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帆是什么人!
他是坐以待毙的人吗!
他不是!
他翻身压在张英山身上:“这么玩是吧,好好好,我来替你们挡着,我要是死了,你们一人一份,谁都跑不掉!再给我写一份给老天爷表功的,落款写儿子张英山,儿媳王雪娇!我为儿子儿媳挡子弹,老天爷高低让我混个阎王当当”
“去你的,想得美!下去,重死了。”
韩帆一点没留劲,两百斤的人肉完全压在张英山的身上,他不仅得支着自己,还得支着韩帆。
狗剩从旁边的背包里探出头,看见人类叠在一起,看起来很好玩,它也欢欢喜喜地蹦出来,跳到韩帆背上,用力蹦跶了两下。
好好玩哟~
张英山:“……”
帐篷外,风声、狼嚎、枪声,在空旷的荒漠中混在一起。
不过没有持续多久,另一阵更加强势的枪声响起,“啪啪啪,嘭嘭嘭”
很快便结束了这一切,天地间,只剩下风声。
是恽诚的保镖团们出动了,本地人跟野狼之间的恩怨他们不管,不过影响到恽诚的安全,他们必然不会坐视不理。
“余小姐,你们没事吧?”有人站在帐篷外,恭敬地询问。
王雪娇大声回答:“没事。”
那人便走开了。
王雪娇转过头:“行了,赶紧下来吧,让别人看见,我们仨这算什么关系?我被我自己的男宠绿了么?”
三人站起来,检查了一下帐篷,很好,没有一颗子弹打进来,他们的枪虽然老旧,不过准头还是很好很强大的。
王雪娇拉开帐篷门走出去,只见好几个人从盐湖里打水,把地上的狼血冲洗干净。
旁边堆着几具狼尸,“羊皮袄”正指挥着两个人把其中一具狼尸挂在铁钩子上,准备将它开膛破肚。
“这群狼都杀光了?”王雪娇问道。
经历了狂野狼群的洗礼,以及见证了铁血保镖团的强劲子弹雨,“羊皮袄”现在看王雪娇也是慈眉善目,客气了许多:“没有,就打死了几只,还有一只头狼,剩下的就跑啦。”
“头狼长什么样?”
“就这个。”他的脚尖踢了踢一只半截尾巴的大灰狼,体型比旁边几只要大一圈。
“吃什么长这么大!”王雪娇感叹。
韩帆:“狼群里的头狼,都是最强壮,也是最聪明的,能带着整个狼群攻击捕猎,是整个狼群的主心骨,它一死,狼心就散了,队伍不好带啦~”
说话就说话,他还骄傲地挺了挺胸,曲了曲胳膊,让胸大肌、肱二头肌、背阔肌显得更加健壮。
张英山压低声音对王雪娇说:“他被我跟了三条街都没发现,要不是他差点被诈骗,我看不下去出现阻止他,他还是不知道。”
“嘶,被诈骗?他?”
“你怎么就知道那是骗子了!”韩帆不服气:“就算是骗子,那么冷的天,下着大雪她趴在地上,手里还抱着个孩子”
王雪娇懂了,是韩大善人又在大发善心了,还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
“没错,就是骗子。”王雪娇拍拍他的肩膀,“你离头狼又远一步。”
一个男人套上了塑料围裙,拎起一把剔肉尖刀,刀身半圆,锋刃雪亮。
他将刀子在磨刀石上荡了几下,伸手试了试,便将刀尖对准狼尸的下巴,就像拉开拉链一般的轻松,只破开皮,没有削破肉,也不知道干了多少回,相当熟练。
“狼皮好哇!可惜他们打得太狠了,全是洞”老头看着狼皮上数个大洞,有些遗憾,“不然做成狼皮褥子可好了。”
“那只小狼崽不杀吗?”王雪娇问道。
“羊皮袄”摇摇头:“不杀,留着跟狗配种。”
外面的血水被打扫干净之后,恽诚才迈步从帐篷里面走出来。
他的帐篷比王雪娇的更大,里面有五六个人,一个个穿得像在公司开会,帐篷里甚至还摆着桌椅,桌上一台电脑,旁边放着一个黑块块,不知道是干什么的。
那帐篷的气味,真的是班味儿冲天。
王雪娇看着那台电脑,脑子里就已经浮现出远程视频会议的场景:
“能听见吗?”
“我们这边能看到,你们呢?”
“请XX分部先汇报一下本季度的数据下一个是谁”
然后就是大老板狠批某分部为什么没有完成计划,居然打不过竞争对手:“宁可输给其他国家的,也绝对不能让26的人抢了!”
