苺谷朝音完全陷入了沉睡之中。
前不久他刚在杯户町购物广场的摩天轮上受了伤,虽然养了几天之后已经差不多休养好了,今天已然是全盛状态,但再好的精力也架不住一整晚的连轴转。
苺谷朝音在这个晚上先是连着唱跳了两首Live——真的当过偶像的人才会知道在舞台上一边得保持稳定的气息唱歌和跳舞、还得做出完美的表情管理有多难,不是体力大户都撑不下来,更别说他中间几乎没有休息时间,连着live两首,期间还要花费精力去关注一下被安装在舞台上的炸弹。
两首表演之后也没完事,他还得赶往两公里外的交易现场,先打黑林威考、再和泥惨会的人进行械斗、最后又骑着机车以高难度的动作赶往沿海公路上救人,后又纷纷坠海,好不容易从海里爬起来,还得拖着湿透的全身再回去音乐节赶场子。
——哪怕是苺谷朝音这种在数年的锻炼之后体力充沛的人,也有点遭不住这十分忙碌的行程。
他本来就累到了极致,最后一首Live时只坐在那里吉他弹唱都属于强撑,之后又得打起精神去组织基地应付琴酒的问话,不管是身体还是精神,都长时间处于紧绷的状态之中。
而现在,是他终于能够放松下来的短暂的时间。
不管是在基地、还是音乐节现场,总有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的人在现场,不管内心如何,至少在表面上他都得保持伪装。
但在降谷零的面前不用这样。
降谷零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直到他不是弥良又或者梅洛,而是苺谷朝音——作为警校时总是排名第一的同期,又是被警察厅公安吸纳的优秀的人才,苺谷朝音从一开始就觉得降谷零是可靠的。
只是之前碍于他还在隐瞒身份,所以没法在敏锐的降谷零面前表现的格外放松。
现在他不用再花费多余的精力去伪装,坐在安静的车厢里的时候,他闻到了车内淡淡的松木香气,随之而来的是不断上涌的困倦与疲惫。
彻底放松下来之后,他心中紧绷起来的那根弦骤然放松了,不再一直警惕防备,困意将他的心神逐渐侵袭,苺谷朝音一点一点地合拢了眼睛。
少年浓密如同鸦羽般的眼睫轻轻颤动了几下,将瑰丽异瞳慢慢地遮掩,在素白的脸颊上投下一道浅浅的阴翳。
这阴翳也在轻微地颤动着,最后蝴蝶振翅般的睫羽终于无法与汹涌的困意对抗,慢慢地阖上了。
他的呼吸声平稳而绵长,耳边是降谷零语调平稳的说话声——平心而论,降谷零的声线相当好听,但苺谷朝音累到了极点,压根没注意他究竟说了些什么,只在降谷零说话的声音之中陷入了沉睡。
——而降谷零完全没发现,直到他去看苺谷朝音。
他将衣服盖在苺谷朝音身上时的动作格外小心,刻意放轻了力道,但在将宽大而干燥温暖的外套盖在少年肩上的时候,还是让他的身体下意识作出了返音。
那是纯属身体本能的动作,苺谷朝音倏然之间抬起手,握住了降谷零的手腕。
他有些用力,收紧的手指捏的降谷零的腕骨有点轻微的疼痛。
而这个动作也让本来打算盖上衣服就退开的降谷零僵在了原地——这个姿势有些不上不下,致使他只能用另一只手撑在座椅上,维持着这个倾身靠近苺谷朝音的姿势。
这个距离下两人隔得很近,降谷零甚至能闻到从苺谷朝音的发梢上传来的很淡的香气,温热的呼吸慢慢地落在了他的唇角和鼻尖,带来一点湿润。
假如苺谷朝音现在时清醒着的,那么依照他对镜头的敏感程度,他必然会发现——这附近就有狗仔。
毕竟不是演艺圈人士,降谷零忽略很重要的一点。
那就是身为如今的顶流偶像,苺谷朝音的公寓附近向来是有狗仔蹲点的,还不止一个,经常会有五个以上的狗仔同时盯梢,就为了能拍到点劲爆的照片。
而降谷零现在虽然还没开到苺谷朝音的公寓楼下,但距离也委实不太远了,只要过了这个红灯,再行驶三百米就到了。
而这个距离,足够狗仔们发现端倪了。
在苺谷朝音熟睡、降谷零一无所觉的时候,偷拍技术极其高超的狗仔就抄起相机,拍下了十几章连拍图。
在相机显示出来的预览画面之中,透过明净的车前窗,能看到昏暗的车内涌动的暧昧的氛围。
拥有着格外晃眼的金发的青年十分温柔地倾身前去,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副驾驶上的苺谷朝音的身上。
两人的举动暧昧而亲昵,当金发青年俯身靠近时,两人的距离骤然缩短,从相机所拍摄的视角看去,这是一个相当于环抱着的姿势——金发几乎要垂落在少年的脸颊上。
如同亲吻,暧昧异常。
拍到照片的狗仔手都在发抖:“我靠……这是大料吧?”
