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天气

作者:宋昭

周尤其实想说结婚了也可以离婚,可是对上程礼不容置喙的眼神,她心虚地咳了声,表示赞同。

搭乘电梯到达五楼,一出电梯门就瞧见门上挂着一份分量不轻的外卖,周尤欣喜若狂。

顾不上酒醉的程礼,她碎步跑到门口提起外卖,回头冲程礼傻笑:“真到了!好香!”

程礼站在几步远,双手斜插裤兜,站姿微微倾斜,他看了会儿拿着外卖傻笑的周尤,嘴里吐出一句:“这么点东西就给你打发了?”

周尤才不管他的吐槽。

她拿钥匙开了门,将外卖放在玄关柜,换上拖鞋后还不忘关心倚靠在门口的程礼:“需要我扶你一把吗?”

程礼看她的精力都被外卖抢走,摇头表示不用。

进了屋,周尤将外卖丢在餐桌上,急急忙忙进了厨房。

程礼头晕得厉害,没注意那么多。

他解开领带瘫坐在沙发,阖着眼皮想要休息一会儿。

睡得迷迷糊糊时,肩膀被人推搡几下。程礼挣扎着睁眼,却见周尤站在跟前满脸担忧地望着他,手里还端着一碗汤。

周尤见他转醒,暗自松了口气,“喏,给你煮的醒酒汤,你快喝。”

程礼缓了几秒,坐直身体,伸手接过周尤递过来的醒酒汤仰头喝了几口。

味道谈不上好喝,但是心意难得。

喝完醒酒汤,周尤又催促他:“吃点东西吧。外卖那么多,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程礼嗯了声,答应下来。

周尤闻言将碗放回厨房,又拿了两个小碗出来。

将外卖盒的塑料盖子撕开,露出里面软糯、黏糊的鸡翅鸡爪,周尤胃口大开。

程礼被周尤的吃相折服,也跟着吃了几口。

吃完他嫌身上的味道太重,起身去了洗手间。

周尤一下午没吃饭,又折腾了一晚上,饿得前胸贴后背,程礼吃完后她继续在餐桌上吃了小半个小时。

好不容易吃饱喝足,周尤一不小心就把自己吃撑了。

她瘫在椅子里不停揉肚子,哼哼着好撑。

程礼从洗手间出来见到这场面已经习惯了,他清清爽爽地走到周尤旁边坐下,握住她的手腕,找到可以促进消化的穴位慢慢按着。

周尤靠在椅子里,后仰着脑袋,无欲无求地盯着天花板。

按了十分钟左右,程礼拍拍她的手臂,催促她:“去洗澡。”

周尤哎了声,不情不愿地爬起来往洗手间走,在里头磨蹭了足足一个小时才出来。

等她洗完澡出来,程礼已经将餐桌上的残局收拾干净,并将垃圾放在了玄关处。

周尤最不喜欢收拾残局,看到桌上已经干干净净,她欢喜地走到程礼身边,扭头看着坐在沙发上看书的程礼,笑眯眯道:“跟你结婚好处多多哎。”

程礼翻了一页书,头都没抬地问:“比如?”

周尤嘿嘿笑了下,义正言辞道:“比如不

用做家务……还有人帮忙开车。”

程礼笑了下,阖上书,歪头问她:“相当于找了个钟点工是吗?”

周尤想了想,认真说:“……不止,至少是个住家阿姨吧。”

程礼闻言敲了敲周尤的额头,提醒:“周尤,我是你老公。”

周尤捂住额头,吃痛道:“我知道啦。是是是,是我老公。”

程礼:“我怕你不长记性,忘了。”

晚上两人又是睡一个屋。

昨晚两人还能分清楚河汉界,但是程礼今晚喝了点酒异常粘人。

床头灯开着,他翻了个身,伸手一把将周尤揽进怀里。周尤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后背已经贴上了程礼的胸膛。

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他刚洗完澡出来换了条宽松款的睡袍,这会儿睡袍带子松开,直接将他的好身材暴露得彻底。

