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沈潋茅塞顿开, 之前在【拼图游戏】中，牛傲天也是中介公司的员工，直接把那三人带进了画家的别墅。
如果不是这个公司挂售的房产有问题, 后续一切都不会发生。种种事件之中，人们只关注怪谈本身, 忽略了其中的黑心中介公司。
“先把那里封锁起来, 别让人跑了。”
沈潋找来牛傲天等人的档案，下意识看向边上两个助理，等对方总结, 忽然想到他现在识字了, 自己拆开文件袋，往后翻。
他很快皱起眉头, 处于一种似曾相识又有点眼花的状态，从文盲变成了半文盲。
“牛傲天的档案没问题，大学毕业之后找不到工作, 去乐家房产中介当销售，因为业绩出色，成为季度销冠……”
姜予安翻看过后，把文件袋放回去, 其他三人都是普通人，履历很正常。
“我们现在就去中介。”沈潋看了看时间，决定加班, 正好他们今天公款吃喝，就用晚上加班补回来。
“走吧。”姜予安正好想去消消食，不过, 直播已经让【朋友】变成人尽皆知的存在，希望他们去的时候, 那个中介公司还开着。
朋友更不会有意见，他找了本《中学生基础知识手册》，聚精会神看着，努力给自己补课。
沈潋只有小学文化，后来因为【阅读障碍】学不进去，混完九年义务制教育，村里人就给他介绍了一份洗车的工作。
朋友一直跟着沈潋也没学到什么，为沈潋安排退路，已经是他尽了最大努力想出来的好办法。
沈潋报备以后，立刻有人安排专车送他们去中介公司，还有人负责清场，调查中介公司过往的交易记录。
“经调查，我们发现乐家房产曾经换了多个名字，经历过数次破产重组，员工流动性很大，他们主要招毕业生，等实习期过了再换一批。”
“很遗憾，直播还没结束的时候，这家公司的老板通知员工临时放假，自己卷款出国，现在被扣在机场。”
“老板说他什么都不知道，都是下面的人在管，他怕被追责，就带点钱跑路了，要不要过去审审？”安全局成员对此也很无语，这个老板太黑心了，嘴上说放假，连最后一个月的工资都不给员工发，就这么卷款跑路，难怪能发财。
“先让人审一遍，启用测谎程序。”
“我们先去公司。”沈潋摆摆手，审问的事往后稍稍，他倒要去这个黑心中介看看怎么个事。
等他们找到中介公司的时候，这里已经变得分外空旷，窗户开着，风从外面灌进来，呜呜簌簌，整个公司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阴影，让人压抑地喘不过气来。
办公楼里的电闸关了，这里一片昏暗，只能看到几排长长的办公桌，被分隔成很多单间，每个工位都贴着名字，相隔不远就有摄像头，几乎没有死角。
“让狼性贯穿生命！”
“赚钱靠大家，幸福你我他！”
“不吃饭不睡觉，打起精神赚钞票！”
墙壁上贴着鲜红的标语，简直触目惊心，哪怕现在公司空荡荡的，没人在上班，也足够可怕了。
沈潋移开视线，明明已经没有阅读障碍，为什么会觉得眼睛被刺痛了？打工人真的看不得这些。
很快，安全局有人回复：“我们已经用特殊能力审问过，老板是单纯没有道德，他知道房产有问题，为了赚钱，继续让销售向客户推销凶宅。”
“他是从上一个老板那里接手的，交易价格非常低，并不知道房产来源……”
“上一任公司老板已经死了，我们往前追溯，每一任老板都死于意外，这家公司有问题，它本身可能就是一个怪谈。”
“沈局，你们正在怪谈所在的范围内，随时可能进入内部空间，请注意安全。”
“是怪谈啊，那没事了。”
沈潋已经想锤点什么很久了。
黑心中介就像地鼠一样，很适合锤爆。
“这应该是你们所说的特殊物品，不是怪谈。”在姜予安视野之中，他们所在的公司内部漂浮着无数黑色锁链，原本应该禁锢着工位上的人。
现在是下班时间，它似乎没有出手的打算，反而主动控制着链条，缓慢避开姜予安等人。
姜予安截取一截链条，读取其中的规则——
【名称】：怪谈目录
【等级】：ss级
【危险性】：较高
【提示】：该物品本身没有杀伤力，但它记载着所有怪谈的位置，并且想记录更多怪谈，有扩张本能。
沈潋只听见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姜予安就从虚空之中掰下一截漆黑的锁链，锁链在他手中化为黑色文字，浮在虚空之中，令人目眩神迷。
