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宝宝找后爸?
江之遇隽秀面庞上的表情怔愣了一瞬, 随后反应过来什么,涨红了脸:“谁跟你说我要给宝宝找后爸了。”
而且为什么是后爸,就不能是后妈么。
他就一定要和男人搅合在一起吗。
江之遇在心里咕哝。
不对, 问题是他压根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谢津延听他没有要给宝宝找后爸的打算, 眉目稍稍舒展开, 却还是没忘记黎清叙临走前说的那番话。
“但是万一哪天你有这个想法了?总不能让孩子以后处在单亲家庭中, 要是他也像别的小朋友那样渴望双亲的爱, 你要怎么做?”
渴望双亲的爱, 单亲家庭?
江之遇懵了下,有些被问住。
他没想过这种问题。
因为他自己是被从小遗弃的,没有父母, 没有完整的家庭,收养他的老爷爷又很快过世, 他没有在一个有父有母, 和谐完整的家庭中长大。
觉得自己一个人带宝宝就可以,只要自己给足宝宝所有的爱, 宝宝一定可以健康快乐地成长。
可是……真的会这样吗?
江之遇秀气的眉头拧了拧。
不可否认, 小时候很多次看到村里别的小朋友被爸爸妈妈喊回家, 即便被唠叨,被用小树杈在院子里追着骂为什么要调皮捣蛋,他心里也是羡慕的。
因为他连这样的机会都没有。
江之遇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昭昭小叔的话。
他的迷茫和纠结被谢津延看在眼里。
谢津延道:“我知道我们两个人是意外,那天晚上是我不对,我不应该控制不住强迫你, 但是现在已经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你想把宝宝生下来,而我喜欢你,或许我们可以认真考虑一下这个问题。”
“你能不能不要总是把喜欢这样的字挂在嘴边……”
江之遇还是没能从今天的冲击中缓过神, 被男人告白,又被男人张口闭口说喜欢。
这个男人还是他养子的亲小叔,江之遇总感觉很不自在。
谢津延沉默一瞬:“好,我不说了,既然你想要这个宝宝,而我又对你抱有异样的心思,那天在包厢太过意外和突然,你走得又匆忙,我们其实有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谈,现在能不能都冷静下来谈谈这件事。”
“怎么谈呢?”江之遇听这声异样的心思,感觉更奇怪了。
谢津延道:“你也看到了,现在除了我,我的三个朋友也对你不怀好意。”
“等等,”江之遇忍不住打断他,磕磕绊绊地问,“你、你怎么确定你的朋友也对我有那种意思,我又不是什么香饽饽,人人都喜欢,你会不会又搞错了。”
谢津延又沉默了一瞬,告诉他:“因为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比任何人都要了解彼此,他们看你的眼神和我太像了,都是男人,我清楚他们心里在想什么。”
“你看我什么眼神?”江之遇想起上午他给自己打视频通话找文件的时候也说过这样的话,下意识又疑惑问了句。
问完,有些后悔。
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能预料到对方要说什么。
果然,江之遇说完这句话,就见眼前男人顶着一张冷厉矜贵的脸,像之前在卫生间撞见他做那事一样,用喝水谈天气般四平八稳的语气说着令人无比羞耻的话:“想亲你抱你,把你按在墙上。”
江之遇:“?”
江之遇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杏眼睁大,写满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怎么除了想亲他抱他,还多了一个想按他?
把他按墙上?
是像那天晚上被他按在墙上那样折腾吗?
江之遇感觉脑门冲上一股热气,耳根红得快要滴血,舌头也好像打了结,都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最后纠纠结结半天,在脑海里措辞了许久,也只羞愤地问出一句:“你、你什么时候有这种想法的?”
谢津延面色平静道:“上次在水池边你说我凶的时候。”
还有更早之前,就想把他抵在一个狭小的空间,看男人像无处可逃的小动物一样,露出受惊又隐忍难耐的表情。
江之遇整个人都呆住了。
努力回忆男人口中说的事。
是说陪他一起去找乡长,路过有会啄人的大鹅的池塘边,被他抵在树干上问自己他给人是什么感觉那次?
