测绘,简单来说,就是把地表的各种自然地理要素和人工设施的数据、形状以及等等都记下来的一种行为。

包括但不仅限于气候、村落、居民、土质、水井以及可容驻兵力。

最早在中国偷摸测绘的是日本人,从1872年开始测绘,到1931年,一个叫中村震太郎的人在东北非法测绘被枪毙,史称“中村事件”,1931年9月17日还在走外交途径聊这事,第二天,就是九一八事变了。

总之,非法测绘是一个挺严重的事情,王雪娇唯一的疑惑是她所知的非法测绘人员,都是拿着手持的便携式测绘装备,恽诚这大张旗鼓的,是不是也太嚣张了。

“你们在看什么呀?”编剧跑过来凑热闹,这个叫于文靖的妹子也是一个好奇宝宝,对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都想去看看,照她的说法就是收集写作素材。

王雪娇指着那几个正在测绘的工作人员:“你知道他们在干什么吗?”

“那是相机吧?拍照?”

果然,于文靖也不认识测绘仪。

尽管鬼子在一百多年前就开始在中国搞非法测绘,但绝大多数普通人都没有真正见过,也不觉得在公开场合拍拍照片有什么问题。

事实上,现在就连《测绘法》都还没有出台,得再过几个月,然后明年才实施。

如果不是王雪娇学习过“如何快速挣到无须纳税的五十万”教程,如果韩帆没有在野战部队待过,如果张英山不是整天鬼鬼祟祟盯同事而自学了很多特务小技巧他们也不会对非法测绘的事情有什么特别敏感的反应。

不过就算他们有反应,现在也干不了任何事情。

大哥大那是一丁点信号都没有,包括在有五六户人家聚居的小村落里。

他们有了矛盾,亲族靠长辈调解,不亲的人靠手里的武器调解,只要倒下一个,矛盾就解决了。

从沿途要经过的地区来看,估计能有那么一丁点无线信号的地方,也就格尔木了也没准格尔木都不行。

一望无际的荒漠,测绘的人连掩饰都不掩饰,王雪娇也不掩饰,就站在旁边看,她看到仪器上还有一行数字,应该是测绘仪的型号TC1610,看起来很高级,居然还有操作菜单,还搭配着软件。

“厉害啊。”王雪娇发自内心地感叹,“像电脑一样。”

手里举着一根棍棍的工作人员挺得意地告诉她:“这可是去年才出的新款,特别好用,比我以前用过的简单多了,以前都得自己记,这个只要记在电脑里就行。”

嗯嗯,看着就很贵,多么适合被打劫啊~

在这里测了几个点后,负责生活的工作人员收拾厕所帐篷,他们分工发配合得像流水线一样,很快车队又继续开拔前行。

一个半小时后,车队又停下来,这次的理由是吃午饭。

依旧是负责测绘的工作人员跑出去测测测,负责生活的工作人员搭帐篷、支炉子,这边的海拔高上去了,就连烧水都用的是高压锅,不然煮不开。

王雪娇让懂行的韩帆抱着狗剩,以遛狗之名,去看看那帮人到底在测什么东西,他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是“寻龙分金看缠山”,还是研究导弹往哪里打,或是怎么破坏地基路面。

狗剩围着测绘仪的三角架转了一圈,非常满意,抬腿撒了一泡尿做为标记,强势宣称“这是我的了”。

工作人员烦死它了,不过打狗也得看主人,他们知道狗剩是余小姐的爱宠,他们也只能努力挤出一个笑脸:“宝宝不要乱动它哦,这个不是玩具。”

韩帆抱起狗剩,就像个遛狗大爷似的,勾着脑袋看热闹,目光充满了清澈的天真,时不时还问一些很傻的问题,就好像完全不懂的外行人。

厨子们在做饭,高压锅能做的菜有限,全是炖煮的,王雪娇实在看不上它们,就随便来了两勺土豆炖牛肉,浇在米饭上,凑合了一份盖浇饭。

最不挑食的是韩帆和狗剩,王雪娇看着韩帆吃饭的样子,感觉他企图通过吃,把恽诚的活动经费吃光。

路上的行进速度不快,几乎两三个小时就要停下来,有时候是为了休息上厕所,有时候是说风景好,适合拍宣传片,让王雪娇去换了衣服,去拍两张。

不管哪一次休息,他们的测绘仪是一定要出场上班。

认真,真是太认真了。

做正经地图测绘的部门要是有他们这么认真,九十年代的纸质地图也不至于经常错误连篇。

一整天都在坐车,而且周围的风景十分单一,王雪娇闭上眼睛睡一觉,再睁开眼睛,还宻为车子没动,其实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

