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有小楼

作者:禾花

既然周旭不要脸,方秉雪也不跟他客气。

没啥形象,该吃吃,该喝喝,闲了就骂几句,周旭坐在他对面,狗男人倒是挺注意形象的,坐的姿势虽然大马金刀,但是举止都规规矩矩,方秉雪骂,他就乐呵呵地听,偶尔还敢回呛那么两句。

方秉雪说:“你比我大五岁呢!”

“这不正合适,”周旭抬了抬下巴,“男人大点好,知道疼对象。”

这话没法儿聊了,方秉雪今晚不喝酒,就闷头吃烧烤,吃到最后,额头都布了层薄汗,只想回去洗个澡睡觉。

唯一庆幸的是,周旭虽然嘴上不着调,但酒量不错,态度挺轻松的,就没那么尴尬,有点互相调侃的感觉。

最后走的时候,方秉雪还把人送到了家门口,毕竟是他开车,周旭趴在车窗上:“等我一会。”

方秉雪板着脸:“不等。”

“拜托,”周旭笑着,“我马上回来。”

大晚上的,他现在对人家有心思,不好意思叫方秉雪进屋坐坐,于是以最快的速度收拾了水果,用盒子装好拿出来:“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方秉雪想起来了,下午那会在厂里,周旭就问过他喜不喜欢吃荔枝和水蜜桃,没说完就被打断了,俩人也没再提这茬。

“别不好意思,”周旭继续道,“我也是有事找你帮忙。”

方秉雪抬眸:“嗯?”

周旭说:“丁勇家小孩过周岁生日,想请你帮我参谋参谋,送点什么好?”

“小衣裳,”方秉雪不假思索,“或者手镯,长命锁。”

周旭笑着摇头:“出生的时候就送过了。”

“找别人问去,”方秉雪作势要出发,“我对送礼物没什么概念。”

周旭趴在车窗上,不动:“不行,别人我信不过,得找你。”

方秉雪冷笑:“那你可真的找错人了!”

要是他俩这会谈着,周旭非得伸手去揪这人脸蛋,方秉雪太戳他了,怎么看都觉得可爱,喜欢,心里软和。

“后天晚上,”他绕到副驾驶,把那盒水果放座位上,“留个时间陪我去吃顿饭,行吗?”

方秉雪启动车辆了:“不去。”

周旭往后退了两步,挥挥手:“到时候我接你。”

“我说要去了吗,”方秉雪偏头看他,“别自作多情啊。”

广袤的夜幕下,周旭插着兜,嘴角扬着的——他平日里的气质不这样,有点凶,有点散漫,在方秉雪面前倒是经常笑,但当他俩就这么隔着车窗对望的时候,那个压迫感就很明显地出来了。

周旭看着他:“到家给我发条信息。”

车厢内,方秉雪收拢手指,握紧方向盘。

周旭说:“我等着呢。”

为了这句话,方秉雪愣是洗完澡,才极为应付地回了句:“到了。”

发完,他就躺回床上,用胳膊挡住了眼睛。

今天在车里,周旭突然压过来的时候,真的有点吓到他,那个瞬间,方秉雪以为周旭会亲上来。

他倒不是怕这个,硬碰硬动起手,方秉雪从未怕过谁,真正令自己心悸的,是方秉雪意识到,他没有躲。

居然,没有躲开。

卧室里没开灯,黑黢黢的,能听到夜风的呜咽,方秉雪沉默着,胸口均匀地起伏。

独自一人的环境,能够清晰地感知到情绪,方秉雪安静地捋着细节——他向来擅长做这个,耐心点,抽丝剥茧,总能发现真相。

不得不承认,他的确对周旭很感兴趣,不反感。

方秉雪把胳膊拿下来,盯着天花板看。

事实就是,他在放纵周旭。

不然,方秉雪早就不允许对方再和自己有什么交集,更遑论有来有往地对话,接触,一块吃饭。

继续这样下去的话,突破那层似是而非的纱,仿佛只是时间问题。

方秉雪躺了会儿,坐起来了。

宿舍没电脑,他手机这个月的流量套餐没用完,能登录浏览器,方秉雪按开床头灯,在页面里输入“同性恋心理”这几个字。

网速慢,他一边浏览屏幕上的内容,一边默默思考,方秉雪倒是不歧视这个,他觉得无论是异性还是同性,产生感情都很正常,大家是普通人,能拥有一份健康的伴侣关系,是很幸福的一件事。