江之遇眉头纠结。
现在回想,那天昭昭小叔是挺奇怪的。
把自己抵在树上后压得很近,有一瞬间江之遇能感觉到他的视线落在自己唇上,化作实质一般,在唇瓣上摩挲逡巡。
那么近的距离,呼吸炽热。
江之遇真怕他一低头,嘴唇就和自己磕碰到。
还有一种被睡梦中粗壮藤蔓缠住的禁锢感。
原来不是自己的错觉。
江之遇大脑轰轰的,热气直往头顶上涌。
没想到这个男人一脸矜贵淡漠,看上去又冷又拽的,内心竟然这么、这么……
江之遇一时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汇来形容他。
只抿了抿唇,闭紧嘴巴,不敢再问什么,生怕从这个男人口中又蹦出什么让自己招架不住的话。
两人陷入了一时的静默。
最后,谢津延伸手捞住他重新在椅子上坐下:“你别担心,我只是心里想想而已,不会真的对你做什么,我自制力很强。”
你自制力很强?
自制力强,那天晚上就不会一而再二而三地把他拖回身下。
自制力强,就不会火气那么大,动不动就起反应,在卫生间一纾解就是大半天。
江之遇被他有力的手臂箍着,忍不住又想站起来。
谢津延扣住他的腰:“我们来继续谈宝宝未来爸爸的事情吧。”
江之遇一听宝宝的事情,又挣不开,只好在椅子上坐稳。
他这种又羞又怯,还又挣脱不开,只能被迫缩在自己身边的模样看得谢津延心念又是一动。
谢津延万幸自己今天赶了回来,及时赶走发小们,弄明白自己的心意。
不然不敢想象被他这几个居心不良的朋友们抢占先机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谢津延行事风格就是这样,一旦明确目标就会快速出手,不拖泥带水,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都无所谓。
而且在他看来,分毫分秒之差就会延误各种时机。
所以无论如何,谢津延在已经明确了心意,知晓这段时间种种心绪波动的缘由是眼前这个男人。
他从这一刻起,再也不会做那个大雨滂沱的雨天,在协议单上签字放这个男人离开这样让自己后悔的事。
谢津延于是问道:“你是不是很喜欢这个宝宝?”
江之遇偏了偏头,看到他离自己很近的侧脸:“那当然,这是我肚子里的宝宝,我当然很喜欢。”
谢津延:“……”
谢津延:“那你以后一定想给宝宝特别幸福美满的生活对吗?”
江之遇:“那还用问吗?”
哪个父母不是这样对自己的孩子?
不对,他的爸爸妈妈不是……
不过也许他们有什么苦衷也说不准,不是故意要遗弃他。
好吧,江之遇很难说服自己。
谢津延认真道:“这样的话,光靠你一个人可能有些辛苦。因为研究表明,双亲家庭比单亲家庭的孩子更容易获得幸福感,对孩子的成长也更有利,尤其是父母感情好,家庭氛围和谐的情况下。”
“我知道。”江之遇怎么能不明白这些道理,“可是……”
话未说出口,就见昭昭小叔把刚才那份标题写着关于他和发小怎样怎样对比的文件放大到自己眼前。
随后说道:“所以我准备了这个,你看一下。”
谢津延将第一份对比罗列在男人面前:“黎清叙,高智商研究型人才,上学时期跳级跳不断,有他在,孩子的功课一定没问题。但我的智商也不差,除了上次和你说的诗朗诵比赛是个意外,其他时候一直都是名列前茅。”
江之遇茫然:“啊,我看到了,你刚才给我看过好多奖状和奖杯,还有幼儿园的小红花。”
谢津延嗯了声:“所以虽然黎清叙智商很高,但他人比较花心,常常招蜂引蝶,上学时期从来不拒收情书,我就一封都不会收,和黎清叙这样的人在一起以后肯定会很辛苦,对孩子的影响也不好,说不定会早恋。”
早恋?
江之遇拧了拧眉,没太跟得上昭昭小叔跳跃的脑回路。
智商和花心有什么联系吗?
而且他肚子里的宝宝还没出生,怎么就扯到早恋了?
