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锐想反抗,想说不装了。

但是,一抬头就对上江美舒,那一双清棱棱的眸子,仿佛在说,你行不行啊?

“要是不行的话,我就等你爸回来再装。”

梁锐牙都要碎了,从后牙槽里面冒出声音,“我来都说了,我会装,你去找我爸做什么?”

瞧不起谁呢?

本来不会的。

本来想打退堂鼓的。

这下,彻底不打退堂鼓了,咬牙切齿的开始安装起来。

只是,电视好不容易接通了,上面只有一个灰色的闪电画面,刺啦的响。

不停的在那闪。

江美舒拄着下巴,恰到好处地问,“为什么没有台?”

梁锐,“还没调出来,你等我一会。”

撅着屁股调整天线。

没有,还是没有。

不过,过了一会,正当他收天线的时候,刺啦一声,电视屏幕上突然闪了一个画面出来。

“嗳有了有了。”

江美舒激动的叫了出来,“对,就保持着这个方向,不要动了。”

梁锐,“……”

你要不要看看你在说什么啊。

他撅着屁股,弯着腰,扶着天线,他

总不能一直扶啊。

江美舒却像是没看到一样,喊梁母,“梁姨,你快过来看下。”

“是不是有画面了?”

“这是中央一台吧?”

噗嗤——

梁锐动了下,手里扶着的天线,也往下掉了三分,原本的电视画面,瞬间闪没了。

江美舒一抬眼皮子,语气汹汹道,“不是让你别动吗?怎么乱动啊?”

“这下没的看了。”

梁锐瞬间不高兴了。

差点都想把手里的电线给扔了。

结果,下一秒就听见江美舒说,“你连安装电视这么难的事情都会了,不会扶着天线这么简单的事情不会吧?”

“梁锐,你这么聪明,不会调整天线?”

梁锐微笑,“我会。”

咬牙切齿。

“江同志,您请继续看。”

江美舒,“嗳,真是好儿子。”

“梁姨,快过来。”

江美舒拉着梁母坐在了电视机对面的椅子上,一脸惊讶,“我还是第一次看这种电视呢。”

以前看的都是六七十寸的彩色电视,现在看的是黑白的。

有一种极为新奇的感觉。

梁锐听到这,他觉得自己找到机会嘲讽了,当即见缝插针的来了一句,“那你还挺可怜,连电视机都第一次见。”

江美舒知道梁锐心里不舒服。

也由着他嘲讽,甚至还朝着他微笑了下,“是啊,穷啊,没见过世面啊,不像你梁少爷见多识广呀。”

“难怪你这么会装电视机,这么会扶天线呢。”

梁锐,“……”

梁母从头看到尾,越发觉得这个儿媳妇娶对了。

有她在,以后的日子就好玩多了。而且还有梁锐这个棒槌,以后可算是有人管教了。

小江还没进来呢。

就已经把梁锐给吃的死死的了,这要是进来了。

那可不得了哦。

说不得他们还会得到一个,乖巧的梁锐呢。

梁母冲着梁锐微笑了下。

这让,梁锐手里的天线都差点扶不稳了,差点没被梁母这笑容给吓死。

要知道自从他长大后。

梁母就在也没对他笑过了,这会跟他笑,这不是要收拾他啊。

一想到这里,梁锐连天线都不想扶了,只觉得浑身都难受。

只想把天线丢了,先跑了在说。

不过,江美舒和梁母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他只能认命的扶着天线。

江美舒看完了一集新闻,她心满意足,“有电视看就是好,有东西解闷了。”

她以前还想过,这年头没手机,没电脑,又不能出去逛街。

可怎么解闷啊。

这下可好了。

不用觉得无聊了。

梁母也是这样认为的,“以后我觉得无聊了,就找你过来看电视。”

她住的屋子是没电视机的。

家里人说太张扬了,不能买电视机。

但是小儿子结婚买一台,她就住隔壁,经常过来看不过分吧?

