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将军说等您休沐时,他会来府中拜访。”
西汉公务员做五休一,每上五天班就会有一天假期用来回家洗头洗澡,拜访亲友什么的,也就是说,她四天之后才会见到卫青。
闻棠知道这是她落在将军府中的丝帛起了作用,这三件器物中,光是马蹄铁就能有很大作用。
每次和匈奴作战,大汉都会损耗大量战马,就比如元狩四年出击匈奴规模最大的那场战争,十四万匹战马出塞,却只回来了不到三万匹,除去因病或战争中死掉的战马,也有很多是因为马掌磨损才无法继续骑行的。
汉军作战时那种高强度的奔袭,即使马掌上的角质层再厚再多,也经不起这样的磨损啊,久而久之,角质磨光,遇到石子等障碍物多的硬质道路,或者长时间在污水中行走,马掌发炎,行走不便,耽误军队赶路进程度,只能杀掉战马充当军粮。
如果有了马蹄铁,就会大大减少这种情况。
除了卫霍,估计这玩意儿连白起王翦廉颇,甚至可能秦始皇都能钓来。
毕竟没有谁会和能提高战斗力的好东西过不去。
收过拜帖,闻棠前往石渠阁,也是巧了,她不在府中这段时间,又收到了另一人的拜帖。
马车摇晃间,便到了目的地,石渠阁在未央宫以北,邻近少府、天禄阁等中央官署,为汉初开国功臣酂候萧何所造。
因为太学的兴起培养了大批人才,而这里又藏书丰富,所以许多太学学者闲暇时间都会云集此处,相互研究争辩,浓烈的文学气氛使这里成为了长安的文化中心,相当于战国时期齐国的稷下学宫。
石渠阁整体非常雄伟高大,檐头前覆有“石渠千秋”文字的瓦当,文字极精,给人一种壮丽厚重的感觉,闻棠到达时,已邻近闭馆时间,所以能看到一些学者模样的人从阁中出来,不过张汤给她的印绥能让她在阁中待到很晚。
闻棠踏上台阶,进入阁门,一股陈旧的书简味道钻入鼻尖,还氤氲着淡淡的墨味,阁内布局更是别有洞天,各类书籍保存的很好,全都分门别类,整齐码放在几架上。
里面的人,有皓首苍颜的花甲老人,有尚未束发的总角少年,除此之外,闻棠还注意到人群中有两位女子,她记得其中那位直裾深衣的中年女人,这人名叫义姁,医术精湛,朝野共知,从前是王太后的贴身医侍,三年前王太后崩逝,她便任职太医属,为其他贵人们治病。
至于她身旁另一人,闻棠倒是没有印象。
义姁也注意到了这边的闻棠,冲她微笑颔首,然后和身旁那名女子一同出了石渠阁,闻棠看见她刚才出来的藏室门口写了个“医”字,猜测她应该是来这里查找医书资料的吧。
阁中管事对每个人都检查得很严格,看她衣裳手掌是否脏污,身上有没有味道,就算是熏香味也不允许,这样会污染了阁中那些珍贵藏书。
通过查验,闻棠向阁里走去,她本想在各个藏室内转上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有用的资料书能帮上自己,或者卡一下系统的bug,薅点统毛。
可行至一角,还未见其人,倒是先能听到那里传出的阵阵争吵声,走的近了,见到全貌,是几名贤良文学正在吵架,一旁围观者并未劝阻,反而还听得津津有味,看那跃跃欲试的样子,恨不得自己也加入进去一起吵架。
啊,不对,读书人的事情怎么能叫吵架呢,那叫辩论。
石渠阁中,经常会有各种各样的会议,有谈论正经国事的,也有突发奇想的。
例如,父亲去世,母亲在服丧期间改嫁,那么做子女的是要穿喜服还是丧服?
