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问的江美舒犹豫了下,却还是点点头,“是啊,怎么了?”

“我到时候和你们一起。”

陈清低声道。

他们所有人都知道,从陈清说出这话后,就把他和乔家辉之间的约定说了出来。

江美舒犹豫了片刻,却还是开口了,“陈老师,你不考虑考虑吗?”

在她看来,陈清有着大好的未来,他生得好,学历高,人也出色,有能力,这样的人要不了几年就会起来的。

可是,如果真是跟着乔家辉一起去了香江,去勾引他老豆的小情人,这就是一条不归路。

陈清看着江美舒的眼睛,在这一刻,他在一个外人的眼里,看到了担忧,这让他心里一暖,“江同志,我晓得分寸。”

他这辈子得到的关心和温暖太少了。

而面前的江美舒,算是其中之一。

江美舒见他还是没有放弃的打算,便压低了嗓音,“香家乔家也算是豪门之一,这里面的水比我们想象中的还要深,这不是普通人能够去趟的。”

更别说,陈清这种清贫书生了。

身后没有任何依靠,若是东窗事发对方想捏死他,就跟捏死一只蚂蚁一样简单。

陈清默了下,他抿着唇,紧绷的下颌线露出青色的血管,和他过分白皙的皮肤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声音清澈,“我晓得。”

“但是,我有不得不去的理由。”

他从未想过去勾引,姓乔的小情人这种念头,他要的不过是、不过是——

最后半句话,他没能说出来,这是陈清的秘密。

他想要去问问,姓乔的还记得他母亲吗?

姓乔的知道他吗?

如果知道,他还能这样充耳不闻,那他只有一个念头。

那就是希望对方去死。

至于勾引对方小情人,这种事情弱爆了。

从一开始,陈清就没想过要活下来。

可惜,这些事情无人得知。

江美舒见劝不过去,只能作罢,双方于火车站互相告辞,她目送着陈清单薄清瘦的背影,她朝着梁秋润道,“老梁,你说他为什么不得不去?”

梁秋润摇头,“不清楚。”

“但是若是有时间的话,可以去查一查。”

只是,梁秋润太忙了,先是宏泰厂子的自行车爆单了,在接着是原材料不够,从马来国进口的橡胶能用,就是需要再次重新做,而不是像是之前那种进来的原材料,直接是车胎。

以至于车间内的工作量几乎翻倍了,梁秋润为了宏泰的订单,能够追加上去,几乎是忙个不停。

自然把之前说要去查下,陈清背景的事情给忘记了。

转眼到了十二月十号,也就是梁锐和梁风高考的这天,梁秋润实在是走不开,江美舒原本想回去陪着梁锐和梁风的。

但是羊城变天,她有些重感冒,这也出发不了,到最后只能遗憾的给梁锐和梁风,在电话里面打气。

挂了电话后,江美舒还有些担忧,“不知道梁锐和梁风的心态如何,这个时候,就是考心态了。”

因为他们两个人的基本功,被陈清夯的很实,只要他们在考场上不出幺蛾子,考个本科应该是不难的。

梁秋润在给她煮生姜水,见着江美舒喝下去后,他这才慢慢道,“按理说没问题,这俩孩子的心态都不错。”

不然也不会跟着他们,到处走南闯北了。

江美舒,“希望如此。”

在江美舒忐忑当中,过了三天,梁锐和梁风考完试,就跟着打电话过来,“小婶,我们考完了。”

“能直接去羊城吗?”

见习惯了羊城的开放后,他们再次回到管的很严的首都,两人都有些不适应。

江美舒,“等分数下来,填个志愿吧。”

梁锐有些不高兴,“那最少还要二十天呢。”

江美舒,“你就算是来羊城了,在羊城待不到几天,还是要回首都,这不都在路上耽误了?”

梁锐不吭气,显然是不想接受这个方案。

最后还是梁秋润接过电话,“梁锐,我们去香江之前你在过来就可以了。”

一句话一锤定音 。

梁锐纵然有在多不满,只能咽了回去,等挂了电话后,梁风立马问道,“他们怎么说的?”

梁锐满是不服气,“让我们高考分数下来了,填完志愿在去羊城。”说到这里,他语气一顿,“可我是听话的人吗?”

“梁风,我现在就去买去羊城的火车票,三天后就会抵达到了羊城,你去不去?”

梁风还有些迟疑,“可是我们高考分数还没下来,而且小叔和小婶说的对,目前对于我们来说,确实是填志愿要紧。”

梁锐,“这怕什么?等出了分数后,我们在回来就是,无非来回花一百块的路费,在耽误七天时间而已。”

“敢不敢去?”

