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手杀死爱人......

将军说完这句话, 整片墓地都陷入死一般的静寂,就连风都似乎静止下来。

忽然, 长安公主发出了一声轻笑。

接着,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凄厉。

她血红的双眼怒瞪着扶久昭,嘶哑的嗓音泣血般一字一顿道:“扶久昭,你就这么恨我!”

谚世本来因为长安那句挑拨的话,看将军不怎么顺眼。

但听将军亲自说有爱人之后,那点不爽也瞬间消散。

但他没看太懂下方那两人的关系,便在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长安身上时,悄悄问固慈道:“她们怎么回事?”

虽然这两人他先前也认识,但他当时是固慈的暗卫,几乎从未在人前出现过。

也并未与长安或者扶久昭打过交道, 自然对她们之间的关系更不清楚。

固慈垂眸望着下方两人,心情很复杂。

那两人,一个是他最忠诚最得力的下属,也是他的至交好友,另一个是他真心疼爱过, 也真切防备过的亲妹妹。

无论向着谁, 似乎都不对。

而且她们之间的事,外人也确实很难插手。

感觉自己的肩头被人轻轻撞了撞, 固慈回过神,侧头和谚世四目相对。

想到对方刚刚问自己的话, 固慈便认真思考了下,然后回道:“她们,应该算是君臣吧。”

谚世抬眉,朝下方看去。

长安此刻已经有些癫狂, 笑的两行血泪都扑簌簌滚落。

她望着将军的眼神也越发凶狠,甚至带着恨意。

“骗子!骗子!”长安怒吼,“到现在你还想骗我!”

将军眼睫微垂,并没有说话。

“你把我当傻子一样糊弄了一辈子,现在还想继续骗我?”长安又哭又笑,“还你亲手杀死了爱人,怎么?是想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话让我动摇,让我以为我就是你口中那个爱人吗?”

“你以为我登上帝位是固慈让给我的吗?”

“不!那是我自己亲手抢来的!我不比你的殿下蠢多少!”

长安面容狰狞,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缠在她身上的锁链也一直在收紧,几乎让她喘不上气,也说不出话。

可她还是坚持站定,不想让自己处于弱势地位。

“我知道你是为了什么。”她死死凝视着将军,冷笑道,“不过是为了你的旧主,为了那块心脏罢了!”

将军双手倏然攥紧。

同时,半空中的固慈也猛然一怔。

谚世刚才还轻松看戏的神情也瞬间阴沉,同时还有些急切和心慌。

他抓住固慈的手,沉声道:“杀了她!”

固慈下意识听从他的话,一把火骤然从束缚着长安的锁链上燃起,几乎是顷刻间就将长安和狐狸都罩住。

可固慈与长安血脉相连,长安又身负龙气。

且长安从零开始修炼时,就直接获得了固慈心脏带来的力量,因而她与蛊师或者命鬼那样半路得到碎片的鬼怪不一样,她的所有力量和固慈都是一模一样的。

这也就导致,固慈想要在短时间杀死她根本不可能。

长安浑身浴火,她倏然抬头看向固慈,火焰模糊了她的面容,她的嗓音也变得模糊且尖利:“我的好二哥,你可真是好幸运啊。”

那么多人为了他卖命,那么多人自愿为他牺牲。

就连将军,她最在意,最信任的人,也为了固慈而欺骗她,一骗就是那许多年。

甚至就连她们的初遇,都是扶久昭精心策划好的,为的就是让长安对她一见倾心,借此巩固长安这个“太子后盾”。

扶久昭成功了,长安一败涂地。

可长安公主,生来贵胄。

她不会承认自己的失败,不会承认自己堂堂帝王,竟毁在猜忌和儿女情长之上。

她也不允许自己软弱,尤其是在自己的政敌面前。

“想要心脏是吧?我偏不让你们如愿!”长安的笑声越来越模糊,与一侧同样被业火焚烧的狐狸惨叫一起响彻戈壁,让人毛骨悚然。

“你们以为我会和蛮央那几个傻子一样,任由你们算计,任由你们把心脏从我体内夺走吗?”