“照这速度,今天晚上只能住帐篷里去了。”王雪娇非常不满的嘀咕。

下午四点多,车队前方是一圈小山坡,司机告诉王雪娇他们:“今天晚上我们住在这。”

说是山坡,其实最高也就五六层楼那么高,有一汪水被土坡环着,水边的沙土上凝结着白色的盐霜,是一个小咸水湖。

车队住这里有一个优势,肯定没有风,不会半夜飞上天。

不然咸水湖早就被沙土埋了,王雪娇也看不着它。

不止是恽诚的车队有住在这的想法,看起来,很久以前就有人这么想了,这里竟然有一个大招牌,招牌上用白漆刷着歪歪扭扭的几个大字:修车、加水加油、住宿、炒菜。

车队往里开,先经过一排用破木头和破轮胎凑合起来的围墙,接着里面出现了房子。

房子的风格毫无风格,就是随便拿水泥糊了一个四四方方的一个屋,有两层,看风化的程度,大概已经在这里有好几十年了。

屋子旁边是延伸出来的破木棚子、破彩钢房子、地上堆满了成色新旧不等的汽油桶、轮胎。

破木棚子里住的是几只山羊,它们听见车子的声音,向外探头探脑。

离它们不远的地方是一个铁架,铁架上是已经被开膛破肚的山羊身体,血还没干。

房子侧面还停了一些乱七八糟的车子,有卡车、有大客车、有中巴、有小车,甚至还有几节小火车的车厢,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弄来的。

这些车子的外观都被夹着沙子的风,磨光了油锈,金属部分也锈得不成样,车牌上的数字都几乎看不清了

两层楼的门口放着几把木椅,椅面上全是灰,也不知道多久没人坐了。

“汪汪汪!”一只被铁链拴着的大狼狗冲着车队龇牙咧嘴,走来走去。

“呀~狗狗~”于文靖一下车就欢快地往大狼狗那边跑,被王雪娇一把拉住:“小心有狂犬病。”

于文靖自信非常:“我跟所有的狗狗关系都特别好,不管是哪里的流浪狗,都从来没有咬过我。”

王雪娇摇头:“你怎么知道这条狗也这么想,要是它把你咬了,你打算上哪儿找狂犬疫苗去?”

尽管于文靖还是不以为然,不过她不敢得罪王雪娇,就远远地站在那里看。

她撕开随身携带的香辣牛肉干,扔了一块过去,那条狗向前快走几步,低头把牛肉干吃掉了,大概是把它吃美了,整个身子伏在地上,啊呜啊呜,认真嚼着,刚才那股凶劲荡然无存,嘴巴叭唧叭唧的,跟爱吃蛋黄派的草原狼没什么区别。

“呜汪~”狗剩也跳下车,它气势汹汹地向大狗所在地扑去,像一团黄色的毛球。

它脚下生风,烟尘四起,眼中燃起了滔天战意,以前于文靖的香辣牛肉干都是特供给它的,哪里来的野小子,竟敢跟它抢牛肉干。

当狗剩剩冲到离大狗还有五米远的时候,大狗霍然站起,眼睛盯着这个同类。

勇敢狗剩不怕危险,继续向前冲。

还有两米,王雪娇厉喝:“停下。”

还有一米五,狗剩停下了。

轩辕狗剩同志有着高高的灵魂,还有高高的技术,就是它的整个物理身高,都没有这只大狗的腿长。

它勇敢地对着大狗叫了两声,大狗向前猛然一扑,轩辕狗剩四爪在地上猛刨,跌跌撞撞地调头就蹿,逃到王雪娇身后躲起来。

大狗脖子上的铁链绷得笔直,恼怒地冲轩辕狗剩叫了几声。

屋里的人听见外面的动静,眯着眼睛走出来,他看着有五六十岁,穿着一整张羊皮做的袄子,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额头上的皱纹极深,就像所有被风沙吹了几十年的本地人一样。

打量了许久,他操着口音浓重的方言问一个正在搭帐篷的工作人员:“你们今天住这里啊?”

“是的。”

“你们要点撒嘛?”

“不用,我们自己都有。”

“不加油?”

“不加,我们自己有。”

“吃饭呢?我们这边有现杀的羊肉,香得很嘞。”

“我们都带了。”

“不吃也不喝?”穿着羊皮袄的男人盯着他:“那你们得付钱。”

“什么钱?”

“停车费。”

说话的功夫,有几个人从屋里出来,一人拿了一块黑乎乎的脏抹布,对着车身使劲擦。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跑到一个人身旁,说了几句,那人是恽诚的助理万央,他向“羊皮袄”走来:“要停车费?多少钱?”

羊皮袄扫了一圈,伸出一根手指头:“一千。”

工作人员瞪大了眼睛:“什么?!”