这也是画家的能力吗？直接读取怪谈物品的规则，比安全局那个怪谈物品检测仪还厉害。
“它要跑了。”朋友看不见这些锁链，但他能感知到这里隐藏着什么危险的东西，像一棵无形的大树，扎根在这座大楼中，现在正在缓慢把根须抽出来。
姜予安自然也察觉出这种变化，虚空之中燃烧着空青色火焰，像一片片浮动的轻盈光羽，但散发着恐怖的热度。
那些锁链仿佛遇到了天敌，同时断裂，虚空之中震动了一下，一张散发着微光的书页在消失之前，被姜予安截获。
最上面是一行大字——【怪谈目录】，然后是怪谈的具体名称，比如《深夜水滴声》、《失控的大巴》、《包子铺》等，每个名称后面都跟着一个页码，点击页码，就能看到建筑物的虚影。
大多数页码已经损坏，再怎么点击也不会有反应，比如《破碎的家》、《拼图游戏》等，这些被破坏的怪谈，地址不会再出现在目录之中。
《朋友》也在众多名称之中，点击一下，后面显示出详细的地址xx花园x栋一单元1402，正是他的居住地址。
“找找小丑在哪里……”
沈潋视线落在目录上的众多怪谈名称上，如果世界上出现的所有怪谈都在目录之中，岂不是能用这个名单找到那些怪谈的具体位置？
《小丑》在最后一行，后面的页码是亮的。
地址：开心游乐场《镜子迷宫》
“原来是在游乐场里，不过这个游乐场已经停止营业很久了。”沈潋对游乐场有些印象，小孩对游乐场都有本能的向往，他第一次听到海盗船上响起的笑声，就看了好久。
等他有钱的时候，开心游乐场已经倒闭，市里新建了很多游乐设施，但他早就没了幼时的期待，也对游乐场失去了兴趣。
“倒闭原因是什么？”姜予安问。
“我问问……”沈潋询问万能的安全局员工。
“开心游乐场建于上个世界九十年代，设备陈旧老化，项目单一，在新型欢乐世界的冲击下，游客越来越少。”
“后来，游乐场的鬼屋里发现了一具尸体，是老板周和，鉴定结果为意外死亡，他的几个子女在他死后争产，游乐场人心散了，管理混乱，最终选择关园。”
“开心游乐场所在的位置不错，占地面积也大，曾经有开发商想把地买下来，后来因为价格问题僵持住，不了了之。”
“现在那里是一片荒废的园区，之前有开发商想把开心游乐场买下来，利用现有的设备打造出一个惊悚主题的游乐园，后来没了消息。”
“周和与周笑是什么关系？”姜予安问。
小丑的名字是周笑，与游乐场老板姓氏一样，其中应该有什么联系。
“周笑是谁？”安全局员工茫然，记忆中，没有找出这个人的任何信息。
“周和有无子女？”姜予安换了个问题。
“周和有三子一女，只有小女儿周雅健在，其他儿子陆续死于意外，分别是周睿、周信、周哲。”
“曾经周雅报案，说自己父亲的死并不是意外，是处心积虑的谋杀，但周和的尸体已经火化，无法鉴定，不了了之。”
姜予安：“他是否有养子，或者养女？”
“周和早年创办了一家福利院，收养了很多没人要的孩子，那些孤儿多半跟着他姓周。”
听到这里，安全局员工去查孤儿院的档案，试图从中找到【周笑】的线索。
姜予安没有再听下去，和沈潋等人直接去游乐场，就在姜颂原来居住的别墅附近。
【拼图游戏】中，别墅外全是灰雾，可以看到一座静止不动的游乐场，十分破败，小丑就在游乐场里，仍然牵着一大串气球。
【怪谈目录】被姜予安展开，不时点击名称，查看具体地址，沈潋趁机拍照发给安全局成员，一次关于怪谈的鬼口普查就此展开。
它显然不是很情愿，被姜予安用药师火烧出一个窟窿之后，彻底老实下来。
【怪谈目录心动值+999】
【怪谈目录心动值+1000】
……
一路上，它怨气很重，不过无人在意。
它已经不能算是单纯的物品，而是具有自我意识的存在，只是生命形态比较特殊，是一页目录。
对于这样能刷出心动值的东西，姜予安自然不可能放过，怕它逃走，直接塞进了影子的肚子里。
那里连接着一个庞大的空间，装着影子攒下的藏品，除非影子主动放它出来，它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
【怪谈目录心动值+99】
【怪谈目录心动值+100】
……
这个过程中，它仍然在源源不断提供心动值，被烧出的窟窿在缓缓恢复，看起来是个很棒的可再生能源，能反复多次利用。
