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点四十五,卧铺车厢响起广播:

“现在是行车时间,为了让您更好的休息,卧铺车厢将在晚上十点熄灯,下面我们将播送到到站时间,请注意下车时间”

王雪娇发现自己给韩帆洗的苹果还在桌上,便让张英山给他送过去:“别让他说咱们俩欺负他,又让他睡硬卧,又不带他吃好吃的。”

硬卧车厢里鸡飞狗跳,带孩子的妈操碎了心。

“还不快去刷牙,一会儿关灯了!”

“我要玩!”

“玩个屁!一会儿叫你爸来揍你!”

小孩张嘴要哭。

“别哭,叔叔给你一个东西玩。”张英山从口袋里摸出一个在格尔木买的羊角装饰品逗小男孩。

被孩子妈阻止了:“你千万别给他玩,你看他爸的手表!都给玩成什么样了!!!”

为展示自家孩子真的很熊,暴怒的母亲一把将男孩父亲拉过来:“你看!这表!才买了一个多月!给画成什么样了!”

张英山看着他手腕上那个旋钮与表壳明显不配,浅色皮革表带还被圆珠笔画了一个小人人的梅花牌手表,露出同情的表情:“这孩子真调皮。”

“听见没有!叔叔都说你调皮!还敢哭!”母亲柳眉倒竖,指着小男孩,“我数到三,一”

小男孩抓起牙刷和印着小青蛙的杯子逃向水房。

软卧车厢里人少,乘客吃完晚饭就陆续洗漱,快熄了灯的时候已经洗得差不多了。

两人一屋的高级软卧自带洗手间,不跟其他人掺合。

九点五十,热心的韩帆问惠警长要不要他留下来帮忙盯着押在餐车里的小偷,惠警长摇头:“不用不用,已经很麻烦你们了,他们都已经被捆好,不怕跑了。”

王雪娇眯起眼睛,扫视着昏昏欲睡的七个小偷:“捆起来就不怕跑?我看不见得吧。你都没有检查他们的嘴、衣领、裤腰、袜子谁知道里面藏了什么东西。”

小偷会在这些地方藏刀片,或是被抓之后割绳子跑路,或是刚被失主抓到的时候,突然用嘴里含着的刀片自残,喷出一口血,吓得失主松手。

这一点,张英山和韩帆都见识过,惠警长也见过。

三个男人上前把七个小偷的衣服裤子都扒下,撕开,果然在其中两个人的衣领下面找到了小刀片。

“看看,我说什么来着,有这两个小刀片,就足够他们七个人全跑了。”王雪娇又盯着他们的手脚。

“你看,他们的手和腿都好好的连在身上呢,我不信任所有还连在他们身上的东西。”

众小偷:“!!!”

韩大善人都不善了,他至今还在怨恨划破了他裤子,还摸了他一把的小偷,用力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把大拇指弄脱臼,连手铐都能脱出来。不如把他们都拆了!”

小偷们用求救的眼神望向惠警长。

一共就三个乘警,他们还得去车厢巡逻,餐车里有七个小偷,总不能指望厨师们盯着,厨师也害怕啊,不把他们拆解一下,似乎,确实,不太容易操作。

惠警长点点头:“就这么办吧。”

他看着张英山和韩帆熟练地卸人关节,心里直犯嘀咕,犯嘀咕也没办法,人家好歹是来帮他的,总不能现在就翻脸查户口。

“我们这趟车以前也是第一夜最不安全,可惜,人手不够,打过几次报告都没用。”

王雪娇:“你们不是隶属铁道部吗?铁老大还没钱?”

惠警长叹了口气:“年年亏损,哪有钱。”

“其实吧,人多也不一定有用,主要还是得从根源上灭了,不然啊,就算带着铁血十八星陆军,带着老婆出了城,吃着火锅,唱着歌,照样能被土匪给劫了。”

王雪娇看着那七个小偷,觉得还不够稳妥:“有抹布吗?把他们的嘴也堵上。再用胶带封一道,省得他们用牙把绳子给咬开,半夜给你们添麻烦。”

“不用这么麻烦了吧。”惠警长以前就随便捆捆,也从来没出过什么问题。

啧,怎么总有人不信邪。

王雪娇的耐心是有限度的,她先抓住了张英山的胳膊,想了想,把他推一边,把韩帆拉过来,弄了一截绳子把韩帆的手捆上:“来,给咱们惠叔叔展示一下。”

韩帆不满地嘀嘀咕咕:“就知道捆我。”

看起来捆得很结实的绳子,在韩帆的三搓两搓之下,居然就松开了。

再把韩帆反绑,让张英山咬绳结,十秒就开。

然后是张英山表演舌下含刀片,低头割绳子,也不过几秒。

惠警长叹为观止:“师傅,你们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

“魔术表演,喏,就是这种。”王雪娇随手抓起厨师们放在桌上的牌,只见她手晃晃,一把牌就这么凭空消失。

“哦,难怪。”惠警长觉得自己懂了,难得在列车上有如此积极支持他工作的普通群众,还是女同志,这给他极大的鼓舞。

“不要说我们这里以前原是这样的话!凡事总有第一次,以前从来没有被偷过,不代表把钱放在身后的背包里就是对的。以前从来没有人跑过,不代表随便一捆就是应该的。”