哦,多么痛的回忆
见王雪娇往他的帐篷里张望,恽诚笑道:“你在看什么?”
“那个黑铁块是什么?给电脑供电的吗?”
恽诚微笑摇头:“不,那个是卫星电话,如果你有事要给家里人打电话,可以用。”
“哇!卫星电话诶!”王雪娇是真的惊讶,她知道卫星电话源于马斯克要搞的星链,然后好奇地往前查,才知道摩托罗拉公司最早在1987年就在布局星计划,1997年投入商用,1999年宣布计划倒闭,倒闭的时候,还有几个客户没找着,无法通知,其中几个在沙漠,还有几个在南极。
其他国家现在其实也已经有了海事卫星和飞机通信,只不过都没有投入商用领域。
不过恽诚么,他的采购路径又不是1688,他能搞到什么东西都不稀奇。
羡慕,狠狠的羡慕,他怎么什么都有。
继想打劫他的测绘仪之后,王雪娇还想打劫他的卫星电话。
说话间,本地人已经把狼皮完整的剥下来,放在台板上,连声可惜:“七个洞,只能做垫子了。”
他又抄起刀,将狼肚子剖开,心肝肚胃流了一盆:“这是给大黑吃的~”
想了想,他问王雪娇一句:“你那只狗要不要也一起吃点?”
王雪娇笑着摇摇头:“算了,它要是吃上瘾,回去以后,我上哪儿去给它找狼心狼肝吃。”
“哎,还是你们城里好啊,我们这边的狼凶得很,去年吃了五百多只羊,一百多牛马”他一边说,一边从盆里拿出狼的内脏,切成块,准备喂狗。
他拿起狼胃,手上顿了一下,发出了疑惑的声音:“这是什么东西?”
然后,他挥刀将狼胃切开,露出一只惨白的人手,那是一个男人的右手,人手上的皮肤被胃酸腐蚀掉了一部分,无名指上还戴着一只挺大的宝石金戒指。
王雪娇:“它们其实,还吃了多少人?”
“这”连本地人都有点懵了,就算是狼群,也不会没事袭击成年人,最近又没有什么严重的天灾会导致狼群的野生食物减少。
难道这人是半夜出去遛达,遇到了饥饿的狼群?
王雪娇找了个钳子,把那只手夹起来,凑到眼前看。
不是看手,是看手上的戒指,那枚戒指上镶着一颗挺大的红宝石。
藏区也有很有钱的人,他们身上戴的蜜蜡、红宝、绿松石大的好像能砸死人。
但是它们的优点就大而已,镶嵌工艺和切工是肉眼可见的粗糙。
本地人就欣赏这种粗犷的美,做精细了他们还觉得没劲。
戒指指环上不是纯素,还刻着一些叶片的纹路,王雪娇做为一个出色的五谷不分选手,坚定地认为那是冬瓜的叶子。
“不是冬瓜,是莨苕。”张英山回答。
“更条是什么东西?”王雪娇闻所未闻。
张英山解释道:“你不是喜欢看圣斗士嘛,十二宫门口的那些柱子就是柯林斯柱,希腊人会用莨苕纹做为装饰,象征着智慧与艺术、旺盛的生命力,还有再生与复活。”
王雪娇想起来了:“哦,我想起来了,难怪圣斗士打来打去都打不死,原来是有大柱子的祝福。”
“如果是莨苕纹的话,那大概说明这戒指不是中国产的?”
不过,不是中国产的,也不能说明什么。
沙俄宫廷以使用欧洲货为荣,现在他们解体之后,有本事的老贵族全蹿了,没本事的小贵族为了吃口饱饭,变卖老祖宗留下来的家产也没什么问题。
再一层一层的流到这里来进狼肚子,也不是不行。
从戒指身上能得到的信息就这么多。
可惜这只手上的皮肤已经没有可以研究的地方了,不然还能猜猜这只手到底是外地来的大款,还是大款不小心丢了戒指被本地人捡到。
杀狼的人也很眼馋这枚戒指,可惜戒指现在在王雪娇的手里,并且,她看得十分入迷,应该是看到眼里长进心里,不会再吐出来了。
再看看狼身上的七个那么大的枪眼儿,他失去了一切的世俗欲望,心如止水,继续切狼肉。
见王雪娇看得认真,恽诚问道:“余小姐不害怕吗?”
“啊?为什么要怕戒指?不是挺好看的吗?”王雪娇的眼睛一直盯着戒指,完全没有多想。
恽诚:“……”
敢情她是一点都不在意戒指是被戴在什么东西上面。
“很多人都会害怕看到死人、残肢,余小姐真是”他很想说“见钱眼开”,最后还是换了一个词:“与众不同。”
这残肢有什么特别吗?
