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有两只不锈钢桶,一只是大桶,另一只还是大桶。

王雪娇冷漠地看着大桶,伸手敲了敲,撇撇嘴:“……也不是很大嘛。”

她试了一下,每个桶最多只能放得下十只整鸡。

刚才,她问厨房里有没有大桶,能放下三十只整鸡的那种,LISA坚定而自信地说:“有!”

“以前也没有人要做整鸡啊。”LISA也很无奈,谁知道她的目测就出了偏差呢。

监狱里吃鸡确实吃的很多,不过都是被碎尸之后的尸块,鸡腿、鸡翅、鸡胸……

因为便宜。

它的便宜让隔壁的鹏城也一并受益,很多八十年代初到鹏城的打工仔天天吃鸡大腿,回家以后真情实感跟老婆孩子说吃鸡腿都吃腻了,闻到就受不了,还被两三天才能吃到一回肉的孩子怀疑他在炫耀。

王雪娇沉默地看着那三十只鸡,小小声地提出一个大逆不道的想法:“要不……我先把它剁碎了,再豉油?”

咱们这都是在监狱里了,就不用那么讲究了吧?

狱友们加上嘉怡同时大声叫:“不行!!!”

“要是冻鸡就随便做啦,这么新鲜的鸡,你怎么能忍心这样对待它!”

“暴殄天物!”

“本身原味都没啦!”

“好吧,那就要慢慢做了。”王雪娇本来的梦想是一口气全部做好,一锅出,现在看得分成三锅。

算算时间,好像也来得及。

王雪娇将锅子架上灶台,往锅里倒上油,开着小火,把桂皮、八角、豆蔻、香叶、草果一裹脑的倒下去,用铲子扒拉。

一边抄,一边聊天一样的跟其他人打听:“有一个叫洪春艳的,你们认识吗?”

LISA接话:“认识啊,我们仓的。”

“看她斯斯文文,像是读过书的人,她是干什么进来的?”

“她啊,走私。”

王雪娇记得洪春艳的皮肤挺白,肤质也很细,完全不像久经风吹日晒:“跑船的?看皮肤不像哦。”

“人家是走私的大佬,坐大厦里面的,不是跑船的啦。”

“哦,走私什么的?”

LISA:“什么都有,最早是往大陆走私水果,后来走私猪脚,被抓的时候,好像是在……华强北?嗐,别人都是这边往大陆走私,她从大陆往这边走私。”

“这么有志气,她在华强北走私什么?”

“还能是什么,电视、冰箱、录像机那些咯。”

王雪娇不明白:“啊?那些东西不是往大陆走私的吗?”

“她说她在大陆有几个电子厂,贴牌代加工的。哦~好威水的哦,到哪个厂都有人前呼后拥,叫她老板,光手上一个戒指就要二十多万……”LISA的言语间,满是对威水女老板的羡慕和景仰。

王雪娇大概理解了洪春艳的操作模式,她知道曾有人注册了一个国外的品牌,但是加工生产都在国内,生产完了之后,拉出去,再从品牌注册地的海关出来,就成高贵的进口货了。

就算照常交税,也比起真的在国外开工厂生产,能省好多钱呢。

洪春艳这真是能省就省,一分钱都不愿意多花。

要是她肯好好交税,在产品说明书上注意遣词造句,以现行法律,还真的拿她没办法。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魔教弟子吃饭要给钱是有原因的,杀手遵守交通法,贪污犯要遵守婚姻法也是有实际操作意义的。

王雪娇现在忽然对洪春艳好奇起来,不知道她这军火生意跟电器走私生意,是怎么搭起来……买一辆主战坦克,送一台电视?

还是先买一千台电视,才有资格采购一辆主战坦克?

或者……她卖的根本就不是传统观念里的电视机,而是监视器,显示屏之类的东西。

王雪娇打算自己出去之后,就把洪春艳给报告了。

等洪春艳被抓后,希望抓她的有识之士可以让自己看一看洪春艳的审讯记录,看她到底怎么同时运行家电走私和军火两套生意体系,不然她会惦记的吃不下睡不着。

香料炒得差不多了,王雪娇把它们分成两份,分别倒进两个大桶里,再将大桶加八成满的水,放在灶台上,倒一瓶生抽,再倒半瓶老抽,然后四下寻摸:“我带回来的糖呢?”

“砂糖?”有人给她递过来一包。

“不是啦,是那个一片一片的,冰片糖。砂糖做豉油鸡的话,味道很浮,就是围在外面一圈。”王雪娇找到了黄色的冰片糖,“这种有甘蔗的香味,煮起来更好。”

众人困惑:“豉油的味道这么重,甘蔗的香味能吃出来吗?”