这次只算是石渠阁中一次随机发起的小辩,不太重要。
但也辩得那叫一个激烈,那叫一个沉浸,若不是还顾及着阁中这些珍贵古籍,可能就直接上手打起来了,毕竟现在的儒生可不是后代那种弱不禁风的读书人,在君子六艺的教育下,虽无法手搏猛汉,自保却是绝对没问题的。
上手打起来都是说轻了,这要是汉朝刚开国那时候,在未央宫大殿喝多了之后,群臣一言不合直接拔剑就是干。
他们今日辩驳的内容是孔子为政篇的一句话: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共之。
闻棠在书里看过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用德行来施行仁政,就会像北极星那样,只需要安然待在自己的位置上,别的星辰就都自然而然来环绕它了。
字面意思很直白了,闻棠不明白这有什么好辩论的。
即使这些人同属儒家,同样一本经典中的一句话,儒家不同流派给出的结论大相径庭,就比现在这场辩论,有人认为这话重点在前面那个“德”字,要先施政足够仁德,周边四夷自会臣服。
另一方则认为这句话重点在于后面那个“共”字,为了周边四夷臣服,要实行仁政。
闻棠听了一会儿,发现这些人一旦说不过对面,就会举出一句新的古文来论证自己的想法,然后对面再同样引用出另一条古文来辩驳,像是一个个装有足够知识的书袋子那样,引经据典,唇枪舌战。
闻棠:……
文化工作者就是不一样哈,可真是有文化。
辩到一半,有人注意到闻棠,呼道:“你是何人,实在无礼,站在此处做什么?”
闻棠:?
她望向周围,也有一些不是儒生打扮的官吏在听他们辩论,按理来说,偷听别人吵架是有些不礼貌,可这种随机发起的辩论却除外,甚至辩到深处,还会随机抽取一位幸运观众来询问他有什么看法,支持哪一方。
这样看来,闻棠也没什么无理的地方。
再说了,阁中有专门应对这种情况的藏室,他们大庭广众之下当中喧哗就是什么很有礼貌的事情吗?
闻棠尚未回答,人群中就有人出来为她打圆场。
“您可是广牧君?”
是位年老的长者,约五十来岁,长髯飘飘,头上戴有文官通用的进贤冠,发髻间簪有一根毛笔,手中捧着一卷书简,闻棠虽未和他有过交集,却感觉此人有些脸熟。
闻棠:“正是本君。”
随后又问:“您是?”
他自我介绍道:“在下宫中太史司马谈,您曾对犬子有恩,当初他在野外遭难,若非县君出手相助,荒野无人,他需经过许多波折才能回到长安,那些书简也肯定会破损一些。”
哦,原来是司马迁的父亲啊。
“您初到长安,诸事繁忙,犬子担心可能会打扰到您,今日刚向您府中下了拜帖,上门感谢,没想到老夫居然提前在石渠阁中与您相遇了。”
随后告知身旁这些贤良文学们她的身份。
闻棠:“原来是太史公。”
知道闻棠的真实身份后,这些儒生只是按照礼节敷衍地叫了句“广牧君”,态度依旧冷淡。
一人曰:“时间不早了,广牧君还是快快回府吧。”
这些人就属于那种典型的没考上之前:孔子保佑让我被选上吧,我一定好好为官,劝谏君王,守时力民。
考上之后:喷!喷的就是朝中这些官员。
另一儒生老者补充道:“再晚一些,可就阴阳颠倒了。”
闻棠:……
好家伙,这人的嘴真是有够毒的,就算她是个傻子,都能听出来这是在讽刺她呢。
估计是顾及了司马谈的面子,要不然按照他们那么丰富的词汇量,可能连《尚书牧誓》里最经典的那句“牝鸡无晨”都能说出,然后再举一个商王的例子来强调论点。
“恕本君冒昧,敢问先生高寿?”
他抚摸自己的长髯,没好气道:“老夫今年六十有三。”
“你问这个做什么?”
“您刚刚那句话是在讽刺我吗?”闻棠反问道,“我年纪还小,听不懂您的意思,不过对于诸位刚刚的探讨的《为政》篇,我倒是有个疑惑。”
未等众人询问,她率先开口:“今上重视儒学,诸生皆诵法孔子,子曾经曰过,吾十有五而志于学,……六十而耳顺t,耳顺之年,能虚心倾听周围人的意见,也能辩明其事非曲直了。关于这句六十而耳顺……”
最后六个字加重读音,闻棠视线缓缓扫过刚才那位阴阳怪气自己的老者,询问道:“您以为如何?”
关于这句,闻棠觉得李隆基也不例外,至于他后期那样一堆骚操作,是因为他活到了七十岁。
七十而随心所欲了。
不就是阴阳吗?谁不会啊,闻棠注意到自己问完这个问题,那人脸色瞬间发生变化,差点一口气没上来,真正将“脸红脖子粗”这几个字具象化了、
司马谈看他的眼神极其无语。
似乎在说:你说,你惹她干吗?