比起她在瓦拉纳西看的恒河浮尸差远了好吧。
没有巨人观、没有尸蜡化,上面没有苍蝇没有蛆,就平平凡凡一只手。
王雪娇眉毛微扬:“死人有什么好怕的,活人才可怕呢。恽先生,你见多识广,能不能看出这是新东西,还是古董啊?”
她把夹着断手的钳子交给恽诚,恽诚接过看了一眼,原本随意的眼神微微一变,变得凝重而认真。
他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接着把目光从戒指移向断手的伤口。
“这只手是从活人身上咬下来的。”恽诚说。
王雪娇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平静地“哦”了一声。
刚才韩帆已经跟他们说过了,说伤口上有生活反应。
恽诚继续说:“这个戒指的主人可能还活着。”
“哦啊,这样啊”王雪娇听出他的意思你不能把这枚戒指据为己有。
“那我们要找他吗?”王雪娇问道。
王雪娇是真心想找找这个人,这破天气,这鬼地方,人被狼咬掉了一只手,那可真是生不如死。
以他手上戴的这戒指显示的富贵程度,他应该是那种哪怕全身上下插满了管子,也想要坚强地活下去的那种人吧。
对于自己有坚定求生意志的人,王雪娇是非常乐于帮他一把的。
然而,这话落到恽诚的耳朵里,他只感到了王雪娇相当丧心病狂,一副看上了人家的戒指不想撒手的意思
不找到主人,就等于没有主人。
恽诚甚至怀疑,要是在荒山野地里遇上伤残的主人,她会不会给他来一枪,助他早登极乐,这戒指就算遗产,她笑纳了。
他想起列英奇把王雪娇推荐给他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她是个福星,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能迎刃而解。”
“你们的目的一致,她的运气肯定也会分给你的。”
“她是个没什么名气的小演员,只要你的钱给到位,她的目的就跟你一致了,她拍戏的时候从来不嫌水冷嫌风大,缩在屋子里不肯出来拍,很敬业。”
人么,哪有不爱钱的。
这个道理,恽诚不是不懂,只是他不知道花钱能把王雪娇的节操下限推到哪一步。
他需要王雪娇以宣传大使的身份,进入一些禁区,用她的眼睛来观察里面的人、建筑,甚至路边停着的车挂着什么车牌。
他过去收买过不知道多少个国家的人,偶尔有那么几个坚贞不屈的,剩下的只有“得加钱”,或者是增加附加条件“你得帮我弄到XX”。
像王雪娇这种眼睛里只看得见戒指,看不见残肢的女人,他只在特别穷困的战乱国家见过。
在那种地方,枪炮是每天都会听到的声音,他们见惯了死亡,尸体对他们来说,跟路边的花花草草没有任何区别。
残肢上的戒指,就好像草地上的一百块钱。
捡到钱了,谁会在意一百块钱下面的草长什么样。
虽然不知道王雪娇经历过什么,不过只要她有所求,就好办。
不怕有原则,只怕没爱好。
本来他还担心王雪娇和她的两个男宠想法太多,不受控制。
现在看来,他们的想法竟然如此淳朴,只喜欢金钱珠宝首饰这种浮于表面、简单易得的东西。
这就好办了,送钱比起东南小岛上的二逼想要他把卫星发射基地给炸了简单。
以他们三个人的见识,支付给他们的费用不会比收买哥伦比亚的市长更高。
王雪娇还不知道自己的好奇心让恽诚产生了巨大的误解,她只想见见这个戒指的主人,顺便问问他这个戒指是哪里做的,还能不能弄到这么大颗的红宝石了,看起来好漂亮~
恽诚已经看完戒指和手了,还没有把戴着戒指的残肢还给王雪娇的意思。
王雪娇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个戒指,一副担心恽诚会私吞的紧张样。
“这个,还是放在冰盒里吧。”恽诚还真的不打算还给她了。
王雪娇:“那戒指不会被冻坏吧红宝石是热带矿石,会不会被冻裂了。”
恽诚:“……”
虽然,红宝石确实是缅甸、泰国、斯里兰卡出的最好。
但是,为了占有戒指,非得说热带宝石会被冻裂,未免也太过份了。
“死人戴过的不吉利,我与斯里兰卡的宝石商关系不错,如果你喜欢,我可以订做一个一模一样的送给你。”恽诚微笑地看着王雪娇。
王雪娇不觉得死人戴过的有什么不吉利,皇室贵族的珠宝不都是一代一代往下传的么。
不过人家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还硬要拿,就崩人设了,会影响后面的工作。
“好吧。”王雪娇悻悻道。
两人讨论红宝石戒指归属的时候,那边切肉的人已经把内脏和肉块分切好了,一部分喂狗,一部分端到外面的地上。
眼见拿戒指无望,王雪娇果断转头跟着端肉的人出去看热闹。
“这是要给谁吃?”