这话带着几分挑衅,梁风,“你敢去,我自然敢去。”

两人都是说做就做,当天下午买了去羊城的火车票,临走之前还不忘和梁母说了一声,当然不等对方同意,这俩孩子就溜没影了。

三天后,等两人出现在小白楼门口的时候,江美舒还有些恍惚,“你们怎么来了?”

接着,迅速反应了过来,照着梁锐的肩膀就打了过去,“你这孩子,不是说好了,出了高考分数,填完志愿在过来吗?”

“怎么就差这几天啊?”

快过年了,北方很冷,他们来的时候穿着棉袄,这会上门的时候,棉袄脱了放在胳膊上,只穿了一件薄毛衣。

梁锐被打了也不生气,他咧着嘴笑,“就差这几天,我们在家等不及了。”

“就想过来摆地摊。”

当一天赚过几百块,甚至是上千块的时候,他便坐不住了,让他在加休息,他休息不了啊。

江美舒无言以对。

“那你去摊位上帮忙。”

梁锐听到这话,眼睛一亮,跑过来,亲切道,“小妈,你不骂我了啊?”

他擅自跑过来,未经长辈的同意,他小妈竟然不骂他,这让梁锐很是稀奇。

江美舒白了他一眼,“来都来了,在骂你有什么作用?”

她拿着钥匙开门,喊了两个皮孩子进去,“高考的分数预估了没?大概能考多少知道吗?”

梁锐提着行李,长腿一迈,溜达达的进去,“我能有三百出头。”

“梁风比我好一些,他若是没估算错的话,能上三百五以上。”

“如果按照这个分数,梁风的分数去科大肯定是稳了,但是我有些玄。”

梁锐浑身上下的心眼,

都没点亮在学习上。

他觉得自己能考五百来分,已经是很牛皮了。

江美舒,“那你想考哪个大学?”

梁锐犹豫了下,“我想上清大来着,但是我分数不一定够呢。”

“倒是梁风他肯定要去江南方读的大学。”

科大几乎是梁风的执念了。

江美舒听了梁锐的话,差点没被气笑,“就你这成绩,你还想读清大?梁锐,你大白天做梦呢?”

“我怎么不能了?”梁锐振振有词,“我虽然估分不高,但是我高中两年也没懈怠过啊,我头悬梁锥刺股,毕业了还上补习班,就我这努力劲,哪怕是清大最差的专业,我也乐意啊。”

“反正我填的志愿里面,有清大科大还有羊城大学。”

江美舒差点没被气死,“你填清大?梁锐,你这个分数你去填清大,你这不是等着落榜呢?”

梁锐狡辩,“说不定我走了狗屎运,真的被清大录取了呢?”

梁锐哪里知道,自己一语成真。

二十天后分数出来,还是梁锐之前的班主任先联系到梁家,没在梁家找到人,最后又让梁母帮忙联系到羊城后。

双方通了电话。

“梁锐,高考分数下来了,你知道你考了多少分吗??”

梁锐还真不知道,他摇头,“老班,您就别卖关子了,就我这成绩能有三百分,我都知足了。”毕竟,他平日模拟考,还经常考两百**呢,最高一次考了三百一,他觉得这都挺了不起。

“分数往高了猜。”

老班的声音带着笑意,哪怕是隔着电话筒都遮不住。

“不止三百?”梁锐愣了下,捂着电话筒去看梁风,梁风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不是嫉妒梁锐分数高,而是他有预感,老班既然先找的梁锐,很有可能梁锐的分数比他考的好。

这也意味着,自己考砸了,一想到这里,梁风的内心就乱糟糟的。

电话那头还在说话,“你猜啊?尽管往高处猜。”

梁锐觊着梁风的脸色,他捂着电话筒,小声道,“老班,我真猜不到了,您实话告诉我就行了。”

班主任的声音带着爽朗地笑,“三百六十二。”

“梁锐,你高考考了三百六十二!”

“是我们学校的第三名。”

要知道,以梁锐的成绩平日连前二十都进不去,但是到了高考这一次,他竟然超常发挥了。

这简直是出人意料。

梁锐听到这个分数,他有些恍惚,“您说我考了多少?”

“三百六十二,梁锐,总分四百分,按照你这个分数,几乎首都所有的大学,都随便你挑选了。”

这让梁锐彻底被惊喜懵了,他抬手狠狠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一抬头见到梁风不说话,他满脑子的喜悦瞬间被冲的一干二净。

“梁风呢?”

“老班,梁风考了多少分?”

