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鱼有点不相信,即便看到两人姿态亲密到插不进第三个人,谭鱼还是半信不疑道:“你们谈着玩吗?”
“尤尤相亲多次——”
话音未落,周尤挑衅地看了眼欲盖弥彰的谭鱼,得意道:“忘了说,我跟程礼已经领证,如今是合法夫妻。”
谭鱼的脸彻底灰败下来。
身后的老同们闻言也纷纷发出惊奇声,似乎不相信程礼最终选择一个默默无闻的人结了婚。
不过大家都抱着「看戏」的心情,没有深究两人何时走在一起的。
周尤却不想多待一秒,她牢牢牵住程礼的手,扭头问:“我们去教学楼转转?”
程礼点点头,由她安排。
跟那群人错开后,朱安挽住周尤的手臂在她耳边嘀咕:“太爽了!你是没看到谭鱼刚刚的表情有多难看!脸色有多黑!”
“你说怎么有这么茶的女人?她家是不是有一片茶园?”
周尤被朱安的话逗笑,她咬咬唇,认可道:“种的全是绿茶吧,不然为啥这么茶。”
程礼听见两人的对话,看了眼表情生动的周尤,突然看到了她高中时代的影子。
那时的她虽然也被压制得厉害,但是她在学校总是有朝气、冲劲儿的。
不像现在,做事犹犹豫豫,不肯轻易下决断,生怕行差踏错。
他们去了当年念书的那间教室,里头桌椅已经换了新,黑板也变成了白板,墙上的标语早就换成了别的。
周尤在教室内转了一圈,遗憾道:“曾经的记忆彻底消散了。”
“我之前还在我那张课桌里写了不少字呢。”
朱安是高三那年才跟周尤玩一起,之前她有自己的搭子,后来跟搭子吵架后,朱安主动跟被孤立的周尤玩儿。
她俩凑一起的时候经常被骂,朱安性子急,总是跟人骂骂咧咧,一副“大不了干死我”的态度,惹得大家只敢在背后偷偷蛐蛐,不敢当面骂。
周尤也没想到朱安会在全班人孤立她的时候站出来跟她一起玩,其实朱安第一次端着饭碗走到她面前坐下时,周尤都有点惊讶。
朱安却若无其事地夹起碗里的辣子鸡放周尤碗里,霸气道:“以后我跟你玩儿。”
打那起,她俩一直玩到现在。想起曾经一起做过的傻事,确实称得上一句“狐朋狗友”。
周尤想到这,忍不住同程礼科普:“你知道我俩干过什么蠢事儿吗?”
程礼:“什么?”
周尤拍了拍朱安的后背,笑嘻嘻说:“朱钰不是冤枉我偷她东西吗?高三最后那段时间还拉着全班同学孤立我。安安气不过,某次晚自习下课趁朱钰落单,我俩故意装鬼吓她。”
“那次吓得她屁滚尿流,还请假回家待了两天。回学校后,她再也没有说过我偷东西的事儿,还说她的mp4是自己弄坏了,怕被她爸打才说我偷了。”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她那段时间天天做噩梦,她妈给她请了个先生给她喝符水喝傻了……”
程礼闻言勾了勾唇,揶揄:“看不出你还是个睚眦必报的人。”
周尤撇撇嘴,无所谓道:“谁让她污蔑我,还带头孤立我。我那段时间经常笔不见、书不见,桌子一不注意就被踢到垃圾桶旁……”
程礼笑了下,解释:“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是在夸你。”
周尤沉默片刻,笑容满面道:“好的~”
在教学楼转了一圈,程礼被校领导叫到了大礼堂。
周尤本来不想跟过去,朱安却说:“去吧去吧!你不是不知道当初学校有多少女生喜欢程礼,万一这次来的单身女士们见到程礼打算继续前缘呢??毕竟老同学见面……很容易擦枪
走火的。”
“而且你刚刚都公开你俩的关系了,不想去讨厌的人面前炫耀一下?”