“本君告辞。”
闻棠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深藏功与名,只留下几位老登和小登留在原地气鼓鼓。
刚走几步,便又听到身后有人唤自己:“广牧君。”
闻棠:我真忙啊……
转身看到他的长相,很陌生,闻棠并不认识。
兴许是注意到闻棠的疑惑,他主动开口介绍自己。
“在下名为桑弘羊,在未央宫中任职侍中,久闻县君事迹,特别钦佩,愿与君相交。”
与我相交?
也是出息了,自从穿越至今,向来都是闻棠费尽心机与别人相交,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来同她相交呢。
不错,有眼光。
闻棠想了片刻,想明白了,汉廷中都有自己的小圈子,例如刚刚那些贤良文学,卫青手下的将士们,李广一派,以及后面霍去病发达之后好多人弃卫投霍,谁不想在朝多几个好友,多几条人脉?
士农工商,桑弘羊是最低级的商贾出身,而且还不是临邛卓氏那种巨富之家,若非是先帝临终之前不拘一格为今上招揽人才,而他心算能力又很强,可能这辈子都无缘官场了。
放眼朝中,奴仆出身的卫青被封为大将军,养猪的公孙弘也官至丞相,现在再去与他们相交相当于锦上添花,得不到太多重视。
所以从闻棠刚来长安时他心中就有这个想法了。
父母双亡,没什么背景,还能让陛下如此看重,和其他人不同,他商人出身最重利益,甭管是因为奇异方术还是治国策问才得到陛下看中,反正能得到陛下看中的就是有能力的人。
对于桑弘羊来讲,闻棠就是他的天选结盟对象。
闻棠:“桑君过奖,闻棠受之有愧,您能力出众又精通算学,倒是闻棠应该主动与您相交才是。”
二人行至一藏室,想到那日会议陛下提到的东西,桑弘羊主动询问:“听闻您有意制出一种味道特别甜美的饴糖,并用它贩卖赚钱?”
闻棠:“确有此意。”
汉武帝,大嘴巴,什么都和别人说。
“雍门以东有一小厂,被我改造成了制糖厂,因为规模不大,明天就能改建完成,开始制糖。你若是有时间,我把地址给你,明日酉时,你来这里,兴许还能品尝到这世上第一锅红糖呢。”
“有时间,当然有时间了。”桑弘羊求之不得,回答地很快,“还请县君将地址告知于我。”
就算是没时间,他也会手动变成有时间。
闻棠将地址告知桑弘羊,为表重视,他从衣裳中拿出毛笔记到版牍上,又确认一遍,待墨迹干后,才将其收入怀中。
“县君此法高明,只是……”他欲言又止,“您是否想过朝中之人会怎么看您?”
他这话,既是问闻棠,也相当于在变相地问自己。
闻棠:“贤能的臣子治理国家并非只有一种方法,想要使国家富裕也不只在笔尖和战马上,当年姜太公被分封到营丘之地,施行的治国之策不也是如此?”
汉朝人发表自己观点之前有个习惯,那就是先举个例子。
经典台词为:我听说xxx……
当年xxx……
她这次举的例子就是姜太公刚刚被分封到齐地时的政策,现在常说齐国有海盐之利,极其富饶,可当年营丘就是一块种不出庄稼的盐碱地,人烟稀少,百姓生存艰难。
姜太公利用这里的地形优势,鼓励妇女刺绣纺织换钱,又大力发展鱼盐之利,营丘之地很快就繁荣起来了,别的国家的黔首和财物都纷纷像车轴一样,归向齐国。
后来管仲辅佐齐桓公时,一连设立了九个管理财政的机构,使齐桓公称霸诸侯。
这例子给桑弘羊说自信了,那日未央宫中自己联想到管仲的官山海政策,今日闻棠又以姜太公为例,他瞬间坚定自己也可以做出一番大的事业的想法了。
闻棠:“圣人因天时,智者因地财,聪明的人依靠别人的劳动发财致富,中等智慧的人依靠自己的劳动发财致富。”
桑弘羊:!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陛下如此看重闻君了,这一番话下来,谁听谁不迷糊啊。
就连自己,也极其赞同她的言论。
闻棠和他谈了约么两刻钟,就告辞去干自己的事情去了。
其实桑弘羊还有些不舍,但也不好挽留。
闻棠:姐只是随机应变根据他们的不同性格说了每个人都爱说的话,想让每一个大才发挥出他们最大的作用罢了。
这叫什么?