“休想!我就是灰飞烟灭,也要带着心脏一起!”

“固慈!扶久昭!我要让你们永生永世无法达成夙愿!我要带你们所有人一起陪葬!”

她的力量来源于固慈最珍贵最重要的一部分碎片,又吸收的太好,加上有狐王辅助,此刻暴怒中的她,忽然在短时间内强行增加了修为,并直接挣开了固慈的锁链。

固慈双臂发麻,看向那浴火的身影时面色也不由凝重。

“谚世。”他沉声开口。

“嗯。”谚世应了声,同时他身后骤然浮现出浓重的黑雾。

黑雾在顷刻间便散开,围成一个巨大的空间,将其他鬼魂都隔绝在外,里面只剩下他和固慈,以及长安与将军四人。

而在结界形成的同时,将军手中的哭丧棒骤然化为一柄长枪,毫不犹豫地朝长安攻击过去。

长安也与白狐重新融合,变为一只数丈高的鬼狐,燃着业火,朝将军挥出前爪。

兵刃相接的声响不断响起,固慈和谚世就立于半空,谁都没有下去插手,固慈也将业火从她身上收回。

这是属于长安和扶久昭的对弈。

其余鬼魂,包括固慈和谚世,也都是连带着的罢了。

长安想拉着所有人一起死,将军却不会让她如愿。

就如八百多年前一样,当时的将军为了黎民百姓,为了大邕朝的社稷江山,而选择杀死长安。

只是当时那场棋局中,牵连了太多无辜的人,这些人的魂魄至今都未能安息。

因而那之后的八百年间,将军都一直被困在心结中,无法离开。

长安也是如此,她抱着不知名的目的,困住了这些无辜枉死的将士和将军府众人,何尝又不是困住了她自己?

她将自己困在这戈壁,困在曾经的将军府中,一遍遍重复着她梦魇中的将军大婚,重复看着人类们一次次违背誓言,如同将军当初违背诺言背叛她一样。

如今,就让她们做最后一次了断吧。

至于什么心脏不心脏的,固慈虽然还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但也猜到了。

只有他自己杀死长安,才能保证所谓的“心脏”无碍。

所以,只要他在最后一刻动手就好了。

下方两人打斗激烈,谚世却一直在观察固慈的反应。

察觉到他的注视,固慈也朝他看去,不解道:“怎么了?”

“你不问问我怎么回事吗?”谚世知道现在还不是说出一切的时候,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嘴。

固慈理所当然地说:“你不说时机到了我自己就能想起来了吗?”

这是个很好的答案,不用谚世为难。

但谚世却觉得有些梗得慌。

可看着固慈无辜的表情,谚世又无言以对,默默转过了脸。

下方的打斗逐渐白热化。

又一次,长枪朝着白狐的胸口刺去。

可就在瞬间,白狐变回了人形。

长安静静站在那,任由长□□穿了自己的胸膛。

明黄色的长裙瞬息间被猩红血液浸染,触目惊心。

将军怔然站定,手中还握着枪_杆。

她面色依旧淡漠,可她的手,却在隐隐发颤。

长安垂眼看了看自己胸口的伤,长枪已经变作哭丧棒。

这是能杀死鬼魂的冥器,自然也能杀死她。

她唇角轻扯了下,眼睫微抬,看向面前的扶久昭。

将军缓缓松开手,后退了一步。

长安眼角倏然坠下一滴血泪。

“我没输。”她轻声道,“我只是懒得打了。”

她没再看将军,而是仰起头,看向半空中伫立着的红袍身影,一如她曾经立于树下,望向树干上的小雪人那样。

彼时的固慈就坐在那树干上,此时的固慈,也依旧高高在上,如同一座她永远跨不过去的高山。

“我不屑于用你的东西。”她抬起右手,猛然刺入自己心口。

在血肉与骨骼碰撞的声响中,她再次抽出手,一团泛着隐隐金光的碎肉漂浮在她手掌上。

“还给你。”

