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雪娇同志……”曾局长严肃地看着她。
王雪娇心中“咯噔”一声,曾局长如果追究她说他是“鬼”的玩笑话,就没什么大事。
叫小王同志,叫雪娇也没什么问题。
连名带姓,还带同志,这说明什么!
这比“劳资蜀道山”还可怕。
王雪娇又找回了坐在夏厅办公室里的感觉,她紧张地看着曾局,等他下达任务。
“我们接到港岛警方的消息,有人从大陆,通过行李夹带和人体运毒的方式,将大量毒品运入港岛,数量巨大,并且组织松散,卖家缩在金三角,收货的人在港岛……”
王雪娇迷茫地看着他,不理解这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金三角从来都不是中国自古以来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连孟获都瞧不上的,能是什么好地儿。
港岛,那也得1997年才能回归,而且回归后还50年不变,难不成现在就要对港岛恢复行使主权?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她愿意的呀~
但是英国人的美国弟弟兼爸爸愿意吗?咱们真的可以刚平息东南海峡的那点事,就再跟英国人起争端吗?
曾局继续说:“……这是国际刑警组织香港支局送来的消息……”
王雪娇还是很懵,跟我有什么关系?
以前不是没有合作过,但涉及到贩毒工作,出人的省份都是定的,要么是贩毒的第一道关卡云滇省出人,要么是消费大省粤广出人。
总不能是金三角毒贩从云滇进货,跑汉东省来绕一圈,然后再去港岛?
咋滴,是汽油不要钱,还是给刚加入的小马仔搞试胆大会啊?
曾局长将一份卷宗递给王雪娇:“你先看看。”
那份文件上的内容是说从两广各个正式口岸和非正式口岸有大量毒品被运入港岛,然后再以港岛为枢纽,运向欧美各国。
以港岛为枢纽,自然不是指港岛可以片叶不沾身,不受到一点影响,港岛警方抓获的毒贩比往年翻了几倍,大量青少年吸食毒品,吸食毒品过量导致死亡的案件也比过去多了很多。
王雪娇心事重重地看完,怎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啊,为什么这么熟悉呢……
美墨边境血洗十三条毒贩路线,导致银三角的货运不进美国,方便金三角的货抢占市场。
啊……这是谁干的呢?当然是恽诚干的啦!
什么?有一个叫余小姐的指使?余小姐是谁?有录音、有邮件、有签字为证吗!
她哀怨地看着曾局长:“这不是我干的。我不对此事负责。”
“你的一等功资料报上去之后,部里的领导一致认为你是参与此次行动的最佳人选。全国公安队伍里,没有谁比你在毒贩心中的地位最高。”
好像说得确实没错。
曾局长:“如果其他同志要打入敌人内部,都很难获得毒贩的信任,有些毒贩要求卧底的同志杀人来做为入伙的投名状,但是我们的纪律又不允许,有些同志被迫染上毒瘾,任务结束后,毒瘾也将伴随着他的一生。
以你的身份,只有毒贩给你送投名状,没有人敢要你交投名状。”
“这个……那个……”王雪娇哼哼唧唧,但也不得不承认曾局说得没错。
回到绿藤之后,她都没有再关心自己的雇佣军情况怎么样了,不过,恽诚还没死,应该还在帮她续费吧……
光收工资,不用干活,多么快乐的躺赢人生,相信那些雇佣军不会积极主动的起来工作。
哪个二逼真的做到领导在和领导不在一个样啊!
“……当然,不仅仅只是因为你的身份高,这次被云滇省缉毒同志缴获的三百多公斤海·洛·因里,有一半是你的货。”
王雪娇:“啊???”
“他们都打着猛虎帮的旗号,有人胸前的吊坠上,一面是你的照片,一面是佛像。”
不是,我何德何能跟佛祖并列啊。
“港岛方面希望你能够找出在港岛的收货人,他们只查出这个人应该是一个女人,曾有一封指令是她用灰写在纸巾上送出来的,那纸巾是监狱的特供纸巾,他们怀疑,那个人已经在大榄女惩教所里了。”
惩教所就是监狱的意思。
王雪娇不明白:“他们都知道人在哪里了,而且还是监狱那种地方,难道就不能把监狱里的人都审一遍吗?”
“难啊,没有任何证据,谁会承认杀头的罪名。而且,大榄监狱那里还有’太平绅士‘巡查,以及其他地方的人去参观,有些手段不好动用的。”
“哦……”王雪娇了然,“里面还有杀威棒吗?”
