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落,江美舒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会?”
她的目光顺着梁秋润的手里的照片看了过去,但、这不她的照片吗?
怎么会在在梁秋润的手里?
正当江美舒震惊的时候,“你怎么会有我、妹的照片?”
梁秋润,“江主任上次过来拿着照片,说是你妹妹想和你换亲,我没同意,她走的时候,把照片给落下了。”
他便一直放在身上,因为对方是小姨子的缘故,他也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还给对方。
这下,江美舒懂了,她下意识地伸手要接过来,“那给我吧,下次我拿给我妹。”
梁秋润嗯了一声,把照片递过去。
他的手细长如玉,骨节分明,只在虎口和指腹的位置,有一层薄茧,一看就是养尊处优。
江美舒看着照片上的自己,心脏砰砰砰跳起来,“我们姐妹生得像很正常,或许是您看花眼了。”
梁秋润对于这个答案不可知否。
他递过去照片,江美舒伸手去接,在拿照片的时候,她的指腹不小心触碰到了梁秋润的手。
她自己或许没注意到这一幕,但是梁秋润却注意到了。只是,让他意外的是,他在和江美舒肢体接触的时候。
身体上起的细微反应,几乎可以让他忽略不计。
是他这个病好了吗?
还是说,只是因为江美舒的触碰,他不反感?
梁秋润不知道是前者,还是后者。
他压下了心里的疑惑,只等以后慢慢验证。
“你和你妹妹确实生得像。”
对上照片的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就是当事人了。
江美舒抿着唇笑地端庄,小心翼翼地解释,“我们是双胞胎嘛,就连我父母都有认错的事情,您会觉得我们像,这很正常。”
是这个原因吗?
梁秋润探究地看了过去,江美舒由着他看,捏着照片的手汗津津的。
梁秋锐的目光一直都是温和的,这会太过犀利,这让江美舒连和他对视的勇气都没有。
“我们去看手表吧。”
突然。
梁秋润侧眸说了一句。
他侧颜极为优越,额头饱满,鼻骨高挺,唇薄口直,下颌线条流畅。
褪去了犀利后,又变得一如既往的清润儒雅。
这让,江美舒甚至有些疑惑,到底哪个是梁秋润?
她不知道。
也不想去探究。
毕竟,她和梁秋润之间本就是合作关系,就算是结婚,也不过是各取所需。
她图梁秋润的钱和房子。
梁秋润图她的贤惠,能够帮忙带孩子。
想到这里,江美舒心里稍稍平静了一些,她点头,在走过去之前,她突然说了一声,“我会将照片还给我妹妹的。”
梁秋润闻言,看了过去,从他这个角度,刚好能看到江美舒垂着的眸子,睫毛细长,遮住了眼睑,白皙的面容越发精致漂亮,宛若一朵含苞待放的栀子花。
她身上有种很复杂的气质,时而端庄,时而清甜。
这让梁秋润忍不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两人已经走到了卖手表的玻璃档口。
“同志,要看看手表吗?”正常来说,在百货大楼卖手表的售货员,是极为高傲的。
但是,之前沈科长领着江美舒,他们的那一幕,都被大家伙儿看在眼里。
明眼人都知道,这二位是个关系户,更别说,他们身上的体面了。
说实话,不管是手表档口,还是电视机档口,这种地方一般来说,就是为他们这种人家服务的。
梁秋润声音温润,“我们看下女款的手表。”
话落,售货员便把手放到了玻璃柜里面,一连着拿了三款手表出来。
“您看看有喜欢的没?”