他的同伴十分兴奋:“深夜和素人一起回家,还在车内热吻,这要是发出去简直不得了啊!”
谣言就是这么产生的,明明什么都没做,但在这帮无良狗仔的眼里已经变成了热吻。
但降谷零还不知道这一切。
他垂下眼睫,视线先是落在了苺谷朝音的身上——他比较担心苺谷朝音会因为他的动作而惊醒。
他并不打算叫醒苺谷朝音。
即使不用亲口说出来,他也知道苺谷朝音很累。live和任务同时进行,还要忙着捞人,哪怕是铁人也该累了。
偶像的活动和组织的任务都无法停止,那么至少在这短暂的片刻时间里,可以稍微好好地休息一下。
降谷零能感觉到苺谷朝音这时和上一次在他车里睡着时是完全不同的。
上一次的时候他,他还将苺谷朝音当做是货真价实的组织代号成员、从年幼时就被当做杀手而培养的孤儿,这种相当于古代死士的做法培养出来的代号成员当然十分忠心,在降谷零眼中从一开始就是无法拉拢的敌人。
同处于一个狭窄的空间的时候,他也完全没有放松对苺谷朝音的警惕,言语之中全是试探的意味,而苺谷朝音在他车上陷入浅眠也只是因为不想对话而摆出来的姿态。
梅洛怎么可能在对自己充满警惕和敌意的人的车上睡着?
但现在……截然不同。
作为八面玲珑的情报商,降谷零的情商显然是点满的,察言观色的技能丝毫不弱于苺谷朝音,十分轻易就能察觉出这份并没有被多加掩饰的情感变化。
苺谷朝音毫无保留地交付了他的信任。
对于苺谷朝音而言,降谷零是可以在他面前放任自己陷入毫无防备的状态中的、可靠的同伴。
这个认知让降谷零有些复杂——这种情绪有些难以言喻,就像是用蜂蜜做成的金平糖在燥热的空气之中融化流淌,又粘稠地流进了心口之中,带来滚烫而令人惴惴的温度。
“也太没有防备心了吧……”
降谷零的声音放的很轻,十分无奈地低语了一句。
苺谷朝音当然不是没有防备心,只是在长时间的观察和判断之后得出了结论:毫无疑问,降谷零就是同期里最可靠、也绝对不会变节的那个,是可以值得信任和托付的优秀的同伴。
既然大家都已经敞开天窗说亮话了,那他当然也没必要再跟以前一样伪装自己了,那多累啊?