“喂鹰的。”
王雪娇:“为什么喂它们?不怕它们来抓羊吗?”
男人把盆子放在地上:“不怕,狼会跳到羊棚子里面,雕不会,雕能抓的羊是有数的,它们能抓老鼠,还能抓狼。金雕多的地方,狼就少。”
“哦”王雪娇想起了曾经在盐湖镇派出所住了几天的那只金雕,最终因为一时忍不住追鸡,而暴露了行踪。
这个故事对她很有教育意义:想当一个成功的卧底,获得最大的利益,必须隐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也莫名怀念起那只雕来了,想见见它,然后大声嘲笑它~
天上来了好些食肉的鸟,鹰、隼、雕食物充足的时候,大家和谐友好,你不争我不抢,各自占据着一大块肉,硬嘴壳在肉上面啄啄啄
过一会儿,又有一盆肉端出来。
本地汉人嫌弃狼肉不好吃,只要狼皮,狼肉和内脏全部倾情大赠送。
王雪娇也拿起了一块,对着还在天上盘旋的鸟身上砸:“下来一起吃啊。”
那只鸟本来就要下来了,被王雪娇砸了个正着,它气冲冲地向王雪娇俯冲下来。
旁边的人惊呼一声向旁边跳开:“小心,快让开!”
王雪娇向旁边让了一步,大鸟落地,那是一只金雕,它扑楞着翅膀,歪着脑袋,看了一眼王雪娇,迈着两条细杆腿,摇摇晃晃走到她面前,围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然后在她面前站定,瞪着她。
“吃啊,这么多呢,不吃就被别的鸟吃光啦。”王雪娇催它快吃。
那只金雕还是一动不动,旁边的张英山开口:“这不会就是你养过的那只吧?”
“啊?不会吧?”
“试试就知道了。”张英山跑回帐篷,把韩帆的洗脸盆拿出来,这洗脸盆的花色跟盐湖镇派出所用来盛肉喂雕的盆一样。
他把狼肉放在洗脸盆里,拉着王雪娇往后退了几步,果然,那只金雕就肩膀一耸一耸地走过来开吃了。
“应该就是它,金雕四月会从低海拔往高海拔的地方飞,然后在高处筑巢产卵。”张英山说,“它的前进路线跟我们一样,这一路应该都会看到它。”
王雪娇指着金雕:“我跟你说啊,这是我最后一次喂你啊,你是野生动物,不是走地鸡,有点骨气好不好,自己抓狼吃!”
金雕:“叽叽叽~”
“叽也没用!”王雪娇等着金雕把最后一块肉叼走,便收盆回去。
金雕似乎对她也没什么留恋,见盆子走了,伸出翅膀,用力扑打,直冲云霄,不见了。
“你们背着我出去玩!”韩帆对于脸盆被征用没有意见,他非常不满的是王雪娇和张英山又见到了那只金雕,但是没有叫他。
王雪娇冲他做了一个鬼脸:“这不是看你跟狼崽玩得难舍难分嘛,不好意思让旧爱横插在你和新欢之间,到时候,一眼就认出你脸盆,对你不离不弃、千里相随的大金雕要去抓可可爱爱、失去母亲、对你全心依赖的小狼崽,你向着谁?!”
韩帆张了张嘴,露出纠结的表情。
“是不是~我都是为了你好。”王雪娇拍拍他的肩膀,“早点睡吧。”
这一晚,狼群再也没有来过。
第二天又是一早就出发,整个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昨天晚上喂鸟的地方残留了一些带着血迹和残肉的狼骨。
“电视剧里遇到狼群都起码能演大半集,咱们在屋里听个响就没了,还得是火力猛才行啊。”王雪娇感叹道。
昨天晚上参观了保镖团火力配置的韩兵王,羡慕得眼睛发出绿光:保镖团用的武器也太好了吧!
这是外军使用的枪支,国内的军工厂有仿品,即使是仿品,在他们部队里,只有特别拔尖的那一帮人才有资格用。
“现在化隆的仿制技术有这么好了吗?这种枪都能仿得几乎一模一样。”韩帆眼巴巴地看着保镖团一人一把,提着上车。
“不是仿的,原厂原装。”恽诚的声音从三人的身后传来。
王雪娇脱口而出:“那一定很贵吧。”
恽诚有些意外:“余小姐在意的是价格?”