*
车一路驶向郊外的游乐场，途中经过姜颂的别墅，那里早就变成了废墟，对着一排花圈，还有几束枯萎的鲜花。
沈潋侧头看了画家一眼，从画家表现出的种种手段，他已经发现了端倪，眼前这个画家，好像与姜颂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就连名字都不一样。
他们之间具体是什么关系，沈潋想不出来。和姜予安一起行动的感觉好轻松，画家什么都会安排好，线索手拿把掐，他只用当个挂件就行了。
开心游乐场占地面积很大，荒废多年之后，长满了野草，围墙已经倒塌了一半。
车停在园外，车灯照亮破旧的大门，原本的招牌【开心游乐场】掉了一半，剩下的字也蒙着厚厚的灰，不会再发亮。
随着车门关上的震响，上面的“心”摇摇欲坠，最终落地砸出一声巨响，草丛里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知道是老鼠还是蛇，分外阴森。
“进去看看？”沈潋率先开路，手中的碎骨锤缓缓变成了一把长而弯的镰刀，往前一伸，轻轻横扫，便迅速割倒一大片比人还深的野草，露出里面的红砖地面。
“走吧。”姜予安跟在沈潋后面，影子变成大黑猫蹲在沈潋肩头，想去哪个方向就拍一下沈潋的头，非常方便。
其他安全局成员没有深入，反正他们也帮不上什么忙，就守在外面，整理孤儿院能找出的所有档案。
【欢迎来到这里，乐园对新客人期待已久】
【请闭着眼睛，向前走五十步】
【敲响你面前的门，领取一张乐园门票】
久违的机械音再次响起。
是开心果直播间的声音。
观众们下午才在烤肉的滋滋声中结束直播，晚上打算冲浪放松一下，手一滑就点进了怪谈直播间。
【这是哪，比我太奶的坟头都还荒凉】
【沈局又带同事加班啊】
【在这种地方闭着眼睛走路，人干事？】
三人都没有闭着眼睛，走了远远不止五十步，也没有看见怪谈世界的入口。
沈潋闭上眼睛，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没有一点多余的声音，黑暗像浓稠的墨汁从四面八方向他倾压而来，他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沈潋默默在心中数着步数，哪怕闭着眼睛，前面都是乱糟糟的野草，也步履平稳，十分从容。
姜予安和朋友都没遵守规则，看着沈潋在走路过程中渐渐变小，最后变成一个三寸小人，走完五十步，停在一扇小门面前。
那是一座巴掌大的入园窗口，里面亮着一盏黄色的小灯，哪怕风格已经落后于时代，因为整体太小了，也十分可爱。
沈潋朝窗口伸手：“门票。”
“请用一件珍贵之物来换取。”
窗口里有个老头，伸出一个圆形秤盘。
沈潋摘下耳朵上的小鱼干，忘记吃了，刺有点扎，在老板不善的注视下，秤盘亮起绿光，上面的小鱼干变成了一张门票。
【原来鱼干对沈局来说也是珍贵之物吗？】
【哈哈哈老板的笑容消失得好快】
【画家和朋友会不会进去啊？】
【然后一起变成小小的袖珍手办，可爱！】
“再给我三张！”沈潋用镰刀敲了敲窗口。
影子甩出三条鱼干，正常大小的鱼干从天而降，对已经变小的沈潋来说是一个庞然大物，差点没把他压扁。
沈潋把鱼干塞进柜台窗口之后，里面飞出三张门票，还有一个不耐烦的“滚”。
姜予安拿到门票之后，和沈潋一样，变小，然后走进了闪烁着七彩灯光的游乐园入口。
整个游乐园像儿童玩具一样精致可爱，使荒野之中的草木像精灵王国中的巨木，这里不像诡异之地，更像一个被孩童遗忘的奇妙游乐场。
走进入口的瞬间，姜予安成功获取怪谈信息——
【名称】：失乐园
【等级】：sss级
【危险性】：极高
【提示】：遗失欢乐之地，世界终结之所
【失乐园】是一个单独存在的怪谈空间，姜予安照常用真实棋局来抢夺控制权，直播间又出现了诡异的卡顿。
等安全局的工作人员去草丛里寻找之前的袖珍乐园，那里只剩一堆野草，什么痕迹都没有。
直播间中，沈潋已经听到了任务提示——
【单人任务】：畅玩乐园
【等级】：ss级
【任务】：作为游乐场珍贵的客人，请体验十个游戏项目，每体验一个项目，门票上就会亮起一颗星星，满意请给乐园五星好评，破坏乐园会永远留在这里。