周尤倒是没想过炫耀,不过被朱安几句话说服,她还是决定跟程礼一块儿去大礼堂。
一路上看到不少穿着校服的高中生,看到他们青春洋溢的模样,周尤忍不住感慨:“年轻真好。”
程礼笑了下,说:“你又不老。”
周尤摇摇头,实诚道:“我身上已经有社会人的味道了……跟他们不一样。”
程礼想了想,夸她:“我倒觉得你比高中沉稳了许多,对很多事有敬畏之心了。”
周尤其实想问“敬畏之心”是什么,后来脑子一转,还是算了。
承认自己变了也不是一件羞耻的事儿,毕竟人总不能一成不变,对吧?
教学楼到大礼堂还有一段距离,路上全是一些有关校庆的标语、横幅,到处都是人。
很多校友回来都带着伴侣、小孩,也有独身而来的。
每个人的变化都挺大,很多人已经找不到从前的影子了。
林喻凑上来跟周尤打招呼时周尤吓一跳,她瞧着眼前穿着Polo衫、运动裤,头发剃得干净利落的男人,满脸陌生地说不出话。
男人见她一脸迷茫,张扬地笑了笑,爽朗道:“没认出我?我是林喻。”
名字一出来,周尤终于想起有这么一号人。他是转校生,高二转到一中待了不到一学期又转到了其他城市。
他刚来那段时间名声大噪,因为他长得又高又帅还特别幽默,逗得女孩们常常开怀大笑。
上体育课篮球打得特别好,经常为班级出战,打败了好几次外班。
周尤短暂地跟他同桌过一个月。不过她那时候因为心里已经有喜欢的人了,对他的关注度不高。
只知道他除了体育课,上什么课都趴在桌上睡觉。
老师们刚开始还管束他,后来见无药可救,大家都忽视他。
也是后来周尤才知道,他父母在浙江开厂,是个十足的富二代。
周尤没想到他也来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出声:“林喻?好久不见。”
林喻扫了眼周尤旁边的程礼,突然问:“你结婚了?”
周尤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就见一直没吭声的程礼站她身旁说:“对,跟我结的。”
林喻当然认出了程礼,他扬扬眉,故意说:“是吗?怎么没见你戴婚戒。”
周尤心虚地摸了下无名指,她真的搞忘戴了。
程礼瞄了眼周尤的小动作,扣住周尤的肩头朝林喻说:“我俩还没来得及办婚礼,到时候一定邀请你喝杯喜酒。”
不等林喻回答,程礼打断谈话:“抱歉,我俩还有点事儿,下次再聊。”
说完,程礼拉着周尤的手腕错开林喻不由分说地往大礼堂的方向走。
这是周尤第一次感觉到程礼的占有欲和不容忽视的敌意,她眨眨眼,神情纳闷道:“……我怎么觉得你有点不开心?”
程礼还是那副死样子:“有吗?”
周尤睼了一眼程礼,明显不相信:“有。”
程礼失笑,大方承认:“有就有吧。”
周尤不解:“为什么?”
程礼凉嗖嗖道:“看不惯他。”
周尤彻底纳闷了,“……你俩有仇啊?”
程礼:“他是不是喜欢过你?”
周尤一脸懵,她瞪大眼,满脸写着“不可思议”:“怎么可能!他那时候喜欢隔壁班的徐嘉丽,就高考毕业晚会那天给你表白的姑娘。之前他还托我给那女生送过情书,我俩就是纯粹的同学情谊吧。”
说到这,周尤憋不住抓错:“你说我!你跟那个徐嘉丽是怎么回事?”
程礼:“……”
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从周尤书包里搜到的那封情书是林喻写给别人的。
意识到自己吃错了醋,程礼嘴硬道:“你自己清楚你高中有多张扬。”
周尤:“???”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周尤吸了口气,不想跟程礼打嘴仗:“……这事儿都过去多少年了,你怎么还记得啊?”