“能啊,好吃,不是靠一两种味道很重的东西做出来的,就是要每样东西都是好的,每一个细节都精益求细,才会变得好吃。”

王雪娇将冰片糖扔锅里,拿着勺子搅动大桶,大桶里的香料在黑色的酱油里上下翻滚,自嘲道:“我好像女巫啊……嗯……像白雪公主的后妈……”

等卤汁沸腾,王雪娇把处理好的走地鸡们一起丢进去,先大火煮三分钟,再慢火煮二十分钟。

淡黄色的鸡皮慢慢被酱油染成褐红色,空气中充满着豉油鸡的香气。

最后王雪娇开了大火,抓起一只绿色的酒瓶,拧开瓶盖,“吨吨吨”地往里倒,酒的香气让豉油鸡升级进化——铛铛铛~~玫瑰豉油鸡。

玫瑰豉油鸡的玫瑰,指的就是玫瑰露酒。

这个关键的香料,要在最后快起锅的时候放,这样炖好的鸡就会带着股隐隐的玫瑰香气。

如果放得太早,玫瑰香气会消失。

这个时候放,刺激突兀的酒精味道会被蒸发带走,只留下淡雅的玫瑰香气,在鸡肉身上久久停留。

王雪娇将铁勺伸到卤汁中,舀起一勺汁水,查看卤汁的成色。

那汁水浓稠胶粘,滴滴答答。

被煮出胶的卤汁浸润的走地鸡,外表是诱人的深红棕色,灯光打在上面,如同上好的琉璃工艺品,几乎能照出人的倒影。

“先切一只,看看熟了没有。”王雪娇用勺子钩出一只鸡,放在案板上,挥刀斩鸡头连鸡头一并斩下,将鸡脖子断成几截,然后再剁腿分身子。

只见她手起刀落,雪亮的大斩骨刀,每一次落下,都有亮晶晶汁水随着刀刃,从柔滑的鸡肉中飞溅而出。

如果是平时的冻鸡,厨房里的狱友们人均分几块都不是问题。

今天这是高贵的特供现杀走地鸡,一共就三十只,一百一十个监狱工作人员分食。

鸡的全身有几块好肉是有数的,像鸡腿鸡翅鸡胸这些,就连嘉怡都不敢独吞。

王雪娇请嘉怡过来尝菜:“Madam,你先尝尝味道怎么样?”

嘉怡闻着味道,早就迫不及待了,她毫不客气地夹起一条鸡腿。

近水楼台先得月!

鸡肉煮得很嫩,骨髓里带着几丝红,鸡油像包围在鸡肉上的浅金色琥珀,质地透明,色泽鲜艳,油亮亮地向嘉怡招手:“来呀~来吃我呀~这你都能忍得住?你是人吗!”

本来嘉怡还想淑女一点,优雅地用筷子夹。

但那是一条“手·枪腿”,好大一块呢,就算是用筷子,也着实无法与淑女和优雅相关。

急得她也顾不得了,直接上手,抓住鸡骨,大大咬上一口。

牙齿这么一咬,柔中带韧的鸡皮与嫩滑的鸡肉瞬间分家,皮与肉之间,汁水不住地往下滴落,鸡肉在嘴里打了个滚,便滑进了喉咙,只留余香满口。

“哇,这个味道调得太好了,像陈年老卤汁哦。”

王雪娇哀怨地环视着众人:“如果,我走时做的那缸卤汁还活着,起码也该卤过几只鸡、几块肉了吧……味道肯定比这还香呢。”

涉案人员们惭愧地低下了头:“雪姐,你在这不是还要待几年嘛……我们还能在一起很长时间……”

你就盼我点好吧!!!

我就不能表现良好,获得减刑吗!

我要是表现不良好,我就不能越狱吗!

我干嘛非得在这里待很长时间!

口亨!

以前厨房里的犯人们多多少少都能扣一部分食材在自己手上。

今天这限量款特供鸡,实在扣不了。

她们也不挑三拣四了,能吃上一口现杀走地鸡,已经是天大的福份,哪里还敢奢望吃饱、吃过瘾?

她们将狱警们不吃的鸡头,以及淋巴多的鸡脖子,还有肉不够厚实,还要影响视觉效果的鸡爪一抢而光,平均分配。

大厨劳苦功高,她们很懂事,给王雪娇分的是最多的。

几个人啃着脖子,脖子上只有一层皮,更加入味,她们甚至都不嫌弃脖子没几口肉,反倒一脸沉醉:“跟乳鸽没差啦。”

嘉怡能吃到整腿,是因为她是本地人,其他狱警就没有这种待遇了,鸡腿、鸡翅和鸡胸得混搭起来,不然就麻烦了,总不能中午囚犯抢萝卜汤,晚上狱警抢鸡腿吧。

王雪娇运刀如飞,“嚓嚓嚓”几下,在刀光中,王雪娇将所有的鸡都剁成不厚不薄的切片。

整整齐齐码在餐盘的一角,再舀上一勺卤汁浇在鸡肉上。然后,再扣上一勺白米饭。

红褐色的卤汁顺着几道切缝,迅速一渗到底,白色的盘子底部汪出一小片汁液,将口感略厚的鸡胸肉也泡在里面,等狱警们来吃的时候,就连鸡胸肉最靠骨头的地方,也被浸出了咸鲜微甜的味道。

