。
可她居然跟陈棉棉聊的那么开心?
那他咋办,黄蝶的住宿问题,他该怎么解决?
就在他苦恼时,赵凌成在跟马骥窃窃私语:“那个叫黄蝶的,很可能就是间谍莫夫,你放了行李就去跟踪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