“你们这么多车,到我们家,吓到我的狗,还有好多垃圾,不都是我收拾?我们还提供擦车服务咧,一辆车五十块,不然你们就停到外面去!”

羊皮袄挥手赶他们。

“这地方是你的吗,你就收钱!”工作人员不服气,大声叫道。

羊皮袄看着他,冷笑一声:“是不是我的,我说了不算,你说了也不算,老天说了算了,你们停外面,谁都收不了你的钱!”

屋子旁边那些废弃的车子里传出动静,三三两两的人从车子里面钻出来,有人手里提着撬棍,有人手里拿着斧子,还有人手里提着一把老式的长筒猎枪。

加在一起大概有十几个人。

飞沙扬起,伴随着向他们靠近的幢幢黑影,王雪娇脑中跳出四个大字龙门客栈!

王雪娇早就猜到了,能在这种地方做生意的人,绝不是良善之辈。

她在各种“老少边穷”地区见过的要钱手法数不胜数,武的、半文半武的、武的都有。

武的就是设卡拦车直接要,不给钱就动手打打杀杀。

半文半武的就是起个名字,比如“今天是XX节,是XX大神的寿诞,你们刚巧过来,就是跟XX大神有缘,留下点钱,大神会保佑你们的。”

什么,不给钱?哦,那说明你们还不了解这位大神,别走了,咱们好好聊聊,不聊到自愿给钱,是走不了的。

文的,就是这个院子的操作手法,不主动凑过来,但是路过的人如果要凑过来,那就是各种高价等着。

这个山坳的位置十分完美,位于两个相隔六百多公里的镇子之间,除非一早五点就从盐湖镇出发,并且马不停蹄一路狂奔,才能在下午天黑之前到达下一个镇子。

像他们这样中间时不时就停一停,歇一歇,起码得得开到明天太阳升起的时候才能到。

而且,大多数车子的油箱是撑不了这么久的。

除非像恽诚一样,有一整辆补给车,否则一定会进来补充燃料。

进来就是挨宰。

不愿意挨宰,他们也不强迫,那就推车推三百多公里到最近的正规加油站。

目前车队里忙前忙后的都是负责生活的工作人员,看着就憨厚老实。

还有于文靖和王雪娇,以及好几个城里的姑娘,越看越好欺负。

其中两个胖子,不知是不是打劫到的钱,能分给他们的提成最高,就他们两个最积极,已经走到王雪娇和于文靖身边了。

这两人满脸横肉,凶相毕露,外套敞开,露出巴掌大的护心黑毛,肚子大得好像倒扣了一口炒菜锅。

手里各自提着一根一米来长的铁棍,眼睛死盯着王雪娇和于文靖,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一个胖子伸手要去摸于文靖的脸,于文靖吓得腿发软,想跑,可是两只脚怎么都不听使唤,好像钉在地上,一动不动,她绝望的扭过脸,闭上眼睛。

忽然,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一股力量将她拖开几步,她踉跄几步,是王雪娇,她将于文靖拉过来,挡在自己身后,毫不犹豫地掏枪,对着其中一个胖子的脚下开了一枪,以示警告。

王雪娇、张英山和韩帆身上都有佩枪,那么大一个玩意儿,根本藏不住,要是不说,等到让恽诚自己发现,还麻烦。

她早就坦坦荡荡地告诉恽诚他们仨都有枪的事情,说自己曾经遇到过强盗,这枪是防身用的。

恽诚不以为意,还夸她是女中豪杰,并表示可以送她威力更猛的枪。

现在掏出来,她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

鸣枪示警又无所谓咯~一会儿把弹头捡回来,方便张英山写报告。

谁承想,子弹打在坚硬的砂石上,反迸起来,打中了胖子的腿,鲜血一下子就从弹孔里喷了出来,他惨叫一声,捂着腿坐在地上。

什么啊!这是什么啊!

怎么这也能打着!

这这这这不能怪我啊,是你们家这地不好,正经人家的地面哪以让子弹反弹起来的!

另一个胖子再怎么也没想到王雪娇手上有枪,他怒吼一声,抡圆铁棍,要对王雪娇的脑袋打下去。

王雪娇想也没想,就要开第二枪,在鸣枪示警之后,他还动家伙,就算一枪把他打死了,也算正当防卫,有理有据。

结果,铁棍抡到半空中,就定住了。

“诶?”王雪娇愣了一下,不明白对方为什么撤回一记铁棍。

看着胖子惊恐的眼神,王雪娇转过头,只见恽诚的保镖们整整齐齐站在自己的身后,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衣,戴着墨镜。