这话一落,那边的班主任沉默了下,“梁风这次的高考成绩不如平时测验的成绩好。”

这一句不如,让梁锐和梁风都跟着安静了下去,心也是沉入谷底。

“那不好是多少?”

梁锐打破砂锅问到底。

“三百二十八分。”

班主任的声音传了过来,“比平时测验足足少了三十分。”

这话一落,梁风的脸色瞬间惨白了起来,梁锐一把抓住他,又跟着着急地问道,“老班,会不会高考的分数弄错了?”

“我和他的弄错了啊?”

他能考三百六十二分,梁风却只考了三百二十八分,他们这两人的成绩,应该是调换过来才对啊。

班主任的声音有些沉重,“梁锐同学,这是高考,而且还是第一届高考,你觉得这种弄错分数的概率有多大?”

几乎微乎其微。

这是梁锐和梁风都知道的事情。

两人都沉默。

班主任在挂电话之前,却突然问了一句,“你当初报考的哪些学校?”

梁锐照实说,“第一志愿我填的清大,第二志愿填的科大,第三志愿我填的羊城大学。”

当然了,前两个志愿他都是瞎蒙的,因为梁锐知道自己不可能考得上清大,同样的他也不可能考的上科大。

这样来看,第三志愿就分外重要了。

按照梁锐的计划,反正他的成绩算不上顶顶好,那还不如切合实际点,直接去羊城读大学算了。

按照他这个成绩,考个羊城大学应该是没问题的。

班主任一听,“你这孩子真是有几分运道的。”

“等着清大的录取通知书吧。”

首都一高的前三,去清大北大几乎是妥妥的了,没有任何悬念。

更别说,梁锐这志愿也填的好,竟然填了清大,这简直就是歪打正着。

梁锐嗳了一声,又问,“那我家梁风呢?他报考的科大,能被录取上吗?”

这话老班没法回答,他犹豫了下,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这个要看排名了,科大也是从上到下录取的,如果他的成绩刚好卡在那个线上,说不得就能被录取上,但是如果差一点,那可能就很难。”

“所以梁风到底能不能被科大录取,这个现在谁都不好说,只能说在等下录取通知书。”

电话筒不隔音,梁风自然也听到了,等挂了电话后,他低着头不说话。

梁锐安慰他,“你这么好的成绩,肯定能被科大录取的。”

梁风苦笑了一声,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我考砸了。”

考试之前,江美舒和梁秋润千叮咛,万嘱咐,让他一定要保持好心态,但是梁风就是紧张。

一上考场就开始紧张,甚至,他没想到自己连估分都能差这么多去。

他一开口,梁锐就不知道怎么安慰他了。

“大不了,大不了,今年没考上,我们明年在复读一年就是了,梁风。”梁锐拍着他的肩膀,“我们家不缺你复读一年的学费。”

“可是我不想复读了。”

梁风蹲在地上抓头发,“我今年都二十了,在复读一年,我都二十一了,等我读完四年大学出来,最少二十五了。”

“梁锐,你能理解我的意思吗?”

梁锐嗯了一声。

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因为身为学渣的他考的比,身为学霸的梁风还好,这个事情的本身就不科学。

江美舒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瞧着俩孩子都不坐沙发,蹲在地上,她便问了一句,“怎么了这是?”

换了鞋进屋,胳膊上还挂着一个菜篮子,她瞧着菜站来了一批好的海货,便想着家里换个口味,买了十多个兰花蟹,还买了一条石斑鱼。

只是没想到还没进屋呢,就看到这俩孩子,似乎情绪不太好。

“我们分数出来了。”

回答她的是梁锐。

江美舒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愣在原地,“分数出来了?你考了多少?”

瞧着他们情绪不好,莫非这俩孩子都考砸了?

梁锐摇头,“我没考砸,我考的还挺好。”他还有几分不好意思,明明是比较高兴的事情,但是因为梁风考砸了,他要顾忌着梁风的情绪,所以连高兴都不敢。

“那梁风呢?”江美舒问。

梁风语气带着几分哭腔,“是我考砸了。”

他声音有些难过,“我比平日模拟整整少考了三十分,我考砸了。”

“小婶,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知道自己自从住进小叔家后,小叔和小婶都盼着他能出息,都在熬着,熬着他能高考结束,好能考上大学。

“但是对不起。”

“都是我没用。”

梁风抬手砸自己的头,显然他的情绪有些崩溃,江美舒忙拽着他的手,“怎么会?梁风,你已经很努力了,我们常说尽人事听天命,也不过如此。”

“更何况,比平时少考三十分,这是多少分?”