“官方的都没有,都是仓头私下安排,不过,会有人照应你,保证不会让你挨上。”
仓头,也就是大陆的牢头,每个房间里势力最大的那个犯人,负责帮管教人员来管教新来的犯人。
未来管理规范之后,牢头又名班长,是带着新犯人背狱规的“学习委员”,现在就连大陆的牢头都是横着走,弄死人也就弄死了。
王雪娇点点头,忽然又担心:“那不会显得我太特殊了吗?”
“特殊的人物不止你一个,里面有不少黑帮组织有身份的成员,她们会跟你有同等待遇,你只要不去殴打狱警,其他的,就凭你自己发挥。”
王雪娇:“……那我是不是得先练练,不混到双花红棍,我进去不是给别的犯人打的份吗?不对……我就算是双花红棍,也打不过一屋子的人啊。半夜睡觉的时候被她们捂死了怎么办,我又没有嘉靖的运气。”
“不用担心,以你的性格,肯定不会到如此地步。”曾局长对王雪娇相当的有信心,她爱管闲事,还讲义气,内线还会帮她安排好差使,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
“能干这么大的事,这个人在监狱里面一定也不会是没身份的,你只要跟她们聊聊,探探底,找出这个人是谁,把消息递给内线,你的任务就结束了。”
听起来挺容易,王雪娇脑中闪过《监狱风云》《肖申克的救赎》。
“对于你来说,最不适应的应该是作息时间,听张英山说,你在大西北的作息时间非常混乱,在监狱里每天早上六点一刻起床,晚上九点睡觉。”
小学三年级之前,她都是九点半睡觉,初二就经常十一二点才睡。
九点?睡觉?这两个词连在一起怎么这么陌生。
曾局长看她苦着张脸,又客气地说:“虽然所有领导都看好你,认为舍你其谁,但是,如果你实在不愿意的话,就算了,做卧底最重要的就是坚定的信念,有一点犹豫,都会导致任务失败,同时也会给你自己带来杀身之祸。”
“反正,不是我去,就有别人去呗……那还是我吧,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我打人没事吧?”王雪娇卷起袖子。
大榄女子惩教所里关着很多涉黑、涉暴力犯罪的女性罪犯,跟文质彬彬的提篮桥会计进修学院不一样。
曾局长点点头:“在那种地方,你肯定会打人,不然别人会打你,不过你要注意一点下手轻重,不要杀人,在监狱里不好处理尸体。在监狱里,如果闹事的话,会被关进水饭房三天,水饭房的伙食很差,只有盐水和白饭。”
“嗯……嗯?不是,曾局,在你心中我是什么人啊!……尸体真的很难处理吗?就不能报一个暴病身亡吗?”
曾局长含笑看着她:“那要收买的人就太多了,会有更多的人知道你的身份。”
“好吧,你说得有道理。”
看人家!不愧是原书里的BOSS保护伞,瞧这思路,转得多快。
“我怎么进去?”王雪娇问道,总不能是让她随机打伤一个路人吧。
“你先过境,后面会有人为你安排的。有什么困难吗?”曾局长看着她。
王雪娇:“……起床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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具体计划是余小姐和她的小白脸一起过境,然后为余小姐找个理由进去,外面的事情有小白脸策应。
张英山看着愁眉不展的王雪娇,安慰道:“现在里面的条件比几年前好多了,我们尽快完成任务,争取早日出来。”
“六点一刻起床哇!这是什么天塌地陷的灾难!”王雪娇埋头大哭。
韩帆路过:“啊?六点一刻才起床?这么晚?”