“这款是上海牌手表,这款是梅花牌,最后一款是天津牌的。”
这些女士手表梁秋润虽然不熟悉,但是他却熟悉这些牌子,一低头便对上江美舒一脸迷茫的表情。
她有着一双极为清澈的眼睛,一汪的水,什么心思都藏在了脸上。
太好明白了。
这让梁秋润唇角泛出一抹笑,他想了想,温声建议道,“这三款里面上海牌手表质量最好,其次梅花,最后天津。”
“不过,梅花牌女士手表外观做的最为漂亮。”
线条流畅,像是一条小银鱼一样,贴合在肌肤上。
梁秋润的讲解,刚好弥补了江美舒,对女士手表的认知不足,她松口气,指着左边第一款,“那我先试下上海牌手表。”
她喜欢质量好的。
花里胡哨的东西,比不上质量好的。
她记得后世看别人记录,说是七八十年代买的一款手表,用了二十多年都没坏。
不知道,她这款能做到吗?
江美舒有些期待起来。
售货员拿了上海牌手表,给她佩戴起来,江美舒的手腕很细,也很白,甚至能看到淡淡的血管。
脆弱,纤细,洁白。
这是梁秋润的第一感觉,意识到自己的目光太过侵略,他不动神色地移开目光。
售货员给江美舒扣上了腕带,最小的扣子扣上去,还是会大出一截来,“同志,你手腕太细了,这款手表你要是确定要的话,我一会给你把腕带稍微截短一些。”
江美舒点头,“我先看下,合适不合适。”
手表太大了,她需要用手指捏着后面的表带,不然一不小心就滑落下来。
戴好后。
江美舒冲着梁秋润摇了摇手腕,“好看吗?”
她的手腕雪白纤细,肌肤细腻,配着银色的手表,更显得漂亮精致。
这让,梁秋润的目光也逐渐晦涩了起来,“好看。”
“就是太大了一些。”
他不敢想,她怎么能这般瘦弱。
明明是合适的手表,到了她手腕上却多了几分空旷起来。
江美舒对着镜子照了片刻,“我也觉得好看。”
“不过,我想在试下梅花牌的。”
上海牌的手表过于宽大一些,连带着表盘也大,她的手腕太过细弱,有点像是小孩子穿大人衣服的感觉。
倒是梅花牌的手表小巧一些,连带着表盘和腕带也都纤细。
“那就都试下。”
梁秋润嗯了一声,抬眼去看售货员,本来极为傲气的售货员,这会却格外的态度殷勤。
一点都没有不耐烦不说,反而还很体贴
的给江美舒,又戴上了梅花牌的银色手表。
这一款手表大小刚好适合她。
刚戴上的时候。
饶是梁秋润都惊艳了片刻,“很漂亮。”
江美舒的肌肤如玉,和这银色小巧的手表,放在一块倒是有些相得益彰了。
江美舒有几分不好意思,她耳根有些热,脸颊上浮了一层粉,竖着手腕照着镜子看了又看。
“我也觉得这款好看,但是你不是说这一款比上海牌手表差一些吗?”
她其实有些犹豫。
她向来信奉实用主义,应该是选前者的,但是梅花牌手表太过好看了一些吧。
戴在手上仿佛会发光一些。
连带着肌肤都白皙了几分。
她又很喜欢后者。
售货员很经常见到这种纠结的顾客,于是,她介绍道,“上海牌的手表因为牌子响亮,质量好的缘故,所以它卖的最贵一些,要两百一。”
这几乎是奢侈品的奢侈品了。
江美舒听到这个价,几乎是倒吸一口气。
“梅花牌的是名声好,售价一百六,不少同志都愿意买它,不光是好看,而且它是这几款手表里面最实惠的,既有漂亮,价格也低。”
“至于天津牌的手表,售价一百三,不过许是咱们都是老北京人的缘故,有些瞧不上天津牌的手表,宁愿添个三十块去买梅花牌的。”
这也是来自北京人的傲气了。
江美舒听完,她看了看手腕上戴着的梅花牌手表,又去拿了下上海牌手表看了看。
梅花牌的手表是真的漂亮啊。
但是质量可能比不上上海牌的。
所以,江美舒有些犹豫。
觉得梅花牌的好,上海牌的也好,只是,如果从实惠的角度,她可能应该去选择梅花牌的。
但是——
上海牌的这个表盘大,她也好喜欢。
江美舒陷入了选择困难症。
梁秋润似乎看出了什么,他低垂着眸子,凝视着江美舒的手腕,“都喜欢,不知道选哪个?”
