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显灵才知道,现在打官司跟小时候看TVB法庭剧不一样,不用讼师巧舌辩解对薄公堂——主要是时下都是民生纠纷小官司,要是关于伤人性命这类,根本用不到民间讼师,有师爷陈情,府尊也就是县令大人会根据多方面证据直接判。
现在请讼师,主要是写一张讼状陈情。
将前因后果,为何事有什么冤情写上去。
方便府尊开堂后,将本案案情一览无余,快速分辨,然后传当事人双方到堂前,堂上府尊高坐,左右执仗衙役,这种氛围下,平头老百姓是没胆子撒谎的。
基本上都老老实实交代个完全。
自然也有牵扯利益大的,这就是经济罪,比较复杂,两方请了讼师还能辩驳几回——大商贾有钱,请的都是好讼师。
“我是方主薄手下的师爷,不算是徇私,还没那么大权利。”宋杰将写好的讼状递过去,“你这案子很是简单,但是容我说一句,若是胡家不来找你寻事,其实……就此就好,以后好生踏踏实实过日子。”
方主薄九品,管文书工作,而宋杰只是个师爷,在方主薄手底下干活的。
并非是宋杰给汤显灵泼冷水,也不是宋杰背后诋毁府尊黎大人不为民办事,而是怎么说呢。
就像袁何晴说的:汤显灵这桩事乃是小事,证据都有,不用请讼师,只需一张讼状就能搞定。
这般小的事,胡家不纠缠,汤家就这么过,胡康死了,休书放了,事情在外人看已经了结,尘归尘路归路,而汤显灵还要揪着不放告官,其实没什么好处的。
黎大人如何判?
总不能把胡康坟墓掘了吧。
胡康考上了举人,要是想革除胡康功名,黎大人位置还不够,得往上报,到了布政司那儿,再由布政使大人批改文书盖章——胡康要是活着,这事还好说,布政使大人定此事,还能在天下读书人心中落个肃正、刚正不阿名声,往朝廷报,或许能得个夸赞。
总之是能做做文章,有名利可图。
但胡康这不是死了嘛,等于说做这一切白费工夫。
所以宋杰才劝汤显灵,就这么算了。袁何晴略略一想就明白其中缘故,官场跟他们不一样,他虽是做官,不过一个芝麻小官,没有晋升仕途,跟正儿八经做官的想的不同。
黎大人是个好官,若是真报上去,没准布政使大人还会说黎大人丁点小事兴师动众,人已经死了,死者为大云云。
整个西都州,底下几个府县县令都看着黎大人位置。
“谢谢袁大人、宋师爷,我心里有数。”汤显灵待墨汁干了,才郑重将讼状叠起来收好,目光真挚,又道了声:“谢谢。”
皇甫铁牛未说话,只是看着汤显灵。
“袁大人、宋师爷,我们二人告辞了。”
“嗯。”
皇甫铁牛和汤显灵出了户籍处院子,汤显灵神色没什么变化,但皇甫铁牛就知道汤显灵不高兴。
“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事找事很烦人?”