周尤挣扎时,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硬邦邦的腹肌,惊得她当场叫出来。

程礼却没当回事,借着醉酒的名义向周尤撒娇:“老婆,我头好晕~”

周尤听到“老婆”二字,身体骤然绷紧,脸颊到耳根全红了。

她缩在程礼怀里,极力保持着最后一点距离。

男人却牢牢圈住她的手臂,下巴贴在她的肩头,黏糊地亲着她的脖子。

脖子又痒又热,周尤受不了,像一条泥鳅在泥泞里四处乱窜,蹦跶许久却发现还在原地挣扎。

这些年她也看过不少小视频、小h文,也用某些工具解决过生理需求,可是真到了战场,她却发现自己没了年少时胡作非为的勇气。

年近三十的她好像一个新人,对真正的成年世界全然不知。

相反,程礼像是去学校进修过似的,那股黏腻的劲儿让周尤压根儿不是对手。

正当周尤思维扩散时,陡然发现男人已经弓起身进行到下一步了。

刚刚为了图方便,周尤洗完澡套了条宽松的睡裙,这会睡裙裙摆已经被她挣扎到了大腿根。

肩带也向下歪斜,露出锁骨下的无限春光。

床头灯尽职尽责地亮着,昏黄、柔软的光线洒在床上两道纠缠在一起的躯体上,仿佛将本就完美无瑕的身体蒙上了一层圣光。

周尤脑子里像糊了一团浆糊似的,完全想不明白她是什么时候从抗拒到接受的。

只知道,男人在她身上时,双手捧住她的脸颊,神情专注地亲了下来。

额头、鼻梁、脸颊、嘴唇再到脖子、锁骨,一处都不放过。

男人的牙齿轻咬住周尤下唇那刻,周尤无声地颤栗一下。

这个吻带着不容拒绝的霸道,还有春风化雨般的温柔、细腻。

周尤只感觉整个口腔都弥漫着男人的味道,软软的、甜甜的,仿佛置身在棉花糖花田中。

半推半就中,男人的头慢慢伏低。

睡裙边缘被攥得褶皱、凌乱,周尤垂眼,只瞧见男人不停起伏的后背和若隐若现的后脑勺。

周尤察觉到身体的异样,用力抓住床单,试图抵挡这一刻的酸软。

洪流倾泻时,男人抬起脑袋默默望向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周尤。

紧接着,他伸手抓住周尤的下巴,不管不顾地亲上了她的嘴唇。

下一秒,他握着周尤柔软的手指落在起伏的某处,低声在她耳边祈祷:“老婆,帮帮我。”

握得手心发烫,周尤愣了下,想要放开却被男人圈住了手指,慢慢上下滑动着。

周尤低头看了眼这凌乱的画面,脑子里全是“荒唐”二字。

程礼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那个怎么勾/引都坐怀不乱的人去哪儿了?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周尤满脸凌乱,已经分不清是在做梦还是真实发生的。

男人却不想止步于此。

他轻含住周尤的耳垂,夹着沙哑的气音问:“老婆,做吗?”

明明是询问意见,却不给周尤的余地。周尤被他撩得不上不下,半点思考能力都没有。

犹豫间,男人已经将她的睡裙、内搭一一褪下。

如今,真的赤诚相待了。

周尤张了张嘴,想要说话,男人却堵住她的唇舌,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她察觉到男人的意图,闭着眼不敢睁开。

黑暗中,她听见塑料膜撕破的声音,睁开瞧见男人正在按照说明书操作,脑子里骤然炸开无数念头——

「他早就有所准备???」

「什么时候买的避/孕/套???」

「到底是真醉还是假醉?」

不等周尤想明白,男人再次附上来。这一次,比之前来得更猛烈。

多年没有经历,周尤其实有点害怕。不过刚刚折腾了一番,周尤没开始那么紧张了。

正当周尤做心理建设时,耳边突然响起男人似笑非笑的声音:“好多水,完全不需要润滑。”

“宝宝,张开点。”