到时候再带一些好吃的过来。

想想就不错。

“嗯。”江美舒一口答应了下来,“等冬天看电视的时候,我在来烧个炭盆子,铜炉子,上面放几个橘子,下面烤几个红薯,中间的壁炉里面在放一捧花生进去。”

她越说,梁母的眼睛越亮,到最后就差发光了。

“我怎么没想到呢?”

“我怎么没想到呢?”

“小江还是你会玩,到时候你这样弄的时候喊我啊。”

烤着火,吃着烤蜜薯,在捧着一杯红糖水,看着电视机。

这日子光想想就美啊。

“小江,你什么时候嫁过来啊?”

梁母都有些着急了,恨不得江美舒明儿的就来。

江美舒倒是有几分不好意思了,这话让她怎么回答啊?

梁母也意识到自己唐突了,她笑容满面,“晌午留在家里吃个饭,刚好我们挑个上门的日子,你来选,如何?”

之前没选,是因为三转一响,家具这些还没定。

总不能这些物件都没定,先提前去定日子吧,这到时候赶着日子上门了,男方这边什么东西都没准备。

到时候不止是打女方的脸子。

就是男方自己也丢分子。

江美舒有些讶然,“我来选?”

“是呀。”

梁母眯着眼睛笑,一脸富态,“我们家没那么多讲究和规矩,秋润又忙,挑日子还不如你自己来,挑个好日子,你喜欢的,就定那天,我们好上门。”

江美舒还没回答。

旁边的梁锐就开口了,“定周末吧,刚好我放假。”

“算了,周内也无所谓,反正我逃课。”

从他的语气能看出来。

似乎已经接受了,江美舒给他小后妈的事实。

见江美舒和梁母同时看过来,梁锐有些不自在地扶着天线,“你们都看着我做什么?”

梁母,“我还以为你会请假,在你爸和小江提亲结婚的那天大闹呢。”

要是以前的梁锐,还真会。

例如上次,得知父亲要和江美舒相亲的那天,梁风一煽风点火,他就炸了。

跟着一块去火烧厂房。

那一次的代价真的太大了。

以至于,梁锐现在身上的伤口还没好,不止如此,他还背着一千块的欠款还没还呢。

所以,这会听到梁母说这话,他沉默了下,“不会了。”

做事谋而后定。

这是他这次吃亏之后,得到的最大的教训。

“更何况。”梁锐抬眸,“我就算是去破坏了,我爸难道就不娶了吗?”

没有江美兰。

还有李美兰,王美兰。

总之,他都会有后妈的。

还不如换眼前这个,起码看的顺眼一些。

梁母有些讶然能够,从梁锐口里面听到这种话,“长大了。”

这一次说话,不带偏见。

“好了,我们不看电视了。”

“去选日子吧。”

梁母主动道。

江美舒本就不是一个强势的性子,她无所事事,自然愿意听从安排。

梁母本来打算回去选的,但是转念一想,自家大儿媳妇陈红娇,是个事事的性子。

“小江,我们就在这里选,选完了,我们两个出去下馆子吧。”

不太想在家吃饭。

江美舒,“??”

不是,梁妈妈这般潮流吗?

七十年代就知道家里的饭菜不好吃,出去下馆子了?

“你不愿意吗?”

梁母有些不安,“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们就在家里吃,不过要让王妈在做了。”

“不是不是,那就出去吃吧。”

“从家里溜达到国营饭店?”

“你骑车载我。”梁母提了个条件,“我记得秋润家有个不常用的自行车。”

江美舒想了下自己的车技,有些怀疑,但是见梁母跃跃欲试。

于是,她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梁锐幽幽道,“你们不把我当人吗?”

她们两个人约出去吃饭,就不管他吗?

他也没吃啊。

这忙了半天,王妈离开之前留下的饭菜,早都凉了。

江美舒有些纳闷,“你没吃吗?”

梁锐哼了一声。

得!

有了梁锐,江美舒骑不了自行车了,也载不了梁母了。

三人以极其奇怪的关系,去了国营饭店,出门之前,手里还揣着一本日历。

“这个月八号来不及了,就十六号吧,我瞧着上面写的易嫁娶。”

梁母提议。

江美舒没意见。

梁锐偏头看了一眼日历,“周六啊,那我有时间,到时候我也去。”

见江美舒看过来。

梁锐补充了一句,“我去当牛做马不行啊?”