出来的信息不多,基本都是些学术著作,方秉雪看了会儿屏幕,眼睛有点酸,用手背揉了揉。

毕竟这段时间忙,用眼过度了。

既然是学术方面的,用语就很专业直白,方秉雪倒是不害臊这个,但看着满屏的“同性性行为”“性幻想”,还是不免有些呆滞。

说起来,他之前也并没有对男性身体,产生过什么兴趣啊。

不对。

他摸过人家周旭的胸,还很喜欢。

翻了几页后,方秉雪心疼流量费,就关闭了网络,把脸埋进枕头里,努力结合平生所学,来回想刚才看到的内容。

这一想,居然给他想得脸红了。

“靠,”方秉雪揉了揉耳朵,“什么出息。”

但把这事过夜,一直悬在心里不上不下的,不是方秉雪的习惯,这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滚了好久,终于憋出了个结论。

给自己时间,尽量避免直接接触。

年轻的警察抱着被子,很没形象地缩着身体,显得有些脆弱,和迷茫。

这点迷茫,后劲儿挺大的。

因为方秉雪做了个梦,梦中,周旭拉着他的手往前走,方秉雪跟在后面,说你要带我去哪儿啊?

周旭回头看他,答非所问:“你在河里,我心疼。”

“没,”方秉雪笑着,“旭哥你误会了,我没有想不开跳河。”

周旭站住了,但还没有放手,很凶的样子:“那你身上这是什么,不是水吗,还在闪光呢!”

方秉雪低头看了看,又抬头:“不是呀,我身上都是星星。”

他说完就展开双臂:“你看,我在西北的夜里飞呢,周围都是好漂亮的星星呀。”

一觉醒来。

方秉雪黑着脸去洗床单。

太丢脸了,没法儿说,只能安慰自己年轻身体好,以及太久没打发了,但是人倒霉起来,事情就一件接一件,洗衣机的嗡嗡声中,方秉雪不小心刮破了下巴。

“嘶,”他对着镜子照了照,扯出张湿巾按着,“太丢脸了。”

到了后天,下巴颏上还有条痕迹,方秉雪回宿舍路上遇见了狸花猫,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树上那两只,没打架,并排躺在地砖上,晒着夕阳金色的余晖。

方秉雪蹲下了,叫它们:“咪咪。”

咪咪们不搭理他。

周旭倒是搭理方秉雪,说五点过来接他,方秉雪说我不知道买什么礼物,找别人参谋吧,周旭说我已经买好了,方秉雪说那你喊我干什么,周旭说想你了。

当时,方秉雪看着屏幕,半天没说话。

——他真的不是个拧巴的人。

如果意识到喜欢,方秉雪是会主动出击的类型,同样也讨厌感情的暧昧不清,所以真没想到在这里打了脸,成为自己最讨厌的模样。

过了好一会儿,方秉雪抿着嘴,回了个好。

想就想了,那又怎么样。

小方警察无所畏惧。

他决定跟随内心,大胆地往前走,看看究竟是他忍不住周旭,直接给人铐上,还是自己落了情网。

没一会儿,周旭的车出现了,挺骚的,特意换了辆彪悍的越野。

方秉雪今天戴了个帽子,低着头,左手在兜里插着——周旭下车绕到副驾驶,看了看他:“帅啊。”

“这话说的,”方秉雪用手压了下帽檐,“我哪天不帅?”

周旭拉开车门,笑道:“是,你哪天都……下巴怎么了?”

“手快,”方秉雪略微扬了下脸,“刮着了。”

“这么不小心,”周旭微微皱了下眉,“以后有机会,我给你刮。”

方秉雪站着没动,没接话,也没上车,红色的余晖一点点地移动,斑驳的树影中,有只狸花猫伸了个懒腰,竖着尾巴走远。

“我还以为,”方秉雪顿了顿,“你要把我帽子摘了看呢。”

周旭说:“不敢。”

方秉雪问:“想摘吗?”

