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美舒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梁锐这是在声东击西。
故意诓骗对方。
毕竟,何红强找了四个混混,而梁锐只有一个人。不怪梁锐这样诓骗对方,仔细想来梁锐还蛮聪明。
江美舒兢兢业业的守在胡同口放哨,老实孩子表示,两辈子都没做过这种事情。
她一边放哨,一边偷听里面的动静。
果然,梁锐那话说了以后,原先还叫嚣着的混混们,顿时安静了下去。
“你报警?”
何红强率先叫了起来,“梁锐,你报警?你还知不知道江湖规矩?”
他都没去喊大人来,梁锐去报警?
这也太不道义了一些。
梁锐冷笑,上去一拳就把何红强给打翻了,“你还给我讲江湖规矩?”
“你特么都给我祸及家人了,你有脸跟我提江湖规矩?”
梁锐是真狠,一拳头打在了何红强的脸上,何红强的鼻子当场就开始汩汩冒血起来。
何红强被这一拳头给打懵了,他抬手一擦鼻子,手背都是血,他顿时愣了下,朝着旁边的混子说,“给我打死他。”
“往死里打!”
这话一落,几个混子面面相觑。
何红强,“怎么?不敢打吗?你们怕是忘记了,还指望老子吃饭吧?”
能出来当混子的,家里条件又能又多好呢?
大部分都是穷苦人家,吃不起饭,也没得工作接手,只能在外面天天当街溜子,时间久了,就成了混子。
而何红强是他们的饭票也不为过。
果然。
何红强这话一落,几个混子交换了个眼神,旋即立马跟着扑打了上去。
梁锐能让他们打?
眼见着混子扑上来的一瞬间,他扯掉自己身上的衣服,反手包在拳头上,一拳头一个人。
他是被梁秋润在驻队带大的,梁秋润会打军体拳,同样的梁锐也会。
面对这种饭都吃不饱的街溜子,梁锐一打二不成问题,但是架不住他们人多。
一打四起来。
梁锐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旁边的何红强看到这一幕,顿时狞笑了起来,“打,给我往死里打。”
“对了,我忘记和你们说了,梁锐他小妈生得跟一朵花一样,把梁锐打残了,我带你们去玩他妈。”
很难想象,这话是从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嘴巴里面说出来的。
梁锐听到这话后,顿时疯了一样,他穿过那些盲流子,一拳头砸在何红强的脸颊上,“何红强,我艹你妈。”
“你在说一边试下?”
真是疯了。
何红强没想到,四个人都打不过梁锐,还让他给挣扎了出来,他一边忍着剧痛去擦嘴角的血,一边骂骂咧咧,“你们都瞎了不成?四个人打他,还让他给跑出来了?”
那四个混子对视了一眼,顿时再次朝着梁锐扑了过来。
梁锐冲着他们扭打在一起。
在外面放哨的江美舒,感觉不太对 ,她忙找了一个小孩,“小孩小孩,你快去帮我报警,就说四明路这边有人在街溜子聚众打架,要打死人了。”
说完,还往那小孩怀里塞了两颗糖,“等你报完警回来,我在给你三颗。”
小孩子哪里受的了糖果的诱惑,顿时答应了下来。
江美舒回头看到胡同尽头的梁锐,和众人扭打在一起,他开始还占了上峰,但是到了后面,到底是寡不敌众的。
眼看着梁锐都要被人摁在身下了。
江美舒都急死了,她捧着手,冲着胡同那头大喊道,“警察来了。”
这话一落,那头混子聚众打人的手,顿时一顿,大家面面相觑,眼看着要停下来了。
说到底,还是怕警察的。
哪里料到,何红强说,“打,给我打,就是警察来了,也给我打。”
“反正都已经打了,不差这点了。”
这——
大家面面相觑,“强哥,这怕是不行啊,要不我们还是走了算了。”
何红强眼睛一瞪,“你们谁敢走,就是孙子。”
“我就问你们,一人一块钱干不干?”
一块钱啊,都顶得上他们三天的伙食费了,有这一块钱,他们就不用在饿肚子了。
眼看着那群混子心动了。
江美舒深吸一口气,看着被打倒在地的梁锐,她从胡同口跑了进来,声音冷静,“我出十倍。”
“何红强给你们一人一块钱,让你们去打梁锐,我给你们十块钱,你们去打何红强。”
不是。
这也行啊。
街溜子们顿时一愣,显然有些心动。
何红强没想到江美舒,还半路打劫的,不,是打人。
他顿时慌了,“你们别听她瞎说,她能有十块,而且,你们别忘记了,得罪了我,你们会吃不了兜着走的。”
他何红强在这一片的名号不是白叫的。
江美舒,“我有。”
她从兜里面掏出了四张大团结来,“一人一张,去打何红强。”
众人心动,但是不接,江美舒继续循循善诱,“你们别被何红强给吓着了,他算是什么身份?他爸就是一个退休的肉联厂副厂长而已,而且还是退休了。”她着重强调这一点,并且弯腰低头,不动神色地把梁锐,给扶了起来,“你们知道他是谁吗?”
