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崔林镇的时候,汤显灵感觉路途好漫长,但是回去的时候,好像一眨眼就到家了。
就是如此奇怪。
汤显灵看到奉元城高大的城门,脸上不禁露出惬意和放松来,“到家了,还挺快的。”
过城门得下车,汤显灵扶着娘下来,二人正好活动活动筋骨。等验完身册,就是户籍,城门口士兵放行,他们又上了马车。
蒋芸坐不住了,跟五哥儿说:“不然把咱们放到巷子口,咱们走回去,让马师傅别折腾了。”
“也行。”汤显灵点头,反正就进巷子一点路,走一走还痛快,到时候大包袱铁牛用骡子驮着。
等到了巷子口,坊间邻里便热情打招呼:“蒋婶五哥儿回来了?”、“这是去哪了?”、“路上可是平安。”、“崔大爷天天往你家跑。”
有人是知道去哪,但这么问不是能往下聊吗。
蒋芸先回:“是,去崔林镇看我二姑娘去了。”但不多说,说起来也是都好。
汤显灵则是跟说崔大爷天天往他家跑的那位邻里说:“我知道,临走前托崔大宝帮忙照看下的。”
“你家是在动工吗?我听着好几日都没忙活完。”
这也是明知故问,整个坊间都知道,汤老板要翻修家里铺子,做饭馆了。
汤显灵嗯嗯点头,“我回来了,之后动工就快些,可能还要有的忙。”
一路聊一路往回走,短短的巷子走了快半个多小时。
汤显灵倒没觉得烦,他从崔林镇回来,现在看见坊里邻居也是赏心悦目——老赵家除外,这家小孩还直勾勾盯着他看,汤显灵看回去,对面男孩先移开了目光。
哼。汤老板大获全胜。
家里倒是不乱,院子里的菜田挖干净,铺上了砖,留有种树的一小方地儿。
崔大宝孙豆子都在,孙豆子在堂屋,崔大宝在灶屋干活。
汤显灵回去了,就见崔大宝听到响动从灶屋出来,卷着袖子,脸上、胳膊上还沾着石膏粉,汤显灵:?“你还自己干啊?”
“我学了学,简单。”崔大宝先说完,突然反应过来似得,高兴说:“老板你们回来了!”
“嗯,刚回来。”汤显灵点头,让崔大宝歇着,还没说完见堂屋里豆子出来了,豆子穿的夏衣,薄薄的,肚子现在很是明显。
汤显灵不管第几次看都觉得神奇。
一通寒暄。
“你坐着吧。”汤显灵看豆子要给他舀水倒水,忙拦着不许干,“我坐了一路的马车,不累,这些活我们来干,你就坐堂屋歇会,别客气。”
皇甫铁牛先把骡子牵到骡棚,这些日子骡子也辛苦了。
之后就是一家人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话。
崔大宝这边报备进度,还说灶屋灶孔增加了两个,要老板看看,他把灶屋收拾出来,锅碗瓢盆才挪进去,还没收拾利索,幸好这几日天晴朗不下雨,好干活。
前头铺子墙扎了,靠着街面窗户窗框昨日才回来,今个早上装好了,地砖铺了,墙粉了,灶屋墙也收拾了,只是有些边边角角,没干好,他一看就自己和了石膏粉自己刷。
汤显灵进了一趟灶屋才知道,崔大宝自己刷什么。
这人是不是有强迫症啊,那灶头缝隙都得刷白了。
刷吧刷吧。
崔大宝两口子也没多留,知道汤老板一家回来要安顿歇息,把事情汇报完,便走了。崔大宝走到门口了,还说:那我明日再过来?