“嗯。”

“倒是挺诚实,”他这才笑起来,迈腿坐进了副架驶,“走吧,看在荔枝的份上给你个面子。”

挺甜的,他看着电视就吃完了。

周旭坐回车上后,方秉雪把一个纸袋递过去,刚才挡在身后,没让人看见:“里面是套绘本,水果蔬菜啥的,让小朋友看着玩。”

“你买的吗,”周旭有些意外,“这、这太……谢谢你啊。”

方秉雪把帽子摘了,顺手扒拉了下头发:“嗯,你看看怎么样。”

他妈妈是幼儿园老师,自然知道该给小孩送什么东西,贵重或者太便宜的都不合适,方秉雪特意跑了几家书店,挑了套布绘本,这玩意前年才出现的,非常不好买,但是小孩撕不烂,可水洗,对于触觉训练也有帮助。

周旭结结巴巴的,又说了遍谢谢。

“行了啊,”方秉雪催他,“赶紧走吧,别晚了。”

他跟丁勇上次在KTV见过,对这人有印象,而今晚说是周岁宴,其实就是跟朋友们聚聚——宴请家人那一波放在了中午,晚上,丁勇很土豪地包了个农家乐,说今晚老的不要,太小的不要,咱哥们儿都嗨起来!随便喝酒,喝完了楼上有房间直接睡,都不许走!

所以周旭带着方秉雪,不突兀,不会有人多想,他就是存了点心思,想让方秉雪能再了解下自己,以及——

这家的炖大鹅是真的很好吃。

县城不常吃这个,但味道太好了,生意很火爆,不好订,用的是柴火锅和自家酿的黄酒,铁锅咕嘟嘟地冒起蟹眼泡,大块的鹅肉和桂皮煨出醇厚的香味,还加了粉条,干豆角,和本地的大红袍辣椒,连葱段都吸满了汤汁,闻一下就让人受不了。

刚进院子,一条黄毛的小土狗扑过来,冲着周旭摇尾巴。

方秉雪说:“呦,这也是你哥们?”

周旭弯下腰,摸了摸狗头:“没有,第一次见。”

小土狗很配合地:“汪!”

讲真,你要说谁家财万贯或者金榜题名,方秉雪还真没什么感觉,觉得这是人家的事,跟他没什么关系,但看到周旭的动物缘好成这样,他真有点眼红,酸溜溜的:“哦,那你们慢慢玩。”

周旭把小土狗抱起来了:“上次来怎么没见你,来,给你介绍个漂亮哥哥。”

方秉雪:“噫——”

正说着,丁勇牵着个小孩出来了,笑得满脸红光:“小方来了?进来坐!”

方秉雪笑着把袋子递过去:“你家宝贝呢?”

“吃奶的孩子,聊不到一块,”丁勇乐呵呵地接了,“奶奶带着在家睡觉呢,这我侄女,来露露,叫小方叔叔好。”

那个叫露露的小孩仰起脸,脆生生地问了个好。

聊了几句,丁勇就去忙别的了,今晚全是熟人,院子这么大,撒了欢地玩就行,周旭带着方秉雪往里面走,说这里养了小鸡小鸭,还有羊。

天还没黑,蒙蒙地有了点暗色,遇见的人打招呼,说旭哥好,也会问一下方秉雪,周旭就说是朋友,过来一起玩,方秉雪站在周旭后面,略微点一下头,微微笑着。

其实,也没跟多少人打招呼,周旭就把方秉雪拉走了,宝贝似的,还不想让太多人看。

后面是果园,几只绵羊在嚼草,周旭靠着栏杆,小狗蹭着他的腿撒欢,方秉雪手里拿了牙西瓜吃——周旭刚切好的,汁水饱满,很甜。

云在轻轻地走,露出了点月亮,他们不说话,安静地待在这里,听着后面的喧闹。

夜色深了。

树杈上挂着小彩灯,红的黄的都有,明天是周末,不少朋友带了孩子来玩,反正大人们喝酒吃菜,小孩儿用糖果垫了肚子,就聚在一块儿玩捉迷藏,这么大的院子,只要别去招惹绵羊,随便怎么跑。

