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女侯

作者:峨眉山猴子03

今日朝会比较和谐,没有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争执,大家都在不约而同做一件事,为此次出塞战争的胜利而庆祝。

今晨邮人千里加急传来捷报,汉军出边境后数天,遇到一只匈奴部队,很轻松地就打败了这只匈奴部队,斩杀数千人,大胜而归,回到边塞修整。

而且战报上也没有提阵亡或重伤的士兵人数,证明这次士兵死伤极少,真可谓是大获全胜。

殿中道贺声、赞誉声、吹捧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但闻棠知道刘彻t志向绝对不仅于此,他耗费大量财力物力,谴十余万骑兵出塞,可不仅仅是为了斩杀几千个匈奴的。他想要直接打趴匈奴,最次也要将他们打得元气大伤,迁离阴山。

对于自己这些大臣们半场开香槟的举动,刘彻倒是没什么不悦,毕竟这样也能提高大家自信,但正如闻棠所想,目前这个战绩还远远达不到他心中预期,于是下令命大军在边塞修整,养精蓄锐些时日再次出塞,目标匈奴王庭,最好能像上次一样,将伊稚邪单于也抓到长安来。

驿差奔星逐月,不敢有丝毫怠惰,仅用三天便将天子文书交付到大将军手上。

文书上的内容在卫青意料之中,莫说是刘彻了,就连他自己也不会满足十万大军出塞仅斩杀数千人这个战果,于是大军只在边塞停留了一个月,就又从定襄出兵去攻打匈奴了。

相比上次高阙之战,这次要打得相对艰难一些。

因为就算汉军之前大获全胜,但歼灭的那支部队中总会有零星几个士兵逃跑回单于庭报信,毕竟匈奴人可没有什么团队精神,他们一旦处于困败境地,就会立刻瓦解云散。

论逃跑,他们是专业的。

伊稚邪收到消息后一定会做好战斗准备,调集兵马,积蓄力量,而不是像上次缺心眼的右贤王一样,在家里吃吃喝喝等汉军打过来。

不过汉军同样也做好了充足准备,不光甲胄和武器精良,还都装备好了能起到大作用的新马具。

第二次出定襄的作战计划为卫青率大军主力直奔单于庭,苏建等人各带数千士兵作为偏师打掩护。

刚刚出塞不久,前军赵信便和右军苏建两军合并了,合军之后,赵信手中有一千士兵,加上苏建手中的两千军队,这三千军队的战斗力即使遇到匈奴的万人军队也能打得过,因此二人难免有些掉以轻心。

但万万没想到,他们行军途中居然遇上了伊稚邪单于亲自率领的匈奴主力军队。

苏建不清楚对面到底有多少人,但根据他行军打仗多年的经验能推断出来,敌人至少有四万的兵力。

三千对四万,我方绝对劣势。

赵信有些想要率兵逃跑了。

其实苏建也是在故作镇定,他心里也怕,莫说对面是四万名和汉军有仇,带着兵器虎视眈眈想要全歼自己的匈奴人,就是四万头没有行动力的猪,他们也要杀一天才能杀完啊!

但苏建心里明白自己绝对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害怕的模样,否则现在这种情况,一旦军心散了,结局会更惨。

他第一时间下令士兵们排好阵型,将武刚车环绕在军队外围,保持阵脚,赵信认为他们应该先按兵不动,先和对面僵持一段时间,万一僵持这段时间就能等到来支援的援军呢。

但苏建却不这样想,他记得李广在代郡时也发生过这种情况,仅百骑士兵遇到匈奴数千骑,李广当时并未惊慌,反而下马解鞍,故作镇定,让匈奴以为这是汉军的诱敌深入之计,不敢追击。

这和深山野林中遇到野兽是一个道理,谁先露怯,谁就有了破绽。因此他决定先发制人,也让伊稚邪以为这是他们的诱敌深入之计。

“大单于。”伊稚邪旁边一位射雕手勇士语气兴奋道,“前面应该只是汉人的一只偏军,人数不多,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大军就能将他们全部杀掉,还能夺走他们身上的甲和武器。”

他能不兴奋吗?匈奴人和持有精良装备的汉军硬碰硬是绝对赢不了的,虽然很丢脸,但这是他们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可现在不一样,四万对三千,他们士气再强,武器再精锐,那又怎样?

我方人海战术战它个三天三夜,怎么也能把对面拖死。

另一位射雕手观察地比较仔细,指向汉军,提醒道:“大单于,你看这汉人好像又弄出了什么新的装备。”

能当上单于和射雕手的,视力都是一等一的好,当然能看到汉军马具上的不同之处,因为距离太远,不确定具体是什么,只依稀能看出来是铜铁所制。

这天杀的汉人,可真奢侈啊!伊稚邪心里怒骂,他们匈奴都无法保证能每位士兵用上青铜武器,汉人这边居然给马用上了?!