也不是不行。

“不过,你们是不是漏掉了梁厂长啊?”

都快走到国营饭店门口了,江美舒突然反应了过来,“既然定了提亲的日子,是不是要和他说一声啊。”

梁母,“不用,到时候通知他

一声就行。”

江美舒,“……”

通知。

通知。

不知道的还以为,梁秋润是参赛嘉宾,而不是选手。

进了国营饭店里面,这会都过了大晌午了,饭店里面的人并不多。

但是声音却很大。

梁母一进来就皱眉,她也是昏头了,竟然带着小江来到这么多人的地方。

这怎么吃啊。

一想到要去和服务员说点菜,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江美舒似乎看出了什么,“梁姨,你想吃什么,我来点菜吧。”

她上辈子虽然社恐,但是却不像是梁母这样。

梁母听到这话,顿时松口气,从口袋里面拿出一个小布包,递给她,“里面有钱和粮票,你看着点就好。”

顿了顿,她还补充了一句,“我能吃辣。”

“酸辣口我都可以。”

江美舒嗳了一声,去看梁锐。

梁锐有些不自在的扯了扯衣服,“我要吃肉。”

这——

“有肉票吗?”

江美舒去问梁母,这年头肉票可金贵了。

梁母,“有,但是不多了,这个月的肉票供应太紧张了,我就带了半斤的肉票出来。”

得!

也够了。

江美舒拿着票,去了国营饭店点菜的小窗口那,小窗口的旁边挂着一个小黑板。

上面写着今日的菜名。

不过,好几个菜都已经卖完了。

只剩下一个红烧带鱼了,这个菜和肉是一样的价格,也是要票,但是带鱼块吃了,跟牙签肉一样,没有大口吃肉的感觉。

还要的贵。

所以,这个菜没卖完。

江美舒想了想,“同志,我要一份红烧带鱼。”

“还有米饭吗?”

服务员本来态度有些拽拽的,但是看到江美舒那一张过分漂亮的脸时,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你前几天在我们二楼房间里面吃过饭对吗?”

当时那一家子应该是商量婚事。

她记得格外清楚。

那一桌子的饭菜,是他们今年来点的最好的一顿。

江美舒颔首,“是我。”

小脸莹白,眉眼干净,连带着说话的语气是柔声的。

“那还有米饭。”

“不过有两碗,你们有几个人?”

江美舒,“三个人。”

“那可以在给你们下一碗面条,有阳春面,还有早上没卖完的馒头。”

江美舒,“那就两碗米饭,在来一碗阳春面,馒头也给我两个。”

她怕梁锐正长身体,怕是吃不饱。

服务员迅速算账,“红烧带鱼两块五,要二两肉票,白米饭两毛一碗,一碗二。两粮票,阳春面两毛五一碗,也要二。两粮票,白馒头是一毛钱一个,粮票一两能买两个。”

江美舒听完迅速的算清楚了,“一共是三块二毛五,另外,肉票是二两,粮票七两对吗?”

她比那收钱的服务员,还率先算出来。

这让那服务员惊讶了片刻,“同志,你是做会计的吧?”

也只有做会计的,才能算账算这么快。

暴露了。

江美舒下意识地摇头,“只是数学比较好而已。”

“同志,做好了喊我一声,我们就在窗口的那个位置。”

服务员自然没有不答应的。

江美舒过来后。

梁母和梁锐已经坐着了,两人明明是祖孙,但是却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陌生人还知道拼桌呢。

他们坐在窗口的一前一后,背对背。

谁也看不见谁。

江美舒,“……”

“这是在干嘛啊?”

“一会不一起吃饭啊?”

这——

梁锐想说,他不想和梁母坐一块。

当然了,梁母也不想和梁锐坐一块,两人这是想看两眼的地步。

他们都不动。

江美舒蹙起眉尖,“那我一会坐哪里?”

“难道我也要单独坐一桌?”