皇甫铁牛摇头,定定看向汤显灵,“不是,你不烦人,明明是胡康害的你,也是你坚强勇敢活了下来,你一人扛起整个汤家,照顾父母,不能因为你厉害,就忽略了你的委屈不公。”
“村中府县里,我也听过,有些夫郎女子投河自尽。”
“都是夫家逼得或是娘家逼得。”
“汤显灵,你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皇甫铁牛字字句句皆出自肺腑,他从原先说不清道不明,只是吵闹西市见了那一面,熙攘的人群,只是一眼,目光便无法从汤显灵身上移开,到如今对汤显灵夹杂着钦佩还有些怜惜爱慕,种种情愫,此刻只怕汤显灵难过。
“你莫要难过。”他此刻都有些恼自己寡言不会哄人。
汤显灵收拾收拾心情,抬头望了过去,见铁牛同学这般担忧他,眼底都是他,便笑了笑,说:“皇甫铁牛,我请你去洗澡,咱们洗了澡松快松快。”
“好。”汤显灵笑了就好。皇甫铁牛此刻什么都答应。
汤显灵拦车先回家放东西,这可是证据得好好保管,别在澡堂子被偷了,先是感叹说:“过日子哪能事事顺心。”而后话锋一转:“我不信胡家人见我现在状况不来找我。”他说的很笃定。
养出胡康那样的,之前还来讨过钱,胡家就是一窝黑心肠没皮没脸的蚂蟥吸血虫。
他说这个话时,眼底有些锋芒锐气,恶狠狠的。
皇甫铁牛见了只觉得高兴,双眼是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炙热爱慕。
“铁牛同学,收收你的目光,大白天的路上呢,别太迷恋哥了。”汤显灵又笑嘻嘻嘴上逗人。
皇甫铁牛:……
耳根子烧了起来,却很高兴。
二人上了车,回汤家。汤显灵放了东西藏好,拿了干净衣裳,洗澡要用的,一看铁牛身高——
他们全家找不出一件一米八六往上的大衣裳。
“你就凑合穿吧,我还想今天暮食做烤肉饭,昨天就想洗澡去了,可这样一来一回——不然你今晚住我家吧?”汤显灵纠结,哪个都不舍,又想留铁牛一起吃烤鹿肉饭,又想洗个痛快澡。
在家天天擦洗,跟真正的洗澡是不一样的。
皇甫铁牛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汤显灵,为了洗澡和吃饭这样的小事有些无法做决定,两条眉毛轻轻皱了下,藏在眉尾的红痣也略略展现出红色光芒,有些迷糊,很是可爱。
“不可。”被汤显灵可爱到的皇甫铁牛还是拒绝了。
“不行不行。”这是蒋芸。
汤显灵看过去,微微眯了下眼,蒋芸顾不得什么‘洗澡’了,哄五哥儿说:“你俩还未成亲,就算外头知道铁牛是远房亲戚,留在铺子里也不合适。”
“我去客栈住一晚。”皇甫铁牛低头同汤显灵说完,又道:“先去洗澡,再回来吃暮食,即便晚了也无事,赶在正街宵禁前我去西市客栈住。”
蒋芸有点怕花钱,但铁牛住在这儿确实不合适,家里小。
“行!”汤显灵拍了板,于是转头高高兴兴跟蒋芸说:“娘,我和铁牛去洗澡,你放心,我俩各洗各的,定不会在一处洗,这不是还没成婚嘛,我肯定守住贞洁。”
“暮食你别做,我洗完了,回来做。”
蒋芸啊了声,面对五哥儿的惊世言论,都不知道如何说,说五哥儿说的话不对吧,五哥儿句句贞洁、避嫌,可一个夫郎,怎么能把贞洁、一同洗澡挂嘴边呢,要是人家铁牛嫌——她一看,铁牛脸都涨红了,却还是很听从五哥儿的话,一边点头一边嗯。
汤显灵趁着蒋芸愣在原地,拉着皇甫铁牛的手赶紧溜,不过到了前头铺子门前就松开了手,皇甫铁牛还垂眸,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会,那只手不像是他的了一般,五指蜷缩动了动,都不知道怎么摆。
继续打车去东市。
“今日真是跑来跑去,不过事情了结了大半。”汤显灵坐在车里是很高兴。
起码现在他手里握着主动权,不怕胡家人不来撒泼,只怕胡家人不来。
汤显灵心情好,自说自话完,抬头忘了过去,“你怎么一直看你的手,你手怎么了?”
“没、无事。”皇甫铁牛慌乱的不知道把自己手藏哪里。
汤显灵:?
不对劲。
他想了下,瞬间明白了什么——很是惊诧,睁大了眼,他的双眼是杏核眼,双眼皮,略略睁大时,眼尾还往上挑,神色说不出的灵动风情。
车中只有他们二人。汤显灵‘捣蛋’坏心思起来了,故意拉长了“你——”
“我,我不是故意的。”皇甫铁牛辩白说。
汤显灵笑嘻嘻:“是我拉你的手,你什么不是故意的,给我甩锅都不会——这都不是锅了,这就是我干的。”
皇甫铁牛这么纯情吗!只是拉了拉手而已。
“不怪你,是我。”皇甫铁牛想说,是他心猿意马定数不够。
好在车停下了,有人要上车,在外同车夫谈价钱。
汤显灵见铁牛羞窘状,便不欺负老实铁牛了,只是心想,铁牛同学这般单纯,搞得他像个大色狼一样,他才不是!