看着被裹成蚕蛹的七个人,王雪娇心里还是觉得不够安全。

万一这七个人中的一个能活动,就等于其他六个都跑了。

最好的结果是他们逃跑了,最不好的结果是他们决定联手复仇。

遗憾的是这已经是现在能做到的最安全的操作了,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汽油桶和水泥。

算了,先这样吧。

十点,硬卧软卧准时熄灯,只剩下狭长走道那几个小桌下射出的昏黄灯光,并不比一支蜡烛更亮。

墙上挂着的书报架变成一个个黑色的框,穿着制服的列车员坐在办公室里,有人在小本本上写着什么,有人拿着票夹,细数接下来下一站有谁要下车,得提前半小时找他换票。

如果是在智能手机的时代,熄灯后,百分之九十的床铺会化身萤火虫,在黑暗中亮起一片光点,时不时还能隐隐听到抖音神曲。

现在熄灯后,就真的是大家都息了,睡不着的也躺在床上发呆。

实在睡不着,躺着难受的,就去漏风的火车连接处,抽烟、发呆。

“咣当咣当,咣当咣当~”

凌晨一点半,车在一座小站停下了,停靠时间五分钟,上来了六个想要发点小财的人。

以前他们偷一轮,半个小时后到下一站就走,避免跟广大的同行们撞上。

同行抢过了,乘客就是穷鬼,没啥好抢的。

同行正在抢,自己想半道截胡,就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

只能抓紧时间搜罗一下同行没抢过的肥羊。

现在,他们上车后,惊讶地发现车上居然没!同!行!!!

领头的大喜:哎~~~呀!!!

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车上居然还有人手腕上戴着手表!这说明什么?啊?!说明同行真的没有来过!

好一片广袤的待开发沃土啊。

看~这一车厢一车厢的肥羊,全都昏昏欲睡,随便在他们身上摸,他们都不会醒的。

“老大,咱们动手吧!”小弟迫不及待地想要跳进黄金的海洋。

老大兴奋地搓了搓手,点点头。

他们从上车的车厢往前搜,遇到巡逻的乘警就随便找个地方歪着,假装自己也是乘客。

这车根本就没被偷过啊,车上的人都带着不少钱,小偷们偷得不亦乐乎,连放在桌上哄孩子的棒棒糖他们都没放过。

说好半小时下车。

这哪能下车啊!

他们就像2007年进入大A的新鲜韭菜一般,身在6200点,根本舍不得走,在一声声的“今年必冲一万点”的胡说八道中迷失了自我。

第二站,又有另一伙十几个人上来了,他们选择的是另一节车厢,那节车厢里也没有小偷。

啊~好一片广袤的待开发沃土啊。

第三站旁边是略大的一个村,这里就是卧铺车厢如果没有人下车,乘务员就绝不开门的法外之地。

你说你有票,要上车?

那从硬座车厢上来,让守在餐车的乘警同志把把关,普通乘务员就不参加这种危险活动了。

硬座车厢拦不住一点,这些人从门上,从窗翻,一口气进了四十多个。

所有人都带着匕首,其中还有五人持有土枪。

他们的计划是摸完之后,在第四个小站下车。

一个小老弟花五分钟,连摸了四个人的口袋,收入三千多块加两块表,他对效率非常不满,决定积极寻求进步。

他主动献计献策:“老大,一个一个的偷太慢啦,这车上就三个乘警,咱们不如先把他们收拾了,直接动家伙?坐卧铺的人都有钱,咱们搁这慢慢偷穷鬼的,还不如把卧铺的人也扫了。”

“你说得有道理!”

他们从自己所在车厢往前走,一路遇上了十几个同行,确认过眼神,就知道彼此的身份。

看着他们腰间的“喷子”,先上来的那十几个纷纷表示:“不跟您抢,您抢您的,我们偷我们的。”

带着武器的劫匪一路走到餐车,惊愕地发现座位上东倒西歪地躺着七个同行,他们的身体被床单裹了个严实,绳子在床单外面死死捆了一圈,嘴也被抹布堵着,活像被绑架了。

惠警长坐在餐车与卧铺车厢的连接处,他感觉到有人向他靠近。

大半夜怎么可能有这么多人来餐车吃饭。

他站起来,刚想开口,就被三把枪指住头,一个小平头冲他一笑:“警察叔叔,我们不想杀人,就想随便赚点钱,这也算先富带动后富,我们不贪心的。”

“警察叔叔,你这枪不错啊,借来用用。”一个穿着灰色两用衫的男人嘻皮笑脸地伸手摸上惠警长的枪套,把那把七七式摸了出来,塞进了自己的裤腰。

另外两个乘警小华和小车还在前面的车厢巡逻,完全不知道餐车发生了什么。

惠警长被反绑住胳膊,与乘务员一起锁进了办公室。

年轻的乘务员垂头丧气,他身上的两百多块钱也被摸走了,那是他一个月的工资,打算回去交给媳妇的。

忽然,惠警长踢了踢他的脚。

乘务员抬起头,他的眼睛猛然睁大了,只见惠警长从嘴里吐出一截刀片:“小邓,转过来,我帮你把绳子割开。”

不儿,老惠,你嘴里为什么会冒出刀子来啊!你是正经的老惠吗?

紧挨着餐车的硬卧车厢发出骚动。

持枪的匪徒一前一后堵住车厢两头,其余拿匕首的开始逐格清理。

“快把钱都交出来!”

