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见裕也陷入了茫然之中。
“什……什么意思?”他哽了一下,“您已经见过苺谷了?”
毕竟是能当上公安的人,风见裕也的脑子并不笨,只是在那短暂的一瞬间里脑子没能转过弯来。
他稍微思考了一下,立刻明悟了。
“难道,梅洛真的就是苺谷?!”
这倒是——意料之中,情理之外。
毕竟之前降谷零其实已经猜测过苺谷朝音和梅洛这两个身份之间存在着某种关联,只是碍于年龄的差距和外貌上的变化而暂时搁置了这个猜想。
身为波本的降谷零现在能见到的人其实不多,他说和苺谷见过面,那么大概率就是在组织之中见的……同时符合这个条件的人只有梅洛。
降谷零肯定了风见裕也的猜测:“没错,梅洛就是苺谷。”
在理所当然的惯性思维下,风见裕也自然而然地……没把苺谷朝音当成卧底。
在他看来,梅洛是个被用心险恶的人安排到警察内部拥有一个挂职身份的犯罪分子,再简略一下——黑警。
不折不扣的黑警。
“降谷先生,我认为梅洛的事应该赶快处理。”风见裕也的口吻严肃,“不能让组织的人就这么肆无忌惮地侵入到警察内部之中,虽然还不清楚梅洛要用苺谷这个身份做些什么,但是如果现在放着不管,我想以后一定会出现更加严重的问题。”
降谷零断然拒绝:“不,不用。”
大概是因为泥惨会搞出来的动静太大、又害的同事负伤,风见裕也相比平时显得更加急躁一点,一听降谷零否定了他的提议便有些急了。
“为什么?”风见裕也十分不解,顿了顿之后语气又变得恍然了,“我明白了,梅洛他……”
降谷零欣慰于下属的智慧:“没错,梅洛他——”
“……他背后那位能操纵警察系统的人才是您的真实目标吧?”风见裕也自信地做出了猜测,“您是打算放长线钓大鱼么?摸清梅洛在警察中的身份之后等待时间,然后一网打尽!”
风见裕也在心中感叹:不愧是降谷先生,果然眼光长远。
被他夸赞的降谷零缓缓失去了脸上的笑容。
明明刚刚死里逃生不久、明明晚上可见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碌,明明关于苺谷朝音他们还有很多没有弄明白的地方,但此时此刻——诸伏景光差点没忍住笑出了声,眼疾手快地抬手捂住了嘴,只有肩膀因为闷笑而微微发抖起来。
“……”
降谷零面无表情:“我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梅洛他从一开始就是个警察呢?”
风见裕也没声了。
他停止了呼吸,头脑风暴地揣摩着降谷零这句话的意思,最终得出了一个不敢相信的结论:“……您是说,梅洛他是卧底警察?可是……”
风见裕也的声音振聋发聩。
“——可是他今年才十九岁啊!”
风见裕也下意识在心里算起苺谷朝音的年纪来。
十九岁,但已经当了三年的代号成员,如果说梅洛从一开始就是警察,那么至少在十六岁、甚至更早的时候就已经成为警察了。
原来公安早就没下限到连童工也要安排去卧底吗?
“是啊,这也是我想知道的。”降谷零幽幽地说,“总之,梅洛的事情我已经清楚了,你之后不用再关注他了。”
风见裕也迟疑了一下才开口:“我明白了。”
通话挂断了,一边的诸伏景光才若有所思地开口:“我记得在警校的时候,好像有过苺谷是关系户的传言吧?”
“当时我特地关注过,发现苺谷的各项能力都在警校录取的标准里,除了个子有点矮之外没有问题……现在看来,年龄才是最大的问题。”降谷零摊手,显得有点无奈。
“关系户倒是真的。”诸伏景光笑了笑,“如果不是公安那边改了档案,他确实不能进警校。”
之前的疑惑在确认梅洛的真实身份之后迎刃而解。
为什么身形变化了?——因为发育期,长高了。
为什么眼睛呃颜色变了?——废话,戴着美瞳呢。
为什么声音也变了?——都发育期了,变声也很正常吧。
至于档案上的年龄差距……官方亲自出手造假,当然查不出来了。
手机传来了震动的声音,降谷零低头,摸出手机扫了两眼,按下键盘进行回复。
[没问题,我来解决。]
降谷零低声道:“萩原和松田……那两个家伙去追组织装着交易货物的车了。”
诸伏景光瞬间坐直了:“什么?他们胆子这么大?”