汤显灵听着语气,崔大爷是想来干活的。
“行。”他一口答应,还说:“豆子要是没事,来找我玩。”
夫夫俩可高兴了,都说好,然后崔大宝扶着夫郎手回家了。
汤显灵一看,还说忘了问崔叔叔身体——但看这俩如今状态,想必崔叔叔身体养的不错。
同样姓崔,崔林镇的崔家都是什么鬼。
汤显灵没再骂出声,先一通洗漱收拾,铺子前头工人没在,因为刷了墙,要阴凉干,再刷第二遍,不然墙容易掉粉裂开。
他一看大头活基本上干的七七八八,现在就是‘精修’细节了,还有他家后院的一处‘景观’,得挑一颗好树。
一个多时辰后,隔壁卢三娘同邹菱来了,二人带了吃食。
“我娘说怕你们回来冷锅灶,灶屋收拾来不及做饭,我家做的馒头还有烧的稀粥,还有我嫂嫂腌的菜。”卢三娘解释。
蒋芸也没推辞,接了说谢,又聊了会。
盖因,汤显灵走之前,也给卢家送了不少吃食,酸奶、自家做的肉,还有六个皮蛋、果子等等,麻烦卢家帮忙看着门户。
卢家就是这般,要是有人给他家送了东西,反正不管隔多久,这单人情总得还回去,不然难安。
蒋芸知道,所以收的痛快。
卢三娘和邹菱都高兴,松了口气,邹菱要回去,卢三娘不想早早回,她有点好奇崔林镇什么样子的。
“那边烧鸡好吃。”汤显灵一看三娘模样,主动提起来,一边喝卢家烧的绿豆稀饭一边说,“表面上刷过蜂蜜,烤过的,吃起来外皮脆甜一些,肉嫩出汁。”
卢三娘听得就差咽口水了,说:“那崔林镇是个好地方。”
“地方是不错,不过你若是嫁人,可不能为了吃食嫁远了。”汤显灵有感而发。
卢三娘羞得脸红,说五哥我没想嫁人。
汤显灵看小姑娘脸红羞窘,便不提这个话题——他就是因为二姐的事顺嘴说到这儿,现在想跟三娘多这个嘴干啥,便岔开话题说:“你家腌的菜蛮好吃的。”
“我嫂嫂腌的,我也觉得好吃。”卢三娘夸。
邹菱说:“其实也没啥窍门,我爱吃脆口带点甜的,多放醋和糖,还有几颗花椒粒,腌的时日别太久,泡个两三日就能吃。”
说了会话,俩人便回去了。
陈巧莲问闺女送到了没、怎么说的,卢三娘跟娘闲聊把刚才五哥说的都说了一遍,说着说着就说到了五哥提醒她别远嫁,顿时支吾害臊起来。
“……怎么不说了?”陈巧莲看过去,见闺女害臊样还纳闷,难不成在隔壁发生了什么?
邹菱替小妹解释了下。陈巧莲一听,当即露出几分笑意,“她长大了,提这个话头知道害臊,不过五哥儿说的是对的,可不能嫁远了。”
说完又想,说:“五哥儿说这话,莫不是汤家二娘过的不好吧?”
邹菱摇头,这就不知道了。
陈巧莲觉得像,又絮叨叮嘱三娘千万不要像隔壁汤家二娘那样。
……
歇了两日,之后的日子有条不紊的忙起来。汤显灵和铁牛往西市区,那边有个花草店,问客人要看啥,汤显灵说想买个大点的树——
他看铺子里没有。
伙计接话:“铺子里没有,那树木太大,我们城外有个花圃,什么样的花草树木都有。”
那你家生意做得蛮大的。汤显灵说。
选树时,汤显灵最初是想着松树,后来看了看,改了主意,选了枇杷树,和院子里的柿子树很相配。
“客人您好眼光,柿子树秋日时结了果子红彤彤,做买卖生意那定是红红火火。枇杷树二三月到六月,各是各的景色,枝头挂上黄灿灿的果子,保准您家宅兴旺。”
