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就差把“忠诚”二字刻在脑门上了。
他开始反思,这是西域使团第一次来到大汉,自己根据上级指示特意接待地重视了一些,但一言一行、各种排场、方方面面可都丝毫没有僭越的地方。
再者说了,姑臧这小破县城,偏僻贫穷,他就算想要僭越也僭不了啊!
县长连忙让翻译向他们说明事实,并告诉这些胡人蛮夷到长安后可千万别再胡乱说话。
若再乱说话,那自己不仅是仕途走到头了,头也快没了。
翻译:“他并不是大汉的皇帝,只是姑臧县的县长。”
第一批来到汉边境的是精绝、戎卢、渠勒等国家的使者,他们国小人少,每个国家最多也才派来十几名使者,再多一些人,国中就腾不出劳动力去收地里的麦粟了。
他们当初也曾询问过大汉地域几何、人口多少,有几座城池之类的问题,当时汉使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话,把大汉疆土的每一部分都分得很精细,听得这些西域人迷迷糊糊的,最后只总结出了一个“大汉很大,人很多”的结论。
不过现在既然已经进入汉境,他们觉得自己有必要突击一下汉的基本知识。
于是问道:“县长是相当于我们的城主吗?”
那这个城主还挺富有。
翻译在脑子里总结了一遍大汉的行政体系,贴心为这些使者解释,告诉他们大汉如今有五十余郡,每个郡又有数个到数十个不等的县,例如他们现今所在的武威郡就有十个县,而姑臧县只是这十个县城之一,大汉约有一千五百多个县,县下又有乡、亭、里。里是大汉最基础的度量了,每一里大概有百户人家。
除此之外,大汉还有十六个诸侯国,每个诸侯王也管辖着数万户。
理论上是可以管那些诸侯王叫大王的,但最好不要叫,因为叫了之后陛下可能会不高兴,至于陛下不高兴会有什么后果,翻译也不知道,因为他不敢惹陛下生气。
使者们:……
听不懂。
使者们从同伴眼中看到同款困惑,然后又问:“那您为何要叫他县长?”
翻译:……
我不叫他县长难道还真叫他大王吗?!
翻译大脑彻底宕机,外国人这点钱可真不好挣。
翻译试图用最浅显易懂的语言向他解释,因为面前这人是一县之长,所以叫他县长。
“你们那个六千户的使者不是说县的长官叫县令吗?为什么要叫他县长?”
翻译明白了他们的意思,松了一口气t回道:“在大汉,掌治万户以上之县为令,万户以下之县为长,因为姑臧县是这几年才建成的小县,人口不满万户,故称县长。”
“我们明白了。”使者很有礼貌地回道,“多谢您为我们解答疑惑。”
前面几位使者在和大汉官吏进行友好交流,虽然因为语言不通,交流地磕磕绊绊,但好在总体还是顺利的。
而后面那些人……
他们也给自己找了事情做,扒拉手指头开始计算,里、亭、乡……每一里是一百户人家,亭是距离而非户籍,不过每一乡中有十里,动脑子算算算,十个手指头都扒拉完毕,发现不够,又找旁边使者们借了几十根手指头,最后算出来……
“那这汉国大概是有四五百万人口了吧。”他感叹道:“好多人啊!”
要比他们西域所有国家的人口加起来都要多。
有人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对他的数学水平表示嫌弃:“是四五千万吧?”
“应该是吧。”
他们用西域话小声蛐蛐:“诶,盆友,你说汉国有这么多的百姓,他们国家的王能管得过来吗?”
“肯定能管理过来。”另一名使者说出自己心中想法,“汉都延续一百多年了,也没听汉使讲他们的王有管不过来的情况啊!”
“肯定不会像咱们国家的王一样,什么都管。”
“应该是只管大事。”
要是像他们国王一样,每天处理各种家长里短、琐碎杂事,估计会被这些活计给累死。
实际累死也处理不完。
“那你说,在汉国,什么程度的事情才算大事呢?”