至少在这种时候,在信任的人面前,他又多了一些可以作为苺谷朝音的机会,而不是弥良、又或者梅洛。
降谷零的目光一寸一寸地从少年额前黑发的发梢、浓密的睫羽和泛红的唇色上慢慢扫过,最后落在了苺谷朝音扣住自己的手腕的手指上。
他用十分轻柔的动作,慢慢地将少年纤细修长的手指拨开。
指腹与指腹的肌肤相贴,他能感觉到属于苺谷朝音的、微凉的体温,像是触碰到了日光照耀下微微发热的湖水。
降谷零小心翼翼地捏着苺谷朝音的指尖,将他的手放了下来,又仔细拢好了外套。
或许是这一系列动作太过轻柔,苺谷朝音不仅没醒,还轻轻歪了一下头,整个人有种从皮质的座椅上下滑的趋势。
降谷零眼疾手快,抬手就用手掌抵在了苺谷朝音的颊边,扶住了他的脑袋。
掌心和温热而柔软的脸颊肌肤相贴,黑发的发梢扫过他的指腹与手背,电流般的麻痒感一闪而逝,让心跳骤然一滞。
因为live而戴上的音符形状的耳饰还没有取下,金属质的音符耳饰也因此而落在他的手边,随着摇晃的动作蹭过他的肌肤,冰冷与微微的热意交织融汇,在空气中酝酿出令人不知所措的氛围。
深秋时分,一旦黑夜降临,连带着白天的温度也骤然降低,金属质地的耳饰本应是坚硬而冰冷的,触及到他的手背时却如同被滚烫的烙铁灼烧。
而这一幕落进相机镜头之中,就显得暧昧非常了——金发素人青年捧着当红偶像的脸,距离早已超出正常的社交范围,亲昵感油然而生。只看这一张照片,没有人会怀疑这两个人之间不是情侣关系。
“之前那些绯闻都是假的吧,”狗仔盯着相机中的预览镜头很不确定地说,“我怎么觉得这个比较真呢?”
他的同伴从鼻子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喷气:“这还用说么?这位都上手了,关系肯定不一般啊!”
被盖章了真嫂子的降谷零下意识想抽回手,但又硬生生地克制住了,直到此时,他才猛然察觉出有哪里不对来。
比起平常,苺谷朝音此时的体温很显然地升高了,呼吸虽然绵长而平稳,气息却有些灼热,连带着手掌下感觉到的脸颊的温度也带着滚烫。
“好热……”
降谷零的神色凝重了起来,他没松开扶住苺谷朝音脸颊的手,又抬起另一只手来,撩开落在额前的黑发,将手背贴在苺谷朝音的额前,稍微感受了一下手背上传来的温度之后,他便确定了——发烧了。
剧烈运动本来就会让肾上腺素飙升、连带着身体的温度也升高,而苺谷朝音又在那之后整个人掉进了海里,在只有十几度的空气中穿着湿透的衣服吹冷风,即使有松田阵平强行从萩原研二那里扒下来的外套也无济于事。
更别提在那之后,苺谷朝音只简单吹干了头发,便穿着一件单薄的白衬衫再次上了台,顶着夜晚的寒风接着挨冻,现在会发烧似乎也不怎么让人意外——毕竟他没有同期们那种大猩猩般的体质。
“苺谷,”降谷零低声叫他的名字,“苺谷,你还好吗?”
很久没被人叫过的真名的音节一声一声地传递而来,苺谷朝音在沉重的黑暗之中模糊地将眼睛睁开了一条缝隙,只从不甚清晰的视野之中隐约看到了一点灿烂如同阳光的金色。
“……降谷?”他说。
大概是因为疲惫、困倦,以及生病带来的生理性的迷糊,他叫出这个由三个音节组成的名字时显得有些黏黏糊糊。
蕴含着惑人心魄的金与绿蒙上了一层迷蒙的水汽,显出无辜的意味来。
这是苺谷朝音第一次叫出降谷零的名字,而并非波本。
但这模糊只短暂持续了那么一两秒的时间,发热的温度并没有升的很高,这温度并不足以让苺谷朝音失去神智,毕竟他也曾经顶着肠胃炎和高烧在舞台上完成过Live,曾经假面超人拍摄的期间他还因为任务而受过不轻的伤,照样坚持了下来。
困意如潮水般流去,苺谷朝音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那双异瞳便恢复了清明。
甚至不需要用手背去试探着贴一下额头,感受一下目前的体温,光是呼吸时的灼热感就已经足够让苺谷朝音进行确认了。
“我发烧了。”他冷静地说。
“没错,你发烧了。”降谷零点点头,“要我送你去附近的医院么?”