王雪娇抓紧时间又烫了一些青菜,有这种味道比较厚的卤味做主菜最省事了,蔬菜只要新鲜脆嫩,往煮开的盐水里一氽,十几秒后捞起来装盘,就是一盘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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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免责声明:此处“蔬菜”仅限菜场常见叶子菜,不包括豆角、见手青、芋头梗……以及等等,算我求你们,千万不要尝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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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王雪娇走后,狱警们的人生都变得黯淡无光。

今天,王雪娇回来了,她们又一次有了期待,有了希望。

中午饭的筷子一放下,她们就已经在想晚上会吃到什么好东西了。

人生有了期盼,上班都精神。

犯人们就惨了,王雪娇就只做过一次不需要支付任何报酬的普通犯人餐,还不是雨露均沾。

吃到的人,至今念念不忘。

在那之后,唯有那些花了大价钱,或者是为王雪娇提供服务的人才能得到好吃的。其他人就只能闻闻味儿……唉如果得不到,还不如闻不着味。

整个监狱里,只有一个例外:珍珍。

别的人,王雪娇不知道她们是不是真无辜。

监狱里多的是慈眉善目,实则罪恶滔天的人。

女囚们虽然无法完成强奸和随机徒手打死一个路人之类的犯罪行为,但是贩卖人口、给人下药、还有搞诈骗之类的事情,还是可以完成的。

只有珍珍,一个在监狱里出生的两岁孩子。

不管她妈是什么情况,她一定是真无辜。

何况珍珍又可爱外向,看到王雪娇来,都高高兴兴、嗲嗲地叫“雪姨”,每次与她分开,都依依不舍地想跟出来,被阿兰叫回去之后,还可怜巴巴地趴在门框上,扁着个小嘴,冲她挥手:“雪姨明天还要来。”让王雪娇忍不住同情她,想给她的童年回忆增加一点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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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饭了!

第一批吃饭的狱警们乌泱乌泱地快步进入饭堂。

还没进门就闻着豉油鸡的那股特殊香气了。

她们满怀欣喜,望着碟头饭的眼睛闪闪发光。

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坐下来,夹起一筷子鸡肉往嘴里放。

嫩!

牙齿轻轻咬下去,感觉不到一丝抵抗。

每一根鸡肉纤维里都像吸饱了水,只要抿一抿,就能满口汁水。

每一口肉都带着复合的香气,酱香、花香,还有淡淡草药的特别香气,还有正宗走地鸡的鸡肉香味。

谁能想到,在监狱里还能吃到这样的好东西,就算她们是狱警也没门。

哪怕所有人都得吃一样的饭,毫无可选择的余地,但是每顿的味道都超出外面饭店的平均水平。

哪怕本来就不爱吃鸡、不爱吃牛肉的人,也可以对未来充满希望,她知道,当轮到她爱吃的食材时,一定能吃到用心做出来的美食。

看着同事们连吃稍老一点的鸡胸肉都如此陶醉,嘉怡心中更加开心。

她可是一个人!吃了一整只鸡腿!

那是最好的部分!

人无我有,人有我优,这种比人强一等带来的优越感让她从她的工作中获得了更多的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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狱警饭堂离犯人饭堂不远,那么多人一起吃,味道更浓。

整个饭堂里的味道,就好像一群豉油鸡曾经在这里生活过,它们东奔西跑,偌大一个空间里到处都飘着豉油鸡那股酱油香气混合着鸡肉油脂的特殊香味。

而从狭小窗口递出来的饭菜却是茄子烧肉,酱油水煮的茄子,配一个只有半个巴掌那么大的薄肉片。

如果吃的完全不一样,倒也罢了,本来就没什么好对比的。现在,

大家都是酱油,为什么隔壁酱油就这么香!味道就这么浓!

本来大口春反思自己最近过得有点太奢侈,想着今天就不要开小灶了,随便吃吃算了。

在饭堂里坐了五分钟之后,大口春连一秒钟都忍不了,立马派自己手底下的小妹去找王雪娇做一份一模一样的玫瑰豉油鸡。

“哎,她怎么就只要了一份,冰姨和莲姐最近都买三份的哦!给她们下面的人也沾沾味道。”王雪娇对小气巴拉的大口春颇有微词。

小妹撇撇嘴:“她们两个发财容易啊!我们哪能跟她们比。”

冰姨和莲姐手上的货除了靠仓里的“写朵人”从外面弄进来,她们还开了赌局,两人都在经营赌马的变种。

冰姨是在小卖部里买了一个收音机,到了跑马的时间,就开盘,等于是架了个私服。

莲姐那边是抓了几只老鼠,用木板隔成赛道,赌老鼠跑步,算是自己开发了新赛道。

参赌人员能看着老鼠跑,更有气氛和代入感。

做为抽水的庄家,她们手里的粉越来越多,根本消耗不完,她们身边伺候的小妹一大堆,每天都不吃犯人的餐食,全部指名要专门做。

不过这项生意也不是人人都能做的,冰姨是和胜的小头目,莲姐身后是14K,没有人敢动她们。

如果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小碎摧也想抓几只老鼠或是弄个收音机就开盘,她会被打得很惨。