他在短暂地惊诧之后十分无奈——担心有,但不多,看降谷零的表情也知道这两人必然平安无事。
“苺谷帮了他们一把,只是他们两人在那里出现过的痕迹得抹除,否则一旦被组织发现,必然会灭口。”降谷零的语气中含着微妙的复杂,“……这么想的话,真的受了他不少照顾。”
萩原研二和松田阵平出现的痕迹很好抹除,只要改换那辆马自达的车牌、删除沿途监控摄像头之中的录像就好,再顺便伪造两个殉职的警察……这件事是松田阵平私下通知伊达航的,报警记录这种东西倒不用修改,只需要伊达航稍微改一下口就够了。
“卡车里的那些货物,”诸伏景光察觉到了降谷零话语之中透露出来的信息,“难道是……”
降谷零缓缓偏过头来,和那双拥有深海倒映蓝空般颜色的眼睛对视。
在诸伏景光的注视之中,他郑重地点头。
“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是一批警用枪,而这些枪的流出又和长野县有关,那是诸伏景光的兄长诸伏高明所在的警察署,他也是为此才会冒着风险潜入到存放交易货物的仓库之中。
降谷零没回答。
他的手机又响起了收到新信息的提示音。
过了两秒,他才开口:“看来你得在这里下车了。”
他踩下刹车,车速逐渐减缓,然后停在了路边。
诸伏景光皱眉:“又出什么事了?”
“琴酒的命令,”降谷零缓缓舒出一口气,对诸伏景光晃了一下屏幕亮起的手机,“他让我们现在赶回基地,将今晚的任务从头到尾地报告一遍。”
毫无疑问,重点被询问的将是爱尔兰和苺谷朝音,至于他降谷零——他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任务,但情报是他给出的,也连带着被一起叫回了基地。
*
作为任务的行动成员,苺谷朝音也理所当然地受到了召唤。
但他没急着回基地——蓝湾音乐节他还有个压轴的表演。
身为顶梁柱和卖票的热点,如果苺谷朝音只在开场出现就结束,冲着他来的大批观众早就跑光了。
他坐着组织的车回到蓝湾音乐节现场,靠刷脸进了后台。
看见苺谷朝音走进后台的休息室里,急得团团转的中川助理大惊失色,从喉咙中发出了尖叫:“天哪!!!”
她猛然靠近,盯着苺谷朝音转了一圈,“你这是……游泳去了?这个天气?”
中川助理的神情惊疑不定。
这不能怪她,任由哪个助理看到自家妆发完美魅力四射的艺人出去了半小时之后,再回来时就变成了整个湿漉漉一片、造型直接等于无的样子时,都会如此崩溃。
短暂的这点时间根本不能让苺谷朝音被水打湿的衣服干透,此时还黏在他的肌肤上,做了足足两个小时的发型也因为被海水打湿而完全失去了精美的样子,黑发的发梢贴在少年的颊边,显出那张素白的脸来。
“呃……不知道为什么心情不好,出去散了一下心,”苺谷朝音十分敷衍地找了个理由,“所以……”
“……所以你就跳海游泳?”中川助理后退一步,颤颤巍巍地捂住了胸口,只觉得一口气有点喘不上来,“你知不知道,还有二十分钟就轮到你的压轴节目了,二十分钟根本来不及重新做造型……”
苺谷朝音随手从化妆台上抽了一张纸巾,将脸上沾染的水珠拭去。
他无所谓地开口:“没关系,来不及做妆造的话就素颜上场吧。”
“素颜?!”中川助理震惊,她下意识开口,“这怎么……”
但在她仔细去看苺谷朝音的脸的时候,硬生生改口了。
“……也不是不行。”
海水几乎将苺谷朝音脸上的妆容洗净,露出少年眉目优美如画的面容来。
肤色是如同画纸般的素白,失去了妆容的装点后,那双瑰丽至极的异瞳反而愈发显眼,唇色因为刚才剧烈的运动而泛起靡丽的红,即使不用任何化妆工具进行修饰和点缀,那张脸也足够蛊惑人心。