伙计很会说话,还说柿子树和枇杷树正正相配,一个秋日下半年红火好看,一个是春夏日上半年漂亮,让您家一年四季都管齐了好景致。
然后皇甫铁牛就拉着一颗枇杷树回家。
汤显灵坐在车板上时,和铁牛一对视就要笑出来。
“那伙计说的漂亮话真好听,我实在是没忍住。”汤显灵晃了晃腿,发现自己也是小迷信,不过一想到以前上学那会,凡是刷到财神爷都要点赞的。
铁牛笑是因为觉得自家夫郎很是可爱。
此时嘴上打趣:“松树好,松树看着有品格,就跟我一样,是个高雅不市侩的小老板。”
这是从家门出发买树时,汤显灵的原话。
皇甫铁牛现在提起来,汤显灵便捣铁牛,肘击几下,皇甫铁牛挨了打,很是高兴,而后严肃脸说:“我也觉得枇杷好,回去正好吃果子。”
“可不是嘛,买了就是赚了。”汤显灵高兴说。
回到院子中,二人亲手种下了那棵枇杷树。皇甫铁牛挖坑,汤显灵扶着树放入坑中,填土、浇水,枇杷果子掉了汤显灵一衣兜,给卢家、还有崔大宝夫夫俩送了一些。
买树,买竹子,做景观照壁,定桌椅凳子,铺子匾额重新换了,这次不能凑合了,烧了一批印有‘汤五哥’三字的碗盘筷子,零零散散许许多多小事。
一直忙到七月十日,饭馆终于收拾完,只等着开业了。
崔大宝那儿朝食倒是做上了——朝食铺子好收拾,七月初就能做买卖,只是烤炉换成了圆筒烤炉,怕出餐标准不好,崔大宝特意烤了几日试试,汤显灵便教崔大宝做煎饼果子、鸡蛋灌饼。
到了七月十日,朝食先开门了。
崔大宝每日凌晨四点到,从朝食铺子前头走,这样崔大宝有钥匙能自己开门,不需要汤家人起来给他开后院门,灶屋很大,东西都备齐了,崔大宝自己做。
没人管他。
只是蒋芸习惯了早起,有时候也会搭把手,崔大宝不让蒋婶来,好说歹说劝了蒋婶回去睡觉,不然他拿工钱该烫手了。
崔大宝爱干净,喜欢吃食,起初有点手忙脚乱,做了两日,他把馅料拌好、面揉好,该开铺子烤饼时,崔父吊着一只受伤胳膊来了,崔父管收钱,招呼客人。
一下子就没那么紧张了。
崔大宝只管烤饼。
汤显灵一看,皱了下眉头。崔大宝急忙解释说:“做饼都是我来,我没跟我爹说什么——”
“不是这个缘故,我给你开的工钱,崔叔叔来帮忙,说是帮衬你,但其实是给我家干活。”汤显灵想了下,说:“崔叔叔还在养身体。”
崔大宝:“是是,我也没想他来,但是他操心惯着我。”
其实豆子想来的,但他舍不得,反对了,他爹就‘恰好’说他去吧,胳膊没事,他来干,反正就是收个钱嘛。
“要么给你招个小工打下手,要么就是你们父子看着来做,别累倒了,钱还是给你提一提。”
崔大宝忙摆手不要不要。崔父也说:“我也没干啥,就收个钱招呼个人,不用给钱的。”
汤显灵还是付钱了,按照小工的钱给崔大宝算工资里。
朝食铺子门一开,头两日生意寻常,没那么火爆,第三日时人流就多了。
“呀,真开门了,我还以为又胡乱传。”
“我天天往正街来,就等铺子开张。”
“来三个锅盔,馋这一口了。”
过了几日,人又增加,除了本坊的邻里还有外坊人,问的最多的就是:“汤老板的饭馆啥时候开张?”