他张了张口,有许多疑惑要问。
可是昭昭小叔又打开了第二份比对:“霍岭生,和我同龄,上学时也一直同班,连身高都一样。我承认岭生是一个很优秀的人。”
这是让谢津延挑不出毛病的一位发小:“成绩优异,品格端正,身上几乎没有一丝缺点。”
曾经谢津延一直和这位发小争第一第二,他们被并称为学校的双子星,彼此之间竞争却从不影响兄弟情分。
然而……
“岭生性格有些沉闷,比我还闷,和这样的人待在一起会比较无趣。”
最重要的是,岭生家的情况太过复杂。
谢津延无意审视发小的家事,可像男人这样小白兔的性子,到了那里无意于羊入虎口,被拆吃的骨头都不剩。
而且霍伯父又是道德底线那么低的一个人。
谢津延眸色暗了暗:“总之岭生最不适合你。”
江之遇:“我……”
“还有祁焰。”谢津延打开第三份比对,“他家各方面倒是很好,家庭氛围和谐,从政人员较多。祁焰也没有不良嗜好,就是有点笨,成绩常年吊车尾,没办法给孩子做课业辅导。”
“主要是他太幼稚了,只能当弟弟,不能当老公。”
“你不也没比祁少爷大多少,你就适合当老公吗……”
江之遇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谢津延这次没听太清。
江之遇的脸一直就没有褪下去热意:“我是说、我是说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又没说要给宝宝找后爸。”
谢津延心情变得十分愉悦:“我只是让你看清,如果哪天你改变想法,你身边的这些男人并不合适。”
“可是……”江之遇拧了拧眉,终于插上去话,“就算是这样的话,我为什么一定要在你们几个当中找?我就不能给宝宝找个后妈吗?”
“给宝宝找后妈?”谢津延凌厉分明的五官掠过一瞬诧异。
江之遇硬了硬头皮:“是啊,其实我刚才一直想告诉你,我不喜欢男人,是个直男。”
得知自己怀孕后,江之遇查了许多这个世界的信息,知道取向不是男人的统称为直男。
江之遇在原来的世界没结过婚,也没有遇见过喜欢的女孩子,但他觉得自己是直男没错。
“你……不喜欢男人,直男?”谢津延听了这句话,先是一怔,随后神色有些怪异。
江之遇点点头:“如果不是这个意外,我都在存钱娶老婆了。”
还要存钱娶老婆?
谢津延面上的表情一时变了又变,最后神色有些冷凝,刚才舒展开的眉头迅速拧在一起。
他薄唇抿成一条直线,整个人陷入了沉默当中,黑眸微微闪烁,酝酿着江之遇看不懂的晦暗情绪。
江之遇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可是,憋了大半天不知道怎么回应昭昭小叔的告白终于找到了理由。
江之遇其实舒了一口气。
尤其是还牵扯到他这几个朋友。
江之遇打算告诉昭昭小叔,他不会给宝宝找后爸的,因为他不喜欢男人,也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
却见男人漆黑眼眸凝在自己的脸上,低沉嗓音开口道:“你怎么确定你是直男,不喜欢男人?”
江之遇:“?”
江之遇愣了愣,被他问懵了。
“我、我……”
“我记得那天晚上你反应很大,很敏感,我一碰你,你就受不了,一直抖个不停。”
江之遇睁大眼眸,花了很长时间才弄明白男人说的是什么。
他脑海里一瞬间闪过无数羞耻的画面。
掐他腰窝,腿掰起。
江之遇以前都不知道人体极限会这么大,觉得自己的身体都要被折成两半。
抬眼,就是昏沉光线下的一团泥泞混乱。
坠着淋漓汗水的俊逸五官,窗帘大开,酒店外面的灯光落了进来,还有雨过天清后露出云层的一丝皎皎月光。
江之遇就是借着这些光亮,撑着眼皮,手指插进他发丝,想推开他。
可很快就没了力气。
身体也激出了一阵又一阵奇怪陌生的感觉。
像在砧板上跳动的鱼,凭最后一点本能和知觉挣扎几下。
江之遇的脸烧得火热,努力为自己分辩:“那是因为我是个正常的男人,你就是对头猪这样又吸又掐又舔,它也不会一点反应都没有,说不定还会用猪蹄踢你。”
谢津延:“……”
谢津延一时神色古怪,脸上的表情变化莫测。
江之遇见他似乎陷入了某种怔愣,连忙趁机掰开他箍在自己腰上的胳膊起身悄悄离开方桌前。
宋秘书在这时打过来电话:“谢总,今天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
谢津延:“你帮我连线,尽量快点结束,我还有重要的事情。”
宋秘书:“好的。”
下午,江之遇就把自己锁在木屋里做木工,修复摔断脖子的长颈鹿,努力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不要被今天昭昭小叔还有他的几个朋友影响。
不过总是不能像之前那样全神贯注,毕竟冲击太大了。
他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男人告白,这个人和自己的情况太复杂,第一次见面就发生了那样的关系。
一开始,江之遇还能当作是一个意外,男人和男人之间闹出的丢人的玩笑事,他也当被棍子捅了一晚。
可后来发现不是这样,男人真的能和男人干那事。
他还因此怀孕了。
最重要的是,让他怀孕的这个男人是自己找了好久的养子的亲小叔。
男人当初一副骄矜淡漠,不愿和自己有半分牵扯的样子,也在那份断绝关系的协议书上签了字。
现在却跑来乡下告诉他,他喜欢自己。
对自己有那种想亲想抱的想法,分明他不止一次对自己说过对男人没兴趣。
尤其是他还说他的三个朋友也对自己有奇怪的想法。
江之遇觉得不可思议,很是混乱。
他一个乡下人,和这些金尊玉贵的少爷们天差地别,他们怎么可能会喜欢自己?