“哥几个只求财,不要命,你们谁要是要钱不要命,就别我们不给你们留命了!”

韩帆在下一个硬卧车厢,他完全睡不着,还在怨念着他的裤子。

那可是全毛的料子,能烫出两条笔挺裤缝的呢!

被狗逼服装店老板在屁股后面用子弹开了一条口子,他都没舍得扔,在格尔木花了两块钱请裁缝补好了。

结果!又被小偷在前面开了一道!

绿藤补全毛的裤子就不止两块钱了,起码五块。

刚才王雪娇企图帮他补,看她缝了两针,韩帆就婉拒了,王雪娇那确实是把裤子的裂缝给补上,但也就是补上,完全没法穿出去。

韩帆惆怅地翻个身,别人的衣服都是越穿越不值钱,他这八十块钱的裤子,穿着穿着,还凭空升值了七块!

他越想越难受,猛然从床上坐起来,这叫什么事啊。

韩帆决定站一会儿,发发呆,兴许就能睡着了。

他的眼角余光瞥见旁边车厢里似乎乱糟糟的一团。

有两个人用一个奇怪的站位堵在车厢接头处,从他们的肩头看过去,韩帆看见有人拿着匕首架在旅客的脖子上,旅客苦着脸打开旅行包。

“卧槽?!”韩帆转身就往软卧车厢跑。

王雪娇和张英山的票是走后门买的最后两张,是整趟旅客车厢的最尽头,韩帆飞奔到王雪娇和张英山的车厢,不顾三七二十一,对着车厢门猛敲:“出事了!”

开门的是张英山,他刚睡着没多久,眼睛半眯着,疑惑地看着他。

韩帆言简意赅:“硬卧在抢劫。”

王雪娇从上铺伸出头:“拿的什么家伙?”

“匕首。”

张英山:“没枪?”

韩帆摇摇头。

“不可能!”王雪娇冷静地想了一下:“餐车不可能没人守着,他们至少有一把枪。”

至少有一把从乘警手里夺来的七七式。

虽然,王雪娇一向看不起七七式,但是近距离挨上一枪,也是会死人的。

这把枪不知道在谁手上。

王雪娇此时无比怀念那把伯莱塔92,案子结束的时候,被格尔木的同行们做为证物收走了。

摆在公安局的时候,那帮人的眼睛都亮了,每个人都过来摸一把:“好枪。”“真厉害。”“劲真大。”

现在她手上只有一把小六四式,张英山和韩帆手上是连六四式都不如的五四式。

不开心。

旁边睡着的郑益静和助理小蔡早被惊醒,得知危机正在逼近,他们马上起身。

小蔡手里慌张地拿出一把电击器,一按开关,蓝紫色的电光在电击器上跳跃。

“收起来,这玩意儿吓不了人,只能偷袭,拿起来就是拼命了!”王雪娇厉喝。

小蔡吓得手一抖,赶紧把它收起来。

郑益静不动声色地把手向后腰探了探:“我身上没带什么现金,他们要抢,就全给他们好了。”

“你带了多少?”王雪娇问道。

“两千多块吧,跟生命比起来,不多。”

王雪娇冲他一笑:“你觉得,你把两千给他们,他们就真的相信你只有两千?不把你打到快死了,他们是不会相信的。”

“何况你以为只是钱的事吗?别以为只有我会被劫色。”王雪娇指着韩帆,“刚才,连他都被人扒了裤子,前面后面都被人摸来摸去,那还是硬座,不方便深入,这可就是床!还是你们俩觉得被人插了也无所谓?”

“别说了!”韩帆想到被人摸了一把,恶心的汗毛都立起来了,他的表情和语气十分真实,一点都不像演的。

小蔡惊恐地睁大眼睛:“什么?他们怎么还好这一口?”

王雪娇耸耸肩:“那你要不要赌,等他们进来了,你们会不会被他们扒了裤子按在床上?”

直男并非不能感受到强奸带来的恐惧和骚扰带来的恶心,许多直男恐惧男同,就是因为潜意识里担心自己被另一个男人霸王硬上弓。

王雪娇这番话太糙理不糙的发言,以及人高马大的韩帆现身说法,成功引起了小蔡和郑益静被侵犯的恐惧。

郑益静从腰后拔出一支黑色的枪,格洛克18:“有这一把,应该可以让他们不敢进门。”

能装17发子弹的格洛克18,威力远胜五四式,韩帆的目光粘在枪身上,都快馋哭了。

“大西北不太平,这是防身用的。”郑益静解释道。

他又问:“你们没有带防身的吗?”

“有”反正一会儿也是要拿出来亮相的,王雪娇索性把自己的六四式拿出来,把子弹上膛:“差距啊”

张英山和韩帆掏出的枪更磕惨,五四式。

“你们是警察?”郑益静问道。

这两种枪都是警用枪械。

王雪娇摇头:“不,在化隆买的仿品,本来我说要伯莱塔,老板说那枪的制作难度高,他们做的质量不稳定,容易卡壳,建议我们买技术成熟的,就这两种咯你们这也是仿的吗?”