这话还未落。

梁母和梁锐就齐刷刷地开口道,“不行。”

这两人简直了。

向来温顺的江美舒,头一次生出自己的主见来,她挑了两人之外的位置坐上去。

过了一会。

梁母和梁锐都期期艾艾的跟过来。

江美舒当做没看见,“我们来晚了,只剩下红烧带鱼了,我还要了两份米饭,另外还有一份阳春面,外加两个馒头,你们看怎么吃?”

“我要吃阳春面。”

“我也要吃阳春面。”

又争起来了。

其实,就是看对方不顺眼。

梁母看梁锐这个叛逆少年,不顺眼。

同样的梁锐,看梁母这个老巫婆,也不顺眼。

“你们随便吧。”

江美舒不想理这两个幼稚的人,正要去窗口端饭的,站起来的时候,恰好看到江美兰和沈战烈两人。

江美兰空着手,沈战烈挑着一个扁担,从外面经过。

显然应该是去正阳门城楼底下,卖的差不多了。

江美舒眼睛一亮,也不端菜了,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朝着外面跑了过去。

她一跑。

梁母和梁锐顿时傻眼了,“都怪你。”

“把小江都给吓跑了。”

“怪你。”梁锐冷笑,“要不是你太小气,能把江美兰吓走?”

“我恶毒?”梁母也怒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怎么喊人小江的,她在怎么说也是你后妈。”

“你不喊妈就算了,你喊人名字,这算哪门子道理?”

江美舒不在,他们祖孙两人竟然吵起来了。

外面。

江美舒一出来,就朝着两人面前跑过去,“美舒,你怎么在这里?”

她发现自己问姐喊她的名字。

已经到了轻车熟路的地步。

江美兰也没想到,会在国营饭店门口,遇到自家妹妹,她也意外来着。

“你不是去梁家买东西了吗?怎么在这里?”

江美舒噘嘴,“是我先问你的。”

江美兰看着妹妹这样,有些好笑,“我在正阳门下卖东西,战烈瞧着我晌午还没回去吃饭,就过来接我回去吃饭来着。”

“这担子和小板车也不好放那,我们就一起弄回来了。”

江美舒,“卖完了吗?生意怎么样?”

她看着江美兰,只觉得她脸上在放光一样,虽然有些辛苦,但是那一双眼睛却骗不了人。

没有了当初的尖锐,反而多了几分柔和。

“卖了七分去吧。”

江美兰笑了笑,“我这才开开张,能卖这么多也不错。”

瞧着没有太多人经过的时候,她朝着江美舒,悄悄地比划了下手,“你知道我今天赚了多少吗?”

江美舒摇头,她对这些生意,其实没有太大的概念。

江美兰眨眨眼,压低了嗓音,“收了六块了,抛开成本三块,我的净利润在三块。”

这样算下来,一个月少说有九十块。

要知道,她以前当临时工,一个月工资才十七块。

而她父亲是厂里面大师傅,上班快三十年了,一个月工资才四十块。

而她刚出了一个小摊子,一个月的净利润都有九十块了,这简直是她不敢想的。

也就是这一刻,江美兰坚定了做生意的心思。

做生意才能赚钱啊!

江美舒看着姐姐,她眉目灼灼发光,带着难以言说的自信风采。

江美舒是真为她高兴,“真厉害。”

“你真厉害啊。”

她没喊美舒。

这一刻的江美兰,就是江美兰。

她勤奋,吃苦,肯动脑子,会审时度势。

她不赚钱谁赚钱啊。

“是吧,我也觉得我好厉害。”

江美兰语气有些得意,“等我月底盘账赚钱了,到时候给你拿分红。”