被提问的人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头,大胆猜测:“怎么也要一千头牛以上的事情才值得去管。”
众人点头,全都对他这个想法表示赞同。
这时,对西域使者有了一点了解的县长也终于意识到,原来他们刚刚询问自己是不是大汉的王,并非因为自己那里僭越,惹人误会,而是他们第一次见到这样宽阔的建筑,被震惊到了。
天知道姑臧县长第一次听这些使者夸自己的县衙堪比楼兰王宫时有多紧张,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然后又很快释然,等使者见到长安周围那些更加威严宽阔的县衙时,岂不是也会问出同样问题?
到时候该担心的就是其余县令,而不是自己了。
县长:唉,自己吓自己。
傍晚,西域使团在传舍中用的飧食,县长一个劲儿地自谦,说自己这个偏僻小县,没什么丰盛的食物款待他们,县长的表情看起来比较真诚,他们真的信了,已经做好草草对付一顿的准备。
结果一看,光是主食就有麦粟菽糜等好几种,以及这里种植最多的黍子羹。
武威在大汉的西北地区,属于半农半牧区,还有许多内陆湖泊,除了野兔、鲜鱼等,这里的牛羊肉同样鲜美。
至于青菜,因为武威气候干燥寒冷,短短两年,这里的百姓便养成了以辛味为主的饮食习惯,葵、韭、葱、姜、萝卜等,大概率以后还会再在餐桌上加一个胡蒜。
吃完正餐,再来上一些水果解解腻,瓜枣萘果之类的。
这样丰盛的飧食,让他们千里迢迢带来当做礼物送给汉皇帝的蒲陶酒、蒲陶干、胡麻草等物显得有些寒酸。
不过他们想得很开,我们本就是小国,这次是来体验汉之富强广大的,小国送礼,简陋清寒,也很正常嘛。
这些都没有让他们破防,真正令其再也绷不住的,是大汉这一片又一片,连绵不绝的耕地。
西域使团在向导的带领下,从武威经过固原、彬县,再到长安,这一路,让他们切身体会了什么叫沃野千里、阡陌纵横。
九月末旬,正好赶上庄稼收割,秋风一吹,田间一片金黄。一半庄稼已经收割完毕,空旷平整的土地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摆放了一个麦垛,这些麦垛好似小号烽燧。另一半田地里则有许多挽起衣袖和裤脚的百姓,他们手中拿了一个叫做麦钐的农具,正在弯腰割麦,脸上满是收获的喜悦。
“这是什么?”有人指着路边一种之前从未见过的庄稼。
这庄稼茎秆粗壮,高大密集,从外观来看,肯定高产。
提起这个,汉人向导满面骄傲:“此物名为玉黍,净亩产可达千斤,是神仙赐给大汉的仙粮。”
听到“仙粮”二字,西域使者便知道汉人肯定又要开始吹嘘,但他们实在太好奇了,为了得知仙粮信息,吹嘘就吹嘘吧,他们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听下去。
听完玉黍的由来,西域使者羡慕到生病。
什么病?
红眼病。
这其中有几个国家,因为自己国家的土壤质量不好、再加上耕种田地少,每年都会去相邻的国家租借田地种植谷物。
而大汉,大汉这漫山遍野的地,有好多都还没来得及开荒,种都种不过来!
这还只是西北几个郡见到的场景,再往南走,水网密布,沟渠纵横,肥沃到随便抓一把土,都能感受到手中土壤滑润如脂膏。
可恶!西域使者再次发出灵魂提问:“汉有这么多土地,他们的皇帝能管过来吗?”
“汉有这么多水源,他们的皇帝能分过来吗?”
“每年收上这么多赋税,他们的皇帝能计算明白吗?”
若问今年秋天谁最关心刘彻,不是皇后、不是太子、也不是他身边那些心腹大臣,而是这些西域使者。
别人都只关心我们陛下明天又会下达什么突发奇想的命令,只有这些使者,只有他们关心我们天子能不能管得过来这些田地耕牛和水源!