“不,是从国外带回来的。”郑益静笑笑,将子弹上了膛。

劫匪终于来到了最后一节软卧车厢。

王雪娇他们所在包间是最后一间,再往后,就是锁着的货仓了,旅客是无法逃过去的,他们只派人守了这节车厢的前半截。

前面几个包间,有人没锁门,被直接拉开,有人锁门了,被子弹轰开。

“不许出声,否则打死你”的声音已经清晰可闻。

劫匪们欢天喜地,以前他们知道有带枪的乘警在餐车那边守着,他们只敢在硬座车厢偷抢。

今天,他们村长带头,帮他们弄到了五把土枪,这下他们有了充足的底气踏过餐车。

卧铺车厢的人果然比硬座的人有钱,而且更怕死,交钱速度比硬座车厢快多了,抢着前面,后面的人就已经主动拿好了钱了,等着上交。

有些人的衣着与交上来的钱不符,他们就随便抓一个人的胳膊腿捅上一刀,看见喷溅的鲜血,就足够让他们吓得把偷藏起来的钱乖乖交出来。

一直搜到软卧的最后一节。

匪徒伸手去拉门,用力晃了晃,没打开。

门锁了。

他示意持枪的同伙过来,对着锁眼就是一枪。

匪徒得意洋洋地拉开门,准备喊出打劫开头语,门打开的瞬间,他俩看见屋里有四个男人,其中三个用枪指着他们两个的头。

张开的嘴迟迟没有闭上,张英山冲他俩招了招手:“把家伙都放在地上,过来。”

他俩还在犹豫,忽然听见站在小桌旁的大高个冷冷说道:“不许出声,否则打死你。”

劫匪:“这是我的词啊!”

他们乖乖俯下身,把匕首和土枪放在地上,慢慢向三个男人靠近,拿枪的匪徒不甘受制于人,他一只手悄悄伸到身后。

一根绳圈无声无息地从看似无人的上铺伸出来,猛然套住他的脖子,紧接着用力一拉。

绳子将他的脖子死死套住,他连嘶哑的叫喊声都发不出来,双手死死握住绳圈,想为自己争取一点喘息的机会。

从上铺轻巧地跳下一个女人,她手里还拉着绳子的另一端,看着不住挣扎的劫匪,拍拍他的脸:“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王雪娇从他的后腰摸出一个土制手雷:“看看人家,我怎么什么都没有呢。”

她转头看着另一个劫匪,指了指他:“你,把衣服都脱了。”

劫匪整个人都懵了,这词一向是他对被打劫的女人说的,今儿这是怎么了?

在三个黑洞洞枪口的威胁下,劫匪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一件脱下来,除了领口的刀片、后腰里藏着的第二把匕首,以及二十块钱和还剩下三根香烟的烟盒,就再没什么东西了。

劫匪光着上身,愣愣地看着王雪娇。

“还有裤子。”

那个男人一愣,王雪娇用力拉了一把绳头,脖子上被套了绳圈的男人又开始了痛苦挣扎。

他赶紧解开皮带。

在他的裤腰下面,还藏着一把极小的土枪,如果没有防备就靠近他,身上就会开一个洞。

“接着脱好,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正在其他包间抢劫的人,惊愕地看着自己的同伙地从最末尾的包间里,失魂落魄地走出来。

他们还在打趣:“这是顺便劫了个色?”

“我说,你这表情不像是劫了色,像是被人劫了色。”

“老四还没出来,是里面的美女舍不得放他出来?”

没衣服穿的歹徒终于清醒过来,他突然大叫一声:“他们有枪!他们有好多枪!!!”

一声惊起千层浪:“谁?”“哪?”

四个持枪匪徒赶过来掠阵。

别的车厢的两边接头处都有灯,这最后一节车厢本来就不许乘客过去,乘务员图省事,连这边的灯都没开,黑漆漆一片,只能靠着昏黄的夜灯照出那么一点轮廓。

黑暗中,从最后一间包间里走出来一个人影,四个持枪匪徒同时举起枪对准人影,人影颤颤巍巍开口:“别开枪,是我。”

一听是熟人的声音,四人不约而同放下枪:“你鬼鬼祟祟干嘛?”

“你和老三在里面干什么了?什么有枪?抽白粉抽出幻觉了?”

“里面有几个妞啊?他连衣服都不穿就跑出来,还想回去再来一次?”

下一刻,同伙的脑袋忽然好像伸出了四条触手,在触手的末端喷出金色的光。

四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一声巨响之后,额头如遭重击,接下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差距啊!”王雪娇检查地上的尸体,痛心疾首。

正面是王雪娇的六四式,打得还凑合,前额几乎塌了一大半。

站在侧面的男人是被郑益静手里的格洛克击中的,天灵盖几乎被掀飞半拉。

两个毫无出息的五四式只是平平凡凡的把人打死了,留了两个洞而已。

被韩帆押着出来当肉盾的男人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同伙就这么倒在地上,脑浆与鲜血混在一处,昏黄的灯光照得不清楚,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轮廓,更吓人了!

以前只有他们恣意的杀人越货,他们何曾见过自己的人死一地,还死得这么难看,吓得他腿都软了,要不是韩帆拎着他,他现在连站都站不住。

最后一间包间的惊变已经传到团伙老大的耳中,他第一反应就是掏出枪,转念一想,一个人有枪有个卵用,便又放回去了。

“快跑!”剩下的三十多个人就这么转身就跑,瞬间冲出软卧车厢,又路过硬卧车厢。

刚刚才被打劫过一遍的硬卧车厢乘客们看见他们又回来了,以为他们还要再抢第二轮,全部吓得缩回自己的床铺,一动也不敢动。

这些刚才还气焰嚣张的劫匪们现在却忙忙如丧家之狗,急急似漏网之鱼,根本无睱管他们,只管大步向前跑,其中还有一个全身上下光溜溜,只用小桌上装果皮纸屑的小铁盘挡着前面。

乘客们心中疑惑,伸出头想看看后面发生了什么。

只见一个男人高举着双手,一步一步向前走。

在他身后,有四个人,看不清脸,只知道一个很高,一个是女人,手里都举着枪。

乘客们哪里敢再多看一眼,又全部缩回自己的铺位,直到这两拨人都走了以后,才小声讨论:“这是怎么回事?”“这几个也是打劫的吧?”