周尤砰地一下炸开,只觉得程礼变了个人。

没等她反应,男人已经抬起她的双腿搭在肩头,无声地进入了下一个战场。

刚开始的纳入过程非常艰难,尽管程礼多次安抚,周尤依旧觉得疼。

男人只得放慢节奏,他捧着她的脸,动作缱绻、温柔地亲吻着她的额头。

慢慢的,周尤的身体放松下来。

下一秒,突然掀起狂风暴雨,周尤只觉自己像一艘飘摇在波涛骇浪里的小船,风雨摇晃得她撑不起身。

刚开始周尤还能在暴风雨里坚持,到后来,她已经没有挣扎的勇气。

渐渐地,周尤的思维慢慢涣散。她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好像回到了高中的某个场景。

周尤很早之前就知道程礼会选择理科,她其实也想选理科,但是以她的理科成绩,就算选理科也不会跟程礼一个班,

分班前她挣扎了快一个月才下定决心选文科。

杨丽茹压根儿不考虑她的真实情况,非要让她选理科,说学理科毕业后好找工作。

周尤抗议,说她选了理科,恐怕大学都考不上,更别提找工作了。

不过她的那些抗议在杨丽茹看来更像是无理取闹,所以杨丽茹不顾她的意见,径直替她选了理科,并将志愿表交到了班主任手里。

周尤知道的时候,学校已经截止了志愿填报时间。

得知自己读不了文科,只能被分到理科普通班,周尤哭得撕心裂肺。

不想让自己的命运就这么随意地被定下来,周尤在晚自习结束后偷偷去班主任办公室哭诉,希望班主任能帮忙想想办法。

班主任刚开始很无奈,说志愿表已经交上去了,恐怕已经改不了了。

周尤见改志愿表无望,失魂落魄地走出班主任办公室。

回到教室却发现程礼还没走,她看到坐在位置上刷题的程礼,脑子里突然冒出一股不知名的冲动。

她大步跑到程礼面前,盯着人看了会,泪眼婆娑地问他:“你可以帮我去跟老师说……让我学文科吗?我妈不顾我的意见填了理科,但是我压根儿学不懂物化生。”

“你学习成绩这么好,校长、年级主任都喜欢你……你说话肯定有用。”

穿着校服的少年闻言抬头看了两眼周尤,波澜不惊道:“周尤,我没你想得这么厉害。”

“不过你真的不想学理科,可以再去求一下班主任。”

周尤看他不想帮忙,恨恨地瞪他一眼。

见他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周尤连忙拽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走。

程礼见状,扭头看了眼对面那栋亮着灯的大楼,低声提醒:“高三还没下课,会被看到的。”

周尤扭头看了眼对面亮如白昼的大楼,急匆匆地跑到教室门口关了灯,又关了门,最后跑回座位,挡在程礼面前不管不顾道:“现在看不到了。”

程礼看她在气头上,语气尽可能平和地问她:“所以呢,你要做什么?”

“马上打铃了,收拾东西回寝室?”

周尤固执地摇头:“我不要。”

程礼笑了下,态度一如既往的温和:“那你要做什么?”

周尤有点讨厌他的泰然,她伸手勾住程礼的衣领,强迫他低头。

程礼按照她的意图弯下腰,刚要说话却见少女踮起脚尖不管不顾地咬上了他的嘴唇。

她技巧全无,只剩一股莽劲儿。

程礼的嘴唇被她咬破,铁锈味蔓延口腔,周尤尝到血时,惊慌地松开了程礼。

沉默良久,周尤小声嘀咕:“我

不是故意的。”

程礼擦了擦嘴唇上的血渍,透过隔壁楼传来的光线看了眼满脸难受的周尤,故意逗她:“你知不知道就算关了灯也容易被人看见?”