“好,”苺谷朝音将纸巾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中,冲中川助理笑了一下,“我稍微准备一下,麻烦你把车里的备用衣服帮我拿进来吧。”
中川助理没忍住,脸一红,捂着脸匆匆走出了休息室。
她没多久就回来了,将备用的衣服递给苺谷朝音。
等过了十分钟,苺谷朝音才从休息室还在之中走出来。
中川助理深吸一口气:“果然好看的人无论如何都好看啊……好了,该上台了。”
她将木质的吉他递给苺谷朝音,少年偶像冲她微微颔首,在将要刺破夜幕的尖叫和欢呼声之中又一次登台。
在无数汇聚在一起的聚光灯下,光芒四射的少年偶像穿着一身再简单不过的白衬衫和黑色的长裤,衬衫没有扣上最上面的两颗扣子,露出线条明晰的锁骨。
被海水打湿的黑发已经被吹干了,蓬松地从额前垂落下来,无端地给人一种几乎满溢出来的清纯,甚至说是高中生也不为过。
那张过分好看的脸上没有任何妆容修饰的痕迹,只有左耳为了点缀而带上了音符形状的吊坠,银色的音符在光下折射出耀眼的光斑,闪动着倒映在台下无数人的瞳孔之中。
舞台上架起了麦克风,苺谷朝音坐在舞台上的,指间按着淡蓝色的吉他拨片,将琴弦波动,弦音奏出的乐声在夜色下安静地流淌。
伴随着走奏响的乐声,少年低低的吟唱也随之响起。
自海岸线吹拂而来的海风吻过他的眼角眉梢,将衬衫的衣摆吹拂起来,柔软的黑发在海风之中被吹乱了,显露出清俊的眉目。
最简单的黑白两色、平平无奇的衬衫长裤,即使没有精致的妆容和造型,苺谷朝音也永远都会是人群之中最耀眼的那一个。
他仅仅只是身处于此,所有人的目光都追随他而来。
分明是躁动无比的音乐节,最后一首live却静谧异常,吉他的琴弦被轻轻拨动,在流淌的空气之中酝酿出柔和的余韵。
即使不在现场,只看着电子屏幕之中的画面,也能无端感到心灵骤然安静了下来。
琴酒盯着屏幕中穿着简单的白衣黑裤的苺谷朝音,排在第一排正在转播的粉丝拉大了直播的镜头,几乎是在音乐结束的那一秒,苺谷朝音睁开了眼睛,抬起瑰丽的异瞳,于他隔着屏幕注视。
他在那双眼睛之中看不见自己,只能看见金色组成的光海,和闪动的星光——那是快门摁下时的闪光灯。
琴酒沉默着关闭了直播。
他的视线偏移,看向了另一边的屏幕上显示的实时推送新闻。
[东京临海某仓库发生原因不明的爆炸事故]
……
结束了最后的live,苺谷朝音立刻就坐上车离开了现场。
他离开的时候是坐的保姆车,作为重要交易货物的警用枪被装在道具箱子里,放在他的保姆车上。
中川助理坐将带来的一些道具放在后备车厢里,看见那个道具箱子时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她低声嘀咕,同时伸出手去,想要打开道具箱。
这不能怪她乱碰,车上发现了意义不明的东西当然要仔细观察,否则谁知道会不会是什么黑粉放的有害物,又或者是私生粉安装了定位器、监控摄像头之类的莫名其妙的东西?
苺谷朝音立刻反应过来,下意识想要伸手去拦,但到底晚了一步,中川助理已经打开了道具箱的盖子——木质的箱子被打开,显露出里面排放地整整齐齐地一堆警用型号的枪。
中川助理手一抖,愕然地看向了苺谷朝音:“这、这是……”
苺谷朝音心中咯噔一跳,立刻开始想该用什么借口跟中川助理解释。
“……这是你新购置的道具吗?还是音乐节主办方那边放错了?”中川助理的脸上挤出了疑惑的神情,“之前我记得车上没有这个东西啊。”
身为一个正正常常长大的普通人,中川助理这辈子都没见过真正的枪,更认不出来枪到底有哪些型号,所有的枪在她眼里都长得一样,到底是真枪还是模型……她哪知道?