江美舒嗯了一声,“是呀。”
声音柔软,“感觉各有各的优点,有点难以割舍。”
小姑娘皮肤白白的,声音也娇娇的,蹙眉的样子,很是让人不自觉的就心软下来。
梁秋润也不例外,他想了想,“那就两个都包起来好了。”
这话一说。
江美舒眼睛倏地瞪大了几分,圆溜溜的,“还能这样吗?”
她倒是从未想过这样。
不是她不敢想。
而是现实太无奈,她根本没钱啊,上辈子的消费观,在穿来的几天时间里面,瞬间分崩离析。
当肚子都填不饱的时候,她自然就没空去想这些奢侈品了。
“当然可以。”
梁秋润见她意外,他眉眼带着几分温和,“同志,帮我把这两款手表一起包起来。”
他话刚落,就被江美舒给打断了,“还是不要了。”
“太浪费了。”她蹙眉,“两个加起来都要四百来块了。”
算起来真是不划算啊。
要知道,她接替她姐去工会打临时工,一个月工资才十七块。按照这两个手表的价格,就是把她卖了都买不起。
梁秋润低头凝视着她,“不会浪费。”
“一款留着提亲订婚那天用,一款你现在就可以戴上,刚好可以换着用。”
江美舒有些心动。
旁边的售货员真是羡慕了,“同志,你这位爱人真舍得啊,竟然一下子愿意给你买两款手表,要不你就听他的吧。”
这种机会错过可就没有了。
她在柜台上做了太久的售货员了。
也见过不少小两口,来买手表的样子,有人是笑着的,但是大多数人都是一脸心疼咬牙吵架的。
后者才是常态。
毕竟,如今大家结婚都追捧三转一响,女同志更是一戴上手表为荣。
女同志想要。
但是男同志却舍不得买。
这不就有矛盾了吗?
像是面前这种新人,她还是头一次遇到。
江美舒也还在犹豫,因为对于她来说,买两款手表就有些浪费了。
“不会浪费。”
梁秋润声音清和,“你喜欢就行。”
话落,便让陈秘书拿出钱和手表票,刚好两张。
陈秘书想说,这两张手表票是给领导和江同志,一人买一个手表的。
结果,这怎么都买给江同志了啊。
身边人是什么样子的,梁秋润自然是知道,他朝着陈秘书摇头,“付钱吧。”
这——
陈秘书只能给了。
上海牌手表两百一,梅花配手表一百六,加起来就是三百七。
陈秘书付钱和票后。
售货员便要把手表包起来,却被梁秋润打断了,“挑一款给她戴上吧。”
这——
售货员去看江美舒,“那就戴梅花牌的手表吧,这个手表小巧。”
江美舒嗯了一声,把手腕交出去。
售货员在梅花牌手表的腕带上,量了个江美舒的尺寸。旋即,截断了两节下来,正准备给她戴上的。
梁秋润却说,“还是大了。”
他眼光毒辣,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扫了一眼便晓得了江美舒的尺寸。
售货员有些迟疑,“不会吧?我试下给她戴上。”
果然。
戴到江美舒的手腕上,还有几分松,从腕骨上掉落到了虎口的位置。
“是有点大。”
江美舒小声道,“感觉还要截断两个去。”
手表的腕带不好截,售货员便又去拿来工具用力去了。
梁秋润在旁边安静地等待着,神色没有一丝一毫的不耐烦,“可以把另外一只也给她截断量好尺寸。”
售货员自然是点头。
一通忙活下来,小二十分钟过去了。
梁秋润让陈秘书去买了两瓶橘子水过来,并嘱咐对方要热的。
陈秘书有些讶然,不过还是照做了,等他买完过来的时候,交给了两秋润。
梁秋润将其中的一瓶递给了江美舒,“先喝点解渴。”
江美舒有些惊讶于梁秋润的体贴,她确实是渴了。
早上吃了四个驴打滚,又在外面跑了一上午,根本没来得及喝水。
她接了过来,“谢谢。”
喝了一口橘子水,竟然还是热的,这让她有些意外。
“烫过的。”
“天冷不能喝冰的。”
梁秋润说。
江美舒越发觉得梁秋润,是个不错的结婚对象。
抛开别的不说,就冲着这人体贴,多金,不举。
和他结婚不亏。
入股不亏。
等她一气喝了一半去,售货员也把两款手表腕带的长短给调整了去。
“同志,要不要您亲自给您爱人戴上?”