这叫不会带团队,你就只能干到死。
闻棠进入一间收藏算学书籍的藏室,浏览一圈,拿起一卷《九章算术》,这是汉初那位因为屁股太白而免于刑罚的张苍张丞相所增补和整理的算学书籍。
她今日来到石渠阁,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发现了一个系统bug,能和它讨价还价做生意。
召唤出系统,闻棠询问能否用手里这本《九章算术》的手抄本来换积分。
积分能换书籍,那么书籍能换积分不是也很正常吗?
这个bug倒是可行,不过能换的积分很低,因为图书馆里的书籍质量要求很高,石渠阁中大半藏书都无法满足需求,就拿闻棠手中这本九章算术来讲,即使是著名历史人物所编修的,也只能换3积分。
闻棠:……
你和我说图书馆书籍质量要求高?
请问《早安,大猩猩》、《猜猜我是谁?》这两本哪里质量高了?
系统:“还有,图书馆只接受简体汉字版手抄本。”
闻棠:……
她就说这个黑心统不会这么容易让她卡bug,这样她就不能雇人抄书了。
蒜鸟,蒜鸟,她只能安慰自己古代书简字数少,3积分至少比没有好。
于是她放下手中《九章算术》,去隔壁藏书找了一本别的典籍。
俗话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她可以找点别的有用的书,这样就能一边抄一遍记住里面的知识。
看似游刃有余,实际上是真没招了。
……
第二日,闻棠刚离开廷尉府便急匆匆地赶往小工厂。
小工厂在横门以南,邻近东市,地理位置很方便,暂时规模还不大,闻棠准备等制糖步骤成熟后再逐步扩大规模。
马车刚到门口,就闻到一股甜味,味道很淡,比起糖果的香甜味,更趋向于水果的清甜味,应该是刚到榨汁这一步。
闻棠进入院中,里面众人都有条不紊地干自己手中的活,忙得热火朝天。
这些都是闻棠命人精挑细选出来的制糖工,必须要手脚麻利,脑子灵活。当然,最重要的是一定要干净。
上工之前必须仔细清洁,确保皮肤和指甲里没有一点泥污,还要带上类似厨师帽的头巾,防止头发掉到里面。
角落里已经摆了四大缸刚刚榨好的柘汁,闻棠刚刚闻到的甜味就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她特意选的秋冬时节收割的甘蔗,因为这个时期的甘蔗含糖量最高,可还是不能和现代甘蔗相比。
制糖厂的监工是少府中掌管四季干鲜果品的官吏,他资历尚浅时也熬过糖,不过是那种用发芽大麦熬成的胶状糖,叫做饴,很粘稠,或者在饴里面加点米粉,让其变硬一些,也就是饧。
今上不爱饴糖,所以汤官们还会用蜂蜜来制造甜味,这还是他第一次用柘来制糖呢,可真是稀奇。
见闻棠来了,小吏连忙迎上前问好,一旁大镬也已热好,底下柴火烧得正旺,闻棠命人将缸中柘桨倒入大镬中,大火熬煮,并不断撇去浮沫。
这一步骤已经隐隐散发出甜味了。
闻棠之所以选择最先制作红糖,是因为这玩意的制作方法最简单,单纯的熬就行。
水分减少大约一半时,就可以转移至另一口大镬里中火熬煮了,颜色从清亮的透明色转为褐色,质感也逐渐变得浓稠,最后还要转移到第三口镬中,不停地翻炒糖浆打沙,打出糖浆中的空气,才能使糖浆口感酥软绵密,这一过程需要大约两刻钟的时t间,对糖工的体力和手速都有很大考验。
然后将焦糖色的糖浆倒入模具中凝固就好了,一层凝固之后再倒另一层,以此往复。
糖工们虽然都有制作饴糖的经验,可却是第一次制作红糖,所以前几次都多多少少有些瑕疵,不是火候大了味道发苦,就是火候小了无法凝固,多制作几次后就熟练了。
工厂中弥漫着极其霸道浓郁的香甜味,小吏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试图将这股甜味全部吸入腹中,然后感叹道:“好甜啊。”
这个味道比他制作饴糖时闻到的味道更甜,也更让人垂涎欲滴。
其他人纷纷点头,对他的话表示赞同。
这期间,闻棠看了一眼日晷,马上就到酉时了,桑弘羊还没来。
奇怪,闻棠心想他昨日不是说好酉时来此吗?怎么还不到,莫不是他爽约了,或者我给错地址了?
带着这个疑惑,眼看磨具中的红糖都快凝固好了,他还是没来。
片刻后,熟悉的声音终于响起,感叹道:“好香的味道啊!”