“那还应该在意什么?质量?”王雪娇天真无邪地眨巴着眼睛。
“你就不好奇,这么多枪是从哪里来的吗?”
王雪娇认真回答:“买的呗,难道是偷的抢的?”
恽诚:“……”
“嗐,不就是水货么,现在从南海区什么运不进来,国内路面上跑的洋车,有一大半是水货。我上次帮别人弄了一辆原厂出的豪车,价格只有国内的十分之一,有本事的都买水货,没本事的才在国内买正价。”
恽诚笑笑,点点头,算是理解了王雪娇为什么对这么多走私枪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在入境之前,就对现在的治安形势略有耳闻,所以才会配备这么齐全的保镖团队和私人服务团队,确保在完成交易的过程中,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恽诚观察了王雪娇好几天,知道她以一人一百块钱的价格雇了一群杀手去救男宠,还知道她差点被人寻仇,是镇派出所早就盯上这群杀手,才会及时上报。
那些拉拉杂杂的爱恨情仇,恽诚并不关心,他就确定了一件事:余梦雪及其男宠,肯定不是警察,哪个国家的警察都不是。
哪有警察花钱雇杀手的。
加上她的那些传闻,恽诚对“余梦雪”的判断是:“她应该跟贩毒、走私的人都有些来往,但是能量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如果余梦雪的身份真的那么高贵,她就不可能只带着两个男宠在大陆晃来晃去。
就算她能搞定一些通道和关系,也不能保证下面那些散兵游勇都认识她。
如恽诚,他就绝对不会有机会去临时召唤杀手们,他绝对不会让自己落到孤立无援的境地。
恽诚不在乎余梦雪的身份是不是那么高贵,他的能力和关系已经足以处理可能遇到的事情。
他对余梦雪唯一的预期是不要给他惹事,不要给他添乱,不该关心的事情不要关心。
身家特别清白的人容易正义感爆棚,会去主动找警察举报,把他的事情暴露出去。
身家过于不清白的人容易让警察主动上门,把他的事情暴露出去。
恽诚只想平平静静地拍点照片、测点数据,再把它交给需要它的人,并不想被公安、交警、消防、缉毒、食品卫生以及等等追在身后跑。
余梦雪这种不黑也不白的灰色地带,正适合他,需要的时候,她会配合摆脱警察,避免把她自己的事情给抖出来。
“这位小兄弟看起来很喜欢枪啊?”恽诚看着韩帆。
韩帆老实地憨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特别喜欢。”
“安迪,给这个小兄弟拿一支过来,算是我送给小兄弟的见面礼。”
王雪娇脸色一变,冲恽诚使了个眼色,让他跟自己到旁边来,轻声又急切道:“你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怎么?”恽诚不知道自己的示好之举,怎么就要了王雪娇的命了。
王雪娇用眼睛瞟了一眼还在帐篷里面检查是否有东西遗漏的张英山:“这个送枪,那个怎么办?我上哪儿找跟枪价值差不多的东西送给小杰?”
恽诚:“他不会这么小气吧。”
“他要是憋在心里不说呢?”王雪娇摇头。
“那,一人一支?”恽诚本来只想送一支,既然她这么说,现在想要撤回一个赠送的许诺也来不及了,那再送一支也无妨。
王雪娇惆怅:“可是我也不知道小杰喜欢哪一种啊。”
恽诚:“那让他们自己去挑?”’
“那怎么好意思不过,也只能这样了。”王雪娇非常无奈地接受了好心亲友硬塞给孩子的红包。
五四式换成西塔系列,原本只能装七颗子弹的枪,现在装上了十九颗。
男宠都换上了好东西,主人怎么能没有。
王雪娇企图拿一个手雷,被张英山握住了手腕,对她摇摇头:“没有练习过,会炸到自己。”
两个总是互相争风吃醋的男宠,在拒绝王雪娇拿起大型杀伤性武器方面,达成了共识。
王雪娇只能哼哼唧唧的拿了一把柯尔特蟒蛇,左轮好,左轮妙,左轮打人不卡壳。
临走还没忘记,顺一把子弹。
车队出发,周围的景色与昨天一样,满眼都是光秃秃的山。
开出几十公里,前面有一个在地图上没有的岔路,头车往里一拐,继续前行。
周围的景色从一眼能看到天际的大平原,变成了连绵起伏的山,山顶上还厚厚一层积雪。
现在的道路相当粗糙,只能看出来地上确实是被人为弄平整了,其他的,没有柏油,没有水泥,也没有护栏。
看起来前面是一条笔直的路,司机忽然打了一下方向盘,王雪娇促不及防地倒在张英山身上:“怎么拐弯了?”