这些国家都是以种田为生的小国,主要关注点在大汉耕种这方面。而乌孙、婼羌等游牧民族,他们最关心的——不是大汉的骡马,而是这里的士兵和武器。
虽然汉使号称大汉有精兵强将,且武器先进。卑通城前那一战也证明了这个结论。
但是吧,人总是会抱有一点点侥幸心理,尤其是乌孙国的使者,在他看来,我们乌孙胜兵十八万,随时可上马战斗,当年就连匈奴都攻不下我们,虽然不敢和大汉抗衡,但过两招的实力总有吧?
楼兰和大宛就不会有这种想法。
因为他们是真的被大汉揍过。
带着这个疑惑,乌孙使者穿越大汉边境各个郡县,一路上悄悄摸摸地观察大汉每位士兵身上的装备。
乌孙人见识过汉使身上的精良装备,也从婼羌人口中听说了他们手里那种威力极大,名为“火药”的武器,但是就像人在出门之前都喜欢将自己最好的衣裳穿在身上展示给别人看一样,他们并不相信大汉已经达到武器半自由水平,只以为这些精良的武器是大汉举全国之力为汉使们凑出来的。
至于汉境内普通士兵到底是何装备,他们还需要再好好观察观察。
闻棠:如果我们连这点兵器都需要凑,那可真是太寒碜了。
这一路上,官吏们待客都很热情,不过没有特别对他们展示军队实力。
怕吓到他们。
大汉边郡铁官皆可做兵器,只是每日正常的街中巡逻,也足够给暗戳戳想要较劲的乌孙使者们一点小小的震撼了。
首先就是汉军标志性的环首刀,单刃直背,刀尖斜锐,破甲能力极强。除此之外,大黄弩、铁戟、长槊、斧钺垂瓜等,有许多是他们见都没见过的兵器,甚至连如何使用都不知道。
其实根本不用注意这些,只需看一看汉境内每一匹马的马掌上基本都钉有钢铁锻造而成的马蹄铁,即可见微知著,明白这个强大国家的真正实力。
汉士兵:只是巡逻。
乌孙使者:示威!
好,既然我们比不过大汉,那总能比得过大汉的一个郡县吧?
他们使团中的翻译是个匈奴人,经过几个月的相处,彼此之间的关系已经很熟悉了,这就方便乌孙使者找他问很多“不能让别人知道”的问题。
比如:我们乌孙的兵能打得过大汉北边边境的士兵吗?
匈奴翻译:……
你猜猜我是因为什么弃匈从汉的?
还不是因为大汉边境士兵太能打,把我打服了。
这可是常年以一己之力抵御匈奴侵袭的地界儿,战斗力相当强悍。
翻译说让乌孙使者换块地方对比,他就真的换了,脑中知道的汉区域一共就那么几个地方,于是想到哪里,就说哪里。
“那和巴蜀之地相比如何?”
翻译不知道巴蜀的兵战斗力如何,只知道那里铁山鼓铸,制造出来的兵器很猛,砍匈奴一砍一个不吱声。
“你再换一个地方。”
乌孙使者:“齐鲁之地如何?”
翻译在汉境内呆了这么久,也是懂点汉家文化的,知道那里t好经学,矜功名,不是很喜欢战争,当年秦始皇打齐国的时候,齐王连反抗都没反抗,就直接开城门投降了。
他刚想说这个有些可能,但又一想,这里好像出过一个很厉害的人,什么齐桓公来着,当初差点把周围那一片胡人给打灭绝了,于是及时收回刚刚那句话,换成:“四六开吧。”
乌孙使神色兴奋道:“齐四我六?”
翻译摇了摇头:“齐人四天,灭你六次。”
乌孙使者:……
后来,这件事和夜郎自大一样,被记录在史书中,后世人常言——乌孙问兵,不自量力。
这些使者之中,婼羌使者心情最为复杂。
他们是真的很后悔。
倒不是对大汉有不满,而是……
早知道汉这么富有,当初给他们当向导爬葱岭的时候就应该多收几块金子了!!!
多要点穷不了汉,但的的确确能富了我们啊!