苺谷朝音立刻拒绝了:“不了,如果现在去医院,今晚我就会出现在日趋上。我应该不是高烧,公寓里有我常备的药物,回去睡一晚大概就好了。”
降谷零毫不意外他的回答:“好,那我现在送你回去吧。”
他咽下了本来有很多想要询问的问题。那些问题以后再问也来得及,没必要现在去折腾一个病号。
红灯早已过去,停在后面的车十分不耐烦地发出了催促的鸣笛声。
降谷零一脚踩下油门,卡着黄灯的最后几秒驶过了十字路口,驶入了苺谷朝音所住的高级公寓的门口。
等车停稳了,降谷零先走了下来,十分贴心地帮苺谷朝音拉开了车门。
第一次受到同期这种体贴关照的苺谷朝音显然有些受宠若惊,“谢谢……”
“你是病号,”降谷零回答,“这是应该的。”
苺谷朝音扶着车门走下车来,但大概是因为久坐和高强度的运动,猛然一下站起来时他眼前发黑,那一瞬间有些腿软,整个人往前栽去。
但他没有摔到地上,降谷零下意识伸手,将苺谷朝音接住了。
如同找到了支撑点一般,苺谷朝音紧紧握住了降谷零的小臂,骤然的靠近让他的额头抵在了降谷零的肩上,混杂着一点苦涩的木质调迎面涌来,他能感受到手掌下属于降谷零的温度。
褪去外套之后只剩下了一件单薄的衬衫,隔着薄薄的衬衫,苺谷朝音能清晰地感觉到手心下手臂青筋的起伏和跳动。
眼前一黑只是瞬息之间的事,苺谷朝音很快就调整了过来。
眼前的视线恢复清明之后,他抬起头来,对降谷零露出一个显得不太好意思的、很浅的笑容。
“抱歉。”
苺谷朝音松开了手,退后一步站稳,萦绕在空气中的浅薄的山茶气息又在瞬间从降谷零的感官之中抽离了。
他下意识拢了拢指尖,这才慢慢地摇头:“没什么,不用道歉。我送你上去吧。”
苺谷朝音朝他眨了眨眼睛,自动将降谷零这话在心里翻译了一下——他的公寓当然相当于安全屋了,提出这个提议,想必降谷零是想好他好好谈一谈吧?毕竟今晚发生的一连串事情都太过始料未及,心存疑虑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自认为已经揣度清楚了降谷零的想法,苺谷朝音十分自然地点头同意了:“好。”
但其实,降谷零只是单纯地担心苺谷朝音会晕倒在大厅或者电梯里,打算将这位生病中的救命恩人送回家再离开而已。
也许是发烧带来的脑子短路,苺谷朝音对镜头的敏锐度直线下降,光是抵御发热带来的困倦和疲惫都让他有些招架不住。
于是在狗仔的镜头里,又拍到了更加劲爆的照片——在昏暗的光线之中,超人气的少年偶像和不知名的金发素人青年深夜独处,从一辆车上下来,下车的时候甚至情难自抑地在大庭广众之下拥抱,随后又姿态亲密地一起回了公寓……谁敢说这不是在谈恋爱?谁敢说这位不知名的金发素人不是真正的男嫂子?