当初她能支起这个摊子。

还是江美舒投资给的钱。

江美兰这话一落,江美舒下意识地去看沈战烈的反应。

她以为会在沈战烈脸上看到不悦,毕竟,自己的妻子辛辛苦苦赚钱,他们还没得到呢。

就开始往外分了。

是个人都会觉得心里不舒服。

但是,沈战烈没有,他凶悍的脸上只是挂着浅笑,只是这人不适合笑,笑起来更显得吓唬人。

似乎察觉到了,江美舒看他。

沈战烈有些不解的看了过来,他有着极为一双极为浓黑的眉毛,压着眼,眼睛虽然偏圆,但是人高马大,魁梧凶悍。

让人根本不敢去看他眼睛啊。

光这一身凶煞的气势,都能把人

给吓着了。

“怎么了?”沈战烈瓮声瓮气地问。

江美舒有些怕,往江美兰身后躲了下,只探出头,露出一双眼睛,“沈战烈,你爱人说把月底的钱分给我,你不生气啊?”

这话问的,沈战烈有一丝纳罕,低沉着嗓音,“这钱本就是你支援,我们才开起来的摊位。”

“分你也是应该的。”

这人三观还不错。

这是江美舒的第一反应。

“那就行。”

她看了一眼江美兰,小声说道,“你到时候可别因为钱的事,牵连到你妻子了。”

她怕姐姐把钱给她了。

到时候,沈战烈以及沈家其他人会不同意。

“不会。”

沈战烈语气笃定,“这法子本来就是美舒自己想的,她愿意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我无权干涉,同样的,我家里人也是。”

得。

有了这话,江美舒就放心了。

她去看江美兰。

江美兰笑了笑,“他就是这么一个性子,好了。”

“还没说,你怎么在这里啊?”

江美舒指了指坐在窗户边上的梁母和梁锐,“陪他们来吃饭。”

江美兰顺着她指的目光看过去后。

一看到是梁母和梁锐。

她顿时被堵到了。

“和他们啊?”

语气有些嫌弃,“真是难为你了,还没结婚就要应付着一对鬼见愁。”

反正梁母和梁锐在一块,就没安生过。

这个形容有趣。

江美舒窘迫地笑了笑,“还行,就是爱吵架,不理他们就行了。”

也就她妹妹才受得了。

江美兰看到梁母和梁锐就觉得晦气。

她从钢精锅里面,取了一块窝窝头,又把切好的猪大肠和猪肝一起夹了进去。

“给你的,拿去吃吧。”

就给了一个。

这让江美舒怎么接,她小气音撒娇,“我们三个人。”

江美兰,“不想给他们。”

“看着就烦。”

江美舒不说话,只是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她。

得。

江美兰没法子,又用了两个玉米面饼,夹了两个过去,“别说我给的。”

她是真不喜欢梁母和梁锐。

那是生理性嫌恶。

但是却还因为妹妹的一个眼神,又单独装了两个。

江美舒眉开眼笑的嗳了一声,“谢谢、”姐。

最后这个字没喊出来,但是她和江美兰都懂。

江美兰目光温柔,“进去吧。”

“我和战烈也要回去了。”

江美舒嗳了一声,临走的时候,往江美兰那收钱的小盒子里面,丢了一块钱进去。

没办法,她现在身上根本没散钱。

最少的都是一块钱。

在给多了,她姐肯定不要。

这个一块钱属于多,但是又不至于太多的地步。

江美舒跑了。

江美兰看着那一块钱,却呆滞了下,“这死丫头如今有钱了,出手就是不一样。”

一毛钱的一个饼,她硬生生给了一块钱。

翻三倍了。

沈战烈是个老实人,他低垂着眉眼,看着那多出来的一块钱,有些无措,“现在要怎么办?”

江美兰,“收着吧。”

“下次在给她补七个饼。”

“这个小兔崽子,知道拿钱砸我了,真是出息了。”

沈战烈听到她这个语气,觉得有些怪怪的。

“江美舒”是妹妹,这般称呼姐姐是小兔崽子。

这不有些奇怪吗?

可惜。

江美兰并没注意到,她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看到里面还有半副猪腰子,于是她眨眨眼,“战烈,剩下的半副猪腰子,晚上给你做浇头下面吃如何?”

沈战烈看到那一副猪腰子,莫名的就想起来了两人在床上的样子。

妻子夸他腰子好。

次数多。

每次时间还久。

一想到这里,沈战烈的脸都要热的红温了,声音低哑,“媳妇,你不要这样。”

江美兰眨眼,一脸纯情无辜,“我怎么样了呀?”