司机微笑回答:“没路了啊。”
等车子再往前开了一点,王雪娇才发现侧面不是路,而是悬崖,她所以为的“路”,其实是对面山体的颜色,与车轮下的路颜色一模一样,一丁点色差都没有。
王雪娇想起以前在网上看到的一个视频,是一辆车子的摄像头拍的:周围环境跟这里差不多,也是没有植物,只有土。前景主明明是一个发卡弯,但是对面过来的一辆小车,笔直笔直地直冲下悬崖。
据说车是自驾游的外地人,上四人全部死亡。
当时有人传说是司机睡着了。
现在看来,也许是车速太快,司机不熟悉路况,跟自己一样,也是误把对面的山当成了路的一部分,直接下去了。
“在这里开车,没有一点本事是真不行。”王雪娇感叹之余,还顺便夸了一下司机。
她又问道:“这个路口进去是什么地方?”
地图上,它就是一片空白,连湖、河的标志都没有。
“我也不知道,我跟着头车走。”司机以前也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它不在地图上,不管是运人还是运货,都不会拐进来。
又往前开了一小段,像昨天一样,停车休息,上厕所的上厕所,搞测绘的搞测绘。
王雪娇走了几步,觉得有点不舒服,胸口像有东西压着,呼吸有点艰难,腿也重重的,好像抬起来都费劲。
根据她的经验,这里的海拔绝对超过了三千八百米。
张英山还活着,韩帆已经倒下了。
这个不幸的同志是在大平原上当的野战军,没有在高原上干过。
强壮的肌肉,巨大的肺活量,以及刚才下车的时候,得瑟地蹦跶了几圈,耗氧量过大。
他现在感觉自己的后脑异常胀痛,刚才还吐了几口,把早饭吐出来了。
直到此时,韩帆都不知道自己这叫高原反应,他觉得自己是不是昨天晚上出来没有加衣服,被风吹得受凉了。
王雪娇跟他说:“头痛正常的啦,你看我的跳跳糖的袋子也鼓起来了,平平凡凡的颅压升高而已。”
不信邪的韩帆按下了打火机,火苗摇摇晃晃,他气若游丝:“不缺氧啊。”
“你已经变成傻子了,这火要是灭了,咱们早玩完啦!”王雪娇夺走他的打火机:“来,跟我做~慢慢的~呼~吸~呼~吸~”
调匀气息后,韩帆的脸色略好,只是头疼依旧,王雪娇拿出一个白色的纸包,对着韩帆晃晃,问道:“要不要来点?”
她在盐湖镇的时候在医院买了一点阿咖酚散。
巧了,阿咖酚散是白色的,粉末。
靠在车头旁边休息的司机转头往车里看了一眼。
韩帆无力地抬头看着她,坚毅地摇头:“不,大小姐,我,我可以再忍忍。”
“来一点吧,能帮你解除痛苦,进入极乐。”王雪娇摇晃着纸包。
韩帆抹泪:“你不要再考验我了,吸上它,我就是个废人了,我是不会让那个小白脸抢走我的地位的!”
“……”王雪娇欣慰道:“好,不愧是我的人,痛得受不了再找我。”
“你怎么样?”王雪娇走到车尾,与张英山并排站在一起。
“胸口有点闷,还好。”张英山把自己的大羽绒服张开,替她挡着风。
“头痛吗?”
张英山一腔正气:“我是不会让那个小黑脸夺走我的正宫之位的!”