他们手中端着的枪,又长、又粗、新崭崭,闪亮亮,就算在黄昏的光线下,也能看出他们的枪比本地人手里那几支老式步枪高级很多。

只要三四支,就能把他们都打烂了。

看到保镖们手里的枪,客栈的伙计们顿时从门口的大黑狗,变成了木棚子里的小山羊,温柔和顺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万央拿出五十块递给“羊皮袄”,脸上带着微笑:“今天晚上要打扰了。”

“羊皮袄”脸上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嘿嘿嘿,你们好好休息”

他向后退了几步,急急钻进屋里。

那十几个出来撑场子的人,一见老板都跑了,离得远的那几个也钻回车里。

现在就只剩下两个手持铁棍的胖子,他们面对黑衣保镖大军,紧张的头上直冒冷汗,腿上有伤的胖子都不敢喊疼,他拄着铁棍,脸上挤出尴尬的笑,一点点向后挪:“误会误会我没别的意思”

王雪娇开口:“没别的意思?那你们拎着铁棍过来,是什么意思?”

“我我我们”身上完好的胖子将铁棍立在地上,围着它又扭又贴,完了还摆了一个魅惑的造型:“就想问问你们要不要看民族舞。”

不行,太辣眼睛了。

王雪娇:“不看,滚!”

两人如蒙大赦,互相扶着跑回小火车的车厢里,隔着车窗,依稀能看到里面摆着的生活用品,原来他们是把车厢当成房子了。

专业团队的动作就是快,不一会儿,帐篷搭好了,饭也做好了。

王雪娇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忽然听见一声奇怪的叫声:“嗷呜呜呜”

像狼嚎,又像狗叫。

王雪娇低头看了一眼狗剩,狗剩嘴里塞满了肉,睁着两只黑眼睛,无辜地望着她。

可能是那只大黑狗在叫吧?

过了一会儿,于文靖端着碗回来了,刚吃饭吃到一半,她端起碗来,说要去喂狗,说那狗太瘦了,好可怜,一定是平时都没有什么东西给它吃。

“刚才是那只狗在叫吗?”王雪娇问道。

于文靖摇头:“不是啊,我还以为是狗剩在叫呢。”

狗剩剩只到自己的名字,兴奋地抬头看着她。

“你又不吃我喂的东西,看我干什么呀?”于文靖笑眯眯地看着它。

狗剩甩甩尾巴,对着王雪娇伸出舌头舔自己的嘴。

王雪娇拍拍它的头:“还吃再吃,你就是不是狗了,你是小猪狗。”

“呜”狗剩委委屈屈地趴在地上,哀怨地扒拉着王雪娇的脚。

吃完饭,王雪娇决定去找找那个叫声的来源,于文靖也是这么想的。

她拿了一块带肉的骨头,想送给新狗狗做为见面礼。

两人带着手电筒,围着屋子绕了一圈,没有看见疑似狗的东西。

狗剩忽然对着一个黑漆漆的角落发出“呜呜呜”的叫声,那个角落里响起王雪娇刚才听到的“嗷呜呜呜”。

王雪娇和于文靖蹲下身子,拿着电筒向角落里照过去,只见一只脖子上拴着绳的灰色小狗蜷缩成一团,趴在彩钢板下面。

于文靖对着小狗挥动手里的骨头:“小狗狗~”

小狗动了动尾巴,没有过来。

于文靖想凑过去摸摸小狗的头,想起王雪娇的警告,还是算了,她把手上的肉骨头扔到小狗身边:“给你吃。”

“这不是狗,是狼。”两人的身后忽然响起韩帆的声音。

“啊??你怎么知道是狼是狗?”于文靖偏过头,看了半天,完全看不出来。

王雪娇回答:“上竖是狗,垂尾是狼。”

于文靖夸张地张大嘴:“哇你也知道?你懂的好多哦。”

“这是一个笑话啦。和珅跟纪晓岚斗嘴的野史。”王雪娇详细给她解释这是个谐音梗:“侍郎是狗,尚书是狗”。

“其实这个笑话也没错。”韩帆指着那只已经站起来吃肉的小狼崽的尾巴,确实是垂着的,而狗剩剩的尾巴则是卷卷地竖着。

于文靖来回看了几遍:“学到了!”

“它好可爱哦,我能摸摸吗?”

韩帆阻止:“别摸,野狼身上有很多种寄生虫,会影响大脑。要是一会儿它妈找来,闻到它身上有你的味道,可能会把它咬死,或者是抛弃它。”

于文靖:“啊,这么凶的吗我不摸了。”

刚才小狼崽叫得那么凄惨,可能是真的饿了,现在吃了一块骨头,精神状态明显好了不少。

吃完晚饭,工作人员又井然有序的开始收碗。

王雪娇看着他们,对张英山感叹:“这是我以前一直想要的生活,想自己动手的时候,可以动手做事,不想动手只想躺着的时候,也有人能帮我动手,不会躺一晚上起来,发现池子里的碗还等着我。”

“后来呢,你的梦想实现了吗?”张英山问道。

“算实现了吧,我有钱了,有个钟点工住我们家小区,每天早上,她在送另一个雇主的孩子上学之后,正好能来我家,把我家里打扫一遍。然后~被男同事说我不是好女人,家里的事情一点都不做。”

张英山困惑地看着她:“不是有人做了吗?”