如果车上只有一把枪,也许她还会怀疑一下那是不是真的,但既然是一大箱子,那在她眼中就已经被打上了道具的标签。
“是啊,是之后舞台可能会用到的道具,”苺谷朝音轻描淡写地回答,“我在设想加入一些比较酷的元素,正在构思中呢。”
中川助理了然地点了点头,抬手合上道具箱的盖子,关上了后备箱的车门:“原来是这样。”
保姆车缓缓驶动,从蓝湾音乐节的现场离开。苺谷朝音坐在车中,透过深色的窗玻璃,看着散场后慢慢往外走的人群——他能看到拿着他的应援物的粉丝们携手走上路上,脸上露出开心雀跃的神情,手中的应援棒还在一闪一闪地发出金色的光芒,那是他的应援色。
中川助理也注意到了苺谷朝音的视线。
“太好了,粉丝们看起来都对这次音乐节的Live很满意呢。弥良看到这一幕,应该也很高兴吧?大家的心意应该都有好好地传达到了呢。”
苺谷朝音没有出声,直到中川助理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才低声轻轻开口。
“嗯。”
……
保姆车缓缓再路边停下,苺谷朝音中途才临时换了另一辆低调的车,匆匆赶往基地。
作为大本营,组织在东京内设下的基地其委实很多,而这次去的基地很巧——北贵志也在这里。
但在碰到北贵志之前,苺谷朝音先遇见了爱尔兰和降谷零。
“你们没先去见琴酒么?”苺谷朝音相当疑惑。
爱尔兰说的很含蓄:“噢,这不是等你一起吗?一个人的话可能有很多细节说不清楚。”
苺谷朝音在心里翻译了一下爱尔兰的意思:谁要一个人进去挨琴酒的骂啊?要死就三个人一起死!
他嘴角一抽,跟着明显放松下来的爱尔兰和降谷零一起走进了会议室之中。
会议室的开启又合上,靠在墙边的琴酒没有分给他们一个眼神,手中却已经握住了伯莱塔。黑色的枪身在他的手掌心之中转了一圈,又被握紧了。
“交易失败了?”
“可以说失败了,”苺谷朝音是唯一一个敢在这种低气压下平静开口的人,“但也没有完全失败,至少最重要的那批货我带回来了,现在那些东西就在基地里。”
最重要的货——当然是指那批警用的枪了。
枪这种东西,只是普通的军火的话BOSS随时都能通过海外的渠道弄来不少,但是在警方备案过的警枪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弄到的东西,而组织需要这批“货”当然是为了针对警察——随时准备再狠狠地咬公安一口。
泥惨会怎么样都无所谓,反正组织一直都当泥惨会是跳梁小丑,他们本来也是黑林威考计划中用来吸引公安的诱饵……但黑林威考本人却失联了。
“黑林威考人呢?”琴酒颔首,揭过了货物的事情,问起了致命点——身为交易的负责人、这次任务的主要行动成员,黑林威考竟然失踪了。
而黑林威考在失踪前,最后一次联系的人就是苺谷朝音,理所当然地,爱尔兰默默看向了他。
苺谷朝音十分无辜地摊手:“我不知道啊。”
“黑林威考让我去现场支援的时候,我还在台上表现Live呢,我可是等到活动结束后再去的,路上还要避开来参加音乐节的粉丝,等我赶到的时候,正好撞上仓库爆炸,条子全往这边来了,我哪看见过黑林威考在哪?我连爱尔兰的面都没见到,只看到了一帮条子,差点就没能脱身。”
苺谷朝音说的有理有据,还有现场无数饭拍视频作为佐证,完全不带心虚的。
“公安又是怎么回事?”琴酒冷笑了一声,“交易的细节应该只有你们知道。”
换言之,泄密者也在他们之中。
琴酒握着伯莱塔,手中的枪对准了三瓶酒之中唯一一瓶真货——爱尔兰。
苺谷朝音本身是只负责运输的协助者,并不清楚黑林威考的具体计划,如果不是泥惨会提前引来了警察,黑林威考甚至不会让梅洛这个和琴酒有亲密关系的人靠近交易现场;波本只负责提供泥惨会的情报,根本不属于这次任务的行动组;那么除了黑林威考,就只有爱尔兰是对任务的细则最清楚的人了。
“跟我没关系。”爱尔兰毫不畏惧地握住了伯莱塔的枪口,“倒不如想想,那些公安为什么会那么准确地出现在那里、又埋伏在爆炸的仓库周围?那个仓库爆炸后我去现场看过,那批货从一开始就不在里面,那里面全是炸弹!到底是谁策划的这一切,已经很明显了吧?”