王雪娇向小妹打听清楚消息之后,立刻找机会向高级督察汇报此事,只见高级督察心不在焉地说了声:“知道了,你做好自己的事。”

王雪娇从她的语气就能听出,她是知道这件事的,但并不想管。

涉及人数太大了,要是追查出来,能追查到几十年前,大清律令还没有废除时候的陋习。

藏黄赌毒的家伙事儿算是传统了,藏武器的都不少。

可以说,除了芝麻湾惩教所之外,别处都这样。

芝麻湾是因为被立为典型,隔三岔五就有这个那个的人过来参观、学习、视察。

当了典型之后,监狱可以获得更多的拨款,不是典型的话,又何必跟自己过不去,没人在的时候还要立得像标兵,何必呢,累死了。

下面的人跟囚犯有什么勾结,她也清楚的很,世上哪有认真负责的上司不知道自己手下人搞什么小动作。

大家差不多得了,只要上头不来人参观,“太平绅士”来的时候无人投诉,她就当无事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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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雪娇悻悻从高级督察办公室里出来,虽然港英政府就算烂成屎也不关王雪娇的事,不过,她还是希望能在1997年到来的时候,这边能留下一个相对正常的班底。

毕竟不可能在1997年之后,把现在的港英政府所有官员都干掉,全部启用新人。

一朝天子一朝臣,那也是指的重臣,而不是说新皇登基,连最底层的九品芝麻官都要换掉,那谁受得了,一年增开十个恩科加扩招都补不齐人。

起码狱警肯定不在“广进计划”之列。

从目前看,监狱管不住犯人的原因不在外边,而在里面!就在这惩教所!就在这狱警和高级警察当中!

司法职员烂一点,监狱里面烂一片,要是整个司法系统全都烂了,本来就不肯咽气的港英余孽就会诈尸,到时候还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

既然总得有人做点什么,那这个人为什么不能是我?

王雪娇认真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能做多少是多少,哪怕她只是一个连一等功也不知道批没批下来的小民警。

她有个想法,等她离开监狱之后,远程给ICAC爆点料。

听说他们咖啡滞销,我得帮帮他们。

啊,我真是一个善良的好人!

王雪娇倒不在乎高级督察是不是会出卖她,反正以她被人栽赃的那一件件实事,哪个不比上嘴皮碰下嘴皮说“她是大陆公安”来得更让人信服?

其实,王美珍也知道监狱的情况,知道高级督察并不干净,但是水至清则无鱼,现在还得指望她,不然,只要高级督察一句话,保证王雪娇看到的监狱绝对是史上最守规矩的监狱,她绝对接触不到任何一个未经高级督察审核的人,绝对听不到任何一句未经高级督察同意的话,她将什么都查不到。

守上几个月,重案组也等不起,为了结案率,只能咬死那些大陆妹是自愿自发运毒,该坐牢的坐牢,该枪毙的枪毙。

于是,在与监狱初期沟通的时候,王美珍为王雪娇的履历添砖加瓦。

王美珍说,这个大陆公安为了办案子,下手太重,违了不少规,在她手上死了好几个人,不过都被她的上司帮忙按下来了,她还贪图享受,又涉黑,又涉黄,玩得还很野,大陆的道上人都知道。

她已经被她的上级警告了,要是再违规,可能就要被开除,所以她才会愿意与港岛合作,希望可以将功补过。

所以,希望监狱方面可以尽量合作,重案组达成破案率,王雪娇得到功勋,同时惩教所也能多得一个人情,以及完成一个合作KPI。

就因为有了那句“违了不少规”,让高级督察觉得王雪娇不是那种眼里揉不得沙子、刚正不阿、清廉如水的铁骨铮铮大好人,就算让她看到监狱里的一些问题,也无所谓。

所以,监狱方面才愿意配合积极配合她的工作。

江湖,不是打打杀杀,江湖,是人情世故。

·

·

在高级督察那里费了一番唇舌,结果不过是白白耽误时间。

王雪娇抓紧时间给各位大佬做完加餐之后,快步赶回孖房,同屋的麻莉莉已经洗过澡了,正欢天喜地的看着陈伯给她寄来的信。

她听见身后有动静,开心地说:“陈伯说,害我们的人都被抓到了,只要他们承认,是他们骗我们运毒,我们就可以无罪释放啦。”

结果王雪娇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凑过来看陈伯的信,帮她分析,为她高兴。

她转过身,只看见王雪娇在门口一闪而过的衣角。

王雪娇进门就抄起洗发水肥皂和毛巾,转身就跑,前后不过两秒。

麻莉莉刚想提醒她:浴室已经关门了。

但是,王雪娇如一阵风,来无影去无踪,只剩下一句“好耶”回荡在空中。

当王雪娇距离浴室还差二十米的时候,内心已经感觉到不妙,太安静了。

当她到达目的地,发现总是人头攒动,嘈杂喧闹的浴室门口空空荡荡,鬼都没有半个。

浴室关!门!了!