“可是他们没有来抢我们啊?”

“他们直接抢那些抢我们的人,不是更省事吗?”

有人呜咽了起来,他是村办工厂的会计,身上有一万多块钱的公款,是好不容易从赖账的老板那里收回来的,全厂都指望着这笔钱去买原料。

眼看着没米下锅,他们的厂肯定也要倒,大家折腾了三年多,好不容易有点起色,现在全完了。

劫匪们到了餐车,停下了。

“你们不是很能跑吗?再跑啊~”王雪娇冷笑道。

在餐车与硬座车厢的接头处,两个乘警手握配枪,黑洞洞的枪口对着他们。

惠警长比较穷困,双手握着两把菜刀,站在餐车的椅子上。

姿势很有气势,表情不是。

惠警长微张着嘴,眼睛圆睁,眉尾低垂,仿佛满头问号。

王雪娇以为他们是自己挣脱了绑匪的束缚,听见枪声后赶过来驰援的,但是现在看惠警长的表情,似乎又不是这么回事。

刚才惠警长现学现卖了刀片解绳子,乘务员办公室的门被歹徒锁了,他就从乘务员办公室的窗户爬了出去,从火车顶端往硬座车厢走,随机挑了一个开着的窗子钻回去。

桌边的人沉睡正酣,居然都没人发现窗户钻进来一个人。

他找着了巡逻的乘警,把硬座车厢里的十几个小偷清扫了一遍,全部带回餐车。

正当他和另外两人商量如何才能在不伤及普通乘客的情况下,把拿着枪的劫匪处理掉时候,刚才那帮绑他,把他关进办公室的劫匪居然又回来了。

惠警长以为他们已经扫荡完毕,打算到餐车来做结算分账,到下一站就下车了。

两个持枪乘警如临大敌,刚才惠警长说了,对方至少有三把土枪。

他俩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镇得住场面,如果这些劫匪抓乘客当人质怎么办,还能开枪吗?

结果这些劫匪像是吓破了胆,如同打晕了兔一样,有人甚至自暴自弃地一屁股坐在椅子上,等着命运的安排。

王雪娇看出了惠警长的紧张,可是她什么都不能说。

这一车厢的歹徒最多有一两个是死刑,其他的大概十年,表现好八年就出来了。

人群里甚至还有几个脸明显都没有长开的小崽子,最多十二三岁,他们连工读学校都不会进,只会被家长领走,然后继续为祸天下,等到年龄才会被处理。

但其实他们已经有视力、有记忆力,甚至有了自己的是非观,有了自己的选择。

当初红队灭前任特科负责人的时候,就因为一时心软,放了他的女儿和上中学的侄子,结果侄子被人找出来,带着军统在大马路上指认那天去他家的红队成员。

这些被指认出来的人,受不了酷刑,又拉扯出更多的人,给地下工作造成巨大损失。

王雪娇认真学习此案例后,学会了三件事:

老大不一定可靠!

谁说孩子什么都不懂的!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

干杀人放火的事,一定得把脸挡着,绝不能漏了底。

哪怕她从今以后再也不干卧底这活了,也绝不能在这么多人面前暴露自己是警察的身份。

所以,她决定稍微张狂一点,强调一下“我不是条子”。

惠警长站得高,一眼就看见最后进来的四个人手里各握着两把枪:

两个男熟人手里握着的是五四式和土枪;

女熟人手里握着的是六四式和土枪;

不认识的鸡心领毛衣男人手里握着的是格洛克和土枪。

这是什么世界,惠警长知道现在枪支非常容易获得,就是没想到这么容易。

他想起刚才王雪娇他们教他怎么解绳子,动作是那样的熟练,他们说他们是魔术团,看在他们是在帮自己的份上,他暂且相信了。

现在应该说什么?他们手里拿着的难道是道具枪吗?

也不是不可能哦

等等,刚才那三个拿着枪顶在他头上的人怎么不在人群中?

这四个人手里的土枪难道是

手里有真枪的人不会被拿着道具枪的人缴械,他们不在,说明他们已经死了。

那四把枪都是真枪。

不是警察,又拿着制式枪械,杀了人还一点紧张慌乱都没有,好像杀人是一件很普通的事情

惠警长的心底蹿出一阵凉气,难道他看走了眼,那几个帮他抓小偷的,才是真正的狠角色?

劫匪人多,手上沾的是抢劫罪。

那个女人火力强大,还杀了人,那就是故意杀人罪。

都不是什么好人。

以乘警那区区两把枪,同时与两拨人对峙,是死路一条。

但是他又应该怎么办?

谁是敌,

谁是友,

谁是能争取的同盟?