她说罢,那碎肉便缓缓升空,一直到了固慈面前才停下。

固慈伸手,将其握在掌心。

谚世紧绷着的神经这才放松下来。

差一点,他刚刚看到长枪没入长安胸膛时,差一点再次失态。

他是真不想让固慈看到自己那样不正常的样子,好在长安直接把心脏还回来了,不然他肯定会再次催促固慈杀死长安。

可那毕竟是固慈的亲妹妹,谚世多少有些顾忌,怕固慈因此恼他。

只是,他们谁都没想到长安会忽然停下,更没想到她居然会把心脏还给固慈。

毕竟就在刚刚,她还在叫嚣着要带所有人陪葬,不让固慈他们如愿什么的。

没想到和将军打了一会,她居然就改变了想法。

这一刻,不仅是将军,就是固慈和谚世,心情也都有些复杂。

他们两人落到地上,站在稍远的地方望向长安。

哭丧棒对灵魂的伤害是实质的,长安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越□□缈。

“为什么?”将军忽然开口,眼神复杂的看着长安。

长安与她对视,秀美的面颊上是属于帝王的威严和高高在上。

“朕不想玩了。”她道。

长安其实有很多话想说。

从神主派鬼狐救下她开始,她就知道固慈和将军都还“活着”。

她有很多话想问他们。

想问固慈,是什么时候发现了她有登帝的野心?

又是以什么心态将那江山拱手让给她?

她想问扶久昭,如果连她们的初遇都是有目的而为之,如果那所谓“臣一直在”的诺言都可以背叛,那还有什么,是真实的?

自始至终,扶久昭到底有没有一瞬间,曾经对她有过......

算了。

真正见到这两人,长安才知道有些话,身为帝王的她是永远问不出口的。

或许她确实被权势迷了眼。

或许她真的在权势斗争中,逐渐忘了百姓才是国之根本,只一心想着巩固帝位,成为真正中央集权的盛世帝王。

但无论如何,她都是大邕朝帝七任帝王,是前无古人的一代女帝。

即便只是匆匆数年,她也名留青史,且是以一位早夭明君的形象。

这就够了。

至于曾经的那些,其实早就该过去了。

刚刚那些歇斯底里,那些怒火,不过是她的不甘心。

但就在与扶久昭的打斗中,她放下了。

无论再来多少次,这局棋,有固慈,有扶久昭,她都会输。

或者说,她不是输给了固慈和扶久昭,也不是输给了自己,而是输给了那些为国为民的文臣武将,输给了那数万万黎民百姓。

她的身影越发模糊,声音也很虚缈:“所谓神主,不过一届畏首畏尾见不得光的小人罢了。”

“朕是皇帝,是至高无上,管他是人是神,都休想利用朕......”

哭丧棒掉落在地,明黄色的身影也消散在空中,只留下一只奄奄一息瑟缩成团的白狐。

白狐身上罩着淡淡的龙气,那是长安用最后的力量,护住了白狐的命。

懵懂的妖狐,即便修炼出了四条尾巴,也依旧没有修出灵智。

它只知道和自己相伴多年的朋友离开了,可它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

扶久昭走过去,小心地将白狐抱进怀里。

白狐虚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再次合眼,轻轻在她胸前蹭了蹭脑袋。

曾几何时,聪慧灵动的小公主,也曾无意撞进她怀里,又红着脸落荒而逃。

那场精心设计的初遇,沦陷其中的又何止是一个人?