直把沈战烈撩的面红耳赤的。

她这才罢休。

国营饭店内。

江美舒拿着三个夹着卤猪下水的大饼进来。

梁母还有些意外,“小江,你去买东西了?”

江美舒摇头,“不是,遇到我妹了,她在正阳门下城楼那卖肉夹馍,顺带给了我三个。”

她把肉夹馍递过去,“尝尝,我妹的手艺一绝。”

刚好国营饭店的饭菜还没上来。

倒是这肉夹馍的味道,倒是香的霸道。

这让梁锐下意识地咽了下口水,十五六岁的少年,正是能吃时候,那胃就跟无底洞一样,根本填不满。

江美舒率先递给他,“尝尝,要是吃的好,以后带你同学去我妹那买。”

不管是梁母,还是梁锐,他们的消费能力都是在线的。

有他们加入,她姐的生意也会好做点。

至于仇人?

赚仇人的钱,不是更爽吗?

梁母和梁锐尝了下,确实不错。

“味道很好。”

“这是猪下水吗?”

吃到最后,梁母才发现有些不太对。

“是。”

梁母顿时呕了起来,“我不吃内脏。”

不管是猪下水,还是鸡胗,鸭胗,她都不吃的。

这——

江美舒,“我不说是猪下水,你吃出来了吗?”

“这倒是没有。”

梁母下意识道。

不等江美舒说话,她又喃喃道,“好像还挺好吃的。”

又尝了一口。

旁边的梁锐减她不吃,便说,“你不吃了给我。”

他觉得这肉夹馍挺好吃的。

梁锐这话一落,本来不想吃的梁母,瞬间又咬了一口,“我才不给。”

倒是像是小孩子。

好在服务员喊着端饭了,江美舒把梁锐给带走了,这才避免了两人再次争吵。

国营饭店的饭菜,味道不错。

而且还是大白米饭,吃起来香甜,在浇上红烧带鱼的汤汁,江美舒一个人就干了一碗米饭,外加一个白馒头。

细粮就是好吃。

吃完饭后,江美舒满足的打嗝,眉眼弯弯,笑得满足,“梁姨,跟你一块吃的东西就是好。”

她在家天天吃粗粮,跟着梁母一起,反而吃香喝辣。

梁母神色慈祥,“那我以后多喊你。”

瞧这孩子瘦的,是要多补补。

*

晚上。

梁母在隔壁等梁秋润回来,等他忙完回来,已经是半夜了。

天凉了。

梁母等的有些久,便靠在椅子上打顿,梁锐看到后,他犹豫了片刻,从卧室拿了一床被子,放在了梁母身上盖着。

梁母睡的太沉,没有察觉到。

梁锐又悄悄地退回了房间。

梁秋润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十一点了,他拖着疲倦的身体,一进来便看到梁母依靠在椅子上。

他本来是轻飘飘的,但是发出的动静,还是把梁母给惊醒了。

她起身,身上的被子掉落下去。

“秋润。”

“你给我盖被子了?”

她记得自己靠在这里的时候,并没有盖被子。

梁秋润,“没有,我刚回来。”

“母亲,你怎么在这里。”

梁母有些纳闷,但是却没把猜测往梁锐身上想去。

毕竟,梁锐从来不是照顾人的性子。

梁母甩下脑子里面的念头,她站起来打了一个哈欠,“白日里面我和小江看了老黄历,定在这个月的十六号,上门提亲。”

“到时候你无论如何,也要抽出时间来。”

这——

梁秋润算了下日子,温润的眉眼一片宁静,“今天十一号。”

“还有五天。”

“对。”

梁母说,“我中间留着五天是想着,给同兴和那边留出做家具的时间。”

“说不得你们提亲定亲结束后,就去领证结婚了,到时候人小江过来,总不能还睡你以前那个破烂床。 ”

这个时间是要留出来啊。

梁秋润,“母亲看着安排就好。”

“那我这几天把彩礼取出来。”