惠警长感觉自己的脑浆都要烧干了,在滋滋冒烟。

他一咬牙,朗声道:“你们之间的恩怨,我不管!要生要死,都在餐车里解决,谁也不许到其他车厢骚扰乘客,否则,不要怪我不客气!”

说完,他还颇有气势地挥了挥手里的两把菜刀。

两个乘警更是紧张,按在扳机上的手指都僵硬了,背后冷汗直冒。

张英山是个有礼貌的人,出门把门带上是最基础的礼仪,所以,他已经把通向硬卧的门关上了,还顺便教最后几个铺位的乘客把列车员的扫把找来,把门把手卡死,千万不要把人放进来。

劫匪们知道留在餐车里就是死路一条,前后都有枪对着。

往哪里跑?

当然是往好人那里跑。

匪首忽然抓过自己身边一个懵懵懂懂的人,用惠警长的那把七七式顶着他的脑袋,向惠警长的方向逼过去:“让开!不然我就杀了这个乘客。”

乘警们最担心的事发生了,他俩下意识望向惠警长,等他下令。

如果放这些人过去,前面就是一个大拐弯,火车会放慢速度,他们就能从硬座车厢的窗户跳出去,乘客的损失就再也追不回来了。

如果不放,他们会杀掉人质。

“要是你们不让,他死了,就是被你们害的。”匪首一步步向前逼近。

两个乘警见惠警长迟迟没有下令,也不敢担这个责任,他们下意识向后退。

退了第一步,就有第二步、第三步

眼看着只要打开这道门,就是车辆连接处,然后,就是硬座车厢了匪首内心大喜。

“啪!”枪声响起,回荡在餐车里。

匪首的脑袋溅出一蓬鲜血,倒在地上。

劫匪连着乘警都愣住了。

张英山将举着枪的胳膊收回来,语气平静地说:“还有谁想走?我就不留了。”

他说的不留,跟一般人说的不留,好像意思不一样

有一个劫匪忽然弯下腰捡起匪首留下的七七式,又勒住人质的脖子,用人质当肉盾挡住自己,对乘警嚎叫:“你放我过去!就放我一个过去!不然,我就杀了”

又是一声枪响,这次开枪的是王雪娇,她打中了人质的腿。

人质站立不稳,猛地往下一滑,将挟持他的劫匪也带得重心不稳,身体摇晃。

现在,惠警长确定一定以及肯定王雪娇及其男人们绝对不是有特殊身份的人,比如卧底警察。

刚才他亲眼看见了,那个容貌斯文俊秀的男人抬手射击的时候连想都没想,甚至瞄都瞄得很不走心,仿佛匪首或是人质随便谁死了都无所谓。

如果说男人没怎么瞄是因为艺高人胆大,就是枪法好,指哪儿打哪儿,那么女人打人质腿的操作,就绝对是故意的,她也没瞄!她也很不在意到底打死的是人质还是劫匪。

世界上哪有警察对人质是这种态度的!

虽然心中更加紧张,但惠警长的反应却丝毫不慢。

趁着劫匪站不稳的时候,发力跃到他面前,抬手把自己的七七式佩枪抢了回来。

“你们真是好烦呐。有人偷摸我男人的大腿,有人不听我男人讲的话,伤害他脆弱的自尊心。我看出来了,你们就是不想活了对吧?那我就送你们上西天,让我的男人们高兴高兴,省得我还要费劲去哄。”

王雪娇有心把第二个想跑路的劫匪也打一枪,以示惩戒,让其他人死了逃跑的心。

不然这一车厢里六十多个坏人,他们要是为了逃走而不惜拼命,就凭他们手里的武器装备,根本镇不住场子。

她站在桌子上,瞄准那个劫匪,扳机扣下,枪膛发出一声空响。

王雪娇笑笑:“不好意思,没子弹了。”

她另一只手持的土枪没有放下,单手将六四式的弹匣给换上了。

郑益静沉默地看着她那套如行云流水般的动作,这是练过多少次才能达成的效果,只怕她的身份不像她说的那么简单。

人群里忽然有人大喊一声:“余小姐?!”

声音温柔、谄媚、甜腻得像要滴出蜜来。

王雪娇:“诶?谁?谁叫我?”

“我我我,是我呀!!!”一个长头发的男人向王雪娇挥手,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

“你是”

“我是豁牙刘的人呀!您不记得啦?”

王雪娇心中一咯噔,皱着眉头看着他:“豁牙刘进去了,你还在这?是你出卖的他?”

长发男连连摇头:“误会误会,我就是一个小喽罗,他们被抓的那天,我被支使出去买酒,回来正好看见警察,我就跑了。”

王雪娇“哦”了一声:“原来是你啊,你就放弃打猎这么有前途的行业,转而在火车上摸包了?”

“都是为了生活嘛。”长发男转头看着韩帆,点头哈腰:“帆哥!”

看到张英山有点尴尬,当时豁牙刘的人跟张英山有点不对付,他也没少跟着说难听的话。

王雪娇没让他有机会纠结应该怎么跟张英山打招呼,她晃晃枪:“这些人,哪些是你的兄弟?”

“这些,还有这些,都是我的!”长发男指了十几个人。

其他人一见长发男跟这个女魔头是熟人,便积极向他靠近:“兄弟,我也是啊,我新加入的,你可能还不太熟。”

圈圈圈,一个车厢里除了先前被抓的七个人,剩下的人全都主动成为长发男的同伙。

“哟,你们都是啊?”