她还特意问了一句梁秋润。
梁秋润顿了一下,半晌,才说,“好。”
这一个回答刚落。
陈秘书就讶然地看过来,要知道他身为领导的身边人,他是知道的,领导一直以来都不喜欢别人触碰。
就就是出去谈合作,到了最后要握手的阶段,他都是能避就避。
避不开握上之后,等人都走了,他会吐个惊天动地。
有这样毛病的领导,他为什么会答应售货员,主动去给江美舒戴手表。
这不是自讨苦吃吗?
陈秘书不解。
其实,更不解的是江美舒,她下意识地要拒绝,“要不,我自己戴吧。”
她是知道梁秋润的毛病的。
没必要为难对方呀。
梁秋润接过放在玻璃柜上的手表,“我试下。”
声音温润,但是却不容拒绝。
江美舒本就不是一个强势的人,她听到这话,便乖乖的把雪白的腕子递过去。
看到她这样。
梁秋润脑海里面只有两个字。
好乖。
江同志真的好乖。
这让,梁秋润唇角也不自觉的泛起一抹笑意,他生得极为出色,五官英朗,眉目温润,这般一笑有一种蓬荜生辉的感觉。
不说江美舒了,就是那个售货员都有片刻被惊艳到了。
“同志,你们这一对新人生得可真好。”
她在柜台上了十几年班了,第一次看到这么出色的新人。
梁秋润对于外貌向来不在意,听到对方的夸赞,他神色也是淡淡,只是保持着基本的微笑。
“小江同志生得确实好看。”
这是来自梁秋润真心实意的认可。
也不知道为什么,江美舒听到这话,有些怔然,她心说,要论漂亮。
梁秋润才是真的漂亮。
只是,这话她不敢说,只是乖巧的把手腕伸过去,梁秋润拿着银色腕表,给她戴在手上。
只是,在戴的过程中不可避免,会触碰到对方的肌肤。
梁秋润有些不适,但是却不像原来那般强烈。
他若无其事地给江美舒,带上手表,扣上表扣,这才稍稍往后退了一些,“怎么样?”
他低垂着眸子,凝视着她。
梁秋润看人的目光,很是直,从来不躲避。
这般直接的目光和对视,让江美舒有些招架不住,她实在是不擅长和男同志打交道。
只能耳根热热地点头。
“很好看。”
内心却希望,不知道梁秋润什么时候出差啊。
赶紧结婚好了,然后对方当个工作狂,天天出差不回家。
那她的日子就爽快了。
见她耳朵微红,像是兔子一样害羞。
梁秋润眉目带着浅浅地笑意,连带着声音也跟着低了几分,“还有自行车,收音机,缝纫机一起去看吧?”