只是立场、家国、身份,一切的一切,都是横亘在她们中间的壁垒。

可固慈给过她们机会。

即便被假情报诓骗到差点全军覆没,固慈也还是没有真正怪罪长安,因为他知道自己活不过十八岁,也知道长安是明君之选。

甚至,他觉得长安的果敢和狠厉也是帝王底色,只要好好发挥利用,可以带着大邕朝走到更高处。

于是,他用最小的代价,护住了绝大多数的将士,将几乎完整的瑞安军送给了长安。

也让扶久昭,有了彻底与长安并肩的机会。

君臣相宜,她们本可以打造一个固慈想象中的盛世,只是长安变了,扶久昭也变了。

她们是君臣,不是爱人。

她们是实权将军和强势的帝王,嫌隙不可避免的产生、扩大。

于是,扶久昭选择远离,选择换一种方式守护她的帝王。

说爱,自然是爱的。

只是那爱里掺杂了太多东西,让那些悸动都不再纯粹。

时过境迁,年少时痛彻心扉的爱,也早就随着这八百年的过往冲淡。

说恨,自然也是恨的。

扶久昭恨自己在许多计策中,选择了最激进的一种,想要用所谓的大婚,刺激帝王召她回京,借此机会稳定朝堂,并找机会劝诫或者直接除掉暴虐的帝王。

这是先太子给她的忠告,百姓和社稷,高于一切,自然也高于她个人的情爱。

若是她早知帝王已经准备召她回京,她就不必假做一场婚礼。

她更恨自己低估了长安对她的占有欲,和对方性格中隐藏的疯狂狠厉,使得那场大婚刺激的帝王直接火烧王府,害死那么多无辜的人。

这都是她的错,是她决策失误,造成了这一切恶果。

这才是她的心结,是她久久不能投胎的真正原因。

因为她不能原谅自己。

对她而言,恨似乎比爱长久。

将军长久无言。

半晌,她才转身看向固慈,以和从前一样严肃淡定的态度,说:“小慈,我带他们回阴府了。”

固慈走过去,往她手里塞了两块巧克力,笑说:“那就辛苦你了。”

将军把巧克力含进嘴里。

与以前不同,这一次,她尝出了一丝丝甜味。

黑雾已经回到谚世体内,结界也已经消散。

将军抱着白狐去到那群鬼魂身边,柚儿走上前,小心翼翼地看着她的神情。

“走吧。”将军轻轻揉了下柚儿的头,又对其他鬼魂道:“我带你们去阴府。”

“是!”众鬼魂全部听令。

离开前,他们又郑重其事地朝固慈行了礼,这才跟着将军消失在戈壁的风沙中。

“我看不懂。”谚世忽然道,“扶久昭到底在想什么?”

固慈叹了口气,说:“自始至终,都没有那个所谓的‘将军夫人’。”

谚世面色微变:“那她说的爱人......”

不会是固慈吧?!

固慈一打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伸胳膊踮脚,他毫不犹豫地在谚司长头上锤了一下。

谚世:“......”

“又乱想。”固慈脸都快皱到一起,“你还是跟我说说这个吧。”

他摊开手掌,里面是一枚心脏碎片。

谚世定定看了片刻,而后牵起固慈的另一只手,说:“我带你去个地方。”

“好。”

空中撕开一道裂缝,两人同时迈入。

纯白无暇的空间内,正中央漂浮着一颗伤痕累累的心脏。

血色的心脏正向外散发着难以忽视的灰黑色气息,那是无法统计的深重罪孽。

黑色的雾气在心脏上轻轻抚过,试图抹平上面那些伤,但收效甚微,反倒是被那些罪孽反向蚕食、影响。

固慈几乎是瞬间就看懂了眼前的场景,他下意识抚摸自己心口。

这是他的心。

一颗被罪孽充斥的心。

而谚世一直在用他的力量滋养守护着它,同时,他也在分担那些罪孽。

固慈总算知道谚世的情绪为什么反复无常,也知道他近日怎么变得越来越急躁,偶尔还会失态。

就比如一个多小时前,他急切地想让固慈杀了长安,那一刻他就几乎是失态的。

一切有迹可循。

他转身,投入谚世的怀抱。

怀抱着男人强劲有力的腰,固慈满腔情绪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谚世似乎也没想到固慈会忽然抱他,反应过来后当即回抱过去,手臂收的很紧。

两人谁都没说话,只有空中漂浮的心脏,正一鼓一鼓,跳的越来越快。

固慈感受到自己胸腔中,似乎也传来同频的震动。

忽然,耳边传来男人含笑的声音道:“气氛都到这了,就......”