“对对对!”餐车里的气氛轻松又活跃,仿佛正在举办小偷劫匪的联欢会,绝对C位就是王雪娇。

见此场景,惠警长全身都僵硬了,他缓缓转过头,望着另外两个乘警。

他们都还年轻,还有一个刚参加工作,上车的时候,他的父母还来送车,给惠警长送了好多吃的:“我儿子年纪小,还不懂事,有什么做得不到位的地方,您多担待些。”

三人对六十多人,绝无胜算,做烈士毫无意义。

但如果把这些人放走,他们三个也难辞其咎,只怕要脱了这身警服,还要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到死。

惠警长心中十分痛苦,他现在也不知道,一会儿当这些人向他们三个逼近的时候,他应该怎么办。

忽然,王雪娇抬起了手。

惠警长只觉得心脏猛地一颤,要开始了吗?

结果,王雪娇指的方向不是他们,而着刚刚被长发男划成自己兄弟的小偷,他就是划破了韩帆裤子的人。

王雪娇冷冷地开口:“他,摸了你帆哥的鸡儿,我很不高兴,我给他两条路,一,是挑了他两只手的手筋,二,是去坐牢,顺便给我的警察兄弟冲冲业绩,他似乎挺喜欢他的手,那就让他坐牢好了。”

长发男瞳孔地震,张口结舌,脸涨得通红,瞪着坐在那里的同伙:“你你你”

不止是长发男,餐车里的其他人都震惊了,连那几个面带稚气的少年犯也惊讶万分,如同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刚才他们还以为只是这个女人为了找事信口胡说,没想到,真的是同行之中出现了一个变态!!!

尼玛,太丢人了。

那个人虽然已经被捆成了粽子,但是,在他身边的男人都下意识向旁边闪避,空出了好大一片地,好像他会传播瘟疫。

王雪娇斜着眼睛瞥向长发男:“连我的男宠都敢摸,我都不敢想你们还能干出什么事来!”

被堵着嘴的男人摇头晃脑,嘴里“唔唔唔”,好像有话要说,长发男向王雪娇请示:“要不,我们听听他说什么?”

“行。”王雪娇也挺想知道此人打算如何狡辩。

长发男把堵在他嘴里的抹布拿了出来,那人急急忙忙开口:“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啊!我就是想偷他钱,我不是想摸他!”

“想不想,是你脑子里的事,你说你不想,你有证据吗?我就问你,你有没有摸他?!”王雪娇冷漠地看着小偷。

裤子都划开一条破口了,这还能怎么抵赖,他纠结了半天,还是不得不点点头:“摸了,但我以为那是钱”

“你以为”王雪娇看着长发男:“你也觉得是吗?”

男人摸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结果他这同伙只是不小心摸一下,余小姐就要挑断两只手的手筋。

要是敢盯着那里看一眼会怎么样?

余小姐会不会把他的眼睛给挖出来?

这是余小姐绝对能做得出来的事!

长发男哪里敢看,只管摇头:“我我觉得不像。”

“喏,是不是!我可没有冤枉他。”王雪娇摊开手,“既然你们都是他的兄弟,就陪他一起去坐牢,人多热闹。”

“凭什么!我又不认识他。”有人急了,刚一跳起来,就被韩帆一枪吓老实了。

子弹从他的头顶擦过,在车厢上留下一个弹坑。

王雪娇叹了一口气:“你看你,又急。”

那人还以为在跟他说话,刚想开口,就看到王雪娇拍了拍韩帆的手:“心急就瞄不准,来,深呼吸,再瞄一次,肯定能打中他的头。”

那人周围的人瞬间全部趴在地上。

他慌张地举着双手:“对不起余小姐,我错了!”

王雪娇发出男人最怕的问题之一:“是吗?错哪啦?”

“我,我,我就是错了余小姐说我错在哪就是错在哪儿!”

跪得真快。

其他人不知道余小姐曾经有什么光辉事迹,但是见她如此喜怒无常,出手狠辣,也不敢再造次。

王雪娇让他们全都脱了衣服,把身上的武器全都抖干净,然后趴在地上。

乘警不敢随便对人开枪。

这个女人已经用实际行动证明,她,以及她的男宠,完全没有这方面的道德约束。

完全没办法用道德绑架她。他们没有一个人敢反抗,飞快脱了衣服,趴在地上。

王雪娇冷冷道:“你们这些跟死变态一伙的人,谁敢抬头看一眼,统统都得死!”

看着趴了一地板的人,惠警长稀里糊涂:她好像在帮我?她图啥?就因为男宠被另一个男人摸了?这么大气性呐?

窗外的天空已经渐渐亮起,还有二十分钟,列车就要停靠第四个小站。

第四站一向是各路豪杰下车的地方,而且不会有人再上去,因为再下一站就是这条铁路上的中枢大站,车站甚至有武警站岗的那种,到那里下车,乘务员喊一嗓子,各位豪杰就要变成人肉三等功。

有人企图套近乎:“余小姐,咱们都是道上混的,山不转水转,将来总有要见面的时候,何必做得这么绝?”

“听听!他还威胁我,你的意思是说,我应该现在就把你打死,免得将来总有见面的时候,你给我一枪?”

王雪娇的脑回路把他给整傻了,而且,他真的听见子弹上膛的声音了,吓得他连连大叫:“别别别误会!都是误会!!!”