江美舒想着,一天搞定也行,便跟着梁秋润身后溜达。
只能说,梁秋润买东西的架势和梁母,是一脉相承。
只要贵的。
不要便宜的。
如果纠结,那就两个一起买。
于是,不过半个小时的功夫,便买了一辆女式二六的自行车,以及一台缝纫机,和一台红灯牌的收音机。
只是,女式二六的自行车,江美舒想要一款凤凰牌金色的,这一款百货大楼没货。
要沈明英这边采购科,再去采购才有。
于是,就先付钱和票,等到时候凤凰牌女式二六自行车来了以后,他们在过来取货。
至此。
三转一响全部买完了,甚至还有家具。
江美舒出百货大楼的时候,人还有几分飘飘然,她都不敢想,自己一上午造出了一千多块钱。
要知道。
一周前,她还是个吃不饱肚子,夜夜饿的抓心挠肺的女同志。
一周后,给她一种错觉,直接发家致富奔小康了。
于是。
江美舒的眼睛几乎是发亮的看着梁秋润,“老梁,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梁锐的。”
她这是挣两份工资啊。
一份老梁给的。
一份系统给的。
简直就是完美。
梁秋润看着她,忍不住笑了笑,“倒是也不必如此认真。”
对方给他的感觉,似乎要头悬梁,锥刺股了。
不远处。
梁母听说,他们买完了,这才从沈明英的办公室出来,老远看到了,她没急着过去,而是朝着沈明英一脸八卦地问道,“明英,你说我家秋润,能爱上小江吗?”
这个问题太复杂了。
让沈明英如何回答啊。
要她说小叔子梁秋润,这种人瞧着温和有礼,实际上骨子里面却是疏离的。
要他爱上人,这比登天还难。
只是,她却不好去打击婆婆自信心了。
她委婉道,“这要看秋润有没有开窍了。”
梁秋润若是开窍,那就好办。
但是如果梁秋润不开窍,那无疑是登天。
梁母也知道这么一个情况,她叹口气,“算了,我过去问问,看下怎么样。”
哪里知道。
梁母刚过来,梁秋润便说,“母亲,让陈秘书送您和小江回去,我要先回一趟肉联厂。”
这——
梁母一听就来火,“让你多陪小江一块,把东西一起送回去,这么点时间都没有吗?”
梁秋润不意外会被母亲凶一顿。
他习惯了,只是沉默不言。
还是江美舒率先道,“梁厂长既然有工作,那就先去忙工作吧,我这边和梁姨一起回去也可以,更何况,你还让陈秘书送我们回去,这等于不吹风,不走路,多好的事情啊。”
她这人乐观。
什么都往好处想。
当然,最重要的是上班和领导,一直待一块,她会不自在啊。
也得让她偷下懒吧。
“你这孩子就是太过体贴了,什么都委屈自己,秋润该送你,他不送,你就该罚他。”
梁母说这话的时候,还带着几分生气。
江美舒看了一眼梁秋润。
“梁厂长也是为了去上班赚钱嘛。”她扬起自己的手腕,上面戴着一个银色手表,极为漂亮,“他不上班,怎么买手表呀。”
语气娇嗔。
还带着几分理所当然。
梁母,“你就帮他说话。”
“秋润,看在小江的面子上,我就不说你了,但是我希望没有下一次。”
没有下一次吗?
梁秋润也无法承诺到。
因为肉联厂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而他又是肉联厂的厂长。
很多事情他都要先去身先士卒。
不然,下面的人不会服从。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梁母气不打一出来,“走了小江,甭理他了,让他和他的工作过一辈子吧!”
竟是看都不想看了。
直接拉着江美舒离开了。
这让江美舒有些无奈,她回头看了一眼梁秋润。
梁秋润注视着她离开,“对不住。”
只道了这三个字。
陈秘书立在原地,跟着哪个都不是,“领导,我现在?”
梁秋润,“送他们回去。”
“那您呢?”
“朱厂长已经等了您一上午了。”
“听说我们来的时候,他已经有些等不住了。”
在这样下去,和黑省养猪场的这个合作,怕是要飞啊。
要知道整个肉联厂,到了年底的供应能不能上去,四九城的同志们能不能多分二两肉。
全凭这一次合作了。
梁秋润声音平静,“我回肉联厂。”
“你送他们回家。”
简单两句话,便解决了一切。
“那您怎么回去?这不顺路啊。”
他把车子走开去送梁母和江同志的话。
他领导怎么办啊?