王雪娇笑倒在他怀里,这两个人越来越会演了。
“你们有没有觉得不舒服?”恽诚走过来,关切地问道。
张英山颇有些幸灾乐祸:“我们俩没事,有些人快不行了。”
王雪娇嗔怪地拍了他一下:“别乱讲话。”
张英山搂着王雪娇:“让他躺着吧,你有我就够了。”
恽诚对两位男宠明里暗里的拉踩行为见惯不怪了,就当没听见:“我们有氧气瓶,他要是很难受的话,就把氧气瓶推过来给他吸一点。”
“好。”王雪娇赶紧答应,总不能真的让韩帆一路硬挺着,反正整整一大车的给养。
测绘结束,车队继续前行,海拔总算降低了一些,王雪娇的体感是已经降到了两千八以下,复活的韩帆拿着铅笔在空白的地图上勾勾画画,把这条路以及周围的山坡和植被都画出来,然后盯着看,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东西。
上午十一点半,车队再次停下。
在一个山坡下面,有一片被木头栅栏包围着的草地,草地上有一个压力井。
栅栏里面是几十头羊,一些牛,还有几匹马,右侧的栅栏有几片木头已经碎了,地上还有一滩血迹。
山坡侧面有一扇草率的小门,这门就是用原木切成片钉住的,没有上漆。
恽诚的助理过去敲门:“有人吗?我们是过路的。”
屋里传来微弱的声音:“门没锁,进来吧。”
恽诚、助理进屋,王雪娇也紧跟着进门。
屋子不小,但是很暗,没有电灯,唯一的光源是在正中间摆的一个火塘,火塘里烧的是羊粪。
火塘上面吊着一个不知道用了多少年的吊锅,黑漆漆的,锅里熬煮着糊糊,闻着味道,应该是朴素的青稞制品。
没有任何装饰的土墙边的地上铺着羊皮,上面躺着一个人,人身上盖着的被子也已经看不出本色了。
地面上有不少暗色的滴落痕迹,助理用手电一照,是暗红色。
躺在床上的人低声:“是我的血。”
“你受伤了?”恽诚问道。
那人无力地点点头:“被狼咬了。”
助理掀开他被子,看见他的手被布胡乱的包着,齐腕处往下,空荡荡。
看来,他就是狼腹中那只手的主人。
现在他已经气息奄奄,要是恽诚的车队不来,他就死定了,助理急忙出去叫随队的医护人员进来抬人。
王雪娇仔细打量着他,这人看起来是个牧民,衣着跟这里的其他牧民没有太大的区别。
屋子里看不出来有第二个人生活的痕迹,王雪娇心里疑惑,一个单身的牧民,还穷得住在这种地方,怎么会有那么大一个红宝石戒指的?
他是被人抬出去的,除了少了一只手,身上还有多处被狼咬伤抓伤的痕迹。
王雪娇在床铺边有一把老式猎枪,里面已经没有子弹了,在枕头边还有一把已经砍卷刃的匕首。
昨天晚上,院子里的人一共有五把枪,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有效驱逐狼群。
是靠恽诚保镖团的强劲火力让狼群留下了七八条尸体之后,他们才走的。
就这一把枪他居然只是丢了一只手,没死?
王雪娇想不明白,难道是狼吃饱了撑的,出来没事干遛弯消食的时候遇上他的?
那辆医疗条件超级厉害的移动医疗车正在忙碌,医生关上门,把里面变成了手术室,对断腕进行紧急处理。
医生出来说:那只手在狼胃里待的时间太长,神经和血管已经接不回去了。断腕的伤已经做了处理,这里的天气寒冷且干燥,让感染的进程放慢了不少,现在已经没有生命危险。
身为医疗援助项目的宣传大使,王雪娇按照要求,摆拍了一些内容,虽然她对这个人一个人生活在这里有些疑惑,不过,零散在大草原上的牧民不能得到及时的医疗救治的情况也确实存在。
拍的时候,王雪娇也顺便看看在这种地方独自生活下去的可能性。
在大城市里能独自生活,是因为有各种足够先进的基础建设和生活设施,不想做饭了有超市有饭店,不想做衣服能买,拧开龙头就有自来水,按下开关就有电,拧开煤气灶就有火,这边有什么?
草地上的井是按压式的,王雪娇试了一下,一条胳膊操作不是不行,就是有点吃力和麻烦。
点火做饭倒是问题不大,但是他最大的问题是没有收入来源了,他有车,一辆小破皮卡。
但是一只手开车指定是不行了,他失去的还是右手,挂档都没法挂。
看来,只能帮人帮到底,把他送到城市里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能让他待着。
处理伤口的时候只做了局部麻醉,完全包扎好之后,恽诚便拿着冰盒找到他。
男人看了一眼放在冰盒里的手,闭了闭眼睛:“谢谢。”
王雪娇对他说:“你在别的地方还有亲戚朋友可以投奔吗?”
他摇了摇头:“没有了,都没有了。”
“那你跟我们的车队走吧,你不能一个人住在这里。”恽诚温和地说。
男人坚定地说:“你们不用管我,我可以。”
王雪娇劝他:“身体健全的人一个人在这种地方独自生活下去都十分艰辛,何况是少了一只右手。”
“留在这里,我还有房子,还有羊,跟你们走,我能去哪里呢?城里的房子我根本住不起,喝水都要钱,养羊也不让,其他的牧场都已经有主人了,我要怎么生活?”男人死活不肯。
其实他说得挺有道理,电视剧《山海情》里就有展示过,留在原地半碗饭半碗沙,搬出去,可能连那半碗饭都没有了,所以前面的搬迁工作那么难做,那还是成建制的搬,他这一个人,没亲没故的去新地方,压力挺大。
要不是因为他断手上的那个红宝石戒指,王雪娇就信了。
她不继续劝他搬了,转而问:“你不是还有一个红宝石戒指吗?那个要是卖了的话,足够你在城郊买一套房子,养羊也不成问题,要卖羊的话,走走就到了,总比在这边好。”
“你们动我那个戒指了?!”男人大怒,眉毛倒竖,十分愤怒。
王雪娇连连摇头:“没有没有,不是还好好的在这嘛?”