周尤蹭地一下抬头,神色害怕地望着程礼。

她也知道私下这么荒唐,要是被人发现告诉了老师或者杨丽茹,她肯定完了。

她偏头看向隔壁高三楼,果然发现这么点距离,很容易看清对面在做什么。

即便关了灯,那边的灯光也会照过来。

而他们就在靠窗处,这位置其实很容易被发现。

周尤闭了闭眼,颤抖着嘴唇说:“……发现了就发现了吧,大不了退学。”

“反正我也不想学理科。”

程礼这才意识到玩笑开大了,他皱了皱眉,抬起摸了摸周尤的后脑勺,安抚道:“没看到,我骗你的。”

“回去吧。”

那是他俩第二次接吻,程礼其实并没有答应做她的观察对象。

但是他也没告她迫害他。

程礼察觉到周尤走神,故意用了力道,逼得周尤清醒过来才扣住她的下巴问:“在想什么?”

周尤思绪回笼,抬眼对上男人幽深的眼眸,实话实说道:“想你。”

程礼闻言,脸部线条柔和了许多。

最后一次冲刺结束,程礼起身将浪费的塑料制品打了个结扔进垃圾桶,而后抱起床上的人去洗手间清理身体。

在洗手间又折腾了一番,到最后,周尤腿软得已经站不直了。

四件套重新换过后,周尤闻着枕套上洗衣液的清香,粘上床就困得睁不开眼。

程礼躺在周尤身边,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前所未有的满足。

他摸了摸胸口跳动的心脏,觉得自己缺失的那一块终于圆满了。

朱安一大早就杀了过来。

周尤昨晚熬了夜还没睡醒,听见不停息的敲门声,她将自己的脑袋蒙在被子里,不满地嘟囔:“到底谁啊!一大早就扰民!”

程礼在床上挣扎了几秒,迅速爬起床穿上衣服去开门。

防盗门打开,迎面撞上气势汹汹的朱安以及朱安身后满脸不好意思的陈易阳,程礼礼貌、克制道:“朱小姐?”

朱安没想到是程礼开的门,老实说,她有点被吓到。

她没了刚刚的气势,心虚道:“……我找周尤。”

程礼嗯了声,侧身让出一点距离,出声询问:“她还在睡。不介意的话,进来坐着等会儿?”

朱安声若蚊蝇:“……不介意。”

明明来过很多次,这次却像是初次踏入,哪哪儿都不自在。

朱安换鞋的时候偷偷瞄了一眼程礼,见他穿着家居服、拖鞋,转身去厨房泡茶的举动,俨然是这个家的男主人。

趁人不在,朱安忙不迭地跟男友八卦:“他俩这是同居了吧???睡一个屋??”

“你看没看见程礼刚刚的做派,好像男主人!还让我等会儿周尤,我哪次过来不是当自己家一样……这次竟然像个外人。”

陈易阳昨晚就听女朋友说了周尤跟程礼领证结婚的事儿,其实他还不大相信,现在看到程礼,渐渐相信了事实。

程礼给两人泡了杯茶,又洗了点水果放在茶几。

见朱安一直往卧室的方向看,程礼想了一会儿,主动说:“我去叫她。”

朱安闻言站起身,说她去叫也行。

不过还没有所行动就被陈易阳攥住了手腕,朱安一脸不解,陈易阳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你没看到程礼脖子上有吻痕吗?这个点还没醒,昨晚肯定大战了。”

“你别去了,免得尴尬。”

朱安:“……”

周尤寡了多年,她是真没想到这一层。

程礼返回卧室,周尤又睡着了。他站在床边看了会儿,弯腰轻轻推了两下周尤的肩膀。

周尤被吵醒,躲开程礼的手,神情不耐道:“干嘛啊!?还让不让人睡了。”

程礼坐在床边,俯身亲了亲周尤的额头,伸手将人从床上捞起来,耐心十足道:“快起来,你朋友来了。”

周尤半梦半醒,“哪个朋友。”

程礼:“朱安和她男朋友?”

周尤听到朱安的名字,蹭地一下睁开眼,她抓了把头发,着急道:“完了!”

程礼不明所以:“什么完了?”

周尤嘶了声,战战兢兢解释:“……兴师问罪的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