梁秋润,“我骑自行车。”
陈秘书,“o(╥﹏╥)o”
他的领导好惨啊。
*
车子上。
陈秘书接到了梁母和江美舒,还把今儿的买大大件,都给搬到了后备箱。
看着梁母和江美舒坐好后。
陈秘书一脚油门踩出去,全程开的飞快。
江美舒还好,她是习惯了这种车子的速度。
但是梁母却不一样,她平时坐惯了平稳的车子,陈秘书骤然把车子开这么快,她有些受不住。
“陈秘书,做什么开这么快?”
陈秘书也是有苦难言,慢慢放缓了速度,“梁姨,您不知道,我领导还是骑自行车回厂的。”
梁母下意识道,“那他活该。”
“谁让他不陪小江的。”
陈秘书叹口气,“梁阿姨,不是领导不陪,是他能出来陪着江同志来买东西,已经是放了朱厂长的鸽子,这才有时间的。”
“如果中午在不回去,朱厂长那边到时候也会生气,届时双方合作谈不成,吃挂落的还是我们领导。”
“梁姨,江同志,很多时候不是领导不愿意出来陪您,不愿意去陪江同志,是他也没办法。”
陈秘书思索了下,“别的不能说,我就
说目前最近的目标,上峰给我领导的目标是年底,肉联厂要供给两千头猪,保证整个四九城家家户户过年能吃上肉。”
“您可能不知道这里面有多难,我们肉联厂目前的供给撑死了,也不过八百头。”
这意味着里面会差一倍的缺量。
而这些缺量的压力,最后都在梁秋润的身上。
到了年底完不成任务,不光是上级领导的压力,还有来自底层民众的压力。
当大家辛苦一年,却抢不到肉的时候。
那代表着,梁秋润会被大家拖出来鞭尸讨骂的。
这些,梁母全部都看不到,她只看到了,梁秋润没有去陪未来的媳妇 。
也没有去培养感情。
可是,她不知道的是梁秋润的身上,不止是光感情。
他还是肉联厂的厂长,肩负着一千多工人的饭碗,这马上到年底了。
他身上的任务更重了。
梁母听完陈秘书的话,她陷入沉默,长长地叹口气。
倒是江美舒忍不住低声道,“梁厂长好惨啊。”
这是真的惨啊。
陈秘书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江美舒,他点头,“我也这样认为。”
“所以,梁姨,您真的不要在埋怨领导了,他真的挺不容易的。”
梁母没说话。
江美舒也是,她抓着梁母的手,“梁姨,我们现在就已经很好了。”
遇到梁秋润。
遇到梁母。
她的生活质量蹭蹭的往上提。
梁秋润没能送她回去,江美舒并不觉得这是大事。
毕竟,钱票东西都是她得的,连带着手表还戴在手里。
还要什么自行车啊。
把嫁给梁秋润,当做一份工作的话,梁秋润无疑是个很好的领导,钱多事少不用陪。
但是如果把他当做丈夫,求陪伴的话。
这会是最傻的一种。
只会自讨苦吃。
江美舒一直都把这些分的很清楚。
她越是这样,梁母越是心疼她,“秋润,能够娶到你,真是他的大福气。”
这般体贴懂事的媳妇,真是不多见的。
江美舒抿着唇,害羞地笑了笑。
车子把他们送到了梁家,而且还是梁秋润住的那个家。
因为这些东西,都是要放在梁家的,不管是提亲定亲也好,还是将来结婚了,江美舒住进来。
这里面的一切东西,本质来说,是因为梁秋润结婚,而为江美舒准备的。
毕竟,梁秋润事业为家,他不回家。
这家里的一切不就便宜了江美舒吗?