沈潋那张门票上多了十颗空白的星星，直播间的观众也听到了他的任务，十个项目，一听就是高强度的工作量。
【任务】：制作入园攻略，管理园内秩序
【等级】：sss级
【任务】：作为乐园的共创者，请将不遵守乐园秩序的成员清除，并为每个游戏项目创作插图，撰写简介，根据刺激程度打星。
姜予安的门票变成了画板，胸前多了一个笑脸胸针，白色太阳花配红色笑脸，视感有些诡异。
他的任务是创作入园攻略，同时还要管理园内秩序，听起来不比沈潋的简单，不过没有惩罚，因为他是“共创者”。
即使姜予安是与沈潋一起进入失乐园的，观众仍然在这一瞬产生了一种惊悚的感觉。
这一切好像一个怪谈联合起来针对沈潋的局，除他以外失乐园全是怪谈，沈潋真能从中生还吗？
【任务】：吉祥物
【等级】：A级
【任务】：每个乐园都有许多吉祥物，需要配合游客拍照，请穿上吉祥物制服，不定时出现在各个项目之中，及时提供合照服务。
相较而言，朋友的任务更加温和，看起来毫无难度，他对此也很有兴趣，直到他的门票变成了一套绿色悲伤蛙制服，手中还有一大串青蛙气球。
“我要穿这个吗？”
朋友举着悲伤蛙头套。
“赛貂蝉~看这里~”
“不喜欢这个颜色的话，还有红色哦。”
小丑站在园内，踩着高跷，笑嘻嘻朝他们挥手后，打了个响指。
赛貂蝉？我？
朋友怔了一下，手中的绿色悲伤蛙玩偶服，变成了红色青蛙，头上还系了一块头巾，视觉效果更加炸裂。
“我觉得绿色就很好。”朋友顿时觉得之前的绿色悲伤蛙很清新，甚至有点俏皮。
“太好了，我也很喜欢绿色~”
小丑朝他们比划了一个大大的笑脸，再打了个响指，朋友重新拥有了一套绿色悲伤蛙套装。
“欢迎来到失乐园，我长大的地方。”
“希望你们拥有一个美妙的晚上~”
小丑热烈鼓掌，漫天鲜花飘落。
沈潋都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是来杀他的。
“当当当——”
乐园的钟声响起，小丑蹦蹦跳跳往前走。
众人以为他会消失在雾中，他忽然回头wink一下，一瞬间沈潋又觉得自己提得动刀了。
“当当当——”
随着钟声继续响起，整个游乐场拔地而起，一切都在生长，重新变成正常体型，包括他们三人。
现在，这个世界给人的感觉更真实了，也更加危险，之前那种温馨可爱的感觉荡然无存。
“当当当——”
钟声第三次响起，游乐场的彩灯亮起，惨绿、深红明灭不定，氛围反而更加阴暗。
地上是深浅不一的血迹，偶尔还能看到劈砍痕迹，或是用手指抓住的指印，不时能听见几声疯笑从远处响起。
“我们可以一起行动，你想去哪个项目？”
沈潋的任务和姜予安有一定重合，主动问道。
姜予安需要给游戏设施画插图，还要写一段简介，可以在沈潋去玩的时候写，顺便为刺激程度打星。
朋友需要和游客拍照打卡，也可以和沈潋合照，这样他们就能一起行动了。
“没有地图。”姜予安随意指了指最近的一条路：“按顺序来吧。”
他们从那条路往前走，朋友已经穿上了悲伤蛙制服，背上扛着一大串青蛙，适应良好。
第一个设施到了，名字挂在门口——
【斩首游戏】
场地上挂着很多铡刀，还有供人躺下的木床，大部分木床已经四分五裂，还有大量喷溅式血迹。
“这个怎么玩？”沈潋皱眉。
“游戏规则是，您选择一张木床躺下，左右两只手各自拉住一根绳子，在铃声响起的时候，选择拉左手或者是右手上的绳子，注意哦，只能拉一边。”
“绳子连接着铡刀开关，不是左边就是右边，50%的生还几率，这种心跳加速的感觉是不是让人很着迷？”
斩首游戏中，坐着一个穿着西方礼服的年轻男人，样貌面孔也是欧式长相，彬彬有礼介绍道。
沈潋：“……”
确实很刺激。
“如果想体验更刺激的玩法，你可以和朋友一起躺下，这样绳子会连接朋友的铡刀。你们三个人也可以玩，怎么样，想试试嘛？”这个游戏的负责人非常热情，详细为他们解释。
“换一个玩吧。”朋友说。
万一沈潋拉错绳子，或者对方有意使坏，沈潋就能达成【我杀我自己】的成就了。
“后面的游戏会更难呢……”介绍人摊手。
“我听不懂，你演示一下。”姜予安道。
【啊啊啊给画家爆灯！】
【真是变态的游戏啊】
【速速给我们画家展示一下玩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