闻棠下意识朝着声音那边看去,果然是卡点到来的桑弘羊,以及……
不请自来的刘彻。
和他身后的霍去病。
和厂外一群护卫,
至于卫青,应该是今天太忙了,所以才没有被刘彻拉到这里。
闻棠和那制糖小吏都认识刘彻,见他进来,就要行礼,却被刘彻一个手势给阻止了,看来他真是二十年如一日地喜欢cos别的官员。
刘彻来的时间也挺巧,正好这时红糖已经凝固好了,闻棠切下一小块献给他。
刘彻并不嗜甜,所以只是浅尝了一小口,和他之前吃到的饴糖都不一样,比麦芽糖要甜一些,却并不腻,还带着一股焦香味道。
“味道不错。”刘彻点评道,随即对后面二人道:“去病,弘羊,你们也尝一尝。”
闻棠:……
二人分别尝了,也都给了很高的评价。
闻棠给刘彻介绍完红糖的功效和用途之后,刘彻转身和桑弘羊谈论着什么,趁着这个时候,霍去病犹豫了下,最终还是决定上前同闻棠攀谈,询问她那日在卫府所画的蹄铁具体为何物,能否制造出来,帛上所写的用处可为真?
“闻君……”
霍去病刚一开口,就被刘彻打断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闻棠所描述的酒精,根本没有听到霍去病在叫闻棠。
“闻卿,既然这红糖如此简单便能制作出来,那你之前曾说的酒精?”
霍去病:……
闻棠:“酒精的制作过程要比红糖繁琐麻烦许多,估计还需要不少时间。”
刘彻:“无妨无妨,有什么需要直接告知桑弘羊即可……”
……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霍去病是一点也插不上话。
算了,下次吧。
第三日,闻棠依旧准时来到这个小厂,今天刘彻倒是没来,毕竟他处理政务还是很忙的,而他的目标又是做一个比唐王还要英明的皇帝。
不过桑弘羊倒是又来了。
闻棠对桑弘羊印象挺好的,这人不错,眼里有活,看闻棠忙的时候能帮忙一起干活。
她今天试图用明代书籍中记录的黄泥水淋糖法制出白糖,制出来的白糖颜色肯定没有现代的白糖白,不过也比汉朝的漂亮多了,或许我们可以叫它……黄糖?
“桑君,你说我们售卖这红糖,要定价多少钱一斤呢?”
“多少一斤?”桑弘羊语气惊讶,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这么珍贵的东西,怎么可能按斤卖?”
“我们要按两卖!”
汉代一斤十六两,换算下来一两大约是15克。
闻棠觉得他的建议很有道理。
“对哦,那我们卖多少钱一两呢?”
桑弘羊想了想:“四百钱一两。”
反正那些权贵们有的是钱。
好贵,闻棠忍不住感叹,现在一只大肥鸡的价格为八十钱,相当于五只大肥鸡才能换大拇手指这样的一小块红糖。
桑:“黄糖八百。”
闻棠:……
“行。”
桑弘羊拿起随身携带的版牍,在上面写写算算,一副很命苦的样子。
闻棠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突然噗嗤一笑。
“你笑什么?”
“没什么。”闻棠止住笑意,“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些好笑的事情。”
闻棠:“要不我们打个赌吧。”
桑弘羊:“赌什么?”
“陛下将售卖红糖这件事交给你负责,你相不相信大军出征之前,我能让国库多出比你卖糖利润更多的钱。”
“你不会是要售卖酒精吧?”不对,看陛下的意思是想将酒精作医用物资,不拿出去售卖,但是闻棠突然这么一问,肯定有诈,“或者要在长安售卖彩糖?”
赤色的糖叫做红糖,今日做出的叫做黄糖,那他有理由相信闻棠会做出五颜六色的漂亮饴糖。
想想那个颜色,还怪好看的。
相对应的,价格也会更高。
“肯定不是。”闻棠发誓,“你相信我,我只用世上已经存在的东西,绝不用自己做出来的东西赚钱。”
“赌资是我脑海中未来的算学知识。”
闻棠低声道:“我若是赢了,你就……”
在搞钱这方面,西汉理财大师桑弘羊对自己可是特别有自信,于是他一咬牙,一跺脚,心一横,赌了!
而另一边,广牧君府中。
一名小仆问道:“家丞,主君今天还回来吗?”
李萝看了一眼已经漆黑的天色:“大概……是不回来了吧。”
小仆:“主君这么忙,她还记得自己在尚冠里中有个家吗?”
李萝:“应该是记得吧。”
提问:我的卷王主君已经三天没有回家了,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