这些街溜子们还真不知道。
大家摇头。
江美舒一脸惋惜,“看吧,我就知道何红强在坑你们,他自己都不敢去对梁锐下手,却让你们对他下手,这明显是让你们背锅呢。”
这话一落街溜子们顿时惊疑不定起来。
何红强色厉内苒,“你们别听她瞎说。”
江美舒瞧着梁锐浑身都挂彩了,她眼里一沉,面上却不动神色,“我是不是瞎说,你自己知道。”
“你爸妈上午是不是还压着你,去我们家给梁锐道歉了?”
何红强不回答。
“你看,你连回答都不回答,还来坑这些无辜的年轻小伙子们。”说到这里,江美舒去看那几个街溜子,“你们看,何红强自己都不敢对梁锐下手,去拾掇你们来下手,他是不是没把你们当做自己的兄弟?是不是一点义气都没有?”
不得不说江美舒是会攻心的,这些街溜子们出来混不光是为了一口吃的,他们还格外的注重义气。
义薄云天。
这是他们所有人的共识。
那个街溜子里面最大的一个小平头,看了一眼一脸愤怒想要反驳的何红强,又去看向梁锐。
“他到底是谁?”
问的是梁锐的身份。
梁锐不屑报身份,出门在外若是打架都报身份的话,那实在是太丢脸了一些。
看出了他的心思,江美舒从后面掐了下他的腰,迫使他站直了以后,她这才缓缓地说道,“他的身份啊,我怕说出来吓死你们。”
梁锐想捂脸。
这实在是太丢脸了一些。
“他到底是谁?”
小平头问。
江美舒缓缓道,“肉联厂新任厂长的儿子。”
“唯一的儿子。”
这话一落小平头刘虎顿时转头去看何红强,“强哥,你害我们。”
他们之所以把何红强当做老大,是因为他们知道何红强的爸,是肉联厂的当官的。
但是具体是什么官,他们也不清楚。只晓得平日里面何红强出手阔绰,大家也都把他当做大哥。
但是没想到大哥来害他们啊。
他们虽然是街溜子,但却不是傻子,要是明知道梁锐是肉联厂厂长的儿子,他们也不可能对付他啊。
何红强没想到江美舒,竟然把身份的问题给点穿了,他冷笑道,“怎么?梁锐是厂长的儿子,你们就不敢动手了?还说当兄弟,我看你们这群人就是欺软怕硬的货。”
少年最怕别人说他们不够义气。这话一落,大家脸色顿时变了几变。
“听我说一句。”
江美舒看了一眼何红强,“你也别去混淆概念,去让这些好孩子们替你出头了,何红强,你要真是够义气,够胆量,就自己来和我们家梁锐拼,而不是找别人来。”
“我就问你,你敢吗?”
何红强哪里敢啊,他要是打的过梁锐的话,还会来找这些街溜子们帮忙吗?
梁锐这会却反应过来了,他朝着街溜子们说道,“这是我和何红强的个人恩怨和你们无关。”
“何红强,你过来。”
他虽然被打的鼻青脸肿,但是瞧着那气势却逼人。
何红强被架在火上烤,他想拒绝吧,这么多人看着他怕丢份子,今儿的要是拒绝了,他就别想在里面混了。
但是答应的话——
他打不过啊。
正当何红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梁锐已经出手了,他是打不过五个人,但是打何红强这个垃圾,他还是打的过的。
左勾拳。
右勾拳。
打的何红强脸都是懵的,好几次他都想回击,但是体格不如梁锐,身手也不如梁锐。
他顿时冲着那几个街溜子咆哮道,“还不过来帮忙,看着我被打死啊?”
那几人还在犹豫。
江美舒准备再次拿钱引诱。
旁边的何红强大吼一声,“刘虎,你大姐要转正吧,除了我爸还还会帮她?”