康正清路过:“半夜肯定没有紧急集合对吧。”
张英山安慰道:“习惯就好。”
他们一个军队、两个警校,习惯了这种日子,而且他们还有半夜集合、半夜站岗、时不时就加练。
现在的刑警生涯也没轻松很多,常年通宵加班审犯人,一个犯人就是一份笔录,从天亮审到天黑,从天黑审到天亮。
还要时不时要跟抱着必死决心的毒贩之流玩命。
“我觉得这个时间还可以。”康正清为王雪娇送来了监狱的作息时间:
6:15——起床
8:00P——上工
12:00——休息
13:00——上工
16:00——下班
下班后,可以看电视、打球、聊天、洗漱、点名……
21:00——睡觉
一周工作六天,还有一天是休息日。
在监狱里上班是有补贴的,一小时20港币,生病不上班还有低保可以拿。
“什么!凭什么!他们凭什么下午四点就能下班了?!真的不用加班?居然还有休!息!日!”王雪娇看着作息表,睁大眼睛。
她以为监狱至少应该比她的公司要再恶毒一点。
她的公司早上十点上班,但经常九点或九点半有系统测试,所有人都得到。
中午午休一个半小时,凌晨一点下班叫早退,凌晨两点下班叫正常下班,然后一周七天,天天如此。
她以为监狱是六点十五起床,六点二十就得开工。
午饭和晚饭都在工位上一边干活一边吃。
晚上八点五十九结束工作,九点躺在床上。
要是一分钟搞不定洗漱,就活该顶着一头泡泡,含着一嘴牙膏沫睡觉。
王雪娇在反思:可能撒旦身上纹着我。
“呜呜呜,我要坐牢了~手里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二尺八的链子,往脖上挂呀,大街小巷把我游~”
康正清摆摆手:“唱错了,港岛那里不游街,应该唱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手扶着铁窗望外面~”
“好吧。”
既然是奔着坐牢去的,那就不能坐飞机,直抵港岛,不然坐飞机的证明不好开。
要先坐两天一夜的火车到羊城,再从羊城坐三个小时的长途车去罗湖,再从罗湖过境。
康正清把两张高级软卧票交给王雪娇和张英山:“忍住!你千万不要再惹出事了!港岛的内线还在那边等着你,你要是先被铁路公安抓了,把你弄出来还得耽误时间。”
“嗯嗯,我不会在火车上再搞出事的!”
“火车站也不行!!!”坐在一旁的吴副局严肃地说。
要是王雪娇在转车去罗湖的时候,刚好跟火车站的“背包党”发生冲突,很难说她会干出什么事来。
王雪娇悻悻点头。
她知道羊城火车站,那可是法外之地中的法外之地。
三次严打,那里自岿然不动。
直到2004年,搞出两千多人与车站保安对峙的大乱子,新上任的市局局长大怒,开始专项治理,重点打击,2005年9月才收拾干净。
吴副局板着一张脸,转向张英山:“这一路,你负责盯着她,要是她还没有入境就搞出什么事来,我唯你是问!!!”
张英山:“???”
钱刚用力点头:“分苹果给你最小的,分带鱼给你最细的,分挂历给你少两页!食堂阿姨见到你就乱抖!”
好可怕的威胁!
王雪娇为张英山不平:“干嘛呀,什么年代了,还搞连坐这一套。”
钱刚笑嘻嘻:“连坐好呀!就问你吃不吃这一套。”
“呜呜呜,欺负人。”王雪娇揉眼睛假哭。
“没欺负狗就行了,我可告诉你,现在狗剩已经跟着警犬基地的一起参加训练了,要是能通过考核,它就是警犬编制啦!小王警官,你也不想让可怜的孩子因为你失去这么好的机会吧。”
这几次任务狗剩都帮了不少忙,又得知王雪娇很想让它也加入光荣的队伍,吴副局出面给狗剩找关系,先让它参加正式训练,以后可以专门给市局提供服务。
王雪娇:“为了狗剩剩的前途!我尽量不惹事!”
吴副局:“不是尽量!!!要保证完成任务!”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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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王雪娇坐着专车回家,下车走两步就是家里的楼道,外面的人都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的。
郑月珍和王建国看到她回家很高兴,还没有说几句话,王雪娇又告诉他俩:“后天我又要出差啦。”
“怎么刚回来就要走?”郑月珍看着堆满一桌子的牛羊肉干,还有虫草、肉苁蓉以及等等,又看看王雪娇的新发型,不由皱起了眉头:“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剪成这样?”
“这不要夏天了么,剪短了凉快。”
王雪娇在市局的理发室,把自己的头发剃成了短寸,比洪兴十三妹的头发还短。
不是为了凉快,是准备进监狱的时候跟人干架,不被抓住头发。
郑月珍摸摸她扎手的头顶,柔声道:“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多注意身体。”
“嗯,你们也是。”王雪娇笑嘻嘻地看着她,“你放心,我过得特别好。我相信你的女儿在我那儿也会过得很好的。”
王建国在书房里不知道在搞什么东西,“吱吱嘎嘎”地发出怪声,“爸,你在搞什么东西啊?”