“啊啊啊!怎么就关门了呢!我还没洗澡哇!!”王雪娇一手抓着她的小毛巾,一手抓着肥皂和洗发水,悲悲切切地嘤嘤嘤。

哭!

哭也算时间。

打了睡觉铃,所有人必须回到仓房,等点名,点完名就必须得去睡觉。

刚才在厨房里忙得一身汗,全身粘乎乎的,怎么睡得着,她决定去洗衣房洗一下。

此时的标准活动时间规划是“室内娱乐室”。

不过,反正还没打铃,以王雪娇的身份,只要不去办公室,她不管去哪里,狱警都不管的。

现在洗衣房的人都下班了,洗衣房水龙头的水还比外面大,虽然是冷水,不过以现在外面三十七八度的气温,水龙头里出来的水也是温的,用不着专门烧。

因此,在洗衣房工作的人更喜欢在洗衣房洗澡,反正大家都是女的无所谓。

王雪娇带着沐浴的东西,悄悄摸到洗衣房。

白天的时候,这里永远很吵闹,大到能钻进一个成年人的滚筒洗衣机发出的“嗡嗡”声根本停不下来,从里面拿出来的衣服总是会搞得地上全是水,现在这水都没干。

洗衣机旁边就是烘干机,那里时不时就有人偷摸烤蛋糕,还有人烤肉,在王雪娇来之前,那是犯人最有前途的美食。

现在一切都安静下来了,整个洗衣工坊里一个人都没有,地上的积水反射着走廊上巨型大灯的白光。

庞大的洗衣机和烘干机们,如同一只只巨兽,静静地立在黑暗中。

王雪娇来过几次,她熟门熟路的找到水池,刚把衣服脱下来,还抓在手上,忽然,她的耳朵捕捉到了一点细微的轻响。

是有人踩在了积水上,发出的“啪哒”一声。

紧接着,又是一声。

不止一个人。

被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从外面走进洗衣工坊。

狱警晚上巡逻只巡到门口,从来不进来。

王雪娇暗自思忖:这里又不是自助洗衣房,违规大半夜跑过来,肯定不会是为了错峰洗衣。

嗯……不会是什么帮派在这里搞聚会吧……现在出去也来不及了,附近也没有什么桌子底可以钻。

距离水池最近的藏身之处是——洗衣机的滚筒里。

王雪娇刚爬进滚筒,并轻轻带上滚筒门,就看见几个人从外面进来了。

借着外面照进来的灯光,王雪娇一眼就认出了洪春艳,她跟几个以前没怎么见过的小妹在商量着什么。

可恶啊,她们说的是粤语,离得又有一段距离,还隔着洗衣机的玻璃门……所以,王雪娇只能听到抑扬顿挫的调调,一个字都听不懂。

她只能看着她们似乎是在平静地规划着什么,拿着小线团,放在熨烫台上,又拿起一个小钮扣,放在小线团的一边,仿佛在用沙盘行军布阵。

摆下六样东西后,洪春艳一边说,一边用手指在熨烫台上划线条,其他几个人听得连连点头。

王雪娇在进来之前看过监狱的平面图,虽然现在她现在的视角是斜的,不过,只要稍微在脑子里校正一下,就能得到正确的位置。

她们摆下的六样东西是代表着牢狱的两道大门、做为牢房的三栋楼,还有放风的操场。

洪春艳手划画的路线是从牢房里绕到医院后门的路线。

然后,她就不比划了,几个人就在那里站着干聊天,偶尔加一点手势,王雪娇勉强凑合着理解理解。

综合她的比比划划,以及脸上的表情,似乎是有一件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然后,她们要越狱。

王雪娇一时也没弄明白,着急的事情到底是指越狱本身,还是因为某件着急的事情,导致了要越狱。

不管怎么说,越狱都是一件大事,何况是洪春艳这个贩卖军火的女人。

她应该报告的。

问题来了,她们什么时候越?

算了,不管什么时候越,都报告给高级督察吧。

今天是找不着她了,就算是嘉怡也不敢在没凭没据的时候,把已经处于下班时间的高级督察给召唤出来。

不着急,反正既然还在商量阶段,就肯定不是今天晚上,哪有现规划现越狱的。

王雪娇一动不动地躺在滚筒里,幸好爬进来的瞬间就已经想好了要摆成什么样的姿势可以持久一点,她一直没有动一下,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们还在聊,似乎在确认细节。

一动不动是真难受,王雪娇想象自己是在车迟国进行云梯斗法的唐僧:我大徒弟去请风雨雷电四位神仙了,二徒弟是个吃货,三徒弟法力低微,能不能赢下这一局,全得靠我一个人。

眼看着她们的讨论从紧迫激昂,转为悠闲放松,王雪娇猜想她们的讨论应该已经快到尾声了,心情也稍稍放松了一点,希望她们赶紧滚蛋,腿都麻了。

忽然,用来把衣服从洗衣机运送到烘干机的大洗衣桶发出“哐”的一声,似乎有什么东西掉进去了。

还在说话的几个人瞬间同时向这里望过来,王雪娇看着几人提着木棍,还有一个拿着电熨斗、一个提着烫衣板就走过来了。

那只大洗衣桶就在王雪娇藏身的洗衣机正下方。

洗衣机门的高度在王雪娇的胸口处,洪春艳与王雪娇的身高差不多,那几个女人的身高略矮一点,不过矮得也有限,只要她们举头平视,稍微看一眼,就能通过玻璃门,看见窝在里面的王雪娇。

王雪娇现在全身上下的身外之物只有手里握着的这件超大号囚服。

毛巾、肥皂、洗发水她都没拿,搁在外面了。

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

开打?

