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熹大概知道这种事,也隐约知道,如果程岱川没有类似反应才该去医院看看医生。
她就是有点不好意思。
毕竟坐在同一张床上,距离这么近,他们还同盖一张被子......
等等,他们同盖一张被子?
阮熹这才想起自己的被子,左右扭身,看见宣传册上写过的对标五星级酒店、云朵般舒适柔软的被子惨兮兮地堆在地上。
阮熹问程岱川,自己昨晚是不是又不太老实,踢了被子。
也结巴着问他,她有没有......骑他。
程岱川垂头看群里石超发来的信息,随口回应阮熹:“有。”
咳咳咳!
阮熹咳着握紧手机,顾左右而言他:“我们一直盖一张被子吗?”
“差不多。”
“......你睡得好吗?”
“还不错。”
阮熹视线落在程岱川的坐姿上:
程岱川一只腿曲着,手肘搭在膝盖上,另一只腿伸长在床上,腿长,本就不算宽敞的单人床又显得格外拥挤了些。
她从他额前微微凌乱的碎发,看到突起的性感喉结、他身上睡了一夜略显褶皱的棉质短袖睡衣和睡裤......
最后看到他从睡裤裤脚里露出来的骨骼分明的脚踝。
看得她心跳有些快,喉咙也开始冒烟。
程岱川坐起来之后一直没动过,雪白的被角撘在他腰腹到大腿之间。
阮熹耳根滚烫地偷偷瞄过几眼,盖着被子倒也看不出来有什么区别。
这样的话......
程岱川会难受吗?
阮熹清了清嗓子:“程岱川,你那个要怎么才能好呢?”
程岱川搭在膝上的那只手拿着手机,看起来还算轻松随意,慢悠悠地单手打字,拇指最下方的骨节突起来,虎口处最薄的皮肤随着打字动作被牵动。
看起来有点撩人。
阮熹手里的手机振动。
她听见他这样回答她:“不用管它。”
“哦。”
阮熹也滑开自己的手机,硬着头皮去看石超发在群里的信息。
石超抱怨家里的天气闷热,拍了被他吃空到只剩下两瓶矿泉水和几盒猫罐头的冰箱和蹲在猫厕所里如厕的艾斯给他们。
艾斯保持用力的姿势漠然地看着镜头。
石超还穿着一件程岱川穿过的短袖,举着手机自拍。
发完照片,石超问他们:
“我在海上的朋友们,你们还好吗?”
看样子,石超一直住在程岱川家里,没有回他自己家。
阮熹看见程岱川刚发在群里的回
复:
“挺好。”
“艾斯怕热,这种天气别带它出去。”
阮熹有些魂不守舍。
因为没想好怎么告诉石超自己和程岱川谈恋爱的事,也因为无法忽视程岱川盖在被子下面的身体反应。
她没细看他们的对话内容,在“熹熹川川超超群”里发了个烤鸡点头的表情包随声附和。
石超很气愤地发来一条六十秒的语音信息,控诉他们两个对他不够关心——
“艾斯每天对我爱搭不理。”
“你们乐不思蜀。”
“棠棠这两天也去她奶奶家了。”
“好一个无聊的暑假啊啊啊啊!”
阮熹听着这条语音的时候,余光里的程岱川忽然挪开盖在身上的被子。
她心脏随之一紧。
他起身,抱起地上的被子放在沙发上,走到冰箱那边拿了矿泉水,拧开往玻璃杯里倒。
程岱川问:“喝水么?”
阮熹想看又不敢看的,视线无处可落,口干舌燥地干咽着:“喝。”
说完,她大着胆子往他睡裤上看一眼,若无其事地瞥开视线,一秒,两秒,又屏着呼吸往他那边看了第二眼......
程岱川拿着玻璃杯走回到床边,发现阮熹像许愿似的,两只手拿着手机的底端把手机挡在鼻尖前面。
阮熹视线飘忽。
她会偷瞄哪里,答案不言而喻。
程岱川站到阮熹面前,把玻璃杯在她面前晃了一下:“还看?”