二人到了东市,去了香汤子,汤显灵说他请客便他请客,皇甫铁牛并未争着付钱,店里的伙计便多看了眼铁牛,又去看略年长的夫郎,想着二人什么关系,不过面上自然不会这么问。
汤显灵:“我再要一盒最便宜的香豆子,多钱?”
他和铁牛分开洗,他带的那份铁牛自然用不了。
这玩意不贵,人人都要用的消耗品,用皂荚混着花瓣做的,竹筒做的小圆盒,里面都是不规则状——这个便宜,贵价香豆子的边角料。
“客人,八文钱一盒,还送个丝瓜搓子。”
汤显灵付账,又要了一条干巾,拿了东西,转头就塞到铁牛怀里,“好了,去洗澡!半个时辰后见。”他得好好搓一搓。
皇甫铁牛捧着东西站在原地,望着汤显灵的背影,眼底都是笑意,好一会,汤显灵都不见了,才反应过来,说:“好,一会见。”
店里伙计差点笑出声,他现在是看明白了,这小郎君喜欢那位夫郎,可那夫郎一看年岁也该嫁人了,这郎君面嫩,莫不是两人出来背着人偷——
不关他的事!
这家香汤子可大了,前面两层楼,后头还有院子私汤。今日付费才知道,这家店借着一股现成的活温泉水盖起来的,汤显灵去的是哥儿公汤,若是有钱都在后头私汤里,或者二楼包间。
石头砌的大池子,氤氲热气,看不清谁跟谁。
带路的夫郎说:“客人稍等下,一会给您提的热水就送来了。”
有公汤可泡澡,还有一洗澡桶水,有葫芦瓢可供淋浴。脚下踩得有些粗粝的石头砖,防滑,修了水渠直通外头,在这洗澡比家里方便省事许多。
汤显灵三两下脱了衣裳放在架子上,开始洗刷刷!
他先淋了一遍身上,又去泡澡,就跟温泉似得,一会还要单独洗,泡完了上来,用丝瓜藤打了香豆子搓澡,淋水。
这水竟然还给续。
汤显灵最后又在浴桶里泡了遍,洗了头,狠狠搓了几遍,最后用干发巾包着头发,在炉子旁晾干——真是通体舒坦。
他一定要好好赚钱,先把李大娘这一家解了约,院子墙拆掉,自己修一修淋浴间,奉元城是有下水渠的,从巷子后门走,到时候天热时在家淋浴,冬日天冷了来澡堂子。
想想就干劲十足。
果然放假有利身心健康,还能促使事业心增长。
汤显灵穿好干净衣裳,头发烤干,拢了拢头发,用发带包成一个丸子头——未嫁人的小哥儿多是高马尾状,用彩色发带绑着头发,有的有些串珠子,或是戴小发冠、发钗簪子,打耳洞戴耳钉耳环也有。
嫁人的夫郎多是像他这样,发布包着,也有戴发巾的。
汤显灵不会梳头,一直都是简单包着,方便省事。他一出去,往大堂走,便看到了坐着等他的皇甫铁牛,皇甫铁牛本来坐着,像是感受到他的目光似得,也抬起了头看了过来。
二人目光空气相遇。
好俊的牛!