打不了一点。

双拳难敌四手,如果她在“成龙快乐屋”,到处都有可以抄起来砸的家具,还有与她们一战的把握,然而,她现在处于一个极为不利的境地:最有力气的腿都没有发力的机会。

装傻?

说我什么都没听见?

……将心比心,王雪娇自己都觉得,只有死人的嘴才最严,要是就这么把她放了,就有点神话色彩了。

假装自己是被别人打昏了,塞进洗衣机筒里的?

这个好像挺不错。

等等,如果她要问是被谁打昏的呢?

自己当初在浴室一挑三是全监狱皆知的好故事了,当初牛逼冲天,今天怎么这么拉了?!

要不,说没看见?

是从背后被打昏的?反正敲后脑的话,也不会留下什么伤痕。

年轻人不讲武德,对我发动偷袭!

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还有没有别的可能?有没有更靠谱的说辞?退一万步说,我这衣服就不能是一件隐形斗篷吗?

做做白日梦有利于缓解情绪,并不是真的期待囚服突然拥有魔法属性。

不管结局到底会怎么样,王雪娇决定首先选择逃避——把头一蒙,世界与我无关。

她用那件囚服把自己从头到脚盖了个严实。

如果她们眼神不好,以为这只不过是一件被遗漏在洗衣机里的衣服,那就最好了。

王雪娇闭上眼睛,就当自己已经死了。

洪春艳轻手轻脚地靠近塑料洗衣桶,还没走近洗衣桶,就猛然将手里的熨烫用的晾衣棍挥下,如果有人藏在洗衣桶里,此时天灵盖会被敲个正着。

“啪!”晾衣棍重重地击打在塑料洗衣桶上,发出空旷的“嘭”一声,桶里没有人。

她快步上前,其他人手里握着各自的家伙,眼睛死死盯着塑料洗衣桶,随时准备一拥而上,把藏在桶里的人干掉灭口。

大大的桶底,一个晾衣架孤零零地躺在那里,不知道是谁下班的时候没有认真收起来,随手给插在洗衣机和烘干机之间的缝里了。

“可能是老鼠。”洪春艳松了一口气。

旁边就是烘干机,有些来做蛋糕和烧烤的人不讲究,会掉一些饼干渣、油之类的东西在地上,召来老鼠不稀奇。

有人抬起头,平视着玻璃门。

然后,她发现了里面一大团。

如果是别人,最多以为那是一件洗完以后被漏掉的衣服,谁管它啊。

但是……她就是在这洗衣工坊工作的,她的工作岗位就是这里,她确信自己在下班前,是检查过洗衣筒的,绝对不可能有那么大一件衣服被遗漏在里面。

“……点解……”她困惑地拉开玻璃门。

听见门被打开的声音,王雪娇觉得自己全身的血都凉了,紧张地忘记呼吸,手指尖都发麻。

这段时间,王雪娇觉得自己像柯南,走到哪儿,哪出事。

现在,她在深刻反思自己,是不是自视甚高了。

看人家柯南,钻进了小柜子里,琴酒一路开门,开到最后一个柜子,突然有别的声音一打岔,琴酒就放弃了!他跑了!

我怎么就遇不上这等好事。

为什么这个人要拉门,可恶!

王雪娇尽量放松身体,一动不动。

有人拿晾衣棍用力戳了戳她的肚子,轻声呼唤:“雪姐?”

绷紧腹部肌肉就不会疼,但是会被发现人是醒着的,王雪娇只能硬挨了这几下,在心里暗骂:你大爷的,有用晾衣棍招呼你雪姐的吗!你等着,你死定了。

“把她弄出来。”这是洪春艳的声音。

有两只胳膊用力把王雪娇从洗衣机筒里拉出来,这两个人一把她拉出来,就松开手,任由她倒在地上。

人是有自我保护本能的,如果人是醒着,就会在倒地的瞬间,下意识地伸手撑一下。

不!撑!

我就不撑!

我~已经死了!

珍珍都给我撒过纸钱,守过孝了呢!

王雪娇以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态度,软软地倒了下去,一直到砸在地上,都没有做出任何本能的防卫动作。

洪春艳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王雪娇刻意把呼吸放得轻微,努力达到气若游丝的效果。

洪春艳皱起眉头:“怎么会这样,她昏过去了。”

另一个人问:“现在怎么办?她昏过去多久了,会不会听到我们刚才说话?”