崔大宝是得了老板准话,说:“本月十八号开张。”
“那就快了。”、“真的假的?你说话作数吗?”、“你这话问的,抬头瞧瞧。”
这位食客便抬头看,朝食小门脸上挂着匾额写的是:汤五哥朝食。
“他啊,是汤老板招的专门做朝食的,铺子都是汤家铺子,一家子呢。”
“那就好那就好。”
“你是不知道,半个多月没吃汤老板手艺,先前天天吃还不觉得如何,有时候也吃腻了几道菜,可隔了几日天天想,胃口都不好了。”
“我也是,之前不爱吃凉拌茄子,光想吃糖醋排骨,但汤老板盒饭不让菜,得看运气,这次要是开了馆子,我先点一到排骨解解馋。”
“想吃烤肉了。”
“西市的石板炙肉还是不行,说是解个馋替代汤家烤肉都不行,吃了更想汤老板的烤串子。”
“在等几日可算是开了,到时候我定要好好吃一顿。”
“同是同是。”
朝食铺子先开就是这点好,汤老板饭馆还没开业,先给预告传出去,不然饭馆开了,食客还不知道开没开。
汤显灵跟娘说了声,趁着饭馆还没开,想和铁牛再回一趟许村。
要买一些鸭蛋,这次开业,汤显灵之前说了送菜,回来这些日子,除了监工奔波去买花草树木外,还在试验菜色。
最近南瓜下来了,大大的南瓜皮厚黄澄澄的南瓜肉。
奉元城百姓吃南瓜多是熬,熬的烂烂的,咸口的,南瓜本身自带甜味,放点盐炖煮烂,吃起来是甜咸口。
汤显灵吃不惯,娘也吃不惯这个味,但南瓜便宜又大,买一颗能吃许久,娘说以前为了图省事便炖南瓜吃,若是放糖,太甜了吃几口不像是正经一顿饭。
奉元城百姓口味还是多吃咸香。
还有南瓜馅馒头,但是蒸馒头费事,家里不咋做。
卢家最近就出了南瓜馅的馒头,还给汤家送了三个说:时令馒头尝尝鲜。
汤显灵就想着拿南瓜开刀,做送的菜品,不能贵——免费东西本钱太大了,他家目前是做不了这么大手笔的,最近花钱如流水,高洁不市侩的汤老板都‘节衣缩食’省钱了。
但不能纯纯炒炖一盘南瓜,这就敷衍食客了。
食客多是外坊人,大老远来你家捧场,说好送菜,吊了一个月期待,结果一看端上来一盘便宜南瓜——你会咋想。
这汤老板是跟我耍心眼!这么糊弄我!一点都不真诚!
汤显灵便想到了家里腌好的咸鸭蛋,他打算到时候送咸蛋黄焗南瓜鸡条,杀两只鸡,剔了骨头,将鸡肉切成条,到时候跟着南瓜一起裹淀粉,分批炸,炸的酥酥脆脆,店里客人来了,到时候再下咸蛋黄锅炒一遍,吃起来外头咸蛋黄沙沙的质地,咬下去脆脆的,里面是柔软质地。
娘吃过,说南瓜这般做,她吃着比鸡肉还想香。
汤显灵也觉得好吃。
他腌的咸鸭蛋,蛋黄特别好,沙沙的出油那种,当时挖了一颗不管是下粥还是配菜,都香,前几日杂粮饭蒸多了,隔夜的米饭打散,用一颗咸鸭蛋炒,随便丢点什么绿叶子菜、萝卜丁炒出来都好吃得紧。
咸蛋黄有它独特的魅力。
咸鸭蛋有关菜色,汤显灵一连吃了三日,然后不敢动了——他怕吃完了回头开铺子没材料,当即是说和铁牛再回去一趟,多买点,这次搞多些。
“娘你要不要一道去?”汤显灵问。
蒋芸说不去,“你别怕我一个人在家,不用往卢家跑了,我一个人能成。”
“再说了,白日崔大宝和豆子也来。”
“你和铁牛就放心去吧。”
先前五哥儿回一趟村,要住一晚,还特意给卢家送吃的让陈巧莲来陪她说说话——那会她确实胆子小,一个人不敢守着这么大的院子,现如今,不知道为何,蒋芸没那么怕了。
“要是下雨天不好走,多留两日也行。”蒋芸还跟五哥儿叮嘱,别担忧操心她,急急忙忙赶路回来。
汤显灵笑了,说好,还夸说:“我娘也长大了。”
逗得蒋芸笑了起来,“你这孩子。”
不过汤显灵确实不咋担忧娘,家里早上有崔大宝在,佟嫂和阿良白日也会过来,夜里的话,门一栓,娘说不怕,睡一觉凌晨四点崔大宝就来了。
如此一想,好像确实没啥大事。
汤显灵便和铁牛回村,回村前得给张叔王阿叔带点啥,他这次没买外头铺子点心布料这些,拿了自家腌好的皮蛋和咸鸭蛋,特意熬了一罐猪油。
铁牛说:村里人爱吃荤油,下地干活肚子里缺油水。
城里炒菜喜欢用豆油菜籽油多。
而且村里猪肉散买不好买,猪肉不好放,因此碰上村里谁家杀猪,赶紧拿着钱去问问能不能买一些,不过猪油板这些肥肉人家主人家多是自留。
因此村里炒菜做饭,放猪油放的很少。
汤显灵熬猪油时就看铁牛,皇甫铁牛烧柴火,感受到夫郎目光,便迎着望过去。汤显灵说:“你不说话坐在那里时像个贵家少爷,但是我喜欢你说村里的事。”
时下有钱有权的人高高在上,矜贵华美规矩繁琐,不适合他这种小市民,他喜欢做饭、烟火气、东家长西家短也能听听评判骂骂两句,喜欢一日复一日,平淡的日子里一些琐碎的小幸福。
铁牛看着沉默寡言不爱说话,但很细心。
“我也喜欢现在。”皇甫铁牛说。
很喜欢很喜欢现在日子。
王阿叔说不让带盐,但汤显灵怕上次送的吃完了,想了下,又包了一小坛子咸菜过去,主打一个灵活变通。
皇甫铁牛挂着笑,看夫郎忙前面后筹备礼物。
“好了好了,你东西往车上搬。”汤显灵目光检查了圈,没啥缺的了。
皇甫铁牛当‘苦工’,礼物搬上车,还有自家显灵要用的草席、坐垫、牙具香豆子,还有驱蚊香得带上,再带一床薄被——
汤显灵:???