固慈放松怀抱后退一些,而后直接踮脚,吻上他的唇。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才慢悠悠分开。

谚世呼吸有些重,手也在固慈腰下摩挲,带着暧昧的暗示。

固慈忙退出他的怀抱,都没敢看他:“先办正事。”

谚世有些遗憾地撇嘴,没说话。

“回家再说。”固慈用很小的声音补了一句。

谚世眸光顿时亮了,轻捏住他的后颈让他仰头。

四目相对,谚世一字一句道:“你说的。”

“我说的我说的。”固慈忙从他手下逃开,又从乾坤袋里拿出那枚刚拿到的心脏碎片。

碎片缓缓上升,而后拼凑到前方那颗心脏之上。

这枚碎片与之前谚世找到的那些都不一样,它身上没有孽障,反倒有一层淡淡的金光,和整颗散发着不详气息的心脏融合后,这种差别就很明显。

按理来说,长安在拥有这枚碎片后,就困住了这些亡魂,让他们在这片戈壁长久游荡。

且她还数次用骗韩宪一样的手段,骗其他人类进来与鬼魂结亲,又让鬼魂暴露,让这些人类做出选择。

至于那些人类的下场,光看刚才那些鬼魂就知道了。

那其中可也有穿着不同朝代服饰的鬼魂,那些鬼魂不是将军府的人,也不是将士,只会是被骗进来后死掉的人类灵魂。

所以说,长安确实造了很多孽。

那在她身上的心脏碎片,也该有孽障才是。

毕竟无论是命鬼、蛊师,还是谚世之前找到的其他碎片,上面都有不同程度的孽障。

那都是神主有意为之,目的就是想用这些孽障来影响固慈,这样即便心脏被拼凑好,回到固慈体内,固慈也不会是曾经的固慈,他心中有罪孽,有恶意。

他或许会成为阴阳两界最大的祸患。

但谚世不在乎这些,他只在乎固慈能不能活着。

谚世本就是魔,生来带着罪恶,所以固慈如果选择作恶,那他也会陪着。

就像他此刻陪着固慈打击罪恶一样。

不是因为他喜欢,而是因为固慈喜欢。

话说回来,这次的心脏碎片没沾上罪孽,或许是长安有意为之,因为这碎片之上覆盖着的金光不仅是属于固慈的力量,还有一丝淡淡的龙气。

这说明长安并没有顺从神主的意愿,将罪孽转嫁给固慈。

就像她自己说的,她是帝王,不管神主是什么东西,都没资格让她听话。

她就是叛逆。

又或者,她心中对固慈这个兄长,始终是抱有歉意或者崇敬的。

其实随着这些心脏碎片不断聚起,罪孽也越来越多,每一次的碎片融合,都能让固慈察觉到不适。

上一次从蛊师身上带回来的那枚碎片融合时,固慈的反应更是剧烈。

可这次的碎片融合,固慈却并没有感觉到任何不适,只恍惚间觉得自己脑海中的记忆更清晰了些。

而这次复苏的记忆,竟然全和谚世有关。

不知不觉间,固慈就缓缓勾唇,笑容也格外甜蜜。

谚世一直观察着他的变化,见他这个样子,顿时眉心紧蹙。

不知道这个反应是好是坏。

不过很快,他就放心了。

因为固慈再次看向了他,且固慈的眼里,除了方才的羞涩和一点别扭之外,更多了肉眼可见的欢喜和——爱意。

谚世喉结滚动,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固慈却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下,主动牵起谚世的手,双眼明亮道:“回家吧。”

“回家?”谚世下意识反问了下。

固慈耳根通红,小声道:“我想你了。”

不怪固慈这么主动急迫,实在是那么多相处的点滴涌上来,那种蓬勃的爱意和思念几乎要将他淹没。

他迫切地需要发泄一下。

以那种灵魂和身体都颤抖的方式。

这简直是戳中了谚世最喜欢的点,他当即不再犹豫,又分出一部分黑雾笼罩在心脏上之后,便拉着固慈撕开空间,直接摔在阴阳司家里的大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