王雪娇踢了他一脚,“要么乖乖坐牢,给我兄弟冲业绩,要么现在就死!”

车窗外已经现出了房子,看起来离进站不远了。

王雪娇想帮惠警长再多站一会儿台,只要离开第四站,后面火车的运行速度就不是人能跳下车的进度了,然后再过三小时,就到大站,这些趴在地上的人就可以交给大部队处理。

“余小姐,我们该走了。”郑益静温柔地看着王雪娇。

王雪娇眨巴着眼睛:“啊?为什么?”

“余小姐打算怎么向警察解释后面的四个死人?”

他这一开口,王雪娇才顿悟:见鬼,我现在的身份不是警察,不能在这里被异地同行抓住,不然曾局要捞我们三个,肯定得说明我们的身份,那就又多了一堆人知道。

“好。”王雪娇当机立断收枪走人,她想了想:“这四把土枪都留给条子吧,就当是交个朋友。”

郑益静了然:“确实,多个朋友多条路。”

“来,给你,我再帮你把乘务员叫出来帮帮忙,不然光你们三个人怪累的。”王雪娇把枪交到惠警长手上。

张英山已经把通向硬卧的门打开,让这节车厢的乘务员去把后面几节车厢的乘务员都叫过来,帮忙轮换着盯人。

惠警长知道自己应该把王雪娇拦下来的,但是他的火力不如王雪娇,人力也不如王雪娇。

要是现在就跟王雪娇翻脸,她一声令下,趴在地上的人都会跳起来跟他拼命。

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你明明是个挺好的姑娘,为什么会走上这条道呢?”

“命运总是颠沛流离,命运总是曲折离奇~”王雪娇耸耸肩,“不要在意过程,看结果就行了。”

第四站到了,王雪娇、张英山、韩帆、郑益静和小蔡下车。

“这是哪里,我是谁,我要干什么”王雪娇看着土了吧唧的地名,甚至不知道这是哪个省。

郑益静微笑道:“跟我走就行了。”

他说到做到,包了一辆车,火车到大站说是三小时,其实一路上要让车,足足开了五个小时。

小轿车一路风驰电掣还抄近路,到大站用了一个半小时。

郑益静动用关系,为自己和小蔡买了高级软卧,为王雪娇、张英山和韩帆三个人买了四张软卧车票:“现在门一关,里面只有你们三个人了。”

火车还没有到站的时候,餐车上是长发男故事会时间。月戨

他向全餐车的人讲述余小姐在盐湖镇的所作所为,包括但不仅限于收买派出所帮她养金雕;

有两个通缉犯打扰了她跟男宠看月亮,就让羊胡子帮她把通缉犯打成了肉酱;

后来又听说她养了一百多个杀手,但是跟西宁一个老板黑吃黑的时候全都损失掉了

惠警长越听越心惊,以及不理解如此凶残的人到底为什么会帮他,可能自己没有触犯到她的利益?毕竟盐湖镇派出所都为她所用,替她养殖国家级保护动物了。

火车缓缓进入大站,当惠警长汇报车上情况的时候,王雪娇所在的那趟列车早已离开大站两个多小时了。

在包间里,王雪娇忍不住问张英山:“那个人质是怎么回事?”

张英山缓缓转过头,眼神里都是惊讶:“你不知道吗?”

“啊?我不知道啊。”

张英山解释道:“那个人的手表,是硬卧一个男人的,表带上有他儿子留下的圆珠笔痕迹,还有配件不齐全而临时找的颜色不配的旋扭。那个人质不是手表的主人,我判断那是劫匪的同伙。我还以为你知道才敢开枪的。”

岂止敢开枪,根本就是奔着人质的腿去的。

王雪娇眨巴眨巴眼睛:“我是看你的反应,才决定开枪的。”

“我?什么反应?”

“那个人把人质抓着挡在身前的时候,你冷笑了一下,如果不是人质有问题,你为什么要冷笑。而且,你的枪口根本就没有认真瞄,就算是韩帆,也不可能就那么随意的一抬。那个人质的头和劫匪的头靠那么近,不好好瞄,肯定会误伤。”

“我没有冷笑。”张英山承认自己没有认真瞄准,但他不相信自己会冷笑,他在办正事的时候,一向喜怒不形于色,免得被人看出破绽。

“你不是嘴在笑,是眼睛,这样”王雪娇学着他的样子,眼角下垂,眼珠飞快地扫了一下地面,充满了鄙视和不屑。

其实这个眼神只是一闪而过,连一秒都没有。

张英山无奈:“这都被你看见了。”

“因为,我在意你呀~”王雪娇轻快地吻了一下张英山的脸颊。

躺在上铺的韩帆,脸上盖着毛巾,不听,不闻,不看,我要坐飞机!

铁道公安抓住的共六十一名车匪路霸,除了几个未满十四岁的之外,其余人都被从重从快送进了监狱。

在监狱放风时间,他们与其他犯人交流自己是如何进来的故事:

“我在XX沿线,干了他妈的X年了,哪次失过手,妈的!都要怪一个喜欢摸男人的死变态摸了一个女疯子的男宠妈的,那个女人真是太疯了,杀了四个人,脑浆子都迸出来了对,都是她杀的!我就在现场,我亲眼看见的!”

“名字?不知道,只知道她姓余,长毛狗叫她余小姐。”

作者有话说:

帮买票的西宁市局:感谢余小姐对我局报销流程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