何况他还怀了孕,带了孩子。
江之遇实在不理解昭昭小叔的脑回路。
心情很乱地修复好小鹿,天色已经降了下来,窗外收进的一方夜幕上挂了几颗疏散的星星。
江之遇知道昭昭小叔还在外面办公,没回公司。
他踌躇了片刻,还是出了门。
要吃晚饭了,他还要给笼子里的垂耳兔喂东西吃,不能饿到小兔子。
这样想着,江之遇走出工具室。
昭昭小叔一直叮嘱自己离他的朋友们远一些,说那些人不怀好意,可明明他自己才最可怕。
出去的时候,昭昭小叔还在开视频会议,之后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没有停。
中途乡长有事过来找了他一趟,两人一起去了山下正在建设的工程部。
回来时又比较晚,不过这次是在自己睡觉之前,墙上挂钟的指针还没有指向九点。
江之遇给他开了门,看月色下一个高大俊拔的身影。
身姿站立如松,忙碌一天,面容不显疲惫,西装依旧整洁,还是一副惹眼的帅气模样。
“你不是说以后尽量晚上不打扰我了吗?”
江之遇看着门外的人,没忘记他早上说的话,这才一天不到,就没有遵守。
谢津延拂去袖子上细小的尘灰:“因为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我今天不能离开。”
“什么事?”江之遇很是纳闷。
对方却没回,而是吃了点自己给他留的晚饭就去了卫生间。
等洗完澡,换了身干净的睡衣出来,他敲响自己卧室的房门。
“你下午说我那样对你,即使是头猪也不会没反应的说法我思考了一下,有道理。”
亮着橙润灯光的屋子里,男人高大颀长的身影立在自己的卧室房门前。
洗去一天奔波,他身上木质沉香的味道淡了些,沾上自己家草木清香的沐浴露的味道。
总是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黑色发丝垂下,被毛巾揉得有些散乱。
面部轮廓被橙润灯光照出柔和的弧度,倒有点江之遇下午不经意在他电脑上看到的那几张十八九岁照片上的青春年少时的模样。
江之遇不明白他洗完澡为什么要到自己房门口说这样一句话。
更没想到他还会思考这样的问题。
他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
为什么能一心这么多用。
江之遇十分不能理解,也佩服他的精力。
“所以呢,你想要说什么?”
谢津延垂眸看他:“所以我想向你道歉,不应该用这样的方式给你下是不是直男的定论。”
“哦,我没在意。”江之遇没想到他专门找自己是为了这种事。
只要不是再跟自己比较他和他的三个朋友谁更适合当宝宝的后爸就行。
“不过我还有一个证明方式。”
忽然,江之遇听他开口说。
“什么?”江之遇迷惑地眨了眨眼。
谢津延:“人会屈从于身体的生理反应,迫于某些无奈的因素,直男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也会有感觉,但亲吻不会。”
“如果一个人是直男,必然会厌恶同性之间的亲吻行为,会本能地排斥和抗拒。”
江之遇还是不懂他为什么要给自己说这些,怎么就开始说起直男不直男的问题了。
“你可不可以说话直白一点,我听不太懂你要表达什么。”
江之遇想着要是有一天大家说话不要拐弯抹角,让人难以揣摩就好了。
然后就听眼前的男人正着一张脸对他道:“我的意思是,你和我亲一下试试,看会不会有排斥反应,这样就能确定你是不是直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