还有一个公鸭嗓的哑声说:“不如干脆把她……”

“不行,你们不知道她是什么人!我的生意还得靠她!把衣服给她套上,把她送到医院去,问问兰姐怎么办。”

去医院的路上,王雪娇“醒”了,她低低地问:“我怎么在这?”

“你昏倒了。”

“我?”王雪娇完美复刻了那天在格尔木兵站晕倒醒来后的状态,声音非常低,说话也很慢,好像大脑一片空白。

然后,她轻轻地“啊”一声,想要抬手去摸后脑勺,胳膊却只是晃了一晃,好像连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我的头,好痛啊……”王雪娇的声音软软柔柔、有气无力,与她平时精神焕发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你是不是被人打了?”洪春艳问道。

王雪娇怔了几秒,缓缓地点了点头:“我给珍珍送完饭,走出来没多久,头就被人敲了一下。”

“看见是谁了吗?”

王雪娇无奈叹气:“没有,人在我后面,我都没有看见人。”

到目前为止,洪春艳的问题,都在她的预估范围之内,不知道她下面还会问什么问题。

好在洪春艳没有继续再问,而是加快步子前往医院。

王雪娇被送进检查室,医生见她这半死不活的样子,认真做了半天检查,不过什么都没有查出来。

有了上一次的经验,医生熟门熟路的认为王雪娇应该是又想保外就医了,鉴于王雪娇上回按时回来,她决定再给王雪娇一个机会。

医生完全靠王雪娇的自述写病历,甚至还主动替王雪娇补充了一些内容,显得伤情十分严重,在监狱的医院里无法医治,要出去才行。

同时,今天晚上王雪娇可以留宿在医院里,观察伤情。

等到睡觉的铃声响起,所有应该在房间里的人都在,王雪娇才发现,这间屋子里居然没有一个外人。

除了自己,就是洪春艳和刚才几个小妹,她们居然也是留宿医院的病号,阿兰是今天晚上的值班护士,她也在。

“雪姐,你怎么样?”洪春艳体贴地问。

王雪娇愁眉苦脸:“头晕,胃有点不舒服,有点想吐又吐不出来。”

“医生说你有一点轻微脑震荡,头晕是正常的,睡一觉就好了。”阿兰温柔地说。

她顿了顿,又问:“听春艳说,你是从医院出去以后被打的?”

“嗯,你知道是谁打的我?”王雪娇着急的坐起来,又“嘶”的一声,捂住后脑,眉头紧皱,嘴里又轻轻发出痛呼:“啊……”

将脑袋被敲后的疼痛模样模仿得维妙维肖。

“这人应该是冲着我来的,是我连累了你。”阿兰颇为内疚地说。

王雪娇不解地看着她:“你?为什么?是想跟你抢医院的工作吗?”

“不……”阿兰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告诉王雪娇真相。

王雪娇抽了抽嘴角,悻悻侧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要说,我也不是很想知道,大不了以后我小心一点,不一个人行动就是了。如果你信不过我,以后我们也别来往。”

“你误会了,”阿兰轻柔地说,她坐在王雪娇的床边,亲热地拉住王雪娇的手。

“她是来杀我的,你这几天总给珍珍送吃的,可能被她误认为是我的人,所以要除掉你,去掉我的一条臂膀。”

“可是,她只把我打晕了。”王雪娇自己都想不明白,阿兰是怎么从“打晕”直接推出结论——杀人。

自己又没见血,还有呼吸,为什么不补刀?

还杀手呢,杀人要补刀这个行业铁律都不知道,什么素质!肯定很便宜。

哪家老大会请特别便宜的杀手去杀特别重要的人啊!

洪春艳解释道:“我是在洗衣房,不,应该说,是在洗衣机里看见你的。”

“啊?”王雪娇满脸困惑,完全是一个正常人的反应。

洪春艳又继续说:“当时你的衣服把你整个人都盖住了,明天在洗衣房工作的人,只会以为你是一件衣服,她们会往里面塞更多的衣服,然后直接按下开关,你会死在洗衣机里。”

王雪娇还是很困惑:“等明天早上?这个人就不怕我半夜醒了吗?”

洪春艳:“她是想马上开动机器,在睡觉之前,狱警不会到洗衣工坊巡逻。不过,她可能听见了我们的声音,所以没有来得及动手,也许她跑了,也许,她就在某张桌子下面藏着,我们发现你之后,就急着把你带到医院治疗,没有来得及逐一搜查。”

哦~~~原来是这样的啊!

感谢洪春艳自新人员为我释疑解惑!

王雪娇怔忡片刻,忽然望向阿兰,扬唇一笑:“用洗衣机杀人好啊,指纹、毛发、血液都被洗得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了。想得这么周到,这个杀手应该很贵吧……是谁要杀你?”

阿兰垂下眼睫:“我先夫的手下。”

先夫,那就是死了。

王雪娇眉毛微动:“争权?”