王建国:“自毁系统。”
“啊???要毁灭地球?”
郑月珍不满:“她问你,你就好好回答,神叨叨的干什么。”
“你又用不上,是单片机程序。”王建国把手上的焊烙铁放下,拿起一块绿板板给王雪娇看。
王雪娇只在大学金工实习的时候做过锤子,这板板是个啥?
“这能干嘛?”
八十年代的时候,海军曾委托某军工厂为他们做一批设备,那批设备包含着我国非常重要的军事数据。
为防敌特强抢,海军的要求是这批设备里必须有一个自毁装置,按下去的瞬间,抹除所有数据的同时重新写入数据,把设备里的内容全部变成“0101010101……”
现在这个军工厂快倒闭了,当初主持这项工作的工程师流落到王建国的电器维修店里,做维修寻呼机的工作。
寻呼机内部能存很多信息,包括不能给老婆看的,不能让小三小四小五看的,不能让纪委以及等等看的……
一键删除信息并保证彻底无法恢复,成了一个隐藏但需求量挺大的业务。
这个世界离不开无痕浏览。
王雪娇忽然想起一个词“有计划报废”,记得这个词最早来源于几个卖灯泡的。
“爸,开关可以设定它什么时候就坏掉吗?”
“能啊,有计次的,用多少次就坏了,还有有计时的,你可以设置多少分钟后就坏了。”
王雪娇好奇地问:“很难做吗?”
“不难。”
“我想要一个。”
王建国狐疑地看着她:“你要它干嘛?”
“工作需要。”
王雪娇也不知道这玩意儿有什么用,她单纯对所有能用来作奸犯科的小玩意儿都有兴趣。
“你要的话,明天就去店里拿。”
那是一个很小的控制器,王雪娇琢磨了半天,领悟到它的大概原理就是往插座里塞了一条金项链,造成短路。
这玩意儿就是个头更小,还能定时的金项链。
在家休息了一天,王雪娇上午去探望了莫老头,顺便向他学习了一下旧社会监狱里的各种花活。
在她看来,港岛这个到197X年才废除大清律令的地方,跟旧时代也没什么区别,只怕牢里的各种玩法也没比民国进步到什么地方去。
下午回家,她抓紧时间学习了港岛监狱里的各种成文和不成文的规矩,以及她将要去的大榄女子监狱里的势力。
那里的女囚们有贩毒的、有杀人的、有打劫的……与男子监狱的区别,大概是她们在黑帮里的级别没有那么高。
毕竟黑帮更是一个吃力量的世界,没有哪个帮派的双花红棍是女人,洪兴十三妹也不是靠拳头打出来的。
在火车上两天一夜的时间,王雪娇没有踏出高级软卧包间一步,按她的说法就是“提前适应一下监狱生活”,最差的就是七平米的水饭房。
高级软卧的车厢还没有七平米呢。
一路太太平平的到了羊城,张英山拉着王雪娇,赶向火车站对面的流花汽车站,从那里坐车奔向罗湖。
不给她一丝停下脚步,甚至是不给她东张西望看一眼的机会。
临行之前,吴副局郑重地叮嘱他:“张英山,我希望你能充分理解这次你最重要的任务是什么。
小王同志往哪里多看一眼,你的报告就要多写一份。小王同志脚步停一停,又有一桩大案要发生。
你要分清轻重缓急,不要被其他事情绊住了脚步,她要是不肯走,你扛也要把她扛过罗湖口岸。”
一直到坐上长途车,王雪娇都特别配合,完全没有企图停下来管闲事的意思。
“他们对你的误解真是太深了,你根本就不是没有大局观的人,怎么会故意找事。”张英山递了一听冰镇可乐给她,“热了吧。”
“哇!什么时候买的?”王雪娇接过可乐,往脸上贴,五月底的羊城已经很热了,刚才又一路小跑,她的脸热得红通通。
“在车站买的,我想你可能想喝。”
“你也热吧。”王雪娇举着可乐,贴在张英山的脸上,自己也靠上去:“先降降温,等下车了再喝,不然要是内急就尴尬啦。”
两人靠在一起,旁边独自一人坐着的女青年很羡慕地往这边看了一眼。
刚才上车的时候,王雪娇看见她带了一个大箱子,放在车下面的行李仓里,大概是去探亲的吧。
路上有边防警上来检查边防证和出入港澳通行证,此时的证件真的相当简陋,完全手写,就那个钢印还能稍微考验一下假·证贩子的业务中水平。
边防警关注持证人的面部表情更甚于证件本身。
王雪娇是真的对于在1997年之前就能去港岛转一转非常的兴奋,看着就像期待春游的小学生,还盯着人家边防警的脸看,就想看看他们被风吹日晒那么久之后,皮肤状态怎么样,有没有比自己这个在大西北混了一个多月的强。
他们旁边的那个女青年也很坦然的拿出通行证,神态自若,没有任何不正常的样子。
长途车继续向前开,到站后,再转车去口岸。
那个拖着大行李箱的女人也在入关的地方排队,上台阶的时候,她没有走坡道,想直接拎上去,箱子太大,她拎着有些费劲,王雪娇伸手帮她托了一下。
