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门一关,只剩下三人连着不会说话的四哥儿。
汤显灵抱着小孩哄,这小娃娃长得像二姐,嘴上毒辣说:“幸好四哥儿像二姐,不然要是像二姐夫,那就糟了。”
屋里有些压抑的气氛就没了。
蒋芸笑了下,“净胡说话。”
“娘你自己看看嘛,四哥儿眉眼清秀透着漂亮,确实是像我二姐多,招人稀罕。”汤显灵抱着小孩凑过去。
蒋芸仔细看,看着看着眼眶就红了些,又去看她的二娘,说:“像,确实和你二姐小时候像。”
汤珍鼻子有些不通气,她也不知为什么,见娘看她就委屈就想哭,“娘,你和五哥儿怎么来了。”
“不放心你。”蒋芸直接说。
汤珍偏开头,吸了吸鼻子,才说:“我都好,一切都好。”
“你的日子——”蒋芸刚提个头。
汤珍看回去,定定说:“伯安待我真的好。”
汤显灵不信,低头哄小孩。
汤珍跟母亲和阿弟说:“我一直没要男郎,家里婆母公爹确实是有些微词,但也还好,对着前头三个姑娘也没刻薄打骂,四哥儿出生后,婆母想把四哥儿送到乡下去,还是伯安说不要的,都是他的亲骨肉。”
……这不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么。汤显灵心想。
汤珍说着说着,脸上也有些柔情蜜意来,“家里就一个伯安一个,总要生个男郎的,后头四个孩子找婆家,嫁出去,娘家有个男郎能给孩子们撑腰。”
……汤显灵抱着四哥儿哄的姿势停下了,这番言论自是不该怪二姐,二姐成长背景、嫁到崔家耳濡目染这一套理论,能怪二姐什么?
蒋芸没说话,面上点点头,拉着二娘的手摸了摸,二娘手粗糙,掌心都是茧子。汤珍缩了缩手,不想娘摸她,像是摸到了她的不堪难处似得,可现在日子比娘家时好,都好啊,哪里有不堪。
“我和伯安还年轻,总能生的。”
“家里也养得起,现在生意好些。”
“大娘一个屋,二娘和三娘睡一起,她们俩小姊妹年纪小,害怕单独睡,平日里关系最好了,伯安说孩子们再大点,再收拾出来一个屋,让她们分开睡。”
“以前我和大姐三姐睡一个屋。”
意思现在条件比在娘家时还要好,日子没啥不好的。
蒋芸就听二娘说话,时不时点点头,说‘这般好’、‘也是’、‘那伯安对二娘三娘真不错’,汤显灵几次听不下去,却不知道咋说。
他有股憋闷感。
“你三妹带着香香回来奔丧。”
汤珍先是诧异:“就三妹一个人吗?三妹夫没回来?”
“没。”蒋芸摇头,说:“赵经脾气大,以前就跟你爹赌气。”
汤珍有点急,说:“赌气归赌气,怎么说经石府县那么远,三妹带着姑娘回来,没个男人,赵经他都不怕的,万一出了什么岔子。”
汤显灵看了眼二姐,二姐说自己时一副窝瓜软面团,说到三姐是真心实意的替三姐担忧操心。二姐……心肠也是好的、软的,就是这副软心肠才容易被人拿捏。
“可不是嘛,我跟你三姐说了,你爹现在死了,赵经难不成还要跟死人计较?不知道今年你三姐回不回来。”蒋芸说。
汤珍不由想到自己,也是几年没回去了,现如今爹去世了,她都没能奔丧,按理她大着肚子回不去,伯安该替她回去的——但那会农忙,家里快收粮食,要忙起来,总不能全都公爹干吧,公爹年纪也大了,都得伯安操心。
“算了,还没到过年,到时候看吧。”蒋芸叹气,“你爹死了后,家里就剩下我孤零零的,有时候觉得活着也没意思……”
旁边汤显灵:???
啊?!
没看出娘有厌世想法,娘这么孤独?活着都没意思了?