两个蹲守好久终于拍到好照片的狗仔顿时喜极而泣,携手互相对视,满目都是喜悦的泪水。
……
苺谷朝音的公寓在高层,这个点没什么人,电梯垂直上升的过程显得有点漫长。
等电梯门打开,苺谷朝音才带着降谷零走到公寓的门口,用指纹和密码打开了门。
“你家里……”降谷零从玄关走进去,打量了一圈之后搜刮着肚子里的词汇,“……挺简约的。”
他说的很委婉,如果稍微刻薄一点,会将这里称之为毛坯风。
也不算是多么毛坯,只是除了墙壁和地板、天花板之类的有过简单的装饰,这间高档公寓里几乎没什么家具,只有摆在客厅的电视机、一张沙发、以及卧室里的床,整间公寓中只有衣帽间是符合身价的,里面满满当当塞的都是苺谷朝音全身上下十几个品牌代言的代言商寄来的首饰和衣服。
“这不是我家,”苺谷朝音将放在玄关鞋柜上的医药箱拿了过来,一边回答,“住处而已。”
这时候降谷零才反应过来——确实,苺谷朝音从来没有将这里称之为“家”。
一杯水被放在降谷零的面前,而苺谷朝音已经坐在了他对面的沙发上,十分熟练地打开了医药箱。
降谷零一眼就看清了医药箱中被消耗地只剩下了一半的碘酒、药膏和小半卷绷带。
苺谷朝音打开医药箱的二层,找出了体温计含在唇中。
他一边咬着电子体温计,一边发出含混的声调来:“所以,你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降谷零没料到苺谷朝音开口就问起了这个,但既然苺谷朝音都主动开口了,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问出口的。
“警视厅公安部有内鬼,你知道么?”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认真地打量着苺谷朝音脸上的神情。
少年白皙的脸颊上泛起薄红,发热将眼尾也晕染上了一层很淡的绯色,那双不甚明显的异瞳之中氤氲着水雾。他咬着电子体温计开口,柔软的唇被压地下陷了一点。
“我知道,相马——也就是杰克丹尼,是我抓住了那家伙。”他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对了,黑林威考似乎和杰克丹尼是认识的,那批警用的枪应该就是黑林威考通过杰克丹尼获得的交易渠道,不过杰克丹尼目前还没吐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
杰克丹尼被公安抓捕还没过多久,按照正规流程的审讯显然不可能让杰克丹尼屈服——正儿八经按照法律来判的话,他干的那些事足够判好几个无期徒刑了。
如果他什么都不说,公安按照法律程序来也不可能判他死刑;但如果说了,组织大概会锲而不舍地派出杀手来暗杀他。
生还是死,杰克丹尼分的很清楚。
“果然是你。”降谷零轻轻叹了口气,又微笑了起来,“谢谢你。”
苺谷朝音不以为意地摇头:“没什么好谢的,如果不早点抓出那个内鬼的话,大概我也很有可能暴露。”
电子体温计发出了滴滴的声音,降谷零要先苺谷朝音一步动作,接过电子体温计看了一眼——39.8℃。
很显然,这是毋庸置疑的高烧。
“你还是快吃药吧,”他叹气,“如果到了明天早上没能退烧,记得要去医院。”
降谷零将面前还没动过的那杯水推到了苺谷朝音的面前,看着他熟练地从锡纸板中拆出了好几种不同的药丸,就着水一起吞服了下去。
“着凉感冒而已,我已经习惯了。”
身为偶像,为了上镜好看,在下大雪的冬天穿一件单衣、在热到快中暑的夏天穿西服三件套都是十分平常的事,而苺谷朝音处理这些小灾小病已经十分熟练。
今天和以往不同的只有一点——有可靠的同期在场。
不知道是感冒药见效太快、还是发烧带来的困倦,苺谷朝音打了个哈欠,眼睛又开始有了要合拢的趋势。
等降谷零将杯子放进厨房再出来时,苺谷朝音已经窝在质地柔软的沙发上睡着了。
他的身形动了动,放在黑色长裤口袋之中的手机便掉落了下来,落在毛绒的地毯上。
降谷零弯腰,捡起手机想要放回去时,手中的手机骤然响了。
他立刻按下了静音键,同时抬头去看了一眼苺谷朝音——这短暂的一声没能将苺谷朝音从发烧带来的睡意之中唤醒。
他看了一眼名为中川助理的来电显示人,犹豫了一下之后接了起来。
“弥良,你这个点应该还没睡吧?我……”
中川助理的话被打断了。
“抱歉,弥良他睡了,”降谷零十分有礼貌地开口,“如果不是什么特别紧急的事情的话,就暂时让他好好休息吧。”
中川助理听着电话另一端陌生男人的声音,整个人掉色了。
“啊……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