这话一落,刘虎顿时不在犹豫,上来就跟着帮忙。只是,他似乎有意无意,特意避开了江美舒。
刘虎一动,其他人也跟着动了起来,眼看着又是五打一。
江美舒没想到会这样,之前明明已经挑拨成功了。
旁边的梁锐一边苦苦招架,一边冲着江美舒打喊,“你还不跑啊?”
“你不跑,你站在这里做什么?”
他被打了就被打了,反正他打架习惯了,皮糙肉厚的,但是江美舒却不一样,她细皮嫩肉,这一拳头下来怕是都能把她给打折了去。
江美舒也想跑来着,但是看到五打一,梁锐被打的鼻青脸肿,满鼻子是血。
她牙一咬,拼了。
捡起地上的砖头,就过来砸人。
梁锐看到她不止没走,反而还过来帮忙打架,他顿时一怔,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什么剧烈撞击了一样。
“江美兰。”
他喃喃道。
江美舒从来打架过,但是她看过打架啊,她这人蔫坏,打架只冲着对方的下三路去踢。
一踢一个准。
不过片刻功夫,就偷袭了两个蛋蛋。
眼见着梁锐在发呆,她拽着梁锐的袖子,还不忘冲着后面大喊了一声,“警察来了。”
眼看着街溜子他们四处张望的时候。
江美舒拽着梁锐就跑,“还不跑,你傻子啊?”
他们刚一跑,后面的何红强他们也反应了过来被耍了,何红强当即脸色特别难看,一边捂着裤。裆,一边冲着刘虎他们招呼,“还不追!”
脸色阴沉。
刘虎犹豫了下,这才去追。
眼看着到了胡同口。
江美舒和梁锐跑了出去,警察还真来了,从警车上下来,江美舒顿时跟看到救星了一样,冲着警察跑了过去,“救命,救命,警察同志救命。”
她跑的慌张,喊的也慌张,小脸煞白,头发散乱,一看就是刚从战乱现场逃出来的。
陈公安看到她,顿时扶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你的报警?”
江美舒大口大口喘气,“是我让那个孩子报警,他们后面有一群人在打我儿子,我没办法让孩子去报警,过去帮我儿子。”
她一开口同一个儿子,只是站在梁锐旁边,却没比梁锐大多少。
陈公安微微拧眉,还要问些什么,后面的刘虎和何红强他们已经追了过来。
“跑啊,你跑啊。”因为是胡同拐角,何红强只看到了江美舒,并未看到站在拐角处的公安他们。
他冲着江美舒和梁锐狞笑一声,“看我今天不把你们的腿打断。”
他开始还只想打断梁锐的腿,但是现在他决定了,要把戏耍他的江美舒一起加进去。
还长那么漂亮。
他就说新上任的厂长好福气,娶了这么一个美娇娘。
但是那又如何?
何红强冷笑,梁秋润的到来,不止破坏了肉联厂原本的格局,他的那些发小到现在,走的走散的散。
还有他爸,也是因为梁秋润,才退了下来。
他动不了梁秋润,他还动不了他儿子和他老婆吗?
想到这里。
何红强越发兴奋了几分,他冲着身后的刘虎招手,“给我上,打死了算我的!!!”
“你想打死谁?”
陈公安万万没想到,他都来了现场了。竟然还有街溜子这般嚣张,敢当着他的面,放话说打死人。
何红强怎么也没想到,在江美舒和梁锐的对面还有人,而且这人还是公安,对方穿着一身制服。
何红强当场来了一个急刹车,脸色都被吓白了,“你你你你你——”
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到底是没问出来的。
后面的刘虎他们也是一样,比起何红强也没好到哪里去。他甚至比何红强更熟悉陈公安他们。
在街上混的,哪里能不熟悉条子啊。
刘虎他的脸色当场就白了,“陈陈陈公安?”
这可是公安局里面头号条子了,也是他们最怕遇到的。刘虎他们在外面混了好几年,之前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撞到陈公安手里,这次好了,完美撞上了。
陈公安挑眉,“你认识我?”
刘虎有苦难言。
他心说,这附近胡同里面的街溜子,哪里有不认识陈公安的啊。
看到他的表情,陈公安就知道了,他挑眉,一张阎王面,“认识我就好,带走。”
话落,他还特意去扫了一眼江美舒和梁锐的脸。
梁锐算是半个熟面孔。
不过,江美舒倒是生面孔?
陈公安心思流转,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测,但是面上却不显。
瞧着江美舒和梁锐没有跟上,他轻咳一声,“还不跟上?”
这话一落,江美舒顿时反应过来,她有些惴惴不安,但却还是挡在了梁锐的面前。
“公安同志。”她面容白皙,声音紧张,“我们是受害者,也要去公安局吗?”