“是怪我,怪我不孝,嫁到这么远,大姐呢?大姐没去看阿娘吗?”汤珍没忍住落泪哭了出来。她当时听三妹说的,不想嫁庄稼汉操劳务农,也不想离家里太近,那会不喜欢家里,可现在嫁到外处,这些年过去,她时不时又想家里,想阿娘了。
“你大姐倒是来,不过你大姐夫家闹了分家,她也一团忙乱。”
汤珍听娘意思,好似孤孤单单无处可依,这自然怪不了五哥儿,五哥儿也苦,也怪不得大姐三妹,她也不孝。
……
门口响起动静,崔母买菜回来,敲门喊珍娘。
按理汤珍该去操持做菜招待亲戚客人,以前就是这样,逢年过节来亲戚了,都是她忙活,包括买菜,但今个买菜都交给了婆母。汤珍听婆母声,先是有些害怕,忙起身去开门。
汤显灵说:“姐你坐着,你和阿娘说说话,我去做饭。”他做个der,他就是拿嘴说说。
崔家要是让远路来的亲戚做饭,那真是没礼数了。
汤珍还是起身,忙说不碍事,“我去收拾就好,你和阿娘远路来,快坐着歇歇,家里还有些果子,我洗了一会拿过来。”
“诶呀不碍事的,我又不是馋这两口果子,在家啥不吃啊,咱爹托梦说想你,其实我和娘也想。”汤显灵拉着二姐说。
屋门开了。
崔母本来是喊儿媳做饭的,难不成让她做?还要伺候儿媳一家亲戚不成。
“娘,就来,你把菜放灶屋,我一会过去。”汤珍跟婆母说。
崔母应了声。
汤显灵诶呀:“我去我去。”腿肯定不动的。
汤珍嫁人多年,对五哥儿也有些不了解,主要是阿弟变化也大,还真以为阿弟要去灶屋干活,忙说:“你是客人,哪能让客人动手。”
“可是二姐,你和阿娘好几年没见,我们好不容易来一次,这路上颠簸,阿娘吐了好几次。”
汤珍一听,往灶屋去的脚步一顿,“阿娘,你身子有没有不舒服?莫不是中暑了?”
蒋芸没吐过,现在也得装起来,她摆摆手说:“路上颠簸难受了些,现在不碍事了。”
崔母一听,在旁边站着也不好催儿媳,只能热情寒暄问亲家母身体如何、咱们年纪上去了还是多歇着、都有小辈照看,又夸珍娘贤惠能干——
汤显灵心里骂这个老东西。
这是拿话给二姐戴高帽,让二姐任劳任怨孝顺干活呢。
倒不是汤显灵这个人没敬老爱幼品德,而是一家人的家务活,吃喝拉撒一大堆,外头赚钱的、里面做家务,不能全压榨一个人,亲人家人那就是互相帮忙扶持关心呵护的。
拿着长辈身份,事事教训打压小辈,这是很讨厌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家是什么高门大户,你又是什么诰命老太太,摆什么‘老夫人’的谱!
他是看出来了,崔父和崔伯安是一个路子,前头崔父叫老婆子买菜去,使唤的理所当然。崔伯安使唤他二姐也是一样。
以前可能是崔母任劳任怨操持家务,现在换成了他二姐——崔母摇身一变,从以前的奴隶变成了奴隶主。
太可气了。
“娘五哥儿,你们先坐,我去忙活。”汤珍说。
崔母乐呵呵,招待亲家母,“对啊对啊,小辈孝顺心,咱们得受着,他们也高兴,都是孩子一片孝心。”
“唉,我家二娘是孝顺,在家时就很乖巧懂事,那会我心疼孩子,谁家孩子谁心疼,冬日里我都不要她们三姐个洗衣裳。”蒋芸唉声叹气。
崔母脸上笑容停了些,“亲家母放心,我家都是厚道人,珍娘嫁给伯安,我把珍娘当闺女疼呢。”
“就是她生了四个——”
汤显灵接话,当是看不出崔母要说什么,“那得请大夫给我二姐好好看看吧?我听说孩子生多了伤身,要是再日夜操劳,那多伤啊。”
崔母本来要说‘就是生四个没能传宗接代的她家也没嫌弃’,结果话被个小夫郎接了,成了这般,她哑然了下。