“我可没那么矫情,你带被子,回头阿叔要说咱俩了。”
“我矫情。”铁牛先背锅,又说:“阿叔和张叔不会这么想的,咱们背自家被子,回头我们走了,王阿叔不用收拾铺盖卷,张叔更高兴。”
汤显灵一听也是,不给王阿叔添活,时下拆洗个被子被面也麻烦都是大工作量。
装了一车,对了,还有之前王阿叔给他们装鸭蛋的筐也带上。
于是满满当当一车。
出发。
今个墨迹,到了晌午才到许村,村里小孩都回家吃饭了,也没在外头玩耍,因此格外宁静,村里灶屋烟囱冉冉青烟,飘上上空。
他俩到了张叔家门口,院门敞开着,一家三口正坐在屋檐下吃饭。
张海牛四处张望就是不好好吃饭,张怀敲儿子脑袋,“你一天天的想挨打了,就是不让你下河去,你现在不吃饭了?不吃省了。”
这一次,王素素都没出来哄儿子。
“爹、阿爹我水性可好了。”张海牛还要解释。
他爹不听,板着脸。
张海牛也怕了,一仰头看到门口来人,顿时惊喜:“五阿哥!铁牛哥!”
骡车由远到近,汤显灵也下了车。
院子里的一家三口眼里藏不住惊喜,放下碗不吃了,起身去迎人,张海牛跑的最快,喊人,还要帮忙拿东西。
皇甫铁牛一件件递给海牛,“抱好了。”
“我知道。”张海牛习惯松手拍胸口保证。
后头张怀急了,高嗓门提醒:“手,两手抱着,你这小子。”
皇甫铁牛一手稳稳接了海牛撒手往下坠的坛子。
张海牛:……尴尬挠头。
他给忘了。
张家鸡飞狗跳,都是因为张海牛这孩子半个月前下河游水玩,村里孩子都这般,张海牛水性很好的,但那一日不知道为何,村里有个小孩脚被河里啥东西缠住了,海牛一看小伙伴迟迟不上来,一头扎进去要救人。
“……幸好村里狗娃几个机灵,跑回来喊大人,你张叔跑得快,下去捞人,海牛从河里捞出来时都是昏着过去。”王素素说起来就心惊害怕想哭。
张海牛面对他阿爹这般神色,开始自责,可是他也不能见死不救,而且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他爹都拘着他不让他下河,连河边边踩个水都不行,他都憋坏了,天这么热,哪能不下河啊。
“海牛救的那个孩子好着没?”汤显灵问。
张海牛一听,说:“好着好着,他死死扒着我。”
汤显灵:……这小子说起来都是骄傲自豪,倒不是怪那溺水小孩,人溺水时,求生本能扒拉人,可海牛也是孩子,要是真没了,他都不敢想。
于是皇甫铁牛冷酷无情说:“你爹管的对。”
张海牛:???
啊?我铁牛哥不跟我一条心了?
汤显灵笑了下,“你铁牛哥现在跟我一条心。”
于是桌子上大人都乐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