一千八百八十八的彩礼,母亲临时涨价,不过好在他工作多年,倒是有些存款。

梁母想了想,“彩礼我来给。”

“你的钱留着存折吧。”

“我们家的传统是把钱交给媳妇。”

“你——”

未尽之语,梁秋润明白,他声线温和,“母亲,婚后我会将家里的存折,以及每个月的工资交给小江。”

这是她当初和小江谈好的了。

这还差不多。

“嗯,小江是个不错的,白日里面我看她和梁锐相处,能够把梁锐吃的死死的,就冲着这点,小江娶回来绝对没错。”

“不过。”

梁母视线下移,在儿子裤子中间出停留片刻,“你真的不能和小江睡在一个房间吗??”

梁秋润,“……”

和母亲讨论这种话题,会让人非常尴尬。

“母亲,不早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梁秋润开始赶人了。

这让梁母有些意外,却又是意料之中,她叹口气,心说儿子确实是不行。

往后要和小江多沟通沟通。

想办法给儿子多补一补。

也不知道补起来了。

儿子那方面能用吗?

要是那方面不能用。

小江也太委屈了一些。

她是婆婆,倒是不好让儿媳妇爬墙,但是如果是好朋友的话。

算了——

梁母觉得自己这种想法,要是给儿子知道了,对方怕是要气死。

她果断止住了念头。

让儿媳妇爬墙去偷人快活。

怕是全天下,也只有她这一个婆婆了。

*

沈家。

晚上大家都休息了。

江美兰却还在卤猪下水,等卤猪下水都弄完后,她这才回到自己的小房间。

沈战烈已经把明天要出门的东西,全部准备好了。

见江美兰进来,他也跟着进来,手里还捏着他今天赚的五毛钱。

他没急着给出去,而是从背后抱着她。他生得高大威猛,四肢修长,这般一抱,一下子把江美兰给搂在了怀里。

“美舒。”

火热强壮的身体,抱着一片柔软。

这让沈战烈整个人都下意识地放缓了几分。

江美兰听到这个名字,她骤然顿了下,“怎么了?”

她抬头看向对方,只是因为背对着,仰头的时候,刚好撞入了沈战烈的青胡茬。

沈战烈顺势把她抱在怀里,像是抱小孩儿那样,把白日里面赚到的钱交给她,闷声道,“跟着我,让你受罪了。”

白日里面看过媳妇姐姐过的日子。

在看看他媳妇过的日子。

这让沈战烈心里极为不是滋味。

江美兰看着那钱她收了下来,“已经很好了。”

沈战烈勤奋肯干,这种人穷不了太久。

察觉到男人情绪低落,江美兰窝在他滚烫的怀里,声音柔软,“不会,我觉得我的日子就不错。”

话落她微微挣脱身子,没有从沈战烈身上起来,而是从横抱着,变成十字交叉坐着。

就那样刚好坐在沈战烈,中间裤子缝的位置。

那种柔软碰着刚硬。

让沈战烈下意识地僵硬了下去,他凶悍的脸上瞬间热了起来,声音嘶哑,“美、”

他还没喊完。江美兰就抬头望着他,声音娇媚,“喊我什么?”

“我是不是教过你?”

这话一落,沈战烈下意识地愣了下,他耳根微热,脸色通红,憋了半晌,声音嘶哑地喊了一声,“媳妇。”

江美兰这才满意了。

“对不起。”他太没用,才让媳妇跟着他一起受罪。

江美兰坐在他身上,手却抬着他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沈战烈,你还有心思想乱七八糟的,是不是太闲了呀?”

她就那样十字坐着,悄悄地挪动摩擦了下。

一阵细微的摩擦声,在安静的环境中传了出来。

那一瞬间。

沈战烈就跟炸了一样,浑身血脉倒流直冲脑门,他眼里不复往日的清明,而是透着猩红和渴望,“媳妇——”

“我想要。”

声音嘶哑中透着几分难以言说的迫切。

江美兰微微笑了下,咬。着他耳垂,耳鬓厮磨,“求我呀。”

“求我,我就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