“我瞧婶婶身体就好,肯定是因为只生了二姐夫一个孩子,看上去年轻体格也健硕。”汤显灵真心夸赞。
崔母身体真的很不错,面色红润,身体硬朗,就该能者多劳。
被夸的崔母:……笑不出来,又挤了笑容。
汤显灵:“真的,您看着年轻,又面善,要是我爹还活着,见了您,还给我拖啥梦,有啥不放心的。”
这好像夸她?崔母说不出旁的话,只能笑呵呵,还要附和:“对啊,我待珍娘那是掏心窝子的好。”
“我爹就该来看看。”汤显灵点头说。
最后在屋门口聊了许久,汤珍几次要去灶屋干活,都让阿弟给岔开了,崔母在这儿站着陪聊了会,实在是不能耽搁了,再不收拾菜要晚了,她正想着她去做,珍娘定不会拖着不来灶屋。
“我先去忙,你们好好说话。”崔母说。
汤珍一听,“娘,我去吧。”又要走。
汤显灵本想说什么,但他娘拉了一把他,于是闭嘴了。
崔母和汤珍去了灶屋开始捋菜收拾肉,没一会大娘带着二娘进了灶屋要给阿娘帮忙,崔母顺顺当当给俩丫头安排活,摘豆角、扒拉菜,她就去歇一会,今个买菜跑了一通,也累到了。
突然眼神一瞥,看到什么,放下袖子的手一顿。
“她俩脖子上挂的,谁给买的?这是啥?”崔母问。
汤珍说:“我阿娘给孩子们全都买了,银子做的长命锁,我说不该要的,太贵重了。”
俩小姑娘伸手摸了摸脖子长命锁,也稀罕,大娘说:“奶奶,不光我和二妹有,三妹和阿弟也有。”
“买了四个?”崔母咋舌,很是吃惊,再看儿媳,本来放下的袖子又卷了卷,一边捋菜,一边说:“我记得你娘家在奉元城开了个片汤店?”
汤珍答:“是,我爹在世时开的羊汤馎饦。”
“你爹去了,你娘和阿弟接手了生意,我看着他们对你倒是大方。”崔母说话也直,她这个儿媳是个面团子,问什么说什么,叫干啥干啥。
汤珍也觉得阿娘和阿弟变化大,老实巴交说:“以前我爹在时,其实家里也省,我嫁人几年也没回去,这次见五哥儿我都吃了一惊,他变化大,阿娘也变了。”
“我瞧着也是,你那阿弟穿的不普通,刚进铺子我一见,还以为哪个地主乡绅家小哥儿。”崔母说完,又说了句:“就是说话不像你,有点噎人吧,看着也不像故意的。”
搞的她不知道咋接话。
汤珍忙说:“我那阿弟性子腼腆,以前不爱说话,哪里没说好,娘您别生气。”
崔母点点头,也没说生没生气这事,她看俩孙女脖子挂的长命锁银牌牌,还是好奇,汤家难不成生意做得比她家都大?
先前媒婆说,汤家就汤父经营了一间馎饦铺子,儿媳嫁进来后,吃饭说话不像是家里娇养骄纵的人,很是能干乖巧,也能吃苦。
可现在她那阿弟倒像是被惯大的,在长辈跟前随口插话,又笑嘻嘻,不怕人,还有新寻的夫婿,见伯安和老崔态度,好像是个有来头有大本事的。
真是怪了。
“珍娘,你那阿弟现在做什么?可是做官家夫郎?”崔母问。她刚听了一耳朵,也没记清楚,对这个也不懂。
汤珍吓了一跳,“不不不,娘你可能没听清,五哥儿新夫婿祖上是当了官。”
“我听见了,只是我瞧着你阿弟神色说话,像是有底气有本事的。”还说给儿媳看看大夫,孩子生多了伤身,这儿媳没生男郎,她都没说什么刻薄话呢。
崔母问了半晌也没套出话来,可看今日突然来的亲家一家,穿戴、说话、出手,都像是发达了一般——
“也是,你好几年没回去了。”
汤珍一听,怪自己,“是我不好。”这些年,连着生娃娃,娃娃小,冬日过年太冷,总是找不到回去的好时候。
屋里。
汤显灵将熟睡的四哥儿放回床铺上,小三娘有点点好奇和害羞,扒拉着门框偷偷看他,汤显灵便招手,小孩乖乖过来。
“你叫我阿叔,记不记得?”