“嗯,他觉得我这样没有家的温馨,他在家里最喜欢做的事,就是躺在沙发上面,看着老婆干家务,这才是家的味道。我说我也喜欢躺在沙发上看别人给我干家务,是不是老婆不要紧,结果他就说哪有贤惠的女人是像你这么想的。”

张英山笑道:“然后呢?”

“然后我告诉他,贤惠女人确实不会这么想,废物男人才这么想。再然后,公司倒了,我跟他从此再也没有联系过,说不定他老婆就爱做家务呢,人各有志嘛。”

院子里很快被收拾的干干净净,一点都看不出来刚才这里坐着很多人吃饭。

车队有发电机,几盏大灯将整个扎帐篷的区域照得通明。

王雪娇看着一动不动的帐篷布,嘀咕道:“今天晚上不是报有大风嘛,风什么时候来啊?”

“不来还不好?”张英山想起上次王雪娇飞上天的旧事,心有余悸,要是那次风走得太快,王雪娇是从两三米的地方直接砸下来,他都不敢保证自己能稳稳地接住她。

“这不就是怕睡到半夜,它突然来了,把我们的帐篷吹走嘛。”王雪娇冲他哼了一声。

一个工作人员听到,他笑道:“不会吹走的,我们扎的很结实,而且这个位置是避风的。”

那确实,不然也不能跑过来。

风,不来。

月,没有。

有工作人员在打牌,王雪娇又不喜欢打,过于无所事事,她在院子里转悠。

对了,羊皮袄进去的地方,不是写着“小卖部”嘛。

去看看有什么东西卖。

王雪娇拉着张英山和韩帆两人走进“小卖部”,用手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屋里挂着一只昏黄的灯泡,几乎没有什么光亮,看起来还不如寺庙里供的大粗蜡烛亮。

“羊皮袄”刚进来的时候,生怕外面那群人冲进来跟他为难,结果压根没人过来,人家都自己忙着自己的事,外面叮叮当当的切菜做饭,支帐篷聊天压根没想着要找他晦气。

时间久了,他心里才松下来,出去,还是不敢出去。

在屋里又待着无聊,便打开收音机听短波广播。

王雪娇进来的时候,收音机里正响着单田芳那标志性的声音:“员外爷,我们回来了,雨墨一听,员外爷,咱这儿哪来的员外爷”

“这段我知道!是白玉堂扮成穷鬼遇上颜查散。”王雪娇轻声说。

“羊皮袄”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吓得一激灵,发现是二话不说,掏枪打人的女魔头。

立马跳了起来,向后急退了几步,身体紧贴在墙上,好像王雪娇是进门抢劫的:“屋里东西你随便拿,别打我。”

算了,跟他这种开黑店的人,也没什么解释的必要,就这样吧。

王雪娇问道:“你们屋后面拴着的是狼崽吗?”

“是,这边的狼总是过来偷羊,隔几天就来,我们实在受不了了,我们出去打了好几次,都找不着它们,就寻思着逮着狼崽子,把它们引过来,一次打完得了。我们也是没办法,羊都快被他们吃完了。”

现在狼还是不招待见的动物,不仅不是国二,甚至还有专门为它而生的“打狼运动”,牧区更是开展有奖猎杀活动。

所以王雪娇什么都没说,在小卖部里认真看货。

屋里像模像样的摆着几节玻璃柜台,只是就连柜台上的玻璃,都布满被沙子刮花的划痕。铝合金和玻璃的夹缝处也布满了灰尘和细沙。

柜台上头吊着着几条长长的花哨塑料物体,是用塑料袋包装的旅行装二合一洗发水,居然还是力士牌的。

王雪娇觉得这里不可能有这么高贵的东西,哪怕“羊皮袄”确实把它卖出了真力士洗发水的价格。

再仔细看看,确实不是真力士是LUX,这个是LVX,只是带了一点花体,一般人看不出来。

一旁的货架上还有汽水,雪碧!