伊稚邪看得眼红,准备如射雕手所言,斩杀完这些汉人后,将他们的青铜和铁器都抢过来为自己所用,到时候就可以用汉人的武器去斩杀汉人了。

他想得很完美,就在这时,苏建持弓,直接动手朝着伊稚邪这边射出三只箭矢。

苏建手中这把大黄弩是汉军最先进的武器之一,为十石之弩,射程可以达到三百米,只有强壮有力的将士才能拉动弓弦,威力可想而知。

弩箭破空而来,伊稚邪脸色一沉,他身边的射雕手反应迅速,持刀为大单于挡下这一箭,他被震得虎口发麻,可旁边的人就没伊稚邪这么好的运气了,等两名小兵反应过来时,弩箭已经穿破了他们的喉管,小兵下意识捂住伤口,只感觉浑身一轻,瞬间坠下马来,倒在地上死了。

伊稚邪大怒,拿起腰间宝弓,同样搭弓射箭,朝着汉军射去。

和匈奴人差不多,汉军这边的士兵也同样没有反应过来,箭矢射中他的身上,看那疼到龇牙咧嘴的表情,应该是正好射入心脏了吧。

痛痛痛,好痛!

强大的力量几乎将小兵震下马,那一瞬间,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伴随着这股剧痛,他吐出一口鲜血,一生场景出现在他脑中。

我……我这是要死了吗?

泪水刚从眼眶流出,小兵突然意识到……

诶,我好像没死!

汉军的盔甲叫做“玄甲”,几千块小铁片用细绳串接而成,密密麻麻,很像鱼鳞,因此又被称为鱼鳞甲,挡箭的效果和现代的防弹衣差不多,所以射雕手射来的这只箭镞插到鱼鳞甲上,虽然把他给震骨折了,内脏也受到一些伤害,但至少人没死。

这就是我们强汉的实力吗!

小兵擦干嘴角鲜血,折断插在胸前的箭杆,他汉人的自豪感在这一刻达到顶峰。

“单于,不对劲儿啊!”射雕手试图用脑子思考,“咱们数万大军将其包围,为何那些汉人不仅不跑,还如此镇定。”

他提出自己的天才想法:“这会不会是汉军的诱敌之计?”

自从马邑之谋后,匈奴就对这种情况有点ptsd了,生怕三千军队后面还有数十万大军等着他们呢。

有人反驳道:“不可能,汉人最是狡诈。”

随后说出自己为何如此确信这并非诱敌之计,原来他就是当年李广故弄玄虚之计的受害者,那日,意识到自己被骗后,他曾对狼王发过誓,从今以后不会再被任何汉人骗了!

伊稚邪认为他言之有理。

战争开始,匈奴呈进攻之势,迅速驱马朝汉军袭来,马蹄扬起滚滚灰尘,喊杀声震天,汉军虽装备精良,但对面人多势众,他们抵抗的很艰难。

伊稚邪心里也纳闷儿。

汉人的骑射技术什么时候这么好了?

之前虽然也打不过汉军,却不像现在打得这样艰难,匈奴人三岁骑羊,自小接触骑马,最自豪的就是马背上的功夫,这种长年累月的功夫是汉人无论如何也比不了了。

他们能做到在颠簸的马背上迅速搭弓射箭狙击敌人,或者用两只手挥舞兵器,砍杀敌人,汉人却不是每个人都有这种能力的。

现在怎么变了,他们随便一个都能做到?

对于这件事,伊稚邪非常疑惑,四万打三千,虽然优势在我,可我方的损耗率也太高了吧,匈奴人口稀少,每次战后都需要很长时间恢复元气,伊稚邪稍一思索,便有了主意,既然汉人这么能打,何不招降对面,这样不仅人和装备都是自己的,还能问出他们战斗力突然变强的原因。

更何况对面那个叫做赵信的本来就是我们匈奴人,正好还能让他劝一劝另外那位主将一起投降。

大军之中,伊稚邪想要招降二人,苏建坚决不同意,赵信却迟疑了。

“如今我们两方兵力悬殊,再打下去结果只有死路一条,何不趁此机会投降,还能保全一条性命。”

苏建冷哼一声:“哼,仰赖陛下信任,位列将,封侯爵,今遇险境便言投降,那我有何脸面去见家中父母妻子?”

赵信:“苏兄再娶一妻即可。”

他t说出自己想法,投降之后,单于必会以其女妻之,依旧可以延绵子嗣。

苏建:……

这个死匈奴,做事全无礼义。

苏建气得破口大骂。

似乎是要把全部怒气都发泄在赵信身上。

劝降不成,还挨顿骂,赵信干脆不再管苏建,直接率领自己那一千士兵投降。

他正降着呢,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喊杀声,听到这阵声音后,苏建心中大喜。

是援军。

大汉的援军到了!