……
闻棠“休养”完毕,回到未央宫中继续当值,立下这样大的功劳,得了赏赐,更少不了封。
正好赶上上一任大行令致仕归乡乞骸骨,刘彻便寻思着给她提一提官职,让她当朝中的大行令。
大行令这个官职,是九卿之一,秩俸中二千石,为掌管四方诸国朝聘宾客及使命往来之官,除此之外,还有各个诸侯国的纳税、国王受封、削地等事项。
高风险,高回报。
闻棠刚从西域回来,也算是专业对口,正好西域各国使者即将到达长安,刘彻便想着将这件事情交给闻棠负责,算是试用期吧,如果她处理得好,那么等使者离开后,就直接让她上任。
她的满腔热血终于有发泄之处,每天两眼一睁,就是工作。
闻棠:我只是喜欢工作而已,九卿什么的也不是很在意啦……才怪!
干,干的就是这个九卿。
一想到后世会有人在网上说:“年纪轻轻就被封万户侯,身居九卿高位,被一群官员揣摩心意,简直想象不到我们博昌侯的生活究竟多爽!”
她就很爽!
干活都更有劲儿了。
唯一不爽的就是工作之余还要回答上级的问题,费尽心思给刘彻编神话故事。
这不,某天,刘彻得知博昌侯身体已然无恙,立刻下了文书将她召进未央宫,相对而坐,开始谈人生,谈理想,谈她在西域时的热血经历,以及……卑通城前的陨星。
闻棠本来点灯夜读读了几遍《西游记》和《封神演义》,并拼凑出一个还算完美的神仙体系,可惜后来都变成了废稿。
因为她仔细一琢磨,这样会显得自己很了解天宫之上的事情,万一刘彻让自己做法召唤仙人,给她求个十全大补丸怎么办?
她又不会跳大神。
而且神仙之所以是神仙,就是因为祂们虽然有无上法力,莫大的神通,依旧居于仙山之中,不与世俗来往,超然物外,遗世独立,很神秘。
如果被凡人知道了太多信息,格调一下子就降低了。
所以闻棠决定这次用一些模棱两可的语言来回答刘彻。
“当时情况危急,臣只想着无论如何也要将这座城守住,等待援军归来,可实际并不确定城中火力是否足够击退匈奴。”
“千钧一发之际,臣脑中突然涌出一个想法——天命佑汉。”
“上天是保佑我们大汉的,迷迷糊糊中,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托起臣的手臂,每击打手指一次,都会掉下来一颗陨星。等臣再有意识时,匈奴便退兵了。”
“至于卑通城中凭空出现的那些仙粮,臣也没有印象,只是脑中有一道声音唤臣过去。”
刘彻问道:“那道声音是男是女,是老是幼,音调几何?”
闻棠摇了摇头:“臣记不起来了。”
“虽然臣一直在努力回想,可那天的声音就像被仙人给刻意抹除掉了一样,只记得内容,至于其它,臣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听闻棠这么说,刘彻有些失望,他还幻想着自己和周穆王一样,也能得个奇遇,结果闻棠现在居然一问三不知!
“陛下。”闻棠贴心提醒,“博望侯也有奇遇,您可以将来唤来询问。”
队友嘛,就是用来一起背锅的。
张骞的确是有奇遇,不过是闻棠给他造出来的奇遇。
当时张骞高烧不退,城中又无医药,在他奄奄一息之时,闻棠在他的水里加了半包感冒药。
可在张骞看来,情况则是自己生死一线之际,只是睡了一觉,梦醒之后就莫名其妙地退烧了。
而且高烧时,脑子也在燃烧,那个时候的脑子最为脆弱,会产生一些似真似幻的场景,至于具体是啥,闻棠也不知道,这就需要刘彻和张骞详谈时再仔细询问他的经历了。
系统:强调一下,系统出品的所有物品都符合国家标准,张骞做梦纯是因为他脑子被烧糊涂了,和我的感冒药没什么关系。
将张骞召到未央宫,听完他的自诉,刘彻就更疑惑了。
仙人这次为何如此神秘,不露本相,难不成是因为神仙不理凡俗之事?
仙人不理凡俗之事,但大汉之威德当遍布四海,故而在暗中帮忙?