阮熹脸颊绯红,接过玻璃杯,小口小口地抿着喝了些水。
她又往他身上瞟:“你这么快就好啦?”
程岱川都被逗笑了一瞬,往阮熹举着的玻璃杯上弹了一下。
客房里响起清脆的“叮”。
他说:“你少关心几句,好得更快。”
她两只腿在床边晃来晃去,系着红绳的脚踝美得扎眼:“那早安吻是不是也不方便了?”
程岱川笑笑,俯身往阮熹额头上落了一个温柔的吻:“早安。”
阮熹笑容明媚:“早安。”
阮熹还是没敢和石超说他们恋爱的事。
一整个早晨都是程岱川在和石超聊天,她只负责在群里打着哈哈。
程岱川其实明白阮熹的顾虑。
石超家里情况特殊一些,石家叔叔阿姨一直在外地做生意,很少能回家。
石超父母的生意越做越大,钱是赚到很多,也算是最早一批搬离那片砖红色小洋楼的人家。
但石超并不算开心。
搬走那天,石超又哭又嚎,拉着程岱川和商女士的手死活不肯松开,到底还是留在程岱川家里住了一天,被商女士好说歹说地哄着,才哭哭啼啼地搬进了有电梯的高层建筑。
阮熹一直不喜欢石超的父母。
程光恺那些肮脏事被发现前,她甚至更讨厌石超的父母。
高中那会儿,石超在程岱川家里过生日。
那天阮熹父母下班回来比较晚,忙得连手机都落在单位了,还是会记着石超生日,给石超带了炸鸡桶和一张18寸的巨无霸牛肉披萨。
阮熹父母按响程岱川家门铃的时候,阮熹正在帮石超戴生日帽。
石超嘴特别碎:“熹子,你这手法不行,戴个帽子都搞不明白。”
阮熹毫不留情地给了石超一肘:“还不是因为你脑袋太大!”
“脑袋是大聪明的象征,是不是啊程总?”
程岱川在帮阮熹父母开门:“是是是。”
程岱川的母亲接过大披萨:“哇哦,我们有披萨萨吃喽~都是托石超的福。”
阮熹的父母看过程岱川小时候吃披萨的视频,听完都在笑。
当时石超虽然也在大声笑,笑得特别夸张,用阮熹的话说,都能从喉咙看见胃了,但他们给石超唱生日歌的时候,石超还是背过身去悄悄用袖口擦了擦眼睛。
阮熹看见了。
她私底下和程岱川抱怨过:怎么过生日这么大的事情,石超的父母连个电话都不给石超打?他们难道忘了吗?
程岱川说:“啊,忘了。”
阮熹把一块牛肉披萨的角角塞进嘴里,狠狠咬了一大口,瞥一眼蹲在猫厕所门口、死活要让如厕的艾斯给唱生日歌的石超,忿忿:“这种事怎么能随便忘记呢!”
程岱川很无奈:“几乎每年都这样。”
石超的父母会在一个月或者几个月以后想起石超的生日,然后给家里的阿姨打电话,让阿姨下次去打扫卫生的时候帮忙买个小蛋糕。
那是石超小时候才有的待遇。
初中以后,就只剩下打钱了。
他们对待亲人的方式很难评,石超的爷爷瘫痪后也是送去养老院的。
所以石超在生日时双手合十,大声许愿:“希望你们永远在我身边!”
阮熹当时非常惶恐:“石超,快别说了,说出来会不灵验的。”
石超理直气壮:“那怎么了,我许愿要是不喊出来,那些神啊佛啊耳背听不到怎么办?”
石超和他们一样珍惜他们之间的友谊。
因为惦记这件事,吃早餐的时候阮熹都有那么一点分心。
明明是她吃腻了西式早餐,点名要吃中餐厅里的白米粥和小咸菜,用小勺子舀着清脆可口的小酱瓜丁,却迟迟没有放进嘴里。
阮熹说:“石超会不会失落啊?”