“阿叔。”
汤显灵便从荷包里倒出松子来,“这个难剥,你小心牙,我给你剥。”他没直接给小三娘,拿手剥了壳,倒出果仁在掌心,你一颗我一颗跟着小三娘一起吃。
没一会,小三娘就不害怕这位阿叔了。
汤显灵问:“你有名字没?”
小姑娘摇头。
“我以前叫五哥儿,你的五阿叔。”汤显灵笑了笑,“没有也好,等你大了,自己给自己取一个名字,还合心意,想叫什么叫什么,现在要大人取,取了难听的,还不如不取。”
蒋芸听着五哥儿同外孙女说这些也没制止。
小三娘听得懵懵懂懂,却也好似明白一些,她自己给自己取名字,还可以这样啊。
晌午刚过,崔父声在院子响起:“老婆子,饭好了没?别慢待了客人。”
听着声很是喜气。
“还有酒。”
崔伯安声:“爹,我去打酒。”
“那你去吧。”
灶屋里,崔母先是应了声说快了快了,又心里惊奇,这还给买起酒来待客,伯安对着舅家都没说这般上心的,真是怪了。
没一会,饭菜好了,崔伯安拎着酒回来,还是好酒,说要和弟弟痛快喝一杯,皇甫铁牛笑说好,奉陪。
之后就是谦让坐着吃饭。
“珍娘你别忙活了,快来坐下,你陪岳母阿弟一起用饭说说话。”崔伯安喊媳妇儿。
汤珍说:“还有两个热菜——”
“我去吧。”崔母说。
汤显灵便道:“不急不急,等人齐了一起吃。”
“我也不饿。”皇甫铁牛说,很是客气,“还是等婶婶和二姐忙完一起上桌吃饭。”
最后就是一起忙完上桌吃饭。
崔伯安给皇甫臣倒酒,一通敬酒。皇甫铁牛也客气,没拿架子,反敬回去,还说你是二姐夫,一家人,别客气云云。
二人几杯酒下肚。
崔伯安话题老爱扯皇甫家的事,是好奇,倒是没生疑——因为这位妻弟夫婿说的话,什么渌京家里宴客、祭祖等等,他听都没听过,就是镇上最富户的石家,也不是这般排场。
他一听就知道,这位妻弟夫婿小时候真是过过少爷生活,不由想:戏文里都说宰相门前看门的都是个富户,这话真做不了假,皇甫家祖上发达过,就是如今不济分家分支,也比寻常老百姓有底蕴。
……
一通吃吃喝喝,崔伯安喝的有些大醉,高声嚷嚷说今日长了见识,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家兄弟,过去确实难,没带着珍娘回去看望岳丈岳母是他的不是云云。
“……臣弟放心,今年过年,咱们就又能见了,到时候也这么喝一通,真是痛快。”
皇甫铁牛喝了许多,现在脸上有些薄红,倒是没撒酒疯,双目清明,看着冷静,说话规矩一一应了过去。
晌午饭能吃两个时辰,汤显灵没趣的紧,才不在这儿陪醉鬼说话,后来去找小孩玩了。最后暮食也没用,才吃过,说要走,崔伯安一直说就在家里住下,能住的开云云。
皇甫铁牛给推辞过去了。
“我送你们。”崔伯安走路都快走八字了。
皇甫铁牛扶着人,说不必,“显灵想二姐——”
“珍娘你别收拾了,你送送岳母和阿弟,我一会去接你,我缓缓……”崔伯安想吐,又给忍了回去。
如此折腾,终于离开了崔家。
汤珍抱着四哥儿送阿娘阿弟去客栈,汤显灵从二姐怀里接过孩子,三个小姑娘没跟来,在家中留着,小家伙睡醒了嗷嗷哭要娘,没办法。
不过四哥儿一到汤显灵手里就乖乖的。
汤显灵跟铁牛说:“可爱吧。”
“嗯,可爱,我身上有酒味,别熏着你和孩子了。”皇甫铁牛说。
汤显灵倒没怪铁牛喝太多,反倒是心疼,“你喝多了难不难受?一会回去要热水擦擦,再喝点解酒汤,不然催吐吐了就好。”
“都听你的,不难受。”
汤珍回头说:“你二姐夫今日高兴,喝的有些多,他平日里不是常常爱喝酒的。”
“没事二姐。”汤显灵说。
到了客栈,二姐去娘的房间说话,还把四哥儿接了过去。汤显灵就没凑趣打扰,他看出来了,娘比他对二姐还有办法。
现在这种情况——二姐离肯定不可能离,今日一看,二姐对二姐夫还有感情,提起来都是有些柔情蜜意的,这咋离?