那戒指一直在断手上,要是拿下来,就根本戴不回去,男人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神色也缓和了一些。
“对不住,我有点冲动了。我在这里住了很久突然说要搬真不知道要去哪里”
王雪娇追问他为什么会挑选这么一个鸟不生蛋的鬼地方住。
他这才说起自己的过往。
他叫林知,是跟着参加三线建设的父母一起过来的,本来这里也是要做为核武器研发基地建设,但是后来发生了事故,所有人都被埋在了地底,包括他的父母,还有他喜欢的姑娘。
有一些幸存者离开了,他万念俱灰,不想走,只想在这里放羊,陪着父母和爱人的尸骨度此残生。
那枚戒指,是一位苏联专家留给林知父亲的。
中苏蜜月期,林知父亲曾与苏联专家共过事,他们撤离的时候,那位专家非常悲伤和遗憾,对林知的父亲说:“不管上层的决定是什么,我们之间的友谊永远不会改变,就让这枚戒指,做为我们友情的见证。”
所以,这枚戒指不管值多少钱,他都不会卖的。
林知指着窑洞:“这里,就是当年唯一留下的房子,这里是给我和同学临时上课的地方,我爸说,新学校很快就会盖好,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坐到有玻璃窗的地方上课了,可惜什么都没了。”
他轻轻一声叹息,就什么也不说了,火盆里时不时爆出“噼啪”的响声,整个窑洞里气氛凝重到压抑。
王雪娇看了恽诚一眼,恽诚缓缓开口,也在劝说他,这么恶劣的环境,他一个人留在这里,跟自杀没什么区别,狼群来过一次,就会来第二次,到时候他肯定只有死路一条。他的父母和爱人在地下有知,也不愿意他这样。
又说自己可以帮他跟有关部门联系,为他找一个安身之所。
好说歹说,林知终于同意明天跟着车队一起走往城里走了。
韩帆和张英山主动留在窑洞里,帮林知收拾东西。
其实他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的,只有几件衣服、羊皮、老式猎枪和锅、刀子。
墙上还贴着一份1963年的初中期中考试排行榜,三十多个学生,成绩好的好,差的差。
王雪娇饶有兴味地从头看到尾,没有找到林知的名字。
林知说自己是下一个月才插班进来的,没有赶上这场考试。
王雪娇觉得很有意思,快三十年,考倒数的小同学要是踩着点结婚,都能当爷爷了,成绩却还在这里挂着丢人现眼。
“我能把它带走吗?”王雪娇指着那张排行榜,林知点了点头。
张英山与王雪娇交换了一个眼神。
前面他说得那么深情,追忆这个追忆那个,结果就因为自己不在这排行榜上面,就可以随便让陌生人带走?可是,这上面不是有你其他同学的名字吗?也足够睹物思人了。
三人说收拾,实则为搜查,不过,确实没有找到什么痕迹。
跟组编剧于文靖也进来了,她兴冲冲地拉着王雪娇:“我捡了一块很漂亮的石头~”
“有多漂亮?”王雪娇伸头看了一眼。
她神神秘秘地摊开手,露出一小块石头,它黄不黄,绿不绿,纹理如一块一块磊叠在一起的小方块,昏暗的窑洞里,那块石头发出绿色的隐隐幽光。
王雪娇对各种漂亮石头都很喜欢,除了会让她送命的。
“哎嘛!快扔掉!!!这石头有放射性!”王雪娇惊呼。
于文靖不信:“什么放射性,我怎么没感觉?”
国内有人防课,在课上都教过原子弹爆炸后的辐射会对人体产生怎样的危害,那叫一个皮破肉烂,全身的细胞都受到冲击,整个人就是一滩血肉泥。
她已经握了一天了,什么事都没有。
“剂量还没到啊,等你死了就晚了!”王雪娇指着门口:“扔出去!”
恽诚听见她们的声音,过来问情况,得知她们争执的内容后,恽诚表示:“测一下就知道了。”
他让助理拿了一个黑色的盒子过来,刚开始王雪娇还没认出这是什么。
当于文靖把那块石头往上一放,盒子发出了“滋滋拉拉”的声音。
王雪娇倒吸一口凉气:“盖革计数器。”
江湖传说:盖革一响,爹妈白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