皇甫铁牛就含蓄许多,只看了一眼,移开了目光,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心动,咚咚咚的跳。
可能烤头发太久,汤显灵脸有些红,热的,现在就是白里透红肤若凝脂,神采飞扬灵动。本来五哥儿长得就是秀气中透着漂亮,只是之前五哥儿在家中不起眼,常常被打压,身上气质怯懦,说话声都不敢高一些,被忽略了这份漂亮。
人不自信,便有些黯淡无光。
“等久了吗?”汤显灵走近笑盈盈询问。
皇甫铁牛都不敢多看,他怕失态,说:“我也才出来。”
“走吧,回去我做饭,刚想起来肉松还没做。”汤显灵也没多问,笑嘻嘻往出走,一边说:“我洗了澡,事业心空前的高涨,我要多多赚钱。”
皇甫铁牛跟在汤显灵身侧略后一些,护着汤显灵,“东西我来拿吧。”
“给你。”汤显灵将大篮子递给铁牛同学。
两人打车回坊间,已经傍晚日头都落下了,家里菜肉都有,蒋芸等了许久,天色快黑时,两人终于回来了,蒋芸松了口气。
“回来了就好。”
“娘,东市的香汤子真不错,你要是去洗澡,我在家里看铺子。”汤显灵说完,怕蒋芸推脱不去,补了句:“我爹我也会好好看着,你放心去。”
不说这话还好,汤显灵后一句话一出,蒋芸莫名的心惊肉跳,总有种‘她去洗了澡,回来老汤就没了’的害怕,又想,五哥儿现在主意大但是善良孝顺没变的。
定是她胡思乱想。
这事确实是蒋芸想多了。
汤显灵去做饭,炉子上焖好米饭,开始操刀切肉。
鹿肉是他早上剔好的一块,肉质特别好,此时切成均匀的片,用胡椒粉盐略略腌制一下,还有肥瘦相间的很是漂亮,可以当做五花烤。
院子里窄窄的菜地,薅一些菘菜,过水烫一下,水灵灵的鲜嫩。
皇甫铁牛又去打水了。
烤肉饭做起来很简单,米饭上铺着烤肉、蔬菜、煎蛋,但要是想要好吃,肉质要好,现代时汤显灵吃的烤肉饭,大多数都是用浓郁的酱料覆盖着肉本身的味道。
现在根本不需要浓郁的酱。
一片片肉,在铁锅上煎熟时,发出滋滋滋的响声。汤显灵先是煎的‘五花’,用自带的油脂润锅,两面金黄油脂包裹,接下来就是胡椒盐略略腌制的瘦鹿肉了。
“要是以后有条件了,我再做一次铁板烧。”
“其实还可以铁签烤串或者小竹签烤串。”
各种烤肉,各有各的香。街头炭火撸串,有种烟熏火燎的肉香味,有人觉得不干净,但汤显灵很喜欢这种熏烤过的肉串,商场店里的铁板烧烤,跟煎肉差不多,但蘸料一绝。
皇甫铁牛打完水,就坐在炉灶旁添柴火,灶膛里透出微量的橘色火焰,隐约照在汤显灵的脸上,背后光线昏暗,只有脸上一团子亮光,汤显灵提到吃,整个人很是柔和,五官像在闪闪发光。
很好看。
皇甫铁牛不知道铁板烧和烤串,只是看了又看现在的汤显灵。
“你说的那两样肯定很好吃。”他接话。
汤显灵望过去,“有眼光!”
待铁锅里传来肉香味越来越浓郁,那是一股很特别钻鼻子的肉香。
汤显灵又改口了,“这鹿肉可真好,我第一次吃,早上烤的肉干觉得香了,没想到现在吃新鲜的更香。”
他还咽了咽口水,饿了。
皇甫铁牛看到汤显灵喉咙动了下,不自觉的他也动了下。
汤显灵这般馋样,很是可爱。
“铁牛盛饭。”汤显灵使唤铁牛很是顺口。
灶屋门口的蒋芸先是急了,哪能让铁牛干这个,便说:“我来吧。”
“我来装碗。”汤显灵说。
皇甫铁牛便站起来,从蒋芸手里端着盛好饭的大碗,凑到了汤显灵身边,问:“是不是这般?”