认真瞧瞧,哦,云碧,“云”是繁体,看着像雪。

还有香烟、打火机、电池等等杂货,从包装上的印刷来看,它们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玩意儿。

王雪娇估计这里唯一的真货,就是桌上那一把用报纸垫着的炒花生,闻着还挺香。

转了一圈,实在是毫无购物欲望,王雪娇拉着两个男人正要转身出去,收音机里单田芳的声音突然变调了,继而很快变成了“滋拉滋拉”的电流声。

“起风了,我们快回帐篷。”韩帆说。

铁架子上垂下的几条粗大的铁链在风中摇晃,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小卖部上挂着的铁皮招牌像一片树叶,不住被掀起,落下,与水泥墙壁碰撞,发出“啪啪啪”的声音。

地面上细碎的砂石被卷起来,打在铁皮上、木墙上、玻璃上,发出不同的声音。

原本坐在外面说话的人们纷纷起身,准备回去避风。

有人不小心把手中的水杯打翻,洒在他刚才坐着的椅子上,那一小滩水已迅速凝上了一层灰壳,等他伸手去抹一把的时候,竟已经成固体了。

当初摄制组用的,完全就是行军帐篷,最下面不是扎实的,与外面相通的,主打一个凑合防风,防不了一点沙。

恽诚他们用的帐篷高贵太多,帐篷的顶、墙、底,是一个整体,有三道门,再细的沙石,也能被挡在外面。

王雪娇、张英山和韩帆住在一个帐篷里。

铺床的人非常体贴,给他们铺了一个大~~通铺。

大通铺就算了,上面用玫瑰的干花瓣摆出了一个爱心的形状,并且摆了用毛巾叠出来的鸳鸯三只。

讲究大酒店的新婚房间里也会这么玩,不过人家叠出来的是鸳鸯交颈。

可能三只真的实在没办法交颈,所以,现在搞的是鸳鸯开会。

三只鸳鸯呈“品”字形,包围着正中间的玫瑰花干花瓣。

王雪娇拎起一只鸳鸯:“我感觉这三只是在讨论这堆花瓣能吃吗、好吃吗、怎么吃?”

“看看这床能分开吗。”韩帆被闹得十分尴尬,迫切要求远离这两个人。

分不开一点,铺床的人拿来的就是完整的大垫子,王雪娇无奈扶额:“可怕极了,就算是夫妻,也未必非得睡在一张床上啊。真是”

张英山也颇为无奈:“我睡中间吧。”

王雪娇与韩帆同意。

好在被子是分开的睡袋,不然,那可真是太刺激了。

然后,王雪娇在床铺边上发现一张纸条,上面温馨提示:这种睡袋是可以把拉链完全拉开,然后与其他的睡袋拼起来,变成一张大被子。

谢谢你,不需要。

韩帆还是觉得有点尴尬:“要不,我睡炉子那边去。”

“凑那么近,小心半夜烫着,哎,没事,又不是没睡过火车卧铺。”王雪娇对此十分看得开。

想到火车卧铺,韩帆心态平和了许多。

外面的风越来越大了,穿过附近山坡上的小孔洞,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呜~~呼~~咻~~~噼里啪啦噼里啪啦”

砂子打在帐篷上的声音像下冰雹,几乎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声音。

韩帆、张英山和王雪娇三人进来之后,就对帐篷进行了一次大检查,寻找帐篷里面没有放窃听器、偷拍设备以及等等。

确定安全之后,三人就坐在铺好的垫子上,讨论今天看到的东西。

毋庸置疑,非法测绘肯定是不被允许的行为。

不过他们现在在没有信号的地方,恽诚又人多势众,现在发难就是纯属找死。

王雪娇:“不管他测了什么,雇主是谁,总归是要把数据传出去的,我猜这么重要的东西,是不会放心交给别人传递的,他肯定会亲自带出境,所以,就算到了格尔木,我们也还有机会。”

“我还以为他只做走私和倒爷,没想到还干间谍。”韩帆摸摸下巴。

王雪娇打开地图:“他干这行反正不用去工商局固定营业范围,当间谍也不用考从业资格证、年审、继续培训就干着呗。咱们看看他到了格尔木有几种出境的可能”

去东部城市直飞美国,有可能。

北上蒙古俄罗斯,或是西去各位斯坦,都没必要,

往南去尼泊尔、印度还是很有可能的。

不过,不管是去东部城市,还是南下,格尔木都不是最终目的地,拉萨才是。

拉萨去东部的航线多,也是往南方诸国的陆路口岸起点。

反正在这个年代,是不可能突然冒出来一架私人飞机把恽诚抬走的。

王雪娇点着地图上的格尔木:“我猜啊,他一开始的目的就是去拉萨,在拉萨跟我们散伙。”

“那他为什么不一开始就说是到拉萨,格尔木到拉萨难道他就不拍了吗?”韩帆不明白。

王雪娇微微一笑:“怕我拒绝。”

韩帆还是不理解:“你不是都答应去格尔木了吗?格尔木到拉萨一共也没几步路。”

“什么没几步!比从西宁到格尔木还要多好吧!万一他说要去拉萨,我不答应呢?去格尔木,说起来还是在青海省内,听起来近一点,要不了几天就能回,而且,会给我一种有退路的感觉。”

已经竣工的青藏铁路第一期就是西宁到格尔木,如果王雪娇死活要走,也能有火车可以坐,不必在危险的公路颠回去。

王雪娇摆摆手:“现在想这些没用,也可能到了格尔木,他找着别的理由去拉萨,不需要我了。哎,这都不重要。”

张英山想了想:“他不是美籍么?他怎么能进西藏?”