士兵们也听到了,援军数目不多,也就两三千人,但足够喂他们吃一颗定心丸,将他们刚刚还恐惧忐忑的心给镇定下来。

加上这两三千人,伊稚邪依然有能力再打,可也不知怎的,随着时间的延迟。汉军援兵居然越来越多,匈奴逐渐抵挡不住。

射雕手问道:“单于,我们现在该如何是好?”

虽是疑问,但心中已有答案,打对面三千人都这么费劲呢,更对别打三万个人了。

汉人那句话这么说来着,人如刀俎,我为鱼肉,伊稚邪知道如果再打下去,自己的军队肯定会战败。

伊稚邪下令:“听我号令,全军撤退。”

攻守之势两级反转,现在变成了汉军攻,匈奴跑,但匈奴可没有汉军这么精良的武器和装备,而且他们之前被卫青打怕了,虽然不认识汉字,但看到大纛上熟悉的“卫”字后,从前被汉军支配的恐惧再次袭来,腿肚子都打颤。

伊稚邪以为自己做了充足准备有能力对抗汉人,但现在看来他的准备还是有点少。

甭管别的匈奴人是何反应,反正他是先骑马跑路了。

自出征以来,卫青一直没忘闻棠那句“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便提前在赵信军周围安排了斥候心腹,原本只是不确定他是否真的会叛汉,想盯一盯他,没想到拔出萝卜带出泥,居然还遇到了他们一直在找的伊稚邪主力。

有了汉军主力的加入,刚才那些以为自己差点要战死沙场的士兵越战越勇,也不顾自己身上的伤口,砍瓜切菜似的追着匈奴人就杀。

匈奴逃跑都跑累了,这些汉人居然还有力气继续追。

有眼尖的匈奴人注意到,几名追杀自己的汉军刚一露出些疲意,可从身上掏出来了个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黑色小方块放到嘴里后,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就又精神抖擞起来,追自己追得更卖力了。

“那不会是我家汉人奴隶口中所说能大补元气的仙丹吧!”一位匈奴小贵族心中感叹道。

他只知道汉人武器精锐,没想到现在居然连军粮都这样神奇。

真气人!

力气比不过人家,马匹更是如此,经过一整个冬天,匈奴人的马马瘦毛长奔跑速度慢,可被汉朝官府专门拨调粮食喂养的战马膘肥体壮精神足,更何况他们脚底下还钉了能防止被异物损坏马掌的马蹄铁,这个匈奴小贵族当然跑不过汉军,两刻钟后就被身后追兵追上,一枪扎死。

战争结束,汉军大胜,苏建趁此机会在诸位主将面前诉说赵信的恶劣行径。

倒不是倒油,而是真气啊!

他简直无法想象假如援军没有及时赶到,自己的后果会多么凄惨,就算侥幸没有战死,逃了回来,那也是出钱赎罪,剥去爵位和官职,成为一个庶民。

自己手下那两千名士兵也免不了一个全军覆没战死沙场的结局。

苏建越想越气,干脆抬腿踢了被五花大绑的赵信一脚,随后吞了块红糖补充体力,你别说,广牧君研究出来的这东西可真是有用,不仅味道香甜,吃了之后很快就能恢复力气,而且入口即化,不用像匈奴人的肉干那样用很大的力气咀嚼,特别方便。

赵信被他踹了一脚,也不敢说话,就这样默默忍着。

“大将军,您看我们该如何处置这个临阵脱逃的叛徒?”

卫青并未直接下定论,而是询问身边诸将应该如何处置赵信。

军中的执法官军正闳以及长史等人统一认为赵信阵前叛国,罪大恶极,应该立即将他斩杀于旗下,一来显示卫青大将军的威严,而来还能给手下士兵们立立威,简直是一举两得。

但也有人持不同意见,他认为万一陛下也恨赵信这临阵脱逃之举呢?就这样在军营中将赵信杀了,难解陛下心头之恨,因此他建议卫青将赵信押回长安,让陛下亲自处置。

卫青也正有此意,因此最终采纳这个意见,将赵信送入囚车严加看管,押送回长安了。

此时还在愤愤不平嚼红糖的苏建还不知道,原本坐在囚车中被押回长安的人应该是他。

战后首要做的就是清点战利品,救治伤员,因为这次攻打的不是单于庭,所以没有粮食牲畜之类的战利品。

只有平平无奇两万四千颗匈奴人头和十几个匈奴小王罢了。

至于汉军,倒是没有多少损失,死亡人数不到千人,大部分都是刚开始被伊稚邪偷袭时战死的。

此战他们唯一感到惋惜的就是……这伊稚邪也太能跑了!