她笑着对王雪娇说谢谢,便继续往前走。
从大陆离境口出去,再进入港岛的入境口。
人真的好多。
陆路出入境口相对比较松,每天都有无数“水客”带着港岛的电子产品、香烟,大陆的文物过境。
在许多年以后,还会有港岛的手机、大陆孕妇的血样从这里进进出出。
人流量太大,不好管。
王雪娇走过这么多陆路口岸,只有阿拉山口岸特别严,用的X光机是机场同款,因为那里是暴·恐份子接受培训之后回国最爱的路径,放进来一个,都会造成非常严重的后果。
其他地方根本就不检查旅客身上带着什么。
所有旅客拿出证件、盖章,进门……一位警官牵着一只威武的大黑狗,围着旅客们的行李转来转去。
那是缉毒犬,它要是在谁的行李箱上坐下,就得开箱了。
王雪娇这次是专程来坐牢的,在监狱里不可能带什么个人物品,她也省事,只背了一个小包,里面放着从市局做出来的真的假证,一些零钱,别的东西都交给张英山了。
“哼,别看它腿长,我们狗剩的鼻子不比它差!”王雪娇小声嘀咕。
缉毒犬在张英山的箱子旁边转了一圈,走了。
它又在拿着大箱子的女人身边转了一圈,坐下了。
此时女人还不知道自己遇到了什么事,她困惑地看着大黑狗,又迷茫地看着招手叫她到一边开箱的警察。
她的箱子里是一些衣物,还有肉脯和辣椒粉,她还笑着向警察解释:“这些肉干是我带给我男朋友的,是不是不让带啊?那我扔了可以吧?”
警察将行李箱里的东西全部拿了出来,又伸手在行李箱底部按了按:“这里面有东西。”
“什么东西?”女人一脸懵逼。
警察对她说了一长串,类似于我们将依据法律打开这个箱子。
“你们开。”女人完全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问题。
几个警察围过来,其中一个戴上手套,用刀子将行李箱底部的布料划开,拿出一个用透明塑料袋装着的白色粉末,塑料袋上赫然印着“双狮踩地球”的图案——坤沙出品,驰名商标。
有人过来检查,检查结果,在场所有人都神色凝重。
“你涉嫌非法协带违禁品……你有权保持沉默。如果你不保持沉默,那么你所说的一切都能够用来在法庭上作为控告你的证据。”
伴随着“米兰达警告”,女人哭喊着:“我什么都不知道,这箱子是我男朋友放在我家里的,他托我带过来,我都没有打开过……你们要相信我啊……”
她很快被装上车,带走,看着警车远去的尾灯,王雪娇感叹:“只怕她根本都不知道那个男朋友的真名是什么。”
出门第一要点,不要帮别人带根本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东西的物品。
包括亲人,毕竟被亲人坑的人也不止一二三四五六个了。
曾有一个人,带着一大家子出去旅游,准备入境时,全家信誓旦旦没有带任何违禁品,没有带任何未申报的东西。
结果到了澳大利亚海关,被搜出来藏在衣服里的葵花籽、藏在暖水瓶里的黑木耳、藏在婴儿尿布里的未经申报的一万澳元……让澳大利亚海关大开眼界。
这些东西,谁拿在手里就是谁的锅。
帮人带东西入境结果死刑的也不止一个。
“今天咱们这波拦下的是一个,没拦下过去的还不知道有多少。”王雪娇摇摇头,“走,咱们去说好的地方等着吧。”
过了关口,就是港岛地盘,在这里杀人放火,都由港英法院进行审理,并且关进港岛的监狱。
港岛的监狱根据安全防护等级分为三种:最高设防、中度设防和最低设防。
现在的最高设防女子监狱就是大榄女子惩教所,王雪娇觉得以自己的水平,应该进不了大榄,最多去隔壁芝新,进门以后再想转场,就没那么容易了,总不能在监狱里再杀一个。
接头人是王美珍,也就是余梦雪同爷异奶的余璐璐小姐。
她早已知道了王雪娇的底细,找她可以尽量减少知道王雪娇身份的人口数量。
她告诉王雪娇:“还有一些内部的流程要走一下,你今天先好好玩一玩,好歹也算来了一趟港岛。”
不然也太可怜了,不远千里跑来这个花花世界,就为坐牢。
港岛为王雪娇和张英山订的旅馆,位置倒是方便,旁边十米就是警署,实乃投案自首绝佳胜地。
一进门,冷气就像一块砖拍在人的脸上,太舒服了,绿藤市局只有电风扇,就连局长办公室都没有冷气,唯一一台空调在磁带库,是给尊贵的资料降温除湿用的。
什么都很好,只有一个小问题,这旅馆的房间也太小了。
说是双人间,两张床之间的距离刚好能把腿挤进去。
是的,挤进去!
像韩帆的大腿,可能都挤不进来。
但如果说是因为地皮金贵,才会房间小小,可它的厕所又很大。
厕所跟房间一样大,除了浴缸和马桶,中间还空着一大块地方,头顶上悬着的那盏灯照射面积还有限,那灯一开,颇有舞台聚光灯的效果……难道酒店的原计划是把这里当做舞池?
这让王雪娇完全不能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房屋构造。
张英山:“这床靠得太近了。”
“近就近吧,咱们在大西北的帐篷里睡得更近呢。”
“不一样。”大西北的帐篷连衣服都不脱,大家都像蚕蛹一样被裹在被子里。
王雪娇摆摆手:“我都不介意,你介意什么,要不要这么恪守男德,怎么,你还想拿第一次给我当结婚礼物?也行吧,明天我就进去了,要是让你开了荤,怕是你要忍不住在这里搞金钱交易,要是在这被皇家警察扫黄组抓了,曾局会派人暗杀你,把你装进汽油桶,灌上水泥,沉入维多利亚港。”
“我才不会……”张英山忽然觉得这酒店空调的制冷效率实在太差了,他觉得耳朵发烫,跟不上王雪娇的车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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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常人第一次来港岛要去的地方:代表着繁荣与高速发展的中环、据说非常灵验的黄大仙庙、站在太平山顶俯瞰维多利亚港的落日和夜景、设施远超内地各城市工人文化宫和儿童乐园的海洋公园,以及体验纸醉金迷夜生活的兰桂坊。
王雪娇兴冲冲地拉着张英山奔向了九龙城寨:“一定得去!这地方可是光绪年间建的,明年就拆啦!”
她第一次去港岛的时候,九龙城寨都拆了十几年了,一直引以为憾。
“那里有什么?”张英山不解。
“毒贩、妓·女、什么乱七八糟的都有!”王雪娇超兴奋,“我没见过几个毒贩和妓女,我想向他们学习,要是你发现了有什么特别的人,提醒我看一下,我揣摩一下他们的动作和眼神,进监狱的时候用得上。”
张英山:“好吧……不要惹事啊……”
“好嘞!”
王雪娇回答得特别干脆。
263万平方米的地方,塞进了五万人口。
英国不想管,中国没法管,港岛管不了。
这里没有法律、没有警察,永远不会有警察上门来找谁,但依旧有规则——三·合·会的规则,不过只要不做什么影响他们利益的事情,帮派份子也不会冒出来找事。
王雪娇和张英山走进九龙城寨内部,只见里面所有的建筑都都挨得特别近,阳光根本照不进来一点。
“这种楼我住过,叫握手楼。”王雪娇兴冲冲地给张英山演示,两栋楼里的人能互相伸出手握一握。
这里的居民和谐非常,没有隔夜仇,角落里偶尔会看到互殴失败者的尸体。
“嗡~”又有一架飞机从启德机场起飞,低空掠过九龙城寨上方的天空,前往目的地。
“哇哦,好多牙医诊所。”王雪娇好奇地看着这里的一切。
除了牙医诊所,还有卖食物、衣服,由于不用交税,所以这里的物价比外面便宜好多。
要不是地上实在是污水横流、垃圾如山,王雪娇是不介意来一碗的……虽然肯德基和麦当劳的后厨都少不了老鼠蟑螂,但是,只要不亲眼看见,她就可以当它们不存在,这个直接怼到眼皮子底下,实在没法装无事发生。
王雪娇和张英山两人全身上下的气质与这里完全不同,引来不少人侧目,但他们也就是看看,并没有跟踪,或是搭话。
盘踞在这里的势力达成了微妙的平衡。
这一路看见了三十多号人,除了几个老人家,连张英山都看不出来他们犯什么事之外,其他人不是吸毒的,就是贩毒的,还有卖身的。
过于肮脏的地面,以及飞蹿的老鼠影响了王雪娇参观学习的兴趣,浅浅转了一圈便出去了:“哎,我发现港岛的蟑螂比大陆两广地区的还要大,更黑,更油亮耶~”
“算了,我们还是去兰桂坊感受一下资本主义的纸醉金迷吧……”王雪娇拉着张英山往外走,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
天已经黑了,兰桂坊人山人海,五颜六色的霓虹亮成一片,与只有亮着黄色白色灯光,以及有大片漆黑的九龙城寨就如同两个世界。
这里有下班之后,来此HAPPY的上班族,也有穿着紧身裙,站在街边向路人抛出媚眼的站街女郎。
张英山除了扫黄、扫毒进过酒吧、夜·总·会,从来没有以客人的身份进去过,他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好玩的,只知道里面很吵,以及很乱。
“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玩的。”王雪娇耸耸肩,“我就去过两次,还是部门组织的,那家酒吧的盐水煮毛豆真好吃。咱们不是没有见过资本主义世界的酒吧嘛,好歹见识见识,学习学习,将来要是要你假扮流浪花丛的凯子,你连去酒吧干什么都不知道,不是一下子就被发现了。”
张英山被她说服了,两人企图进一家最大的酒吧,被酒吧门口那震耳欲聋的低音炮赶了出来。
“咚咚咚咚……”的节奏,震得人心脏不舒服。
走了几个店,终于找到一家人稍微少一点的店了,音乐吵闹归吵闹,好歹不是要了亲的命的低音炮。
王雪娇坐在吧台,给张英山点了一杯“螺丝起子”,自己点了一杯“咸狗”。
张英山困惑地看着这两杯:“果汁?”
王雪娇在他耳边说:“差不多吧,你那杯是伏特加和橙汁,我这杯是伏特加和西柚汁,听说里面的饭食里都有橙子,我就不喝橙汁了。”
“你连这个都知道?”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王雪娇举起杯,冲他一笑,“祝我早日出来。”
吧台的射灯打在王雪娇的脸上,她的眉眼变得更加深邃,鼻梁挺直,眼中含着点点微光,整个人英气勃勃,神采飞扬,似乎明天她要去海边度假,而不是去蹲大牢。
张英山看着她,心中有些难过,虽然王雪娇告诉他监狱里的作息比她上班的地方还好,比现在的工作安全又轻松,但那毕竟是坐牢啊。
要是坐牢真的这么舒服,犯人都不想出来了,出来的还想拼命回去,那还怎么起到惩教作用。
就算有人照应,她在里面也会遇到各种各样的麻烦,需要她独自面对。
张英山恨不能替她去,可惜那是女子监狱。
他举起酒杯,与她手中的玻璃杯轻轻一碰,闷闷地喝了一口,抬起头,看见王雪娇笑吟吟地看着他:“怎么啦,好像你喝的不是酒,是敌敌畏一样,有这么难喝吗?”
看她一派轻松,自己却在这担心得要死,张英山忍不住伸出手把她拉下高脚凳,双手搂着她的腰,将她扣在自己怀中,低头吻了下去。
西柚汁的酸苦与橙汁的酸甜交融在一起,彼此的心跳通过皮肤互相传达,指尖的温度让张英山知道怀里的人现在是安全的、健康的,他抱着王雪娇久久不舍得松手,直到这一曲即将终了,狂嚎劲舞的其他人会回到吧台坐下,他才恋恋不舍地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万事小心。”
“嗯。”王雪娇看着他满是患得患失的眼神,伸手抚着他的脸,“我不会有事的,你在外面才要小心,不要不小心一统港岛黑帮,招来O记,让老曾难做。”
她大大方方坐在张英山的的腿上,勾着他的脖子,与他紧紧抱在一起,又坏心地对着他的耳朵吹了一口气,张英山全身一颤,一股酥麻从心底升起,刚想说几句什么,忽然,后面打起来了。
一个男人伸手往口袋里一伸,掏出一包白色粉末,男人大怒,掏出刀子,指着坐在斜对面卡座的几个男人厉喝:“冚家铲,敢往老子的口袋里栽赃!”