程礼:“……”
要不是今天把误会解释清楚,他能记一辈子。
思绪到这,程礼猛然察觉到漏洞,他睨了眼满脸坦荡的人,凉嗖嗖地质问:“他转学那天是不是给你表白过?”
周尤见被拆穿,哈哈笑了两声,神情心虚道:“……是有这回事儿,但是我拒绝了。”
“而且我觉得那也不算表白,就是提一嘴。我估计他是因为暗恋失败想转移注意力才找的我……”
程礼抓着不放:“你听听这话可信吗?”
周尤咬咬牙,伸手挽住男人的手臂,一边摇晃一边撒娇:“哎呀,这都陈年旧事啦,别提了好吗~”
“再问下去会影响夫妻感情的~”
程礼被她晃得没了主见,他冷哼一声,傲娇道:“下不为例。”
周尤其实想问他跟那个北京姑娘到底怎么回事,不过话到嘴边她还是默默咽了回去,她是真的担心,她要是问出口,他俩的夫妻感情会不会受影响?
索性不远处就是大礼堂,领导看到程礼,立马迎着笑容走过来。
程礼也收起刚刚的「幼稚」,变成了大人的模样,跟校长互相恭维。
周尤在旁边站了会儿,看着程礼在名利场游刃有余的模样,觉得他真的变了很多。
大概聪明的人不管是在学校还是出了社会,依旧能够很快适应当下的规则。
老校长跟程礼寒暄片刻,忽然将视线转移到周尤身上,不过他却没认出来周尤是谁,见他俩一块儿过来,老校长试探性地问:“这位是?”
程礼合时宜地牵起周尤的手,同校长介绍:“我妻子周尤,也是一中毕业的,跟我一届。”
老校长愣了愣,装出熟稔的态度道:“原来也是校友。你俩瞧着挺登对,祝长长久久~”
周尤尴尬地笑笑,站在那儿有些拘谨。
程礼主动领了向外社交的活儿,将过来打招呼的人照应得服服帖帖。
期间有好几个校友过来恭喜他俩好事早成,还说办酒宴的时候一定要邀请。
周尤感觉自己脸都快笑僵了。
好不容易过了寒暄环节,他俩被礼仪小姐安排到大礼堂第二排居中的位置,周尤落座,抬头看了眼大屏幕才发现程礼给母校捐赠了一百万作为教育基金。
她扭头看了看翘着二郎腿靠在座椅里无事发生的程礼,忍不住问:“……你给学校捐款了啊?”
程礼抬抬下巴,“嗯。捐了点。”
难怪校长刚刚看到他脸都快笑烂了,恐怕恨不得这样的财神爷多来点。
周尤舔了舔唇,竖起大拇指,夸了句:“小程总真大气。”
程礼拧眉,“我怎么觉着不是什么好话?”
周尤嘿嘿一笑,否认:“没有呀,我夸你呢。”
程礼思索两秒,解释:“这笔款项是专门给那些支付不起学费、生活费的贫困生用的。”
周尤听了,立马明白了程礼的用意。
她愧疚地笑笑,小声道歉:“对不起,误会你了。”
“还能捐吗?我也捐五万?”
程礼:“我捐了,你还捐什么?”
周尤:“咱俩各论各的?”
程礼冷笑:“你什么时候才能认识到,咱俩是夫妻的事实?”
周尤哑然,心虚道:“……我认识到了认识到了,真的!”