程岱川安慰阮熹:“先别乱想了,等我回去再和石超说。”
他们还不知道石超的态度,确实没有必要吓唬自己。
阮熹点点头。
她把酱瓜和粥一起舀起来放进嘴里,刚动一动下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没怎么咀嚼就把食物吞咽下去:“石超要是和你发脾气怎么办?”
程岱川盯着阮熹那双隐含担心的眼睛:“不会。”
“要不然,我们给石超打一点预防针?”
“怎么打?”
“我想想。”
说完,阮熹继续机械地自己往嘴里喂粥,再机械地咽下去。
程岱川实在看不下去,曲起指关节扣了扣餐桌的桌面:“好好吃饭。”
阮熹往餐桌边沿上趴。
她转过头,特别可爱地和程岱川撒娇:“怎么办啊程岱川,奶奶说得对,我就是狗肚子里藏不住二两酥油,又想说又不敢说。”
程岱川眼里星辉浅漾,温柔地看着阮熹,一腔爱意和情炽几乎要满溢出来。
阮熹还在撒娇:“暗恋你真的是我严守过的最大的秘密了。”
程岱川轻声笑。
他在桌下勾住阮熹的指尖,指腹摩挲着她手腕内侧的脉搏:“阮奶奶那句话怎么说?”
“哪句,狗肚子里藏不住二两酥油?”
“先藏一碗粥呢?”
阮熹也跟着笑了:“程岱川你怎么变得这么不正经?”
程岱川不置可否。
他其实还有更不正经的时候,只是阮熹不知道而已。
回客房的路上,阮熹终于想到防患于未然的好办法。
她想着:
如果他们先拍一些合影发给石超,让石超自己琢磨他们之间的关系变化,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端倪......
程岱川打开房门。
客房里已经有人来打扫过了。工作人员尽职尽责地帮他们换了新的床上用品,垃圾和已经干枯的花环被清理干净,还把沙发上歪歪扭扭的抱枕重新摆放整齐。
阮熹坐在沙发上,随手把抱枕抱在怀里。
她琢磨着她刚想出来的好办法的可行性,忘记自己今天穿了裙摆长度只到膝盖的连衣裙,大大咧咧,很随意地把两条又细又直的腿也蜷到了沙发上。
程岱川把手机插上充电器,一回头,看见的就是阮熹这样的坐姿。
程岱川小腹一紧,收回视线:“阮熹。”
“嗯?”
阮熹抬眸看了程岱川好几秒,才反应过来,涨红着脸把腿放下去。
为了缓解尴尬,她说了自己的新计划。
程岱川当然是配合的。
阮熹说拍合影,程岱川就跟着拍了。
合影分享到群里给石超看。
他们都靠得那么近距离了,石超完全没看出任何不对。
石超只说嫉妒他们潇洒的游轮之旅、说在家里和艾斯一起吹着空调看电影真是无聊至极、说艾斯听不懂他对电影情节独到的理解和分析,还吐槽艾斯趴在地上的姿势——
“艾斯像一只烤板鸭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阮熹捏着不断发出笑声的手机,皱眉:“是哪里不对呢?”
程岱川说:“放弃吧。”
“为什么?”
“这种暗示石超看不出来,不如明说。”
阮熹还在试图找原因:“可能是我们拍照不够亲密,换个姿势试试?”
“怎么换?”
阮熹想起之前搜过的“双人拍照”“男女”,拿出手机搜索。
程岱川敞着一双长腿坐在阮熹身边,偏头,很清晰地看见阮熹手机屏幕里跳出来的画面:
女生穿着露背长裙趴在床上,男生深情地亲吻着女生的背部肌肤。
阮熹捂住手机屏幕:“不是不是,你先别看,我还没找好呢。”
程岱川呼出一口气,把阮熹抱到自己腿上,在阮熹还没回神前拉开她连衣裙背后的细拉链。
客房里充满明媚到刺眼的阳光,遮光窗帘堆叠在落地窗一侧,半透明的薄纱料被海风吹得鼓起来又落下去......
连衣裙拉链两侧的布料随着下滑的动作缓缓落下去,露出阮熹光洁、白皙、脊线分明的背。
程岱川沿着她的脊窝吻下去:“还拍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