“美籍是咱们的消息,说不定他到时候能忽然拿出资料,证明他只是持有绿卡,并不是入籍。那不就能进了么,再说,这是摄制组,不是去旅游,如果自治区邀请他进去拍摄风光宣传片,难道还有谁还敢拦着不成?”

王雪娇大大的伸了一个懒腰:“反正,起码一直到格尔木,都不会发生什么事情,我想今天应该是我到格尔木之前最后一次开枪了。”

正经事讨论完,韩帆躺下了,顺手拆开了属于他的那只鸳鸯,把毛巾盖在脸上:“我要睡了,不管你们想干什么,声音都小一点。”

“你弄个白毛巾盖脸上干什么?怪吓人的。”王雪娇伸手把毛巾扯下来。

韩帆夺过毛巾盖回去:“我怕看见什么不该看的。”

“好吧,既然你坚持。”王雪娇耸耸肩。

王雪娇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没有落实,她凑到张英山身边,摊开手掌:“你看,我把子弹壳捡回来了耶~这样写报告是不是会更好写一点呀~”

张英山没抓子弹壳,反而抓住她的手指尖,用右手轻轻在她的掌心拍一下:“你故意的,你可以拉着于文靖往后退几步,那些保镖就在后面,不开枪也什么事都没有。”

“我不是,我没有,你冤枉我,呜呜呜~”王雪娇假哭。

看着她难得一见的娇滴滴模样,哪怕知道她是装的,哪怕知道她就是想让自己写报告,张英山心里也不禁酥酥痒痒,像被猫抓的一样。

他努力硬起心肠,扭过头:“开枪的时候开得那么痛快,你自己写。”

王雪娇悲伤地轻轻叫了一声:“狗剩剩~”

躺在火炉边正在睡觉的轩辕狗剩竖起耳朵,微微抬起脑袋向她望去:“呜?”

王雪娇招招手:“过来。”

轩辕狗剩摇晃着尾巴跑过来,王雪娇抓起它,塞到背包里:“我的命好苦哇,怎么遇到了这么铁石心肠的男人。他不爱我了,收拾东西,回扬州!”

“呜?”只露出半个脑袋的轩辕狗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知所措地看着王雪娇。

张英山突然一把拉住她的手,无可奈何:“最后一次了啊,要是习惯什么事情都用枪解决,我真怕你回去以后,也改不掉,到时候就不是写报告的事了,会有很多人围着你,一遍一遍的被审查,审查组的人会疑罪从有,彻底怀疑你的忠诚和动机到时候我又没办法替你去受罪。”

确实是不必要的开枪,只是王雪娇看着那个恶心男人想调戏于文靖,没忍住,她已经在反思自己是不是身怀利刃,杀心自起。

“一时冲动,一时冲动绝对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嘿嘿嘿。”见他松了口,王雪娇搓着手手,陪着笑脸,伸手给他揉肩膀:“辛苦辛苦。”

见张英山的嘴角还是绷着,她伸手去拉他的嘴角,结果绷得更紧了。

她越凑越近:“别那么小气嘛。”

额头顶到张英山的额头:“我已经知道错了”

她伸出小指,勾在张英山的小指上:“我保证,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张英山的表情略有松动,不过还在努力维持着坚毅的外表。

王雪娇在他耳边低语:“要不,我给你按个印?”

忽然,一个促不及防的吻重重贴在张英山的嘴唇上,柔软的舌尖在他还来不及张开的嘴唇上扫过,一触即分。

简简单单的触碰,让张英山脸上的毛细血管,加上静脉和动脉,瞬间亢奋起来,一直延到耳朵根。

为了严肃气氛而故意绷紧的嘴角,已经半开半合,带着一点水光,张英山似乎想说什么,最后变成伸出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脸:“你呀再有下次,你自己写!”

“好嘞!”王雪娇开心地把狗剩从背包里抱出来,“我们不用离家出走了,乖乖去睡觉吧。”

韩帆忽然坐了起来,或者说,是弹起来,看起来不像是被他俩刚才那个吻给吓的。

王雪娇诧异地看着他:“咋啦,怎么突然病中垂死惊坐起,笑问客从何处来。”

“外面有声音!”韩帆眉头微皱,努力从分辨刚刚他的耳朵捕捉到的一点动静。

王雪娇疑惑:“真有客从何处来?”