校庆典礼琐碎又漫长,一套套环节下来,周尤都看困了。
她靠在座椅里,眼皮半耷着,已经没了刚刚的新鲜劲儿。
轮到程礼致辞时,台下掌声连绵起伏,作为学校多年的“神话”和宣传单,程礼已经成了西坪一中的「代言人」。
再加上他刚捐了款,底下的议论声更激烈了。
周尤也在这场喧闹中醒过来,她抬起头看向舞台,只见扣好西装外套的纽扣,不慌不慌地走向固定高脚话筒的位置。
他今日穿得格外正式,西装三件套衬得他肩宽腰细,修长的腿似乎占据了整个人。
舞台光束打在他的身上,将他的气质凸显得格外清冷、成熟。
众目睽睽下,他站在台上不慌不忙地扫了一圈四周,最后握住话筒,轻轻咳嗽一声,沉稳发言:“大家好,我是12届的毕业生程礼,今天很高兴能作为校友代表在这里致辞……”
周尤看着台上熠熠生辉的男人,突然觉得此刻的他距离自己特别遥远。
台下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仿佛无数星星都围绕着月亮一般。
周尤已经听不清程礼在说什么了,她直勾勾
地盯着他,好像在看一个遥不可及的人。
过了不知多久,台下响起热烈的掌声,男人也离开聚光灯,一步步地走向她身边的位置。
重新落座那刻,周尤看着身边的人,忽然又觉得他俩的距离又拉近了。
程礼察觉到周尤的异样,小声询问:“怎么了?”
周尤摸了摸肚子,心口不一道:“好像有点饿了。”
典礼差不多要结束了,已经有人陆陆续续离开大礼堂,程礼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快六点,他出声道:“出去吃点东西?”
周尤闷闷地点了下头。
走出大礼堂,周尤兴致依旧不怎么高。
程礼看她心情不大好,以为她饿懵了,直接带她去了一食堂。
点了从前几样爱吃的菜,程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陪她一起吃。
吃到一半,周尤手机响了。
周尤捞起手机一看,瞥见「妈妈」备注的字样,骤然松了筷子。
吧嗒一声,筷子掉落在桌子上砸出清脆的响声。
周尤举着手机,犹豫了许久才接通电话。
电话刚接通,就听杨丽茹在那边大声质问:“你结婚了?”
周尤闻言虎躯一震,尽管已经做好了断交一辈子的准备,可是听到母亲的声音那刻,周尤还是条件反射地害怕起来。
她颤抖着嘴唇,将手机拿到另一侧,神色不自然地扭过头看向窗外,小声承认:“对。”
电话那端的人沉重地呼了口气,紧接着破口大骂:“你还要不要脸??”
“你结婚经过我和你爸爸的同意了吗!?要不是小鱼告诉我,你还打算瞒我到何时?”
“跟你结婚的男人到底是什么人你搞清楚了吗?你不怕被骗婚??你什么时候才能懂点事儿!不让我跟你爸爸操心?”
“你还有脸去参加一中的校庆,你是生怕你还不够丢人吗!”
杨丽茹嗓门特别大,即便周尤有意减了音量,坐在一旁的程礼也将对方说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周尤刚开始还能维持理智,到最后满脸灰败,神情难看得像是从泥潭里滚过一边似的。
明明食堂开着空调,温度正好适宜,周尤的后背却起了薄汗。
她今日的旗袍特别亮眼,布料也轻薄,汗水浸透了后背,布料颜色也染深了两个度。
明明六月艳阳高照,她却冷得不停打冷颤。
电话那端的杨丽茹还在不停辱骂,字眼刻薄、难听得程礼这个外人都听不下去了。
他伸手夺过周尤的手机,不顾她的反对,径直跟电话里的人对上:“阿姨您好,我是周尤的丈夫程礼,很抱歉没经过您的同意就跟周尤领了证。这事儿不是她一个人的错,我也有责任。”
“请您不要再骂周尤。我俩今晚一定登门道歉,请见谅。”
说完,程礼不等对面回应,强势地挂了电话。
等他将手机还给周尤,她已经泪流满面,开始小声抽泣起来。
这不是程礼第一次见她被母亲辱骂,却是第一次见她毫无顾忌地在他面前哭。
程礼心疼得要死,他放下手机,也顾不上食堂人多,伸手一把将人搂进怀里,柔声安慰:“别哭了,有我呢。我永远站你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