大鹅还在锅里炖着,那边酒已经喝上了,周旭嫌吵,始终没和方秉雪进屋,里面烟熏火燎的,闹腾。

“我挺俗气的,”他看着方秉雪,“这样的环境待惯了,心里踏实。”

方秉雪“嗯”了一声。

“不知道你怎么看,”周旭有点想抽烟,忍住了,他今天出门前洗澡,特意擦了保湿霜,觉得自己这会儿特香,“就是,我圈子里没几个吃公家饭的,做生意的多,干力气活的多,有些人没啥文化,但心眼不坏。”

方秉雪吃完西瓜了:“我知道。”

他的直觉很敏锐,知道这帮人不是走歪路的,身上有股子侠义的江湖气,挺好的,并且在方秉雪看来,只要堂堂正正靠自己吃饭,都顶天立地,值得尊重。

周旭带着去旁边的水龙头,给方秉雪洗手,这水是果园用的,水压大,刚拧开,就滋儿哇地就往外喷射,溅了周旭一腿。

不远处的老板啃着黄瓜:“得套个管子!”

周旭笑骂了句:“不早说!”

夏天热,周旭就穿了个短裤,随手擦了两把,重新弯下腰,用手掌抵住乱喷的水龙头。把水流压着:“来。”

方秉雪走过去,低头洗手。

丁勇那催着他们进去吃饭,周旭拧好水龙头,没答应呢,露露就扑过来,小脸跑得红扑扑的:“叔叔,玩不玩捉迷藏!”

小孩们玩疯了,所有的房间随便跑,反正今晚包完了,空闲房间里的餐具也收起来了,不担心碰到,出什么岔子,露露的额头都是汗,炫耀道:“我把他们全部找出来了!”

周旭看着方秉雪:“吃饭还是……”

“玩会吧,”方秉雪活动了下手腕,“你肯定找不到我。”

露露一听就精神了:“不可能!”

方秉雪什么样的刑侦经验啊,那反侦察技术拿出来,完全就是欺负小孩,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在农家乐里,他总不能爬到房顶上做掩护,周旭惦记着方秉雪没吃饭:“玩十分钟就回去。”

“十分钟,”另外一个孩子跑过来,叉着腰,“我能把你们俩都找到!”

很好,这俩都是喜欢较劲的主,当下对了个眼神,开始分头行动。

露露和这个孩子找,捂着眼睛趴在墙上数秒,剩下的小孩和俩大人扭脸跑开,垂下的小灯泡亮着光,偶尔有虫鸣鸟唱。

方秉雪本来想进厨房,但转念一想这里不安全,也不能引着小孩往灶台跑,于是躲进一处空闲的房间,还没半分钟,门就从外面推开了,小孩欢呼道:“抓住了!”

警校优秀毕业生方秉雪:“……”

不服!

第二轮,肮脏的大人动了歪主意,不再只盯着农家乐里的房间看,反正一间间推门进去,总会找到的,反锁就没意思了,方秉雪看到果园那有个小屋子,门口搁着锄头,估计是用来放杂物的,毫不犹豫地冲了过去。

“吱呀”一声,他把门关上了。

屋里没什么气味,窗户通着风,就是面积有点小,没有灯,很黑,方秉雪趴在门上,透着锁眼观察外界,只有一只芦花鸡注意到了他的踪迹,侧着脑袋往这里看。

而下一秒,几乎是本能,方秉雪心头一跳,猛地转身。

周旭在后面站着。

刚才还嘻嘻哈哈的人,这会为了避让方秉雪,把整个后背都贴墙上了,肢体僵硬,很紧张地看着他。

屋里太狭窄了,还有些农具,刚才方秉雪闯进来又太冒失,如果不是周旭主动往后躲,两人肯定要撞在一起。

方秉雪愣了下:“你……”

周旭胸口起伏地有些快:“我、我一早就躲这儿了。”

与此同时,脚步声在外面响起,小孩还刻意压低声音:“肯定在这里面!”

方秉雪毫不犹豫地伸手,把门闩上了。

插销上还有点锈迹,用了点力气,而闩上的刹那,方秉雪反应过来了,他这是在干什么?