他讥讽一笑。
“黑林威考那家伙,想设计公安,却反而被摆了一道,想必他的骨灰现在已经凉了吧?”
爱尔兰清楚这么干的不是自己,既然波本和梅洛都不知道任务的具体情况,那么能做出这种事的显然只有黑林威考。
他本身就讨厌黑林威考这个搅屎棍,再说人又已经死了,那不理所当然地得背个黑锅么?
琴酒默然瞬间,接受了这个说法。
黑林威考在他眼中向来是个喜欢自作聪明的搅屎棍,如今被反摆一道丢了性命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他把这几个人叫来也不光只是为了那批货,还有一句警告:“下次再自作主张,就先把脑袋留在这里吧。”
黑林威考自作聪明的计划无疑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就会让公安抓到破绽,说不定还会破坏那位先生的安排,身为行动组一把手,琴酒当然讨厌这种自作主张、甚至可能将所有代号成员都拖下水的行为。
他冷冷地收回了枪,摔门而出。
*
意料之中有惊无险地结束了询问,苺谷朝音和降谷零在基地的走廊之中碰到了北贵志。
穿着格子衬衫的青年在看到他时显得有些局促和拘谨,偷偷地抬起眼睛来瞥了他一眼,又神情复杂的垂下了头,最终只嗫嚅着憋出来了一句:“那个……音乐节的live很棒,辛苦了。”
“谢谢,如果让你感到开心的话,那就是对我来说最开心的事情了。”苺谷朝音微微笑了一下。
北贵志还想说些什么,但数度欲言又止。察言观色满分的苺谷朝音发觉了他的犹豫:“怎么了?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北贵志寂静了瞬间,看了一眼站在苺谷朝音身边的降谷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没什么,我只是想说——”
他郑重道。
“请加油,我会一直为你应援的。”
他说完这句话就退开了一步,目送着苺谷朝音和降谷零离开,右手不自觉地握拢了。
就在刚才——负责清楚监控录像的时候,他才发现沿海公路上出了车祸的那一段路的监控摄像头似乎损坏了,没拍到任何录像,沿途的摄像头之中也没有拍摄到马自达中警官的脸。
但在他起了疑心,干脆将周围居民的私人监控也摸排一遍的时候,在其中一个安装在客厅之中、用来监控宠物的摄像头里,透过落地窗看到了沿海公路上发生的那一幕。
他看见弥良纵身一跃,奋不顾身地救了那个即将殒命的警官,看见弥良开枪亲手杀死了组织的成员,看见弥良和两个警察关系熟稔,不似初次相见。
北贵志沉默了很久,悄悄地用修改过的画面覆盖了这段录像。
*
为了确认更多关于卧底期间的事情,降谷零临时充当了一回苺谷朝音的司机,开车送他回公寓。
“如果年龄不存在造假的话,所以你当年入读警校是……”降谷零在心中算了算,“十五岁?”
“差不多吧。”苺谷朝音点头。
降谷零神情莫测:“你……当时国中毕业了吧?”
“我跳级了,当时我都已经上大学了好么,”苺谷朝音面无表情地说,“要不是为了来卧底,我现在已经大学毕业了。”
降谷零听出了苺谷朝音话语中的怨气,很浅地笑了一声:“天才。”
即使是靠家教努力学习才能跳级,十五岁就能考上大学也是一件相当了不起的事情了。
“……我不是天才,”苺谷朝音静默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学习也好、当警察也好,还是去卧底也好,我只是努力而已。”
降谷零这次沉默地更久,等到车厢内只剩下平稳的呼吸声时,他才盯着路灯上持久亮起的红灯开口。
“辛苦了。”
他轻声说,红灯在灰紫的眼瞳之中倒映出圆形的光斑,凝聚着晦暗不明的情绪。
但这句话却没能得到回答,降谷零似有所觉地朝身边看去时,才发现苺谷朝音竟然已经睡着了。
不用再掩饰自己的卧底身份,他在可靠的警校同期的身边十分安心地陷入了浅眠之中。
降谷零怔了一下后才突然失笑,倾身将自己的外套盖在了苺谷朝音的身上,干燥的温暖立刻蔓延开来。