到了地方后,陈秘书率先下车,把三转一响都给一一搬了进去。
梁锐刚放学,听到动静,他跑了出来。
见到是陈秘书吃力的提着缝纫机,他愣了下,忙走到前面,“陈叔叔,给我吧,我来搬。”
他这人别的不多,就是一身的力气极大。
陈秘书,“帮我抬着就行。”
梁锐嗯了一声,“给我吧。”
十五六岁的少年,一身的蛮劲,陈秘书提着极为吃力的东西,他自己给扛在肩上了。
没有任何迟缓,抬脚就上了台阶。
陈秘书看着他的背影,心说,还是年轻好啊。
他准备回头在去车里面,拿其他的东西。结果,就看到江美舒抱着十四寸的电视机,梁母提着收音机。
“东西都在这里了,不用去拿了。”
“陈秘书,你去忙吧。”
梁母说了一声。
陈秘书嗳了一声,不过还是不放心,从她们手里强行接过东西,送到了梁家的堂屋后。
他这才离开,“梁姨,江同志,我回肉联厂了,你们要是有事,随时找我。”
梁母点头。
刚进去,梁锐就小跑着出来,又来拿东西了。
只是刚一出来,注意到江美舒站在门口的时候,他一脸警惕,“你怎么来了?”
江美舒还没开口。
梁母就说了,“我让她来的,怎么?你不同意?”
这话说的带着几分刺。
“没有。”梁锐不是没听懂,他神色有些不自然,“奶奶。”
到底是喊了一声。
梁母嗯了一声,她对梁锐的感官很复杂。
因为梁锐的父亲,她的儿子活下来了。
但是同样的。
也因为梁锐,她的儿子三十好几了,还不愿意结婚。
她不在乎梁家多养一个孩子,但是她在乎的是因为这个孩子,她儿子的人生被改变了。
梁母朝着梁锐嗯了一声,算是打了招呼。
梁锐听到她这般动静,他似乎不意外了,瘦瘦高高的一个人,竹竿一样立在门口。
仿佛像是守在家门口的小兽一样。
身上还带着几分刺。
梁母不是没看到,她淡淡道,“我和小江来送个东西,安装上去,我们就离开。”
显然有梁锐在的地方,她也不愿意来。
以往她来儿子家里,要不是早上,要不是晚上,基本上都是避开了人群最多的时候。
当然,也有不太想和梁锐碰面的意思。
梁锐听到这话,骤然攥紧了拳头,脸色臭臭道,“随你们。”
他连家都不待了,直接背着书包,打算午饭也不吃了,回学校算了。
只是,走到一半江美舒,却突然拽着了他的袖子,“梁锐,我们不会装电视机。”
电视机还是新的。
梁锐下意识地想反驳,装电视机关他什么事?
只是一低头就撞如了,江美舒那一双清澈的眸子,“我不会啊,梁锐。”
“但是你爸说你动手能力特别强,怎么我瞧着你这是想要逃跑的样子。”
“难道你也不会吗?”
这话一落。
梁锐瞬间炸毛,眉毛扬的高高的,“谁说我不会了?”
“不就装个电视机吗?这么简单的事情我还能不会?”
“你小看谁呢?”
话落,梁锐果断不出门了,脚步一拎转头就进了堂屋。
雄赳赳气昂昂的拆了电视机的箱子,三下五除二把电视机给抱到了桌子上。
旁边的梁母看到这一幕,她简直是目瞪口呆。
不是。
小江这么会制服梁锐吗?
要知道就梁锐这个臭脾气,狗都不理他!
可是,小江却能使唤得动他。
更让梁母震惊的还在后面。
“你行不行啊梁锐?”江美舒声音又轻又飘,还带着几分故意的拐弯。
这种讥嘲的语气让梁锐满头大汗,几乎是条件反射的大吼出来,“我怎么可能不行?”
“江美兰,你少看不起我。”就差汪汪汪来咬人了。
江美舒等的就是这句话,拎着个小板凳,坐在梁锐旁边,眼睛亮晶晶,“那你装,调个台出来,我要看新闻频道。”
梁锐,“……”
他好像一条被人使唤的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