有小孩在外面试探着推门,但两人都没动,保持着微妙的沉默,只是周旭的呼吸声重了点,方秉雪听见了,没敢回头去看。

太近了。

“没人吗?”

脚步声慢慢地远了,屋里重新恢复安静,只能听到走地鸡偶尔的咕咕声。

方秉雪这才松了口气,干巴巴地笑着转身:“你说咱跟小孩认真……”

他屏住了呼吸,瞳孔紧缩了下。

周旭不知什么时候上前,距离太近了,方秉雪几乎都挨着对方的胸膛,而呼吸——

呼吸也越来越近。

周旭的声音很沉:“方秉雪。”

方秉雪的后背靠在门上:“我……”

“不要挨着门,”周旭拉了下他的小臂,“上面有灰,脏。”

现在已经不是脏不脏的事了,方秉雪有点懵,这会的情形像什么,两人简直像偷吃禁果的少年,躲在无人知晓的狭小房间,凝视彼此的嘴唇。

他才发现,周旭喉结那里似乎有颗小痣。

而如此近的距离,更能清晰地感受到对方的,性感。

没错,方秉雪心跳得很快,被一个强壮的同性堵在这里,他居然不觉得被威胁,或者紧张,而是觉得,周旭扑面而来的气息,很性感。

乱套了。

手指被对方捉住,不由分说地按在胸口,周旭已经低头,鼻尖靠近方秉雪的脖颈:“我这里……”

他没说完。

一切都很自然,没有唐突,只是起身有点慢了,气息滚烫,慢慢地拂过细白的脖子,在耳垂处停留了几秒才离开。

周旭松开了方秉雪的手,笑着往后退:“走吧,不然小孩们该着急了。”

方秉雪这才如梦初醒一般,恢复了正常的呼吸。

这顿饭吃的潦草。

倒不是说不够美味,真的很好吃,只是两人都各怀心事,就多喝了点酒,太热闹了,划拳的都站在了凳子上,丁勇扯着嗓子跟周旭嚷嚷:“你啥时候也能争点气——”

周旭对着吼:“滚——”

楼上的房间都开好了,喝大发的先去休息,这处农家乐离县城远,找人来接太折腾,不想睡的等服务员收拾完桌子,就地开始打麻将,小孩们倒是哈欠连天,早早的被没喝酒的送回家睡觉。

周旭走不开,被人拉着拼酒,方秉雪打完招呼先走了,上楼,进了房间,去洗了把脸。

说不上来,整顿饭的时间,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攥着似的,有些空落落的,难受。

可能是喝酒了,头也懵,但不至于不清醒。

洗完澡出来,方秉雪把房间的电视开了,睡不着,干脆拿起手机删照片和短信。

过了会儿,传来了敲门声。

方秉雪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穿得整齐,身上的酒气也洗掉了,他走过去开门,周旭站在外面,脸色稍微有些红。

“怎么没睡呢,”周旭喝了点酒,这会儿说话不太客气,“是不是不开心?”

方秉雪握着门把手,顿了下:“说什么呢,我怎么不开心了?”

“那会在杂物间里,”周旭看着他,“你是不是以为我要亲你?”

他这话太直接了,完全不顾及旁边,外面还有朋友走动的声音,方秉雪吓一跳,连忙把人拉进屋里:“说什么呢!”

周旭被拉进来,依然不错眼珠地看着他,目光倒是很温和:“是不是?”

“没,”方秉雪把门关上,硬着头皮转身,“真没有。”

农家乐住宿条件一般,都是自建的民房,隔音效果也差一点,周旭站在原地,没有坐,也没动,就看着方秉雪,表情苦恼,似乎在认真地思索什么问题。

“你就是喝多了,”方秉雪说,“我去给你倒杯水。”

周旭摇头:“没,我酒量挺好的,你真的没有不开心吗,没有觉得我要亲你?”

外面传来哄笑,是有喝多的朋友被架着上楼,方秉雪连忙压低声音,凶巴巴地瞪他:“都说了没有!”

周旭说:“哦。”

周旭又说:“那我现在,就是来亲你了。”

说完,他上前一步,按住方秉雪的后脑勺,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