梁风眼眶通红,他喃喃道,“三百二十八分。”

“这个分数不低啊。”江美舒记得总分也才四百分呢,“你这个分数,还能再整个首都排在前列呢。”

“你当初填的自愿是哪几个学校?”

这才是梁风比较崩溃的地方,“我对自己太自信了,我当初就只填了科大这一个学校。”

“如果科大没有录取我,我就等于是白考试了,也白读书了。”

他就滑档了,自然也不会有学校了。

他们三个人说好了一起读大学,结果就剩他,就剩他一个了。这对于梁风来说绝对是致命的打击。

“别急。”

江美舒一边安慰他,一边说,“我们去找南方问一问,如果南方不知道,让南方去找他老师去问,总归能问到科大今年的录取分数线的。”

这话给了梁风最后的希望。

他希冀地看向江美舒。

江美舒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现在给南方打电话。”

可惜电话打过去了,那边没人接听。江美舒没有任何犹豫,“去订车票,我带你去科大找人询问。”

梁风听到这话,骤然怔了下,他眼眶酸涩的厉害,“小婶。”

“您不用这样的。”

太过费心费力了。

江美舒瞪了他一眼,“少说废话,快去收拾东西,我们以最快的速度去科大。”

这种时候,时间就是金钱。

完全不给梁风反应的机会,江美舒就要去订火车票了,临出门之前,她还回头看了一眼梁锐,“你去不去?”

梁锐条件反射道,“我肯定去。”

江美舒,“那我定三张票。”

“不对,我问问你爸回不回。”

梁秋润想回去,但是回不了,宏泰这边离不开人,更别说,临近过年,在加上央视广告轰炸式播出,宏泰的订单几乎呈现几何倍暴涨。

这么一个情况下,他要是离开了,整个宏泰几乎都能瘫痪了去。

梁秋润回不去,江美舒便作罢,“那你守着宏泰,顺带帮我盯着点摊位,我带着俩孩子回去。”

梁秋润心里过意不去,他上前抱了抱江美舒,“江江,辛苦你了。”

这些事情本该是他做的,但是江美舒在替他做。

江美舒抿着唇,“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老梁,梁风的情绪有些崩溃,如果,我是说如果他无法顺利被科大录取,接下来怎么办?”

梁秋润吐出两个字,“复读。”

这是他很早之前就想到的结果,当然,这是他给梁锐制定的未来计划,但是梁秋润没想到的是,这个未来计划学渣梁锐没用上,反倒是梁风用上了。

江美舒听了,若有所思,“我也是这样想的。”

“梁风的基本功不错,他就是缺少考场应变能力,等他心态稳一些了,说不得复读能出更好的结果。”

梁秋润嗯了一声,“具体还是要看他个人的意愿。”

梁风的意愿是什么?

谁都不知道。

自从分数出来后,他就如同惊弓之鸟一样,整个人都陷入了自闭。

江美舒也没强迫他开口,她知道这次高考分数的出来,对于梁风来说,绝对是个打击。

十二月二十六号,江美舒领着俩少年,准时抵达到了首都。这天首都落起来了雪花,他们却无心观看,甚至连回家的心思都没有了。

三人直奔科大校门口。

“同志,我找江南方。”

江美舒朝着保卫科的人,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对方看江美舒有些熟悉,“你上次来找过江老师吧?”

这话一落,江美舒愣了下,“江老师?”

她家南方不是来科大读书的吗?

怎么成了老师了?

“对啊,是江老师。”保卫科的老李一脸疑惑的看着她,“你不是江南方的亲人吗?你不知道江南方去年就从学生,转助教了啊?”

“他还是我们科大最年轻的助教老师呢。”

江美舒被雷的不轻。

“我家南方成助教老师了?”

他才多大啊。

比梁锐还小一岁,今年也才十九岁而已。

“是啊,江老师当初升为助教的时候,轰动了整个学校呢。”

十九岁的科大助教,这简直是史无前例。

不光是江美舒震惊了,就是后面的梁锐和梁风也是,“南方走的这么远了吗?”

在梁风高考失利,还不知道能不能进科大的时候,江南方已经混成科大的老师了。

保卫科的老李一脸迷惑,“你们到底是不是江老师的亲人啊?怎么连这么基础的消息都不知道?”

江美舒解释,“我们是他的亲人,但是我们之前一直待在羊城,今天刚从羊城回来的。”

“麻烦您帮我喊江南方出来。”

这话一落老李还没回答。

也是巧。

江南方刚从外面的实验室回来,正要下车,便老远见到江美舒,他喃喃地喊了一声,“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