她屏息凝神认真地听,可是除了呼呼鬼叫的风声,还有砂石“噼里啪啦”打在帐篷上的声音,她什么都没听出来。

不过她相信兵王的判断,韩帆说有,那一定是有。

王雪娇:“人?”

韩帆摇摇头:“是与风声很相似的声音。”

风声其实是有频率的,由弱到强是风来,由强到弱是风去。

终于,王雪娇听到了,混杂在风声中的“呜呜呜”声。

声音不一样,不止一只。

那就不可能是被拴在门口的大黑狗发出来的。

“不会是小狼崽它妈来了吧”王雪娇压低声音。

韩帆点点头:“除了这个,我想不到其他原因。”

他们距离关着小狼崽的地方也就十几米,要是狼崽它妈是带着家人们一起来替娃报仇雪恨的,只怕他们会跑进来。

风声越来越小,帐篷上也不再传来砂石敲打的“啪啪”声。

“它们要来了。”韩帆说。

过强的风会干扰狼群的嗅觉,如果是逆风,母狼的呼唤也未必能传到小狼崽的耳朵里。

似乎从远处传来有什么东西踩在沙石地上声音“沙沙沙”,这声音很分散,果然,来得不止一头狼。

只怕小狼崽的左邻右舍全来了,“羊皮袄”的计划实现了,只是不知道他把狼都招来了,能不能搞定。

不然,这么多只狼,“羊皮袄”不仅不能给被吃掉的羊报仇,现在羊圈里那几只都未必保得住。

那只黑狗应该没事狗跟狼是表亲,未必有性命之忧,可能狗会被狼看上,按倒之后进行生命的大和谐,明年收获一个真狼狗。

“嗷呜~~~”

这次王雪娇听清楚了,绝对是一声清晰的长啸,声音是从旁边的小坡上传来的。

在小屋后面的角落里,响起了小狼崽的回应:“嗷~呜呜呜~~”

狼群动了,它们挟着带有腐肉味道的腥风,从土坡上往下冲。

被拴住的小狼崽越发的燥动不安,想要向母狼跑去,脖子上的铁链骤然绷直,让它无法再向前一步,只能大声发出长啸:“嗷~~呜呜呜~~~”

下一刻,狼嚎声此起彼伏,不知道到底来了多少只狼。

看门的那只大黑狗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不仅不叫,更是伏下身子,藏在角落里,一动也不敢动。

狗剩剩也感觉到了威胁做为一只出色的警犬【学信网无登记,培训班在读中】

它想要参与战斗,它兴奋地“呜呜呜”转圈圈,甚至不住的刨门,想出去跟狼群决一胜负。

王雪娇急得举起拖鞋,狗剩剩吓得飞奔逃向背包,并一头栽了进去,只露出两条短短的后腿在空中扑腾。

王雪娇把狗剩剩装在结实的防水包里,一会儿要是帐篷被狼群攻破了,她可以背着狗剩就跑。

院子里开始有人类的动静了。

王雪娇听见有人爬到了车厢的顶端,已经锈透的车厢顶发出不堪重负的声响。

狼群越来越近了。

近到王雪娇都能听见有几只狼喷着粗重的鼻息从她的帐篷旁边跑过。

张英山和韩帆都已经掏出手枪,王雪娇将子弹上膛。

如果说刚才的反思,只是后悔自己有点冲动,在意识形态方面缺乏端正的态度。

现在,她是从物质的角度反思了。

要是那一枪不是打在地上,而是让它留在弹匣里多好,多一颗子弹,多一份安全感。

“啪啪啪!”有人率先开枪了。

狼群被枪声刺激,也加快了脚步,沙石被狼爪掀起,不知多少只狼齐齐发出嚎叫:“嗷嗷嗷~~”

从枪声的频率来看,这小院里的人选择“文的”方式开黑店,是有原因的。

他们的枪是真不行,枪声很不密集,隔一会儿,才响一声。

要么是穷的缺子弹,要么是那种老式枪,打一枪要拉一下拴。

屋里的三个人不约而同的趴在炉子后的地上,避免被飞舞的流弹打中。

王雪娇忽然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轻轻贴上来,转头看见是张英山,他将自己的身体遮挡住王雪娇,又怕压疼了她,双腿和双臂使劲支撑着身体。

“别这样,你要是被打死了,我岂不是一辈子要活在愧疚里。”王雪娇拍拍他的的胳膊。

张英山微笑地看着她:“你才不会,肯定有很多人喜欢你,你很快就把我忘记了。”

王雪娇见他油盐不进,恼怒道:“哎,你说对了,你今儿要是中一枪,我就立马跟韩帆结婚!”

韩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