江美舒两辈子都没和公安打过交道啊。
这还是第一次!
陈公安看着她那样子,强忍着眼里的笑意,他点头一脸严肃,“自然。”
“跟我们回去录口供。”
“另外,你们双方的家长都叫过来。”
江美舒一听这,她顿时啊了一声,去看梁锐,好半晌才小声说道,“公安同志,我就是梁锐的家长。”
“能不能我去就行了啊?”
她可不想让梁秋润,在来公安局捞她和梁锐啊。
这实在是——
“不行。”
陈公安拒绝的干脆利落,“你们这些人聚众闹事打架,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给我把家里的长辈喊到公安局去领人。”
大家一听这话,顿时心里苦的要命。
江美舒也差不多。
她在心里微微叹口气,和梁锐交换了个眼色,趁着陈公安去押其他人的时候,她小声朝着梁锐说,“又要喊家长来领人啊,能不能不让你爸来啊?”
她嫌丢人啊。
上次让梁秋润去学校领她和梁锐。
这次又要让梁秋润来公安局领人。
江美舒光想想就恐怖。
梁锐鼻青脸肿的,鼻头还在流血,不过倒是不影响帅气形象,反而看着更桀骜不凡了一些。
“不喊我爸,那你喊谁?”
江美舒还在思考,“喊我妈,或者是我婆婆?”
走在前头的陈公安,回头看了一眼窃窃私语的他们,“到公安局了,肃静,肃静!”
江美舒被他盯着,顿时头皮发麻起来。
有一种上课偷偷说小话,被班主任点名的感觉。
她顿时正襟危坐,一路上去公安局,都跟上学的学生一样,乖巧极了。
这让陈公安看的想发笑。
但是还记得自己是在办案,一直忍了下来。
抵达公安局后。
陈公安便把江美舒,他们一行人给分开关押起来。
“去审讯室录口供。”
这话一落,江美舒和梁锐就被分开了,他们被单独分到了一个小审讯室,周遭黑漆漆的,高高的墙体,只有在顶端的位置,开了一个天窗。
江美舒差点没被吓哭。
两辈子她都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啊。
于是,她抽噎道,“公安同志,我是良民啊,真是良民。”
“真的,我从小到大连一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
“唯一做过的缺德事,就是偷了我爸藏在鞋底的三块钱。”
“真的。”
“我就只做过这一件缺德事。”
“我发誓。”
“哦,还有今天打架。”江美舒被头顶白炽灯一照着,周遭阴森森的环境,这种情况下,她都恨不得把她从小到大所有的错事,都全部交代了。
“今天打架不能怪我们啊。”她抽抽搭搭,“是何红强先找到那群街溜子,说要把散播我和梁锐的。”
“不行,我说不出口。”
“散播什么?”
是陈公安的徒弟审问她的,听到她这话,差点没笑出声,好在还算是记得自己是在办案,要保持专业素养。
所以到底是忍下来了。
不过,在隔壁办公室的陈公安,借着墙上的暗洞看到这边的审讯情况后。
他在也没忍住笑了起来。
“老梁老梁,你这小妻子也太有意思了一些。”
还偷她爸三块钱。
这种事还交代啊。
审讯犯人多年,还第一次见到交代的这么清楚的。
隔壁。
江美舒紧张的攥着指头,“他们散播说我和梁锐有染。”她眼睛都瞪大了几分,带着几分控诉和激动,“他们太坏了,真的太坏了。”
“梁锐是我儿子。”
她强调,“他是我儿子。”
“他们怎么能这么说啊?”
“这是不是太过分了?太欺负人了?”
江美舒委屈的要命,反问公安同志,“同志,如果有人说你和你妈有染,你会去打他不?”
陈公安的小徒弟小徐,下意识地点头。
这哪里是会打他不?
这会是打爆对方的狗头!
真是胡说八道!
江美舒一看他点头,立马来劲了,“是吧是吧,但凡是当儿子的,被别人这般羞辱母亲,都忍不了啊。”
“所以,我家梁锐会打他们,也是情有可原啊?”
感情绕到这里了。
在隔壁偷听的陈公安轻咳了一声,“倒是还挺聪明。”
他大概知道的差不多了,转头去了办公室,一个电话拨打到了肉联厂厂长办公室。
那边。
过了好一会才接起来。
“哪位?”是梁秋润的声音,低沉又温和。
陈公安单刀直入道,“老梁啊,你的小妻子被我抓到公安局了,来赎人吧!”
梁秋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