刘彻觉得这个原因的几率很大。
从前刘彻都是让别人做阅读理解。
现在轮到闻棠让他做阅读理解了。
……
忙着忙着,就到了接第一波使团进城的日子。
越到长安,这些使者便越是确定,姑臧县县长口中的那几句地方偏僻,饭菜简陋,这些不是自谦,而是事实!
这一路走来,他们闹出过不少笑话,除了刚到大汉时将县长认成皇帝,刚刚又将周围这东西八百里,南北四百里,相望联属的离宫别馆认成长安。
西域使者:人生就是大写的“容错率”三字!
但这也不能怪他们,木衣绨绣,土被朱紫,即使是走一整年,也无法走遍这些这些规模宏大的宫殿,被认错不是很正常嘛。
他们口中的惊叹声就没停过,这些场景可真是让他们开了眼界,长了见识,是那种回到西域后能和别人吹嘘一辈子的程度,
已经给自己做了足够的心理建设,认为以后再见到大汉的任何东西都能做到心如止水,不起波澜。
但显然心理建设还是做少了。
他们见到周回三百里的昆明池时,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壮阔。
昆明池是个池子,但是你不能真的把它当做一个普通池子。
这是刘彻挖出来训练水军的,占地三百三十顷,池中有百艘楼船,每一只船的船首和船尾上面都筑有方便观察地形的瞭望台,用来模拟水上作战环境。
另有戈船数十,上面装备有长戟、钩拒等各种武器,战船四周挂满彩幡和旌旗,灯火辉煌,即使是夜晚,也能将周边水岸照得同名。
见到这幅场面的乌孙使者:已老实,求放过。
我们以后再也不痴心妄想和大汉比兵力了,我们只是擅长骑兵,可大汉,不光骑兵强,陆兵和水兵也一样强。
再过几年,他们不会在天空上练兵吧?
水里的士兵叫水兵,那天空上的士兵叫什么——天兵吗?
带着这个疑惑,使者们进入长安。
闻棠对西域来的这些使者特别热情,同样这些使者也对闻棠特别热情。
“博昌。”精绝使者用汉语对闻棠说道,“许久未见,您身上有些变化。”
精绝使者:这变化可太大了,一年前还是六千户侯,现在就有九千户食邑了,比我们国家人都多。
大汉没有接待过西域使者的例子,这些都需要闻棠自己琢磨,好在她琢磨得还不错,顺利将第一批使者代入长安城。
随后是第二批,第三批使者……
大宛、安息等国家刚被大汉昆明池上的练兵场面所震撼,结果又被长安东西九市的繁华给看花眼了。
旗亭五重,俯仰之间可以观察到百条隧道,周围里闾,室居栉比,门巷修直,高楼大观,金堂玉户,到处都是带冠佩剑的男子,和锦衣绮罗的女子,行走间,满面香风扑来,使他们眼睛都无法移开。
这些人无法想象,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热闹的国家?!
穿梭千里,如今他们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大汉的富有和强大。
让人望而生畏,不免生起臣服之心。
大汉天子于未央宫设宴款待诸位使者,也是巧了,恰好赶上南越使者到来,正好一起款待。
诸位使者献上各国送来的礼物,从安息、康居以西国家送来的孔雀、巨象、猛犬,连同大宛、乌孙之马一同被充入到上林苑中,刺金缕绣的罽宾毛毯,各种珍贵的西域香料,犀角、玳瑁。奇异玉石诸物,于阗美玉、吉光之裘,琉璃水晶,殊方异物,四面而至,皆收入t大汉之府库。
殿中香木制成的廊柱以珍珠和玉璧装饰,百盏宫灯照得光线亮如白昼,金杯银盏漆盘青铜匕箸上堆满珍贵美食,飞光酒澄澈透明不似凡物。
天子玄衣纁裳,带通天冠,佩挂绶玉,背靠黼黻纹饰的屏风,看向殿下诸位使者官员。
这些使者发色不同,容貌各异,身上的礼服也都各有特色,最远的使者特地从一万两千里之外,赶来长安。
钟声响,殿下各国使者同时起身,行礼拜道:“大汉天子千秋万岁,长乐未央。”
万国衣冠拜冕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