汉军是知道匈奴人逃跑能力的,所以对其很重视,派了数百骑兵精锐去追。伊稚斜的马累趴下后,众人见状以为能擒住他,偏偏这时,他的心腹不知从哪里给他弄来了一辆由六匹骡子拉着的车,伊稚邪驾着这车跑得飞快,汉军追了五六百里都没追上。

此刻闻棠献地图的含金量还在上升。

按照这么个速度,估计上次攻打右贤王庭时,如果闻棠不献地图,即使他们追七八百里都追不上右贤王。

半月后。

人群中有人提起:“剽姚校尉还没有回来吗?”

因为霍去病擅长骑射,这两次都跟着卫青一起出征,卫青便奉刘彻之令,任命他为剽姚校尉,并给了他八百名骑兵。

给霍去病的八百名骑兵都是轻捷勇敢,弓马娴熟的战士,所以早在遇到匈奴大军之前,霍去病就率领这些人离开大军,一直到现在还没有消息。

原本诸将是不怎么担心霍去病会遇到危险的,因为匈奴大军战败,伊稚邪逃跑,现在草原上的匈奴军队都是零星几百几千人,就算遇到了也不会有很大危险。

可是这么多天都没有消息,众人心中难免揣测,剽姚校尉不会是遇到左贤王军队了吧?

那麻烦可就大了。

算了,众人心想,人家舅舅都不急,我跟着瞎着什么急。

他们担心的事情很快有了答案,剽姚校尉满载而归,辉煌战绩差点亮瞎了众人的眼。

“大将军。”军中称职称,不称舅舅,霍去病向卫青讲述他将近一月的行程,“离开大军后,我本想在草原上单独寻找有利机会攻杀匈奴,数天后,果真寻到了合适机会,我们遇到了匈奴单于大父籍若侯的军队,经过一番战斗……”

所以你就带着八百个人弄死了两千个匈奴是吗?

不对,是两千零二十八个人,还活捉了伊稚邪的叔父,霍去病战绩听得众人一愣一愣的,虽然听起来很不可置信,但他带回来的叔父可不夹杂任何水分。

霍去病此战完美弥补了他们大汉没有活捉到伊稚斜亲戚的短板。

在其他人还在为霍去病功劳感到惊奇时,卫青虽然也很欣慰,但却并没有那么惊讶,不过他不是那种扫兴的领导和家长,听霍去病说完这些后,拍着他的肩膀夸了他好大一通。

这叫大器免成。

天生的,聪明的少年都有这个特点。

此时,营中一处医帐内。

以防喊叫声太激烈,受伤的士兵嘴里咬了一根木棒,看着军医为自己处理伤口。

他也是参加过好几次战争的老兵了,能感觉到这次军医为自己处理伤口时的手法和以前不一样,便顺嘴问了一句。

军医心情不错,为他解答疑惑,说这是广牧君教他的包扎伤口的新方法。

广牧君平时很忙,还是自己师父,未央宫中的太医令亲自登门才学到的呢,听得伤员啧啧称奇,他脑中想到了什么,又问道:“咦,咱们打仗时补充体力的红糖是不是也是广牧君研究出来的?”

“是啊,”很快有人回答,“我在长安时听到有人提起过这个红糖,据说手指这么一小块就要好几百钱呢,当时还想若是日后发达了,也要买上一块尝尝味道,没想到这么快就吃上了。”

言语之间,对于这位广牧君颇为好奇,这时躲在角落里的一位士兵终t于鼓足勇气开口:“我……我见过广牧君。”

起初他们并不相信,但他说得太过详细:“广牧君是位十四五岁的女郎,我还亲眼见过她给受伤的士兵包扎呢。”

这倒是引起了众人好奇,都竖起耳朵,想要听听这位年纪轻轻的广牧君究竟是何方神圣。

这人之所以如此了解闻棠,是因为闻棠在右贤王庭中的医帐下饵时,他就身处其中,当时还笑周围人怎么连一个小女郎的胡说八道都信。

她口中描述之物,比起真实存在,更像是凭空臆想出来的。

可他万万没有想到,当初广牧君口中那些自己不敢相信,认为只有贵人才有资格使用的东西,如今居然真的出现在了军营中,而且自己也成为了它们的受益者,

他前几日大腿内侧受一道很严重的伤,若是从前,处理得疏忽了,难免会如同广牧君所说那样,发起高烧,可他这次用酒精清洗过的伤口居然好的特别快,今日已经结痂了。

战争结束,汉军大捷,满载而归,卫青没有在边境停留很长时间,而是如同上次那样,星夜奔驰赶回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