“对,咱们分着盖饭上,还能省洗盘子了。”汤显灵拿着锅铲开始摆碗,装点漂亮一点。
蒋芸就看着皇甫铁牛站在五哥儿身边,两人并没有挨着,还有些距离,但看着很是亲密,不由想:家里真是不够住了——
五哥儿成了亲,是不去铁牛那儿吧?若是在家里,这个院子不够住,五哥儿现在住的西屋太小了,要是当初不租给李家大娘就好了。
“好了,吃饭。”汤显灵摆好了花样。
蒋芸如梦初醒端着蜡烛去铺子里,皇甫铁牛端着木托盘,上面三只大碗沉甸甸的,汤显灵洗了手,什么也没拿,开饭。
隔壁卢家。
卢大郎刚洗漱过,闻到了香味馋的饿了,明明才吃过饭的。
“也不知道隔壁做什么——”
“大哥你这就是明知故问了,我都闻出肉味来,你能没闻到!”卢三娘哼哼说。
卢大郎艳羡看向隔壁方向,“真是不同寻常的香。”
“可不是,五哥做什么都香喷喷。”卢三娘小手撑着脸颊,“要是五哥儿是我哥哥就好了。”
出来倒水的陈巧莲恰巧听见了三娘的话,语气下意识有些严厉,“三娘你浑说什么呢。”
“娘……”卢三娘吓得一个哆嗦。
卢大郎也看过去,不懂阿娘好端端的怎么生气了。
陈巧莲反应过来她刚才想歪了,有些失态,吓到三娘了,自然不敢把心里想的直说,胡乱扯了个由头说:“五哥儿可做不了你哥哥,他守寡在家,咱们不能乱说,赵家老太太想着要给五哥儿相看好人家。”
“原来是这般,阿娘,我不乱说。”卢三娘先保证,又说:“不过我只是想五哥儿做我亲哥哥没想旁的……”
陈巧莲脸都板着,“这也不能瞎想,好了你别缠着你大哥,快回去睡觉了。”
“知道了阿娘。”卢三娘见阿娘脸色,也有些怕,乖乖回屋了。
卢大郎之前就是贪嘴,馋隔壁香味,没想岔,但今日看阿娘这样严防死守东拉西扯,还责备了三娘,他隐约好像明白过来,阿娘怕什么。
他和五哥儿吗?
要是五哥儿做了他的夫郎,他是不是就能吃第一口香喷喷的吃食了?!
陈巧莲见大郎不吱声想什么,那是她儿子,知子莫若母,陈巧莲当即心里后悔,不该提的,千防万防,大郎还给听了进去,不成,得赶紧找媒婆给大郎踅摸女郎了。
还有,赵家老太太要是给五哥儿踅摸亲事,半晌也不见动静。
真是拖拖拉拉。
一条正街,因为汤家汤显灵,好几家是睡不着发愁。
皇甫铁牛又打完水,时候实在晚了,才牵着骡子出了汤家铺子门,汤显灵送到门口,说:“你快去安顿下。”
“我明日来看你?”
汤显灵勾着唇角,逗傻牛,“你光看我,你不去打猎啦?”
“不去——此时春日,我义父说山里打猎宽泛些,莫要穷凶极恶赶尽杀绝。”皇甫铁牛找了借口,其实也不算是借口,确实如此,只是他还想留在城中,多看看汤显灵。
他可以打水。
汤显灵说打水扁担隔得他疼,他不疼的,他有的是力气。
“我又不拦着你。”汤显灵也高兴。
甜甜的恋爱,让他谈上了!
皇甫铁牛应好,便牵着骡子恋恋不舍离开了。
街头,铺子门闭着的老赵糖油饼,鬼祟开了一条缝,赵家老太太眼神有些昏花,就问大儿媳:“你看见了没?是不是那小郎君?”
“是,走了,牵着骡子上去了。”大儿媳说道。
赵家老太太才满意了,“看来也不是相熟的,远房亲戚来做工,蒋芸还是知道些规矩,哪里敢留一个小后生在家中过夜,不行不行,我明个儿就出城一趟……”
汤家后半拉院子。
李家人也才偷听完,一人说:“安静下来没动静了。”、“人走了。”、“这男郎什么来路?”
“听馄饨铺老板娘说,是汤家嫁出去大姐夫家的亲戚,来帮工的。”
“不成,那汉子长得结实高大,真定下来在汤家帮工,一来二去感情深厚了不提,汤家再给发些银钱,日子久了那不得跟汤家一条心了,还怎么……”逼蒋芸五哥儿卖铺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