想必娘也知道,所以和离不可能。
汤显灵手段简单粗暴,想着若是换做他,这破日子还过个屁,可是二姐成长背景接受的观念不同啊,不能硬来。
崔家崔伯安要是那种动辄打骂、家暴男,他还能破口大骂师出有名,现在这样崔家——真是不知道咋说。撺掇离婚,二姐不答应,外人看还是娘家人疯了,闹破一桩好姻缘。
“同样姓崔,我现在觉得崔大宝挺好的。”汤显灵拧了热毛巾递过去。
皇甫铁牛刚擦脸一顿,有点呆呆的看夫郎,先前显灵可没夸崔大爷。
汤显灵:“你擦你的,这人靠对比,我就是不喜欢崔伯安。”这会连二姐夫都不叫了。
“我以前上学时就不爱这种人。”
“嘴上跑火车,年轻轻的一身油滑爹味势力爱教育人,还大男子主义。”
奉承巴结就不说了,做买卖的,有时候钱难赚,吹捧拍老板、客户马屁也是谋生之道。
皇甫铁牛闻言乖乖擦脸,擦完了让夫郎看。汤显灵正吐槽呢,一看铁牛这般‘乖’,顿时知道这就是喝多了,也有醉意了,乖的厉害,跟小孩似得。
“没说你,你不是。”
“那便好,太好了。”皇甫铁牛点点头,说完又看夫郎,“你不喜欢的我记下了,我不做。”
汤显灵实在是没忍住,也不嫌铁牛酒气,凑过去吧唧亲了一口。
“我家铁牛就是最好的!”
略晚一些,崔伯安来接汤珍,换了衣裳,应该是吐过,神色还有点酒气,但人清醒不少,叫臣弟、阿弟,亲亲热热的,宛如至亲一家人似得。
蒋芸没敲打什么话,只说:“二娘才生过,你们就算是想再要孩子也缓缓,等她养养身子。”
“我知道的岳母,我也这般说,我说了不急,珍娘是喜欢男郎还想再要一个,我也没办法。”崔伯安说道。
汤显灵:拳头梆硬。
他们在崔林镇留了两日,这两日汤珍带着孩子来客栈陪母亲说话,崔伯安也来,态度殷勤,时不时带点自家做的吃食来,聊聊家常,知道五哥儿和臣弟现在开了家饭馆,吹捧了几句。
汤显灵对此倒是没拿架子,面上也不怼崔伯安,不看僧面看佛面。
后来走时,崔伯安是依依不舍,还说过年定带珍娘回去看望岳母,请岳母放心,珍娘在家里都好,吃喝嚼头都够,哪能岳母贴补。
汤显灵一听,当即是明白,娘给二姐的二两银子,他二姐真转手就上交了。
“……”
“……”
回去路上,汤显灵生闷气。
“你二姐性子我知道,打小就是没主意的,听你大姐的听你三姐的,不会说漂亮话,谁哄一哄她,她耳根子软心软了气没了,尤其崔伯安还是个会说漂亮话能哄人的。”蒋芸见五哥儿这般开了口,“她有她的日子,你有你的日子,就是我这个做娘的,手都伸不了那么长。”
汤显灵:“娘,我这一肚子火憋得难受。”
“五哥儿,她得自己看透自己的日子,现如今外人能做的就像铁牛那样搬出他家,就像借着家里饭馆那般,让伯安看看,崔家看看,咱们家还没败落,还能给你二姐留个去处,只能这样了。”
“我过了大半辈子了,要不是你爹死了,你来了——”
蒋芸一顿,看向五哥儿,“我也稀里糊涂的过日子。”
“你二姐有你,这次去崔家,她知道,咱们都记得她,这就成了,她哪一日过的不顺道了,彻底想明白了,她能在你脸前开口,到时候你记得帮帮她,别嫌她。”
汤显灵听得也难受,没刚才炸毛了,“娘你放心,不要见外,她是我二姐。”
“你是我娘。”
蒋芸便笑了笑,五哥儿心肠也软也好。
是她的福气。
不然他们母子早都死了,五哥儿一去,她也活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