“叼距老母!你自己当四仔,装什么好人!”
热闹的音乐停了,所有不相干的客人都惊恐地退到一边。
打烂架就是拳脚无眼,王雪娇已经努力让开了,无奈地方有限,她没能挤到里面。
有一个人像打晕了兔似的,稀里糊涂举着啤酒瓶就对着王雪娇冲来。
“哐当!”一声巨响,一瓶啤酒在他的脑袋上开花,鲜血从他的头顶不住往下流,他摇摇晃晃往前走了几步,便腿一软,摔倒在地。
张英山将手中的碎啤酒瓶一扔,站在王雪娇身边,如同一个忠诚的护卫。
“你怎么这么快……你要是进去了,我可怎么办。”王雪娇默默把刚刚从吧台里面摸出来的大号西瓜刀放回去。
“你不经常砍人,可能会真的把人砍死,再说我研究过港英法律了,他先冲过来对你产生威胁,我打他是自卫……不行咱们还有靠山。”张英山一边说,一边非常自然地拿起一块抹布,把西瓜刀的刀柄来回擦了几遍。
与此同时,那边双方人马已经干了起来,那包白·粉被扯破,洒了一地。
还没见倒下几个,酒吧的大门就被冲开,进来的是一群持枪的皇家警察,看着地上洒了一地的白·粉,为首的警察挥挥手:“全部带走。”
敲晕了一个人的张英山和王雪娇也被一并带走。
来港第一天,两人便幸运的体验到了皇家警察的警车。
到了警署以后,他俩的问题很快交待清楚,张英山是为了保护女朋友而动手,那个烂仔也没死,现在已经醒了,正在警署里大吼大叫,要张英山坐牢,警察都烦他,挥挥手,告诉王雪娇和张英山可以走了。
双方人马还在里面关于白·粉的归属问题吵架。
王雪娇站出来作证:“我看见是他偷偷把那包东西塞到这个人口袋里的。他捏着封口的角,在那里应该能验出他的指纹。”
栽赃的人指着王雪娇破口大骂:“我警告你不要乱说话啊!你他妈……”
被警察拖走。
一分钟后,被栽赃的男人的律师来了,由他负责与警方沟通,王雪娇详述自己在酒吧看到的情况,还画了示意图。
很快,王雪娇、张英山和那个男人都出来了。
出门后,那个男人向王雪娇走来,他身材中等,三角眼,面上有一道刀疤,显得他整个人十分凶恶,他非常努力地对着王雪娇挤出一个笑容:“不知道小姐怎么称呼?”
王雪娇微笑:“我姓余,余梦雪。他是我的男朋友,杨杰。”
男人笑得十分灿烂,语气无比和善,好像刚才在酒吧里狂喷脏话的那个人不是他:“别人都叫我刀仔黄,幸会幸会,多谢余小姐仗义相助。以后余小姐要是在新界有事,尽管报我的名号。”
“黄先生是新界的扛把子?”王雪娇不是很确定。
不可能吧,根据她有限的地理知识,新界是港岛三大地理分区之中最大的一块,人陈浩南也就是混一个铜锣湾而已,他以一统新界?
刀仔黄谦虚地摇头:“不不不,我不是,我是和胜的堂主,那里是我们和胜的地界,我们和胜最讲义气,不管你有什么事,你的事,就是我们的事!”
“哦……我就这么报你的名,别人会相信我吗?”
刀仔黄咧嘴一笑:“他们会找我求证的。”
“我要是进了大榄女子监狱,里面有你们的人吗?”
“有~”刀仔黄忽然一顿,“你怎么知道自己要进去了?”
王雪娇懒洋洋一笑:“没办法,在外面仇家太多,我得进去躲几天。刚才我不是又得罪一个么?
对了,我不想太招摇,省得我的仇家也派人进来杀我。你告诉我,里面的姐妹是谁,我进门打个招呼,免得跟和胜的姐妹产生误会。”
“没问题。”刀仔黄义气干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