人死了,就会留下很多有价值的东西,比如金银财宝、房契不动产、还有销售渠道、待收账款,还有一些可以继续维护的人脉关系。

阿兰点点头:“是,还有,他认为是我杀了先夫,他占在一个绝对正义的公理上,要让所有人反对我。”

王雪娇笑笑:“可是你手里有女儿呀,那是正宗继承人,血统纯正,这位手下,不会跟你的亡夫有孩子吧?”

“那当然是没有的。”阿兰微笑。

她笑得很开心,就连眼神都在笑,完全不像说死了丈夫这么哀伤的事情。

王雪娇漫不经心地问道:“珍珍她爸,到底是怎么死的?”

阿兰的笑容忽然僵硬在脸上,似乎没想到王雪娇会问得这么直接。

犹豫了很久,阿兰才语焉不详地回答:“意外。”

王雪娇闭上眼睛:“睡觉。”

这是拒绝继续对话的意思了。

阿兰也很无奈。

虽然王雪娇时不时就给珍珍送好吃的东西,陪珍珍一起玩,也不端着身份,一大一小两个人玩的时候都蹦蹦跳跳,好像姐妹俩。

哪个母亲不喜欢一个能跟自己孩子玩得很好的人呢?

但是洪春艳已经查过“余梦雪”的身份,这位余小姐,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本来,阿兰很担心她是不是来卧底的条子,毕竟她入狱的理由那么莫名其妙,还很神秘地让自己不要知道的太多。

没想到余梦雪不是条子,而是金三角的毒枭。

还是大毒枭。

昨天,外面传进来消息,说余梦雪此行就是为了报复叶阿欢盗用她的商标。

连保外就医也是为了报仇。

她先是亲手把在酒吧跟她起冲突的14K的小弟脑袋砸开了花。

然后才是去找叶阿欢。

新闻上都说叶阿欢是去谢瑞麟踩点才会被发现的。

可是,叶阿欢去年抢了金行以后,全港通缉,他早就跑到大陆去了,一千万港币的黄金,足够他在外面避风头,逍遥好多年,没道理突然又回来。

而且,新闻上还说是警员先与叶阿欢对峙,后面又说要为警员的身份保密。

那个人,真的是警员吗?

或者,他是警员,但其实是余梦雪的人。

一个金三角的毒枭,都把手伸到港岛的警局里了,以她这么强大的能力,会愿意与自己合作吗?

白道的人还守点规矩,黑道上的人……不好相处啊。

深夜,王雪娇忽然觉得床头有人,她猛然睁开眼睛,只见阿兰冲她招招手,吓得她全身僵直。

我去……这是什么鬼片剧情啊!

阿兰没说话,与王雪娇一前一后的到了厕所。

此时厕所空无一人,阿兰看着王雪娇,问道:“你到底是为什么进来的?”

王雪娇张了张嘴,阿兰打断道:“我是说,真实的原因。”

“我的势力扩张太快,李大公子不开心了,想要我的命,我的人正在帮我处理这事,事情没处理好之前,我先在这里躲躲。”

阿兰点点头:“其实,你应该感觉到了吧,监狱里也不那么安全。今天你差一点就没命了。”

“是啊……”王雪娇顺理成章地摸了摸后脑。

“所以,我们不能一味的忍让,逃避,还不如在外面好好准备。”

王雪娇定定地看着她:“你的意思是……”

“越狱。”

谁能想到,我最早以为玫瑰豉油鸡的“玫瑰”是指鸡的颜色,“豉油”是指豆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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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想到,今天缅甸还地震了。

这个地震的地方我还去过,在曼德勒隔壁。当年我去的时候,缅北的故事还没这么厉害,比较多的故事是“他们又打起来了,炮弹落进了云南”,不过所有旅行指南上都建议“普通游客不要去曼德勒以北的地方,那里不安全”,所以,我就从曼德勒一路向南走,除了忘记换缅甸币,导致吃饭付不出钱来之外,别的坏事都没有发生。

平时网都烂得要死,今天估计断电断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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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挝的万象震感强烈,不过没泰国那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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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国倒掉的那个楼,是中铁十局盖的,不过这锅不应该让中铁十局来背,这楼的结构“偏心核心筒+无梁楼板”的设计,抗震的效果很差劲,在中国是绝对不会用在30楼这种超高层上面的,现在连地下室都禁用无梁楼板设计了。

总结就是:中铁十局,接过了一个有病的图纸,然后老老实实按着甲方的图纸盖了。

不过现在也不能确定这锅百分百都扣在设计头上。【以上专业信息,来自北京住建局、杭州某设计院、成都某设计院的朋友们】

因为……泰国有很多南亚的工人,根据我对南亚工人的了解,业务水平也是一言难尽。

目前锅不知道具体在谁头上,唯一确定的是:当初跟中铁十局竞标这个项目的单位,应该都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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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三角江边的那几个牌牌不知道被震倒了没有……

金三角的核心地区清盛,离曼德勒的距离,比昆明离曼德勒还近一点,估计是要塌一些房子的。

那个鸦片博物馆不知道能不能保住,那里的房子虽然本来就低矮破旧,不过,要是真塌了,一时半会儿